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峡湾与来凤县传统村落的渊源及特点

2023-10-1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民国时期，阿塔由乌龙山一田姓保长控制。在渔塘村、社里坝村已居住十多代人的向姓、田姓或刘姓、黎姓等家族，称其为阿塔或哪达。与卯洞上下相比，阿塔峡一带急滩不算多。红岩滩在阿塔峡以上2000米处，并不在阿塔峡内，却一直是阿塔峡水道的起点。这里就是阿塔峡水道中最险恶的拖船滩。

酉水从湾潭下来后，在青龙山和和尚堡之间形成一处长长的幽潭，名犀牛潭。潭西是峭岸，其间多水壕。潭东铺满大石板和河沙。

相传古时这一带多犀牛，犀牛在三坝（漫水宣抚司司治旁的三处平坝）吃食，在此潭洗澡，因此得名犀牛潭。传说或不可信，但武陵山区在上古时代有多种犀牛栖身却是事实，目前已发现大量犀牛化石。

《来凤县志》（清同治版）有载，前代有人樵于宣抚堡之滨，忽潭水沸腾，见一物从水底石穴分水而出。其形似牛，顶额鼻各戴一角，樵者骇极，以手中柴斧投之，复入石穴而水仍合，盖水犀也。故其地名曰犀牛潭。

宋朝著名文学家苏轼的《送乔施州》提到此事：

恨无负郭田二顷，空有载行书五车。

江上青山横绝壁，云间细路蹑飞蛇。

鸡号黑暗通蛮货，蜂闹黄连采蜜花。

共怪河南门下客，不应万里向长沙。

胡人谓犀为黑暗。犀牛潭以潭水深阔、鱼类丰富而著称。当地田姓、雷姓多名渔人曾试图潜入水底，均因不堪水压而放弃，出水后即鼻腔出血。

犀牛潭是水潭，也是寨名。它还深深地影响着渔塘人的性情，甚至历史。犀牛潭一带的许多女子，也像潭水一样秀丽柔韧、清澈如水，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苦难、诱惑，都能熬过去、挺过去。

酉水过了矮龙坝、龙家坪，前方两侧耸起两座并行的高山，将渔塘村阻隔于群山之中。从河中仰望，连绵起伏的山峰直插云霄。西边为湖北省的沙子坡、大梁子、响天湖等一线，海拔在700至900米。东边为湖南省的乌龙山，海拔在1000米左右。亿万年来，溪河不断侵蚀山体，在此形成一道长约6000米、深400—700米的峡谷。峡底是青岩或白岩峭壁，高百米至数百米，曲曲折折，险峻诡异。

阿塔峡（唐俊　摄）

峡中的乌龙山西麓、酉水东岸有一处台地，名阿塔。台地东南的一处洞穴中有清泉伏流，四季如一。台中有数十亩可耕地和大片森林。阿塔东、北、南三面是乌龙山的悬崖峭壁，上面有那格等寨子。从寨子到阿塔只有一条若有若无的挂壁小路，不少地方需手脚并用才能通过。这条路看似不远，若往返却需要大半天，脚力差、手劲差的人还无法上下。近年来，上面的寨子已极少有人到阿塔来，只有两个年老的采药人偶尔光顾。如果沿酉水河道去阿塔，需从上游的龙家坪或下游的塘口下水，撑船几千米后到崖下，然后顺着悬崖间的一条鸡肠小路攀登而上。

民国时期，阿塔由乌龙山一田姓保长控制。新中国成立前，田姓保长被湘西土匪瞿伯阶杀死，其家人无力管理田产山林，便将阿塔卖给湖北省漫水乡一向姓人家，含耕地、森林、石山等，共计400余亩。向姓人家在阿塔造屋整田，与世无争。后阿塔归于集体，向姓人家迁至酉水西岸的漫水乡苏家坪。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后，向姓人家舍不得阿塔的柴方水圆、地阔土肥，又不顾高山恶水的阻隔而迁了回去，并在靠近酉水东岸的山崖边搭起茅棚长居下来，屋旁石壁下的两眼山泉至今仍然保持原来的样子。后来向姓人家虽已在峡外建房分田，却一直没有完全离开阿塔。直到2019年春，一位向姓老者和他的女儿还在阿塔结棚而居，养蜂、养鸡，种粮、种菜、种果树，过着与山外的繁华不同的日子。

阿塔峡的名字，就是源于向姓人家苦苦守望的这处台地。

阿塔是湖北省漫水乡在湖南省龙山县乌龙山村和双景村之间的一块飞地。这一带的酉水两岸，两省人通婚的很多，往来也十分密切。像这样的飞地并不少见。

“阿塔峡”系土家语汉语混用地名，土家语阿沙为岩坎，阿沙此巴为大峡谷，日久，与汉语结合音变为“阿塔峡”，就是大岩坎的峡谷之意。那格的向姓山民和乌马洞的夏姓山民称其为“啊塔”。在渔塘村、社里坝村已居住十多代人的向姓、田姓或刘姓、黎姓等家族，称其为阿塔或哪达。土家语慢慢淡出生活交际后就没有任何实证能说明“阿塔”的意思及来源。阿塔的西面有一座孤峰如擎天巨塔立于天宇之下，东北面有更高的石峰群耸立，经酉水千年冲刷切割山体，构成高山峡谷，这些印证了与阿塔得名有较大关系。因土家语中有“阿打”或“阿达”，是“姐姐”的意思，加之附近不少村民至今把父亲叫阿嗲（dia）、阿爸，把爷爷叫嗲嗲。阿塔经数次音变转意，在当地酉水两岸演绎了不少美丽、动人的故事。随着土家语全面融入汉语对话中，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阿塔的秘密了。(www.chuimin.cn)

阿塔峡两侧山峦形态差异很大，西侧的沙子坡、大梁子、旗帜堡、响天湖一线略矮，山形秀丽，林木繁茂，以马尾松、杉木和猴栗树、刺杉等居多。山间土壤肥沃，清泉遍布，尤以钻天湖寨中一股老泉最为丰沛、甘洌。

零星散布的几个寨子都在山腰，东侧属湖南龙山县乌龙山村、双景村和来凤县东山坪村一部分，山形雄伟刚硬，陡坡上长满光皮树。村落散布于山顶、山坳台原上。山间除遍布奇峰峭岩外，还有多处巨大的天坑，其间长满奇草异木，以金丝楠木、红皮马林光树、金弹子居多。药草种类十分丰富，往往有珍奇药草隐于悬崖，可遇而不可求。

公路进村前，阿塔峡水道是渔塘竹木出山的必经之处，而竹木又是当地最丰富、最有经济价值的山货。与卯洞上下相比，阿塔峡一带急滩不算多。

红岩滩在阿塔峡以上2000米处，并不在阿塔峡内，却一直是阿塔峡水道的起点。红岩滩得名于下渔塘寨子下的红岩厢。两壁红石崖在这里把酉水夹成一个只有几丈宽的口子。水流走不快，就形成了深不见底的红岩潭。这个潭在渔塘村与犀牛潭齐名。其下的急滩就是红岩滩。红岩潭是扎排、停排或放船弯梢（歇息）的地方，每年汛期，这里都堆积着大量竹木和船只。男人们喊着野调子，用坚韧的篁竹篾条把竹木扎成小单排或三四层的叠排，定好了棹、橹，切好了竹蒿，烧了开头（喝壮行酒），便开始站在酉水的浪尖之上。

红岩滩平时不太险，发洪水时水道却会变得十分怪异，水往两边的山壁上涌，导致水流中间低而两边高，如同一只水瓢。

下了红岩滩，过龙王滩，再过几道缓滩，就到了几乎与世隔绝的洞坝寨子脚下。再往前，传来一阵阵惊心动魄的水吼声，水雾也渐渐变浓。这里就是阿塔峡水道中最险恶的拖船滩。滩右有一神奇的石柱，名柱子岩，岩下有洞名为拖船洞。拖船滩不长，只有五十丈左右，但极陡，河水至此，如俯冲一般从乱石堆中泄下，在滩底冲出一片弧形水槽后，卷起塞满河道的巨浪，滚滚向西南而去。水吼声在峡谷中撞击回荡，会让人耳中嗡嗡炸响，甚至感到生疼。

阿塔峡麻王洞（滕树勇　摄）

阿塔峡最诡异的是洞群。乌龙山是世界级的溶洞博物馆，山中的四百八十洞，四十八巨洞，洞洞有玄机。各种形态、规模的石洞遍布整个山体。许多洞在山内相通，从山东进，可从山西出，或从河东进，可从河西出。阿塔峡有的洞在悬崖间，洞口不大，洞腹却深不见底。连龙洞在龙王庙上面，相传和龙王庙的龙嘴是相连的，故而得名。连龙洞有两个支洞，据称可通对岸的乌龙山大峡谷，与惹迷洞、鲢鱼洞和飞虎洞相连。

新中国成立初期至20世纪80年代初，武陵山区竹木外销是很多县市的财政支撑。有的县木材储运不够，就到外县买木放排。湘西、渝东的木客（放排工）们从酉水上游的宣恩县沙道沟、高罗及来凤县两河口等地把竹木弄下山，放单筒子或小排至漫水乡、百福司镇一带，选一处大潭扎排。红岩潭一带是那些外地木客们弯梢的地方。他们把竹木弯在潭中后，到西岸的鸦草铺寨子搭伙吃饭、过夜。有的年轻木客弯来弯去，就被渔塘各寨里清秀倔强的女子迷住了，想方设法要把她娶回去。娶不回，做上门郎也可以。

木姜岭向振书做过生产队长，十几岁开始放木、放船。最多时，村里差不多有三十条汉子当排工、船工。同寨的向要才也是放木放船的好手，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向要才每年都会冒着生命危险给乡邻们放几十趟木，全部是帮忙，放一次吃两餐饭，不收一分工钱。他说自古以来当地就是这种风气，会者多劳，老规矩不能改。他不光跑水，干其他活也一样。

阿塔峡中有一河湾如妇人产子，叫生儿湾。其下有洞如男女相约，称为情人洞。这一带有很多与情爱相关的地名、事物。大自然的象形与人类的活动本无逻辑联系，但是在阿塔峡，地名、事物和人的活动却很清晰地指向女人的灵性。

塘口水库建成后，整个阿塔峡都成了高峡平湖。上、下峡口都开起了农家乐、山庄，供游人吃住游乐。阿塔峡开始有了一些变热闹的迹象。只是去一趟阿塔仍然是一件费力的事。即使偶尔有游人、食客们去阿塔峡，也只满足于好玩和好吃，放纵心情。极少有人愿意走进深处，走入阿塔的孤独，去寻找那片山水中从未改变的本真。

巧合的是，漫水乡现在的主要负责人虽是外县人，却是一位秀气中带着野性的土家族女子，也姓向。这种缘分似乎已深深影响了她对这片峡湾的情感。前几年，由于距离快速路网较远，阿塔峡旅游尚未形成产业。但她不急，她所忧心的是阿塔峡正在被零碎的资本和散乱的欲望“围猎”，很可能会与历史和大自然割裂。她常常去龙家坪，掌握龙家坪的保护情况。龙家坪是阿塔峡不可替代的宝地。龙家坪对岸那个山后面就是湖南省龙山县乌龙山村村委会，村委会就位于4A级乌龙山大峡谷景区。沿着龙山县的纵轴——龙山县城至里耶镇公路再下60多千米，就是正在创建高星级景区的里耶秦城，以里耶命名的湘西旅游机场也已在里耶对面的白云山那边开建。现在，龙家坪离湖南省最美旅游公路——龙山至里耶公路，只有2千米水泥路面乡道和一片矮龙潭。随着这条公路两侧渐成大湘西旅游的新热点，窥探龙家坪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急欲进场开发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漫水乡的掌控能力。

水寨龙家坪（滕树勇　摄）

每年的仲春，阿塔峡中的春水尚有浸肤之冷，一对对野鸳鸯已迫不及待地悠游于河面；山上的锦鸡、蓝尾燕也冒出头来；天空中，每天都盘桓着几只鹞鹰；峡口的鸬鹚一天比一天忙碌；成群结队的白鹭、灰鹤也开始迁回阿塔峡了。阿塔的春天，仍然充满着野性的气息。

阿塔峡湾与来凤县传统村落的渊源及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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