如何成为终身学习者：揭示学习者身份的图像

1.认知感

对学习的认识：从受表扬到升学考试再到找工作

春丽对学习的认识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小学时候的学习主要是为了考好成绩获得老师、父母的表扬；初高中时期，学习主要是为了考个重点学校；而到了大学以后，学习即意味着找个自己理想的工作。据春丽所说：“小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学习能干什么，但是每次考完试父亲都会问我的成绩，考的分数高了会有奖励，考得差了日子可就难过了。上初中的时候，父亲整天唠叨着要好好学习，一定要上好一点儿的高中，不然就考不上大学，其实我那个时候对于考大学没有什么概念。高中的时候其实过得非常单一，尤其是到了高三的时候，每天任务量非常大，除了考试就是做练习题，连续好几个月都是那个样子的。那时的目标非常单一也很清晰，就是为了高考。而到了大学，其实想法挺多的，但主要是考虑到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从春丽的叙事中可以看出，春丽对学习的认知比较单一，在不同时期，学习有不同的图像，从学习是为了受表扬到学习是为了考试再到学习是为了找工作。这种对学习的认知发展变化，与大多数学生对学习的认识比较近似。这种认识不仅体现在春丽对学习本身的认识上，也反映了不同时期其自身关注点的转移和变化，例如：小学时候春丽的关注点在于外在的表扬，言下之意，春丽对自身的认识主要源自外在参照（如老师的评价），而初高中时期是以升学和考试为关注点，大学时期是以期待更好的工作为关注点，这些所反映出来的是学习带来的一些显性结果。

大学学习的特点：自主学习

春丽对不同时期的学习特点进行了比较，她认为中小学时期的学习主要是在老师教导下的学习，而大学的学习主要是自主学习。关于这一认识，春丽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看法：“我记得以前上小学、初中、高中的时候，学习基本上都是被老师赶着走。因为那时候要考试嘛，老师会经常督促我们学习，每次考完试，假如成绩下滑了，老师就会找你谈话，而到了大学根本不会有人管你学习。现在的考试和以前的升学考试完全不一样了，只要你不想拿奖学金，考60分过线就足够了，大学考试的分数没有任何意义，也说明不了你的能力，唯一的意义可能就是拿奖学金。……我觉得大学的学习完全就是自己学习，特别是文科，也不需要老师从头讲到尾，自己看书学习效果也一样好。”春丽的这段叙事反映了她不同时期对学习的不同认知，大学以前的学习是在老师主导下的学习，老师负责学习的整个过程，包括监督和检测学生学习的发展变化情况。而大学时期，学习主要是自主学习，自己管理学习的整个过程，老师不再像以前一样会注意到学生学习的每一个环节，只是在学生需要和寻求帮助的情况下给予其指导。如果对学习责任主体进行大致的划分：中小学的学习责任主体既在于教师也在于学生，且教师的责任更大；而大学的学习责任主体主要在于学生，学习结果的如何主要取决于学生自身。

2.动机和情感

强烈的自尊心：被说没用，决心好好学习

春丽的自尊心很强，强烈的自尊心是促进春丽学习的一个主要动力之一。正如春丽所说：“我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被老师批评，说我特别没用。我当时很不服气，那一次对我刺激很大，我以前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言语，我不喜欢被别人批评，尤其是说我没有用。那天晚上我哭了一晚上，从那以后我就好好学习，非常努力。还有一次，考试没有考好，爸爸就对我说，女孩子学习肯定不如男孩子，学那么好能干什么。其实，我那时候有点恨我的爸爸，我就要向他证明，我自己还是可以学好的。所以，我那时候学习更加认真，经常自己看书学习，成绩也就慢慢好起来了，从班里中下游冲到了班里前几名。”可见自尊心是维持和激发春丽学习的一个重要因素，当这种自尊心受到损害时，春丽会表现出比较强烈的消极情感体验，如痛哭了一晚上，讨厌自己的父亲。内在的自尊心可以导向外在的某些行为表现，春丽为了摆脱他人说自己“没用”“女孩子不适合学习”等，为了维护这种自尊心，表现出了主动学习的姿态和努力学习的行为，并获得了学习成绩的显著提高。这种做法既维护了内在的自我形象，也向外界证明和展示了自我新的形象，例如春丽后来一直保持的优异成绩改变了父亲对她的看法。

技能学习：“为了能够在这个圈子活下去”

春丽在大学期间，自学了很多专业方面的技能，例如，自学了一些统计分析技术、多媒体教学制作软件等。此外，春丽还申报课题，学习如何撰写论文，学习如何将所学的统计分析技能用在实际写作当中，等等。春丽认为，这些都是以后本专业就业所必须掌握的技能，如果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活下去，那么就必须学会这些技能。正如春丽所言：“才开始并没有想申报课题，后来申报是因为这确实也是比较难得的锻炼机会，我也想通过这个过程来挑战一下自己。更重要的是以后想要在这个圈里活下去，就必须具有这样的一些经历，会一些这方面的技能。现在社会竞争又比较激烈，这些东西你不会但是别人会，那么别人肯定比你占优势。”在春丽的叙事当中，此时春丽的学习动机更多的是以外部动机为主，比如考虑到一些就业方面的压力，从而去学习某项专业技能。这与之前春丽努力学习主要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等内在需要形成了比较明显的对比。从时间上来看，这也反映出了春丽学习动机的变化轨迹，即由内部动机向外部动机转变。当然，这种改变也体现出了学习动机的多样性特征，印证了马斯洛动机层次理论中的不同动机需要及动机多元性。

3.意义

“满足他人期待到关注自身发展”

直到高中为止，对于学习的意义，春丽的认识一直比较简单。刚开始的时候，春丽并没有觉得学习能够给自身带来什么，只是觉得要好好学习，一是证明女孩子也能够学很好，二是对于老师的关爱有一个交代。后来，进入高中之后，高考的压力越来越明显，春丽觉得高考是自己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挑战。春丽说道：“其实在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对学习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就觉得要学好，要让爸爸知道，女孩子其实也能学得很好。还有就是，因为老师对我很好，我就觉得，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然对不起老师，那时候也没有想要考什么样的学校，以后干什么之类的想法。到了高中的时候，竞争很激烈，我就觉得高考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老师也经常说高考怎么怎么重要，希望我们能够考上什么样的学校等等。尤其是到高三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整个学校都有一种紧张的气氛。那时候黑板上有一个倒计时的栏目，每天老师都会提醒我们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感觉就像是要上战场打仗一般。”可以看出，春丽对学习意义的认识是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以前的意义可能更偏向于满足他人的期待，学习对于他人的意义可能要多于对自身的意义，而后来春丽越来越认识到学习与自身之间的关联，不仅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些效用，而且还能促使自己发生某种改变等。这种认识上的改变有助于春丽建立学习与真实的生活实践的内在联系，从而促使其对学习活动的长期投入，而这种长期的学习投入是成为学习者的一个必要因素。(www.chuimin.cn)

“帮我找到了自信”

对于大多数中小学生而言，学习成绩是他们认识自我的一项重要指标，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可能比较自信，而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可能自我效能感比较低。春丽的英语学习经历中就具有类似的规律。她说：“在我上高中之前，英语比较差，有段时间我都准备放弃，我觉得自己只适合学理科，不适合学英语。每次学英语的时候我都感觉到沮丧，我感觉在英语方面我就这样子了。后来上了高中，高一的英语老师对我特别好，放假的时候还要督促我英语学习，而我又是那种害怕让老师失望的人，所以假期的时候我每天都要早早起来读两个小时的英语。两个月过去了，我的英语成绩提高了，直接冲到我们班的前面去了。那时，我突然觉得我还行呀，不是不适合学英语，原来我也可以学好的呀！从那以后，我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从春丽的英语学习历程中可以发现，春丽经历了由失落、逃避、想放弃到获得比较好的成绩、喜欢学习英语的转变。这种转变体现在学习成绩的提高上，也意味着一种比较正向积极自我的形成，从否定自己、怀疑自己到成为一个自信的人，而从这个层面来看，学习的意义对于春丽而言是一种内在的动机。“自信”既可以用来描述春丽对学习的态度，也可以用来形容对自我的认识，这种“自信”的特征能够激发个体的学习动机，促使其获得积极的学业成就。

4.话语和行为

“再想一想”和“想好了再回答”

初中地理课上的一次经历，让春丽开始对地理学习产生了消极情绪，这主要是与老师的一次对话有关。春丽觉得老师的“想好了再回答”的话语里面蕴含了对自己及过去事情的不满，这也间接地影响了春丽在地理课堂上的学习行为表现。她说：“记得初二的时候，有一次上地理课，老师好像是问了一个与水土流失相关的材料分析题，老师让同学起来回答问题。也许是那道题比较难吧，班里的同学反应并不是很积极。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地理课代表举起手来，好像是没有回答正确吧，老师说‘再坐下想一想’。我当时也举起手来，可能也没有回答到关键点，老师用一种不太友善的语气说道‘先坐下，请想好了再回答’。由于我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我觉得老师的这句话有其他意思，因为前不久的一次地理课上，我和老师顶撞了几句，老师当时很生气，可能……从那以后，上地理课我再也不愿举手回答问题，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答案算不算是想好了。”对话总是在一定的情境下展开的，同时任何话语也都不是孤立的，总是与某种特定的经历交织在一起。在春丽和老师的对话中，老师的话语使春丽和之前顶撞老师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她觉得老师对自己“另有看法”，在这种情况下，春丽表现出了排斥地理的消极学习行为。例如，春丽在之后的所有地理课堂学习中都不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换言之，也失去了和地理对话、和教师对话的机会，放弃了在该门课程中的学习话语权。很明显，地理学习经历，多半不能对春丽成为一个积极的学习者有所助益。

5.归属感

不舍得：换班时的激烈反应

春丽在上高一的时候，对于所在的班级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她与老师和同学相处得非常融洽，经常与老师进行互动，例如向老师请教问题。由于春丽当时数学成绩特别好，班里有很多同学遇到数学上的难题时，喜欢向她寻求帮助。在和老师及同学的交往互动中，春丽获得了对于班集体比较积极的归属感。春丽说：“高中时候有一次换班，其实主要是为了平衡成绩，就将我从我原来的班换到了另外一个班。虽然两个班都是‘火箭班’，但是我很不想换班，我太爱我以前的那个班了，很舍不得。换过去后就各种不适应，我感觉融入不到新的班级里面。还有就是，新班的班主任口口声声答应把我换回去，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换，为此事，我当时很长一段时间都很讨厌那个班主任。上课的时候我就故意不听讲，其他老师的课也不怎么听。但是想到要高考，我课后还是下了很多工夫，晚上在宿舍还熬夜学习，现在想想当时的做法很不理智。”在没有换班之前，春丽对原来的班有着很强的归属感，这主要是从与老师同学的互动中建立的良好情感联系中获得的。在和谐的班级氛围中，春丽觉得学习很愉快，她很自然地、积极主动地学习，并在与同学的相互支持、相互分享的过程加深了对学习的兴趣，例如数学学习。然而，换班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春丽都没有融入这个集体，在缺乏归属感的情况下，她与老师的关系比较疏离，与同学之间的互动也明显降低，以一种孤立的方式进行学习。

6.已有学习经历

“逃英语课”和“自学雅思”的经历

对于春丽而言，备考雅思是一次难忘的学习经历，因为，这种学习经历是一种有意义的学习经历。从之前的大学英语公共课学习和备考雅思的学习过程对比可以看出，前者是一种外在要求的学习，而后者才是自身所需求的学习。她说道：“大学时期，最难忘的应该是准备雅思这件事情吧！记得刚上大一的时候，可能是由于高中压力太大，压抑太久了的缘故，整个大一我感觉很放松，几乎没怎么好好学习。尤其是上英语课，经常逃课。因为是公共课嘛，觉得没多大用，也没意思，感觉上和没上好像没有多大的区别。大二的时候，我很想去美国交换一学期，但由于竞争很激励，学校在筛选的时候有个条件，就是雅思或托福达到多少分以上的学生会优先考虑。于是，我就下定决心好好准备，在网上找各种资料，看别人分享他们的‘屠鸭’经历，练习各种雅思口语机经等等。同时，也针对听说读写各个部分制订了详细的复习计划。经过两个月的准备，最后竟一次性考到了6.5分，真让我非常兴奋，我觉得这两个月过得非常充实。其实只要认真去做一件事，就一定能够做成。”从春丽的这段叙事中可以看出，她在英语学习中有着两种不同的态度。一是大一时期的英语公共课学习的态度，二是自学雅思时的态度。在英语公共课的学习中，她表现出经常逃课的行为，因为她觉得没用，上和不上没区别，而在雅思学习当中，她投入了极大的精力。这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后者是她想去做的事情，她想去交换，想出国学习。因此，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她主动地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如上网查资料，学习他人考雅思的经验，有针对性地练习口语，自主地制订学习计划，等等。以上种种特征表明，春丽在准备雅思的过程中，具备了学习者的特征，在不受外界驱动的情况下，能够根据自己的需要主动学习。当她的目标得以实现的时候，她能够从中获得经验，无论是对学习还是对自身都具有了新的认识。用春丽的话来说，即“只要认真去做一件事，就一定能够做成”。此外，从参与的角度而言，这两个月的英语学习经历是一种有意义的学习经历。一方面，这种学习与春丽的需求紧密相连（出国交换）；另一方面，春丽自发自主地投入到学习之中，并获得了一种“充实”的学习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