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0-1890年的新闻观念：以事实为中心

2023-10-20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1886年的《伯尔尼公约》未保护新闻。而几乎与此同时，美国、法国围绕新闻版权的诉求，都以失败告终。但是立法、司法都是以当时的新闻观念为前提。我们知道19世纪末，世界新闻业发生了革命。19世纪70年代，法国的报刊才开始雇用记者。法国报纸的主要外国新闻来源于英国报纸。Matheson称之为前现代的新闻文本样式。以事实为中心的话语实践，到20世纪20年代才渐渐改变。新闻观念背后是技术的影响。而这些恰恰是被认为含有文学性的风格。

1886年的《伯尔尼公约》未保护新闻。而几乎与此同时，美国、法国围绕新闻版权的诉求，都以失败告终。要解释这个问题，必须了解当时人们对新闻的观念。因为新技术——电报的出现，大范围围绕新闻版权的诉讼开始出现。但是立法、司法都是以当时的新闻观念为前提。我们知道19世纪末，世界新闻业发生了革命。作为一种商业（将新闻视为商品），内容上更注意新闻，抢新闻成为一种趋势；政治上独立于政党；经济上的合理化，主要依赖广告和发行，而非政党津贴，即舒登生所描述的1830年代的美国便士报革命的延续。

在法国，记者（Reporter）这个词被用来描述新型记者，即英国式记者，是一类文员，其职责是记录所发生的事件进展，并且有一种认为事实就是事实的习惯，报道事实，不加评论。到1869年，记者仍被描述为一直寻找新闻的人，问太多问题的人，含有负面意义。19世纪70年代，法国的报刊才开始雇用记者。法国报纸的主要外国新闻来源于英国报纸。直到19世纪晚期，哈瓦斯通讯社仍然发送从英国报纸翻译的电讯给客户。1888年，法国小说家、记者左拉表达了他的不安，“不受控制的信息流达至极端，已改变了新闻业，杀死了讨论性的伟大文章，杀死了文学批评，而越来越重视电讯琐碎的新闻和记者、采访者的文章”［16］。

在英国，历史学家露西·布朗1886年2月评论《泰晤士报》记者对一系列失业者会议的报道“没有任何分析或理解”。Matheson称之为前现代的新闻文本样式。记者只是事实的收集者和记录者，而非讲故事者。报纸将通讯员的来信或官方机构的通信直接印出来，编辑通讯员的报道都是不被接受的。国会报道、司法进展、公开演讲，逐字逐句刊登出来，所以报道往往很长。有的报纸直接把伦敦或国外报纸的的内容“偷”过来。报上的新闻使用一种公共话语，即必须借助国会、法院等公共机构的权威，自己则没有独立的地位。20世纪早期英国《每日电讯》才开始越出这道藩篱，有理解和描述，但仍然很少有自己的声音。［17］

在美国，曾任《纽约先驱报》和《纽约世界报》副主编的朱利叶斯·钱伯斯回忆19世纪70年代在《纽约论坛报》的山克斯手下实习的情景：山克斯强迫他学会“一种历经数年都无法摆脱的写作风格——这种风格被当时《论坛报》的短评作家约翰·海恰当比作‘杂货账单’”。钱伯斯说：“事实，事实，除了事实，什么都不要。”林肯斯蒂芬斯对其接受高德金《晚邮报》的培训，也有过类似的抱怨：“记者就像一架机器一样报道事件，没有偏见，没有色彩，没有风格。所有的文章千篇一律。一旦在我们的报道中出现幽默或任何富有个性的迹象，就会被揪出训斥，立刻被镇压。”就连娱乐化杂志《麦克卢尔》都“表现出对事实超乎寻常的热情，拿事件、资料来说话……文章从一开始就该摆脱一切偏见，就像新闻稿或报纸一般”［18］。

当时反对1884年新闻版权提案的《纽瓦克日报》代表也曾说：“什么是新闻？新闻就是事实的报道，是当今事件的历史。谁能够创造事实和事件呢？而如果他不能创造事实或事件，他如何赋予它版权呢？”以事实为中心的话语实践，到20世纪20年代才渐渐改变。综合、总结、赋予背景（记者撰写报道需要查阅新闻档案），新闻不再是赤裸裸的事实信息，而是一种自足的知识形式。(www.chuimin.cn)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种话语下，人们会愿意赋予新闻以版权保护。《伯尔尼公约》的宗旨是保护文学、艺术和科学。新闻和文学、艺术相比，缺少创造性。在法国强大的文学、政治传统下是如此，美国亦是如此。

另外新闻与19世纪其他事实性作品，如地图、航路图、日历、黄页等相比，也有自身的特点。因此即使在当时英、美、法保护事实性作品的背景下，新闻也很难获得立法保护，新闻与其他事实性作品，如地图、航海图、黄页、日历等的区别，首先，在对象上，当时认为新闻得于街谈巷议、宴饮，具有偶然性。其次，新闻是一种叙事性形式，而其他作品不是，任何一个报纸编辑都可以用自己的话重述新闻，这就使得即使获得保护也难以实施。再次，新闻对政治和文化生活影响重大，而地图、黄页则不是。所以认为新闻一旦刊印，立即成为公共信息，人们可以口口相传，抑或写给对方，阻止报纸评论，就是阻碍自由讨论，而如果让他们评论，就是让他们复制。关于新闻自由的担忧特别容易理解，鉴于美联社的规模和势力，很多人确信法案的唯一结果就是新闻业的进一步集中和垄断，维护的是美联社和大城市报纸的利益。美联社倾向共和党，且从未批评过为其提供服务的西部联合社。

新闻观念背后是技术的影响。电报、通讯社对于新闻业的影响，不只是“客观性”，正如詹姆斯·凯瑞所描述的“不带有地方性或区域性且通俗化的语言形式，科学的语言，含意明确的语言，口语所含的言外之意得到控制。……方言形式、新闻报道风格的消逝，即夸张的报道，带有恶作剧、不乏幽默、讽刺嘲讽——的消逝”。而这些恰恰是被认为含有文学性的风格。“电报淘汰了用书信告知事件，对事件进行详细描述，对内容做一定分析的通讯员（Correspondent），代之以提供单纯事实的特派记者（Stringer）。”“简约的文笔和精简的篇幅使得新闻——实际上是迫使新闻——被当作商品一样对待，一种甚至会受到偷窃的制约。”［19］

1880-1890年的新闻观念：以事实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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