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山海经》中的神符号探析:从兽形到人形的自我意识觉醒

《山海经》中的神符号探析:从兽形到人形的自我意识觉醒

【摘要】:先秦时期的文化中审美求“善”思想,如先秦五行思想将自然界中五种物质的相生相克社会化、道德化,形成一套完整的求“善”思想。两汉期间的文化中审美求“善”精神不减先秦。汉代举贤良中贤良的判定标准就是对于“善”的追求。《汉书》中班固对于德行的重视是汉代儒家影响下“善”的审美追求的体现。传统文化对于圣人的“仁”“智”追求即是对“善”的追求。而这种对于“善”的追求正是将外在的道德要求转化为内在的自我规范。

先秦时期的文化中审美求“善”思想,如先秦五行思想将自然界中五种物质的相生相克社会化、道德化,形成一套完整的求“善”思想。又如先秦儒家思想中孔子因善求美:“尽美矣,又尽善也”的思想;孟子所言“仁者爱人”的仁善追求;荀子主张教化向“善”的思想。《吕氏春秋》论乐中对音乐的社会道德教化作用的肯定,是先秦文化对于“善”追求的又一体现。两汉期间的文化中审美求“善”精神不减先秦。儒家思想中“善”的审美追求深深影响到两汉的社会文化。汉代举贤良中贤良的判定标准就是对于“善”的追求。《汉书》中班固对于德行的重视是汉代儒家影响下“善”的审美追求的体现。“善”的审美文化传统与创作主体对“善”的追求通过以下方面表现。

(一)基于日神文化选择了求“善”之路

“Ruth Benedict曾依据一些原始民族的调查研究认为,从一开始,文化就有酒神型和日神型的类型差异。日神型的原始文化讲求节制、冷静、理智、不求幻觉,酒神型则癫狂、自虐、追求恐怖、慢无节制……他们各有其表达情感的特定方式,而世代相沿,形成传统”[15]。“善”与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体现在日神崇拜的这种理性思维中。“从一开始,华夏美学便排斥了各种过分强烈的哀伤、愤怒、忧愁、欢悦和种种反理性的情欲的展现,甚至也没有像亚里士多德那种具有宗教性的情感洗涤特点的宣泄——净化理论。中国古代所追求的是情感符合现实身心和社会群体的和谐协同,排斥偏离和破坏这一标准的任何情感(快乐)和艺术(乐曲)”[16]。《山海经》中的黄帝、混沌等意象皆是由太阳衍生而来的。由此观之,是日神型的原始文化选择了儒家,选择了求“善”之路。“孔子对这种传统的承继、保存和传授,是建立在他为礼乐所找到的自我意识的新解释的基础之上的。这个自我意识或解释基础,便是‘仁’。这才是孔子的主要贡献,特别是在思想史的意义……不诉诸神而诉于人,不诉诸外在规约而诉之于内在情感,即把‘仁’的最后根基归结为以亲子之爱为核心的人类学心理情感,这是一项虽朴素却重要的发现。因为,从根本上说,他是对根基于动物(亲子)而又区别于动物(孝)的人性的自觉。他是把这种人性情感本身当作最后的实在和人道的本性。这正是孔子仁学以及整个儒家的人道主义和人性论的始源基地”[17]

(二)“善”与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多体现在史官文化当中

“所谓史官文化,是指上古三代到秦汉时期以史官为代表的知识阶层所创造的文化。这种文化从巫文化发展而来,以现实生活为基础,以人伦关系为本位,注重‘隆礼’‘敬德’”[18]。早期的史官是从巫官分化而来的,他们主要从事祭祀、占卜等巫术活动的记录工作。史官文化对于“真”的追求体现在史官标榜实录精神,然而史官实录之笔与“真”之间多数仍旧隔着一层“成王败寇”。《山海经》中的民族祖先经历了圣人化,而失败的部落则被妖魔化了,如共工及其臣子。《大荒北经》记载:“共工之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共工有一位臣子,他的名字叫作相繇。他长了九个头,还长着蛇的身体,他自己盘旋着自绕成一团,贪婪地霸占九座神山来索取自己的食物。《海外北经》记载:“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天神共工有位臣子名字叫作相柳氏,他长着九个脑袋,这九个脑袋分别在九座山上吃东西。相柳氏所触碰之处,就会掘成沼泽和溪流。大禹杀死了相柳氏,相柳氏的血流过的地方都会发出腥臭味,再也不能种植五谷了。如此之类的记载即是圣人“善”化的反面例子。“圣人是人格化的仁,是理性的价值源头,是穷尽经验世界中所有的尧、舜、禹、周公而抽象出的品德集合。这就成了一个超验的伦理本体,而不是一个先验的神意;他并不孤立于经验世界,而是站在一个更辉煌的地方吸引经验世界,是所谓‘立人极’”[19]。“按照司马迁的记载,华夏文明起源于黄帝。可是,黄帝哪一年登基、在位多少年、建都什么地方、谁是他的大臣、他将王位传给了谁?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按照西方历史科学的标准来看,没有年号、没有在位的年表、没有传承,这是不是历史呢?受到西学东渐影响的现代学者掀起古史辨伪运动,认为商周以上的古帝王叙事都属于神话传说一类,不是信史”[20]。传统文化对于圣人的“仁”“智”追求即是对“善”的追求。而这种对于“善”的追求正是将外在的道德要求转化为内在的自我规范。这种转变也是进入人的自我意识觉醒之后的产物。以“善”为目的的文化追求是《山海经》乃至其他作品中没有直接说明,却因根深蒂固而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传统文化精神。

(三)创作主体在传统意识形态大环境下求“善”(www.chuimin.cn)

“西方文化讲真、善、美,注重其分辨与对照,其源头在古希腊;中国文化讲真善美,注重其整合与统一,实起源于西学东渐之后的近、现代”[21]。中国文化有两个源头,一个是先秦,一个是五四。这两个文化源头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两个源头都处在社会形态的大变革时期。先秦从奴隶制社会进入封建社会,五四则处于封建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的转折期。社会形态变革必然影响到意识形态。因此,中国文化讲真善美真不是源于西学东渐后的近现代,而是发生于先秦。“中国美学……强调的更多的是内在生命意兴的表达,而不在模拟的忠实、再现的可信”[22]。从神话学角度来看,“Herbert Fingarette强调孔子的中心思想是‘礼’,‘礼’是‘神圣的仪式’,具有巫术(magic)性质,正是‘礼’培育出人性,是人性的根源……H.Fingarette说法的价值在于点出了儒家思想具有巫术礼仪的根源这一历史事实”[23]。在《山海经》成熟时代,儒家必须传播广泛了。“‘礼’不只是“仪”而已,他是上节讲过的由原始巫术而来的那宇宙(天)-社会(人)的统一体的各种制度、秩序、规范,其中便包括对与生死联系着的人的喜怒哀乐的情感心理的规范”[24]。“情欲变成人际之间含蓄的群体性的情感,官能感觉变成充满人际关怀的细致的社会感受。从而情感和感受的细致、微妙、含蓄、深远,经常成为所谓‘一唱三叹’‘余意不尽’的中国艺术的特征”[25]。“中国重视的是情、理结合,以理节情的平衡,是社会性、伦理性的心理感受和满足,而不是禁欲性的官能压抑,也不是理智性的认识愉快,更不是具有神秘性的情感迷狂或心灵净化”[26]。因此,创作主体在传统意识形态大环境下追求“因善而美”。

柏拉图认为在理念世界中最高层次是“善”,因为它最永恒、最真,也自然最美。柏拉图的观点表面来看十分重视“善”,但他的论据则是因为善是最真最美的,依旧是西方以真求美的思维。亚里士多德向柏拉图提出了“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的著名观点,再次证明了西方思维对于求真的重视。后来康德在他的三大批判中再次解释“真、善、美”,将三者归为理性。“西方文化传统偏于将三者的关系统一到经验科学和认识论方面,中国儒道两家则偏于将三者的关系统一到伦理主义或本体论方面”[27]。1927年曾孟朴先生在《真美善》杂志的发刊词中说:“拿中国学术来看:从竖里讲,两汉的经师和清朝的经生考据家,是求真的,六朝晋唐的诗文家,是求美的,周秦诸子,宋明诸儒,是求善的;从横里讲,曾国藩分学术做三类:(一)义理,(二)考据,(三)词章,那么义理是求善,考据是求真,词章是求美。拿世界学术来看:科学是求真,文学是求美,宗教和哲学是求善。若专拿文学来看:那么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近美;写实主义,近真;近三十年来的人道主义和社会主义,近善。”[28]

蔡元培先生认为任何人都是以真善美为目的,且认为善是其中最主要的。李慎之先生也认为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是西方侧重求真,而中国侧重求善。我十分认同这一观点,并且认为在西方侧重求真,中国侧重求善的同时,二者讲美定为最高的追求。也可以理解为中西方各种文化各种民族之间的共性就是求“美”。

传统文化对于“善”的审美追求影响到先秦两汉期间《山海经》的历时创作主体对于“善”的审美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