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折扣券的秘密折扣券根本没有意义嘛!)按行业惯例,兑换折扣券要有商店的收据和流通价格。有人开脱说,这是为了预防欺诈,可它也令不少消费者打消了兑现折扣券的念头。据信,有40%的折扣券从来没被人收集。实验和实践都证明,折扣券抛出了一道魔咒。泰勒解释说,折扣券就像是一种心理物理学上的套利。用常识来解读折扣券,有一句俗话说对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每种提供折扣券的产品,都会因为要打折而卖得更贵一些。......
2024-10-20
长角的黄蜂
1
斯潘道[1]拉丁学校的校长康拉德·施普伦格尔生了一场病。他染上了深沉的忧郁症,就连平素酷爱的罗马诗歌也不能叫他快乐起来。他对工作也失去了兴趣,连听学生回答深奥的拉丁语法问题都没精打采的。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症状:要是他对拉丁语都不再喜爱,那就说明大事不妙了。施普伦格尔垂头丧气地去看了医生。
“您需要娱乐。”医生沉思着说。
“怎么个娱乐法,要我去跳舞还是怎的?”施普伦格尔闷闷不乐地表示反对。“我已经上了年纪,干不来这种事了,况且我的地位……”
“干吗要跳舞?您可以多散散步,去田野和森林走走。欣赏美丽的花儿,聆听鸟儿的歌声。这样一来您就会得到娱乐,而清新的空气正是头等的良药。”
于是施普伦格尔开始在郊外散步。他郁闷地在森林和田野中四处徘徊,闻着乡间小路上的尘土味儿,行走在脏兮兮的沼泽草地上。他偶尔也会看看脚边,但也只是为了不陷进淤泥或跌进水沟罢了。不论是花花草草还是长满青苔的毛茸茸的土墩,都无法让他提起兴趣来。鸟儿的歌唱甚至叫他大为光火,可他依然顺从而耐心地执行着医嘱,就这样在野外走啊,走啊,走啊……
他机械地采下一朵朵鲜花,撕下花瓣后就丢掉了。他撕白花瓣撕得如此专心致志,叫人不禁以为他在用法国菊占卜[2]。不,他并不是在占卜,怕是都没看清楚自己撕的是什么花呢。
有一回,当他在手里摆弄一株草原老鹳草[3]的时候,施普伦格尔注意到了一件怪事:在每五片花瓣中,就有一片花瓣的基部长着一些粗粗的短毛。“看上去像是眉毛,”他想,“它们为何长在这儿呢?”
施普伦格尔揪下一片花瓣,看见它的基部有一个小囊——蜜腺,里面盛着甜甜的花蜜。这让他产生了兴趣。雨无法落入被短毛罩着的小囊,也就不会把花蜜打湿。事实的确如此,但是……昆虫可以轻而易举地顺着纤毛爬过去。
“瞧,这构造多么巧妙!”
施普伦格尔的忧郁病开始消散了,田间散步按理也可以停止了,但这位拉丁语教师讶异于老鹳草的纤毛,便决定好好研究一下这件事情。他向来对植物学颇感兴趣。
他躺在河岸上,观察着生长在那里的勿忘草[4],注意到花朵深处有些呈环状排列的小黄点。他把花朵撕碎,发现这些小黄点原来是……
“它们指示着通往盛花蜜的小囊的道路!”施普伦格尔大叫一声。
真是咄咄怪事!花朵仿佛在为昆虫指示通往有花蜜的地方的道路。花朵似乎在为昆虫操心!
施普伦格尔根据亲身经验深知,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白白付出。要是花朵果真如此“关心”昆虫和昆虫的便利,那么昆虫也理应为花朵做些什么,才能报答这些“关心”。
“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施普伦格尔走过土墩,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我得揭开这个谜团。”
康拉德·施普伦格尔(1750~1816)
花的秘密叫施普伦格尔入了迷。他一大早就出发去田间,直到深夜才回到家里。整个夏天他都在郊外晃来晃去,直到冬天下雪后才停止了散步。他一朵接一朵地研究花儿,一株接一株地观察植物,试图揭开它们的奥秘。
他在勿忘草上没有搞出任何名堂,母菊[5]叫他大失所望,老鹳草也仿佛一起跟他作对。后来他终于撞了运,发现了柳叶菜[6]的花朵。
“真奇怪!它的雄蕊全枯萎了,雌蕊却又鲜又嫩。这样一来要怎么授粉呢?”施普伦格尔大惑不解地端详着花朵。“这也许是一种病吧?”
于是他出发去寻找别的柳叶菜。一朵,两朵,三朵……他采下其他花朵进行观察,结果全都一样:雄蕊枯萎了,雌蕊依然鲜嫩。
“完全不明白啊!”
施普伦格尔在一座小山丘上坐了下来,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蜜蜂和熊蜂嗡嗡飞舞,蝴蝶无声无息地扑腾起来。他被晒得浑身发暖,不由得打起了瞌睡,醒过来时已经日下西山。该回去了,那个地方离城里可不算近。
柳叶菜
在回家的路上,他又发现了几丛柳叶菜。
“哦!……”施普伦格尔仔细观察了它们的花朵,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这些柳叶菜的花朵里长着鲜嫩的雄蕊,雌蕊却皱巴巴地垂了下来。
一些柳叶菜的花朵死了雄蕊,另一些则死了雌蕊。它们究竟是怎么授粉的呢?很明显,枯萎的雄蕊不能提供花粉,枯萎的雌蕊也不适合接受花粉。
施普伦格尔沉思着走回城里,来到家中,进了房间,没脱外衣就坐了下来。他思索着……
第二天是个雨天,没法去田里了,于是施普伦格尔一整天都坐在窗旁,看着灰色的乌云等待晴天,哪怕是露出一小块蔚蓝的晴空也好啊。可是直到晚上,雨还是不停地下着……
一周后终于雨过天晴。施普伦格尔急忙赶去看柳叶菜。真可惜!柳叶菜的时节已经过去,它们的花全都谢了。
郁闷的施普伦格尔沿小路走着,一面留神不要碰到湿漉漉的草。他看见了一株欧洲柏大戟[7],就停下来观察它的花朵……
“这是什么怪事?”
之前的柳叶菜枯萎了雄蕊,而如今的欧洲柏大戟却枯萎了雌蕊。最老的花只剩下一点点可怜的雌蕊残迹,但雄蕊却远远没到要枯萎的地步。
“真搞不懂……”施普伦格尔一朵接一朵地观察这些花儿,嘴里念念有词。
他又找到了几株欧洲柏大戟,情况全都如此:幼花的雌蕊已经准备好受粉了,可雄蕊却还没成熟;老花的雄蕊成熟了,可雌蕊却已经不适宜受粉了。
“这事绝不简单,其中必然又有一番奥秘。”
施普伦格尔决心把这个奥秘也一并解开,于是坐到一株欧洲柏大戟跟前。
“哪怕在这儿坐到晚上也好,但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一个小时过去了。施普伦格尔静静地坐着,在他鞋边已经有蜥蜴在爬动。老鼠也毫无顾忌地在他身边钻来钻去,从一个地洞跑进另一个地洞。一只小鸟儿甚至落到了他的帽子上,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搞错了,于是尖叫一声振翅而去。就在这时,一只蜜蜂落到了欧洲柏大戟上。它在花朵上爬了一阵,把脑袋伸进花中,然后清理一下身子就飞走了。在这朵花里它似乎一无所获。
“放跑了?没事,下一只会抓住的。”
等另一只蜜蜂落到花朵上后,施普伦格尔略一思忖就伸手抓住了它。可他完全忘了一点:蜜蜂跟苍蝇不同,它是不能就这样一把拿下的。还没来得及把蜜蜂攥在手里,施普伦格尔就被它叮了一下。
“啊!”施普伦格尔吹了吹被蜇的手掌,坐到地上,开始往手上涂泥土。
他手里糊着一堆湿泥,坐在欧洲柏大戟旁看着蜜蜂飞来飞去。他已经不敢随便用手去抓蜜蜂了。
第二天,施普伦格尔带了几把小钳子,结果第一只落在花上的蜜蜂就被他抓了个正着。他拿起放大镜观察蜜蜂,发现它全身都沾满了花粉。第二只蜜蜂也是如此;第三只、第四只——所有蜜蜂都是浑身花粉。
“它们把花粉从一朵花带到另一朵花!”施普伦格尔心跳得那个快呀,简直比远在童年的第一场考试时还要激动。
施普伦格尔并非专业研究者,但他很看重观察的精准,因此决定好好检验一番自己看到的东西。他连着几天坐在欧洲柏大戟旁,捕捉蜜蜂并对它们进行仔细观察。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很少有蜜蜂不是满身花粉的。但这花粉究竟是哪朵花的呢?施普伦格尔观察的那株欧洲柏大戟的雄蕊还没发育成熟,至于花粉是怎么跑到蜜蜂身上的,他就搞不清楚了。
夏天过去了,欧洲柏大戟的花朵凋谢了,捕捉蜜蜂的工作也结束了。整整一个冬天,施普伦格尔都在思考有关蜜蜂、花粉和花朵的问题,一边还痛苦不堪地想着:
“夏天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呢?”
到了夏天,一切都要水落石出了。施普伦格尔找到了柳叶菜和欧洲柏大戟,抓了许多昆虫并做了观察,关注蜜蜂在花朵之间来回飞行的过程。这两种植物的秘密被揭开了。
“柳叶菜不想进行自花授粉,”施普伦格尔断定,“因此它的雄蕊和雌蕊在不同时期成熟,不同的柳叶菜丛中的成熟情况也各不相同。欧洲柏大戟也是同样的情况。”
这个发现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影响,搞得他完全无心思考别的事情了。他只顾在花朵之间走来走去,一边进行观察。他看见了:蜜蜂落到雄蕊成熟的柳叶菜花上,沾上了一身花粉。他看见了:沾满花粉的蜜蜂落到雌蕊成熟、雄蕊枯萎的柳叶菜花上。他看见了:蜜蜂把花粉留在了幼嫩的雌蕊那黏糊糊的柱头[8]上。
“这些花可真精明啊!”他大叫道。“它们用香甜的花蜜引诱昆虫,让后者为自己传粉。它们简直就是在利用昆虫!”
2
花朵与昆虫——这两者间的关系在施普伦格尔眼中变得明了起来。如今他每观察一朵花都要同自己的理论挂钩。他在花朵中寻找盛着花蜜的小囊以及其他一些与利用昆虫传粉的需要相适应的特征。
“禾草的花朵既不好看又不芬芳,也没有香甜的蜂蜜。有谁给它们传粉呢?昆虫并不会飞到这样的花上呀,它在禾草花上是无事可干的。”
施普伦格尔连着几天待在凌风草、早熟禾和冰草[9]旁边,或站或坐,仔细观察。他并没发现有昆虫经常来找这些花朵,也没看到利用昆虫传粉的过程。但是他发现了另一个情况:与那些美丽的香花相比,这些其貌不扬的花儿的花粉要多得多。在一个刮大风的日子里,他看见禾草的穗儿和花序上方腾起一团略带灰色的花粉云,并随风飘散开去,于是恍然大悟:
“风!……是风给它们传粉的。”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其重要性首先在于,施普伦格尔据此搞清了哪些花才值得他花费时间。如今他再也不关注禾草的穗儿和花序了:这里根本就不关昆虫的事,是风扮演了传粉者的角色。
他仿佛一条追寻猎物的猎犬,在草地上和树林里钻来钻去,寻找既美丽又芬芳的鲜花。每当找到这样的花时,他就折下一朵,贪婪地端详良久,然后在植株旁或站或坐、一动不动地等待。他在等待昆虫,等待它飞到花朵上享用花蜜,并用传粉来报答花的款待。
潮湿的草坪上盛开着迷人的兰花,它们很久之前就吸引了施普伦格尔的注意。从前他收集兰花只是为了制作植物标本,热衷于寻找稀有的品种,但也就仅限于此了。诚然,他惊讶于兰花花朵的多样多姿,惊讶于花瓣的古怪形状,尤其是那些向外伸展的长长花距[10],但他并不曾寻找这些花距的意义。施普伦格尔欣赏着美丽的花朵,享受着淡淡的幽香,却没有观察花朵的内部,对雄蕊和雌蕊也毫无兴趣。以前他对这些想都没有想过,而如今……如今他感兴趣的已经不再是花儿的美,而是它的构造。
只需看上一眼兰花的花朵,将它分解开并看看里面的雄蕊、雌蕊和花粉,他就下了结论:
“昆虫就是这朵花的传粉者。”
没错,只有了解了昆虫在传粉中发挥的作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多数兰花的花粉都有着非常独特的形态。这并不是那种柔软细小的花粉,能够随风飞舞或粘在昆虫的头上和胸前。不!兰花的花粉组成了一种相当大的密实团儿。这些团儿稳稳当当地放在一些特殊的小口袋里,既不会被风吹出来,也不会自己从里面掉出来。
“它们究竟是怎么落到雌蕊上的呢?”施普伦格尔大惑不解。他机械地拿起一根草茎,把它捅进了兰花的花朵里。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挡住通往花朵深处的入口的瓣儿仿佛装在铰链上一般,略微一动就移到了一旁。他把草茎拉了回来,只见上面附着一小团花粉。它并没有掉下来,而是牢牢地黏在草茎上。
施普伦格尔抖抖草茎:小团儿依然挂在上面。
“啊!……”他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啊……”
施普伦格尔忙乱起来,他一下子就摘了几十朵兰花,然后急急忙忙地回家了。他把花儿一朵朵撕碎,寻找着兰花的秘密,想了解花粉是怎么落到雌蕊上的——无论如何都要知道!
分解花儿的工作将真相展示在了他的眼前。
钻进兰花花朵的昆虫粘上了花粉团,等它飞到下一朵兰花并再次钻进花朵时,小团儿就会碰到雌蕊,然后黏在柱头上。
“是这样吗?”施普伦格尔不太相信。“这也太神奇了吧……”
他奔走在一朵朵兰花之间,寻找落在上面的昆虫。可惜他不太走运:没有一只昆虫愿意当着他的面落在神秘的兰花上。于是他开始不加选择地乱捉飞过的苍蝇。他捉了几十只苍蝇,终于有一只……
这是只“长角”的苍蝇!它的额头上晃动着两个像角一样的东西,其实是黏在细细的触角梗节上的两个小团儿。
“就是它们!”施普伦格尔大喊道。“我猜到啦!”
可这对他来说还不够。他无论如何都想亲眼目睹苍蝇获得这个“角状饰物”的过程。
草坪上生长着几种不同的兰花。当然了,它们无论是大小还是外貌都无法同那新奇美艳的热带兰花相媲美。这只是些不起眼的北方兰花,与我们的舌唇兰[11]和红门兰(通常也称作白夜堇菜和紫夜堇菜)毫无相似之处。这些花有大有小,有的每个穗儿上长着二三十朵花,有的每个穗儿只有几朵,不过它们全都是兰花,它们的花粉都聚成黏糊糊的团状,这些小团儿都等待着昆虫客人的造访。
施普伦格尔在草地上待了几天,等待昆虫落到兰花上的时刻。可惜他什么都没等到。他忍受着太阳的炙烤,忍受着小小的黄蚂蚁的叮咬,可恰恰是那本该飞来的苍蝇却不见踪影。
于是他走出草地,来到树林中。在树荫下茂密的草丛里,在五彩缤纷的鲜花当中,他找到了一株森林兰花——森林二叶兰[12]。这种兰花的花唇上并没有花距,而是长着一条小槽儿,花蜜从那儿分泌出来。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花朵里照样有花粉团嘛,这才是施普伦格尔所需要的,况且他也只需要它们。
他躺到花朵旁就不作声了。他躺了很久,几乎大气都不敢出,尽量保持纹丝不动。他非常担心把那只能给他带来好运的苍蝇给吓跑。
它果真飞来了——说实话,那并不是苍蝇,而是只黄蜂。
这黄蜂就在施普伦格尔耳旁嗡嗡飞着,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挥手把它轰走。黄蜂在花朵上盘旋了一阵,然后落了下去,惊得花枝一颤。它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就钻进了那芳香浓郁、花蜜香甜的地方。当黄蜂钻进花冠的时候,施普伦格尔仿佛觉得它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甚至还觉得它狡猾地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
“喂,别看漏啦!”
而他则回答说:
“我看着呢!”
施普伦格尔俯身凑近花朵,花儿在他的呼气下开始颤抖起来。黄蜂从花里爬了出来。就在它展翅欲飞的一瞬间,施普伦格尔看见它额头上有两个“小角儿”。那正是两个花粉团啊。
黄蜂飞走了,施普伦格尔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此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能活动一下麻木的双腿了。而下一刻他就回想起了那只黄蜂和它的“小角儿”……
“我终于揭开你了,花的秘密!”他大声感叹道。“我揭开了……”
施普伦格尔欣喜若狂,差点高兴得跳起来大喊大叫了。如今他已经得知了兰花的传粉方式,了解到了花朵和昆虫之间结成的奇特联盟。
鼠尾草[13]花上的熊蜂
红门兰[14]花上的熊蜂
整个夏天他都在草坪上和林子里走来走去。花开花落,蜂群飞舞,但那已经不是他春天里努力追逐的蜜蜂、黄蜂和苍蝇了,而是它们的子辈甚至是孙辈。可他依然走啊走啊,四处观察,对一朵朵花进行研究,捕捉黄蜂和苍蝇,努力收集尽可能多的事实。
他看到了许多黄蜂和熊蜂,目睹了熊蜂在花唇上爬行的情景,目睹了它边舔舐香甜的花蜜边靠近花冠入口的情景,目睹了它将脑袋探入狭小的花冠的情景,目睹了黏糊糊的花粉团从小口袋中蹦出来粘在熊蜂脑袋上的情景。他看见过并捉到过带着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小角儿”的黄蜂和熊蜂。他还看见了“长角的”苍蝇飞近花朵并把“小角儿”留在雌蕊柱头上的情景——这可真是个幸运日!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但还想看到更多,想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下去……
当最后几朵花也黯然凋零,树叶在严寒下纷纷枯萎,最初的雪花开始在空中飞舞的时候,施普伦格尔伤心地叹了口气。神奇的故事结束了,夏天已经离去,随之而去的还有花儿、黄蜂和苍蝇,冬天降临了。空中飞旋着许多白色的“苍蝇”,但这已经是另一种“苍蝇”了,而不是施普伦格尔观察过的那些。
3
整个冬天施普伦格尔都在伏案写作:他描述了自己对蜜蜂、黄蜂、熊蜂以及花的构造的观察结果。他记下了自己把草茎捅进花朵的实验,这根草茎起到了替代昆虫的头部、食物管或口器的作用。这一切都让他万分震惊、深为着迷,于是他给自己的书起了一个有点夸张的名字:《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不管怎样,他还是设法出版了这部著作的第一卷,可是当1793年这卷书终于问世时,他不仅没法给别人赠送带有作者签名的书,反而连自己都拿不到一本样书。出版第二卷的钱已经没有了,而出版商又拒绝自掏腰包帮他印书。
施普伦格尔不是专业学者,没有“植物学教授”的响亮头衔,更不是科学院院士。因此,那些“专业人士”就以对待“业余爱好者”的作品的方式对待了他的著作。
“空洞无聊,胡说八道!”
这些植物学家嘲笑着施普伦格尔,可他们自己却在一堆堆晒干的植物标本中埋头鼓捣。对他们而言,相比起活生生的自然之书,反倒是博物馆里和植物标本上的灰尘要更好懂、更亲切些。干燥过的兰花已经无法向他们道出自己的秘密了,而那些蔫不拉几地插在大头针上的苍蝇和黄蜂呢,额头上也并没有可爱的小角儿,也就是黏在上面的花粉团。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施普伦格尔《被揭开的自然之谜》中的系列插图,其中不仅展现了各种花朵的不同结构细节,也描述了昆虫与花朵的“互动”
“愚蠢的杜撰。”这就是那些学问最大、地位最高的植物学家们对施普伦格尔的著作做出的判决。
很快他又遭了另一场大祸。学校里怎么能容忍一个参加节日布道经常迟到的老师,又怎么能容忍一位把苍蝇和花朵看得比祷告还重的校长呢?
施普伦格尔被迫离开了学校。
他并未立刻缴械投降,也没有灰心丧气。他找到了一些私人授课的机会,可他的著作依然受人耻笑,衣服渐渐穿破了,体力也一天不如一天……
施普伦格尔忍饥挨饿,衣衫褴褛,学生也跑掉了一半,但他依然在森林里和草地上四处徘徊,继续着自己的研究。他边观察边思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
他无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
“它们是互为对方创造出来的。智慧的自然母亲为昆虫创造了兰花和其他花朵,也为这些花朵创造了昆虫。它们互为补充。”
这个观点是错误的。没有人创造生物,也没有人为它们操心,可是……要知道其他人犯下的错误比这还要大得多,不论是什么院士教授,还是当时的世界级学者,乃至顶顶智慧的哲学家,概莫能外。既然如此,我们又怎么能严厉批判这位年迈的拉丁语教师呢?
* * *
罗伯特·布朗[15]是19世纪上半叶最伟大的植物学家之一,他曾下过不少工夫去研究兰花。读完施普伦格尔的著作并检验其观察结果之后,他评论说:
“只有傻子才会嘲笑施普伦格尔的发现。”
又过了许多年,施普伦格尔才得到了承认——确切地说,人们不再嘲笑他了,但也没有给他树碑立传。没有人记得他,也没有人阅读他的作品,因为他既非院士又非教授,不是伯爵也不是男爵,而只是一个中学拉丁语教师罢了。
尽管如此,正是他认识到了花朵与昆虫之间的关系,也正是他让我们注意到了动植物之间的相互适应究竟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其他人都没能做到这一点。康拉德·施普伦格尔并不清楚何为“自然选择”,但正是他向我们展示了生存斗争和自然选择创造的奇迹。
自然状态下的大自然
1
他是一位诗人,却应邀到魏玛[16]公爵手下当大臣。诗人做大臣,岂非咄咄怪事!但歌德并没有拒绝,而是接受了这个职位。不过,这位公爵的领土相当狭小,要进行管理也费不了什么工夫。
年轻时的歌德研究过医学,还听过化学和外科医学课程。可在那些尘土飞扬的大城市里,又上哪儿去学习植物学呢?
公爵赠给大臣歌德一小块土地。一个月之后,歌德开始在上面建房子;一个半月之后的五月中旬,他已经坐在自家房子的阳台上欣赏夜莺的歌曲了。他从自己的花园苗圃中摘下第一个芦笋,把它送给御马总管(宫中重臣之一)的妻子夏绿蒂·冯-施泰因[17],虽然这芦笋不怎么样,但给她做汤还是挺合适的。五月份菜园里还空空如也,于是他给她送去玫瑰,到六月就能炫耀自己的草莓了。只有在那些苗圃荒芜的月份里,歌德才会送她鲜花,在别的时候则是先送芦笋,后赠草莓,再往后是黄瓜,甚至还有白萝卜和胡萝卜——哎,真叫人受不了他!
他常常躺在阳台上睡觉,欣赏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进入梦乡,没有星星的时候就欣赏云朵。他聆听乌鸫的鸣叫,或是远方传来的隆隆雷声。歌德是一位诗人,非常喜爱大自然。他像个沉浸于热恋中的人,长叹一声望向花园,立刻就开始浮想联翩:为什么这朵花如此好看,气味如此芬芳呢?这是因何而起,从何而来,又为何而生呢?
“林奈是自莎士比亚[18]和斯宾诺莎[19]之后最伟大的人物。”读完林奈的《植物学》之后,歌德感慨着说。“他非常非常聪明,简直就是个天才!”歌德打定主意:他也要成为一位植物学家。
在读到林奈的著作之前,歌德对每门学科都略有涉猎。上文已经说过,他学习过医学和化学,其实他还研究过矿物学、解剖学和山地形成过程。他还对许多其他知识感兴趣,简直是爱好一切学问,唯一的例外就是数学。歌德受不了数学,乘法表对他而言就像是“埃及十灾”一般的存在。
“梅瑟[20]的脑子也太不开窍了!”他大叫着说。“换做是我的话,我才不会用瘟疫和蜇人的飞虫去惩罚法老,而是用一种完全不同的方法。我会强迫他学数学!我确信只要上过一节数学课,他就会立刻同意梅瑟的所有要求了。”
歌德读林奈的书读得入了迷。在他看来,枯燥的表格和用拉丁文写成的简洁描述简直能与莎士比亚的诗句媲美。他对许多莫名其妙的句子尤其感兴趣,但他读得越多,皱眉头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这人怎么如此无趣呵!他整个人都塞满了尘土和死板板的植物标本。看来,他似乎忘了植物也是活物,忘掉了植物的美好和花朵的芬芳。这林奈只不过是个干草棚罢了,对他来说一捆干草(歌德这样称呼植物标本)比一束鲜花还要宝贵。”
诗人身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分成了两半儿:一方面对林奈赞赏不已,另一方面却越来越不喜欢此人了。
“他什么都想区分开来,把植物都分门别类放到小匣子里。他把本不可分的东西强行分开了。”歌德就是这样抱怨林奈的。
歌德还把自己的爱好传染给了公爵。公爵深深迷上了植物学,结果变成了个货真价实的园艺家。他建了不少暖房和温室,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植物。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大臣带着报告去找公爵,却发现他在翻掘松软的黑土。
“我有要事汇报。”大臣报告说。
“什么要事!”公爵回答道。“您还是看看我的幼苗吧,多好的幼苗!”于是大臣(他正是歌德)把公文包放到一边,卷起袖子就蹲下来移栽植物了。
沃尔夫冈·歌德(1749~1832)
夏绿蒂·冯-施泰因也不得不开始研究植物学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歌德满心希望把这门学科传授给她,弄得她最后只好屈服了。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掘土,相比起带着刺儿和蚜虫的玫瑰花丛,她更喜爱装在瓷花瓶里的玫瑰花。芦笋在餐桌上倒是极好的,可在施了粪肥的苗圃里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但是……又有什么事是爱情办不到的呢?夏绿蒂尽管皱着眉头,但还是帮助歌德在果园和菜园里工作,以及进行植物学研究。到后来,歌德又让她坐到显微镜前观察,还叫她阅读布丰的著作,做种子催芽的实验。她比歌德年长七岁,是个聪明而有教养的女子,可对植物学术语却是一窍不通。夏绿蒂未能为歌德的植物学探索提供任何出色的思想,反倒影响了歌德的诗歌创作。歌德最优秀的戏剧《伊菲格涅亚》[21]和《塔索》[22]均明显带有这场爱情的痕迹。
有一年夏天,夏绿蒂去了卡尔斯巴德[23]。歌德也追随她而去,还带上了植物学家柯尼贝尔[24]以备不时之需。他们在途中碰到一位带着个白铁盒子的学生。这个年轻人叫迪特里希[25],是收集药草的自由药剂师迪特里希家族的后裔之一。
“站住!”
两人对迪特里希进行了一整场考试:叫他把盒子里的植物拿出来,说出它们的名字,并谈谈它们分别有什么用处。迪特里希恭顺地作了回答,因为向他提问的可是大臣本人啊。然后两人又把他拉到附近的山上,并令他讲出在山上看见的所有植物的名称。
“他会对我们派上用场的。”歌德低声对柯尼贝尔说道。
“走吧!”
他们让受了一番折磨的学生坐到马车后的踏板上,根本不征求他的同意就把他载走了。在内施塔特[26],歌德生了一场病,但也并未因此而待在那里无所事事。他躺在病床上,努力地用显微镜观察纤毛虫,当眼睛感到疲劳的时候,他就作诗或者同迪特里希和柯尼贝尔谈论植物的问题。后来他们重新踏上了旅程:马鞭又开始呼啸,四轮马车又开始疾驰,迪特里希又坐在踏板上摇来晃去了。为了不叫他过于无聊,歌德每当发现某种植物,就吩咐迪特里希跳下车去把它采回来。
在卡尔斯巴德,歌德建立了一个由宫廷贵妇和男伴组成的植物学小组。当然,这些“新鲜出炉”的植物学家们是不会去山上林中搜寻植物的。为他们代劳的是迪特里希:他攀爬怪石嶙峋的岩屑和峡谷,钻过树林里的枯枝败叶,有时还陷在沼泽地里。小组成员只从事“研究”。他们的“研究”是这样进行的:迪特里希给他们带来收获的植物,了解植物学的医生为他们说出植物的名称,然后“植物学家”们就拿出林奈的书,试着自己从书中找到植物的名字。不过,这些人很少能做到这一点:他们的主要领导歌德在系统分类学方面相当不给力。
“我生来不擅长分类和计算。”他坦承说。
尽管如此,要是你日复一日地看到植物并听到它们的名字,你多少也能学会分辨出一些东西的。歌德也开始能够分辨出当地的常见植物了。
他对植物学的兴趣与日俱增,开始研究苔藓、地衣、蘑菇和水藻了。
歌德花了两个冬天的时间用显微镜观察植物,到夏天时才猛然回想起来:得把开了个头的剧本写完,得去罗马的图书馆里搜寻资料。
“我还没见过罗马呢,可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一部关于植物种类的林奈著作、一包手稿和一台显微镜。很快他就把显微镜的镜片弄丢了,这下子行李就更轻了:得把显微镜送去修理。
歌德急急忙忙地前往南方,甚至都没在阿尔卑斯山驻留。他观察到了山上的枫树,在因斯布鲁克[27]郊外看了看山上的落叶松,又摸了摸布伦纳[28]山上的雪松,在它的树脂里弄脏了手。这就是他在阿尔卑斯做过的全部“植物学研究”了。
歌德在维罗纳[29]赞赏着刺山柑[30]的美丽,在帕多瓦的植物园惊讶于蒲葵[31]的神奇。他在蒲葵树跟前一站就是好几小时,目光从树干打量到树梢,又从树梢打量到树干。在蒲葵的树根处还长着几片又细又长的新生嫩叶,再往上一点儿,树叶就开始分裂,再到高处就可以看见粗壮的、裂开的扇状叶片了。
“这是什么?”他诧异地喃喃自语。等他看见绿色的管状佛焰苞[32]中冒出花芽时,他就愈发惊讶了。他脑海中首次萌生了一个念头:花芽、叶子和花朵是相互关联的。
歌德请求园丁从一棵棕榈树上剪下几片嫩叶和几枝幼芽给他。他苦苦恳求,终于打动了园丁,这位爱好植物学的诗人就这样带着大大的标本夹离开了花园。
在罗马,歌德游览了梵蒂冈[33],忙着参观罗马斗兽场[34]和画廊,沿着阿庇亚大道[35]漫步,连着几小时在档案馆和图书馆里翻阅一捆捆落满灰尘的手稿。在走访梵蒂冈和图书馆之余,他还把仙人掌种子种出了小芽:仙人掌幼芽的子叶展开后是两片小叶子的形状,非常匀称、柔嫩,同一个月后长成的仙人掌毫无相似之处。这让他感到非常惊奇。(www.chuimin.cn)
歌德对植物如此沉迷,弄得朋友们都开始抱怨说他把朋友给忘了。不安分的诗人又从意大利去西西里寻找新的植物了。他还梦想能去印度游历一番——那可真是个植物王国啊!他非常伤心地抱怨说,自己已经上了年纪,做不成这次旅行了。
“我已经39岁了,几乎是个老头啦!”
2
歌德带回魏玛的不仅有几部完成的诗作,还有一本亲笔写成的《试释植物的形态变化》。
他将林奈力图分开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并为之设计了一个最佳方案——“原生植物”。
“所有植物都是从同一种原生形态发展而来的,它们都是这个形态的不同变体。”歌德断言。“植物根本没有乍看下那么复杂,它的各个部分都是长在茎节处的叶子演变来的不同形态。”
帕多瓦植物园
仙人掌及其幼芽
歌德的“原生植物”
他攀爬维罗纳的围墙去采摘刺山柑,把从帕多瓦采到的棕榈叶放在大大的标本夹里带走,还给种子催芽。这些植物学方面的工作带来了累累硕果。
歌德明白了花的起源,认识了它的构造之谜。
“在发芽的时候,种皮会裂开,此时立刻出现植物上端和下端的区别:它的根留在黑暗潮湿的土壤里,茎则向上生长,长向有阳光和空气的地方。”
这段话里暂时还没有什么新思想,但已经蕴含着一篇独特的“序言”,为进一步的论述做了铺垫。
“茎上可以观察到一些节,每个节中都有叶子。每片叶子的基部会形成几个花芽,这是植物的基本形态,也是植物能产生的唯一形态。随后叶子变得更加复杂,逐渐分裂,产生缺口。这就是植物生长期内发生的情况。再往后就到了繁殖期,出现了花朵。花朵其实也是叶子,不过变了个样罢了。一束束花芽紧靠在一起,长在幼芽的末端。从这些花芽中伸展出一些叶子,其中有些保持着绿色,这就是花萼,有些变成了花冠上那娇嫩美丽的花瓣,有些变成了纤细的雄蕊,剩下的则变成了雌蕊。”
歌德迷上了叶子的各种变化,甚至把种子都算成了花芽。
“种子是还没有展开的叶子。”他断言。“种皮不过是一些密密挨在一起的小叶子而已。”
看得出来,他最终还是没能为自己的显微镜找到一个新镜片,用来替换那个丢掉的。若非如此,试问该如何解释这样一个奇怪的假说:花芽和种子是一码事?只要弯下腰朝显微镜里看一眼,就会从晶亮的镜片中发现,二者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在诗人的眼中,白睡莲可真是绝美的花儿啊!
可当歌德把睡莲拿在手中的时候,他首先观察的却是它的雄蕊和花瓣。花瓣向他讲述了花儿的故事。
“快看!”诗人一声惊呼。“花瓣越接近花朵的中心,它同雄蕊就越相似……瞧,这儿已经有花药的雏形了,半是雄蕊,半是花瓣……”
重瓣花的秘密被揭开了,它多余的花瓣原来就是变了形的雄蕊。
叶子能变成花瓣,叶子能变成雄蕊,雄蕊又能变成花瓣。
假如歌德是个数学家的话,他大概可以这样说:
“两个量分别与第三个量相等,彼此之间也相等。”
可他非常讨厌数学,所以在讨论叶子、花瓣和雄蕊时就多费了不少篇幅。尽管如此,这些论述并未因此失去其说服力。
《形态变化》一书终于大功告成。
这本书与《浮士德》第一部[36]一起,在同一天里交付给了出版社。
《浮士德》想必会为诗人歌德增光,而《形态变化》则能给博物学家歌德添彩。看来这正是预期的结果,然而……生活常常会毁掉我们的推想,并且是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毁掉的。
出版商格申非常了解这位著名诗人,他收下了《浮士德》,却拒绝出版《形态变化》。
白睡莲:花瓣和雄蕊
“它只有80页。”他很有策略地答复了歌德。“这算不上书,不过是个小册子罢了。”
歌德惊讶万分,他大发雷霆,他软硬兼施,他多方恳求。
“我不出版小册子!”格申固执己见。
其中的缘故当然不是手稿的页数了。
格申是个经验丰富的出版商,不想让出版的书囤在仓库里无人问津。他不懂自然科学,也不了解歌德的植物学水平,于是找专家商议了一番。专家们对他说:
“他就一诗人,能为科学做出什么像样的贡献呢?”
歌德拿回手稿,去找另一家出版商。结果埃廷格尔冒险出版了这部作品。
“诗人歌德在欧洲可谓家喻户晓,”他推想道,“任何一部冠以其名的书都理应取得成功,至少第一版能卖完是毫无疑问的。”
书就这样出版了。
“诗人……写植物学?”正牌学者们对此惊讶万分。“想想他究竟能写出什么玩意来!植物学可不是诗歌啊。”
读完《形态变化》之后,他们忍不住都哈哈大笑:
“瞧瞧他的发现!花和叶子是一码事!所有植物都源于同一个原生植物!……可林奈是怎么说的?而布丰又是怎么说的?而……”大学者的名字铺天盖地地朝歌德袭来。
“纯属业余爱好者的瞎扯淡,根本就不是科学。”歌德的书就收到了这么个凄惨的判决。
歌德的亲朋好友也不甘落在教授们的后面。
“你不好好写诗,反而去鼓捣什么温室,甚至是落满尘土的干巴巴的标本,这值得么?还是干正事吧!你的《浮士德》……”
歌德倒很是不屈不挠。他本已准备写植物学著作的第二部,但别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一时顾不上花朵了。
……歌德忧伤地漫步在威尼斯的墓地中,一边构思着自己的哀歌。这时他绊到了个东西,便漫不经心地朝脚下扫了一眼。地上是一个裂开的羊头骨。
“真奇怪!就像几条脊椎……”歌德顿时把哀歌抛到了脑后。“头骨……莫非头骨是由变形的脊椎组成的么?”
头盖骨同脊椎之间没什么相似之处,但雄蕊长得也不像叶子呀。头盖骨是一个盛放大脑的“盒子”,在形成这个骨头的过程中,脊椎自然经历了剧烈的变化:它们伸展开来,变成了又宽又平的骨头。
歌德是个头盖骨专家。还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在研究头盖骨时曾被迫下过一番大工夫,为的是寻找所谓的“颌间骨”:这种骨头是脊椎动物都有的。
上颌由两个半部组成:右半部分的上颌骨和左半部分的上颌骨。再往前一点,就在两个半部之间,长着两块颌间骨。上门牙正是长在这两块骨头上的。
猴子的颌间骨同上颌骨长成了一整块,而人类的这两部分骨头已经长合得非常牢固,连将它们分开的骨缝都长平了。颌间骨仿佛消失了。
早在17世纪上半叶,勤奋的荷兰学者范-登-斯皮克尔就在人头骨中找到了颌间骨。可他的发现始终不为人知,而大多数解剖学家还以为人是没有这种骨头的。
人类的上颌骨(根据歌德的图绘成)A:颌间骨
“人类同其他脊椎动物之间有着显著的差别,”人兽亲缘论的反对者宣称,“人类没有颌间骨,其他脊椎动物都有,甚至连长得很像人类的大猩猩也有。可人类就没有,就没有!这算哪门子亲缘关系……”
歌德不能接受这种观点。哺乳动物有颌间骨,这就意味着人类也应该有。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开始寻找消失的骨头。这项工作当年曾花了他不少工夫,但他终究成功证明了人类是有颌间骨的,只不过它们同邻近的骨头长成了一整块,所以很难看出来。
“人兽亲缘论的反对者是错误的。人类也有颌间骨,人同动物之间有亲缘关系!”歌德兴高采烈。他对自己的发现感到非常骄傲,事实上他也有资格骄傲:这个发现确实很有意思。
如今歌德又开始寻找脊椎在头盖骨中残留的痕迹了。他想用这个巧妙的方法去证明脊椎动物结构的同一性,觉得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
“颅骨脊椎起源论”(颅骨是由变形的脊椎组成的)就这样诞生了。英国著名解剖学家欧文[37]也持相同观点,并对这个理论作了详细研究。
好几代解剖学家都致力于钻研这个理论。时至今日,依然有学者在研究“颅骨的六条脊椎”。有些人说:“没错,正是如此。”有些人则反驳道:“胡说,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这本来就毫无可能。”
与此同时,林奈的植物分类系统遭到了挑战。在巴黎植物园,植物学家朱西厄已经开始采用新方法种植草本植物和小灌木,他根据新系统把植物分别种到苗圃和花坛中。
歌德也不甘落后: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就开始对小花园中的植物进行重新种植。他按着新方法重新种了植物,带客人观赏苗圃,同他们谈论花朵的问题。凡此种种,都让歌德不由得注意起植物的生长来。
“它们总在生长么?”歌德自问道,但又答不出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他沉思了一会儿就做了结论:光在这个过程中应该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整个温室都被歌德用来做实验了。他在温室里播下种子,并用板子遮住玻璃。于是温室里就变得跟地下室一样黑了。
“你什么都种不出来的。”别人试图说服他。“光是植物必不可少的,这一点连小孩子都懂。何必为这种实验浪费时间呢?”
劝说无效。歌德无论如何都想检验一番:种子能否在黑暗的温室里生根发芽,能不能长出幼芽,年幼的植物又能长到多长。
种子还真发芽了。可是,这些幼芽长得又白又蔫,丝毫没有泛出幼嫩植物那种漂亮的新绿色。泛黄的茎秆细长瘦弱,很容易就能长到很长,然后就耷拉下来。
“拿走窗板!”歌德吩咐说。过了几天,幼芽重新泛出了欢乐的新绿,垂着脑袋的茎秆又挺直了腰板。
“光影响植物的颜色和苗的大小。”歌德断定。“在黑暗中植物的生长更为旺盛,但长得非常苍白。”
这听起来有点奇怪:植物在黑暗中生长得更为旺盛。不过如今我们已经知道,植物的生长仿佛是受到光线的抑制,它在黑暗中长得更长更快,向着光线生长。
3
歌德同公爵闹翻了。公爵开始疏于政事,对自己的小公国不闻不问,把植物园也抛下不管,整天只顾着寻欢作乐。歌德本人也不反对娱乐,但正事总归是正事呀。这位诗人善于将正事同休闲区分开来,因此他对公爵的行径感到非常不满。他劝公爵去瑞士游览一番,自己也跟着一块去了。他本以为能在旅途中对公爵施加一些正面的影响,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公爵并没有变得认真起来。于是歌德递交了辞呈:他可不想在这么个轻浮的公爵手下当大臣。
工作上的挫折搞得歌德郁郁寡欢,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读了牛顿的一部阐述光学理论的著作。牛顿在书中通过巧妙的实验证明了一个事实:白光是七种颜色的光线的混合。他还援引了自己的实验作为证明:暗室,窗板上的窄缝,一束太阳光,透镜……
“这个理论中满满的全是谬误。”歌德说。
“所有的大学者都认同牛顿的理论,还为此感到欣喜若狂。”别人反驳他说。
“岂有此理!他们让牛顿的大名蒙蔽了双眼。这是偏见……”
歌德决定揭露牛顿的错误,证明他的理论是不正确的。他订购了一个玻璃透镜。这是一个绝妙的透镜,磨制得非常精致、透明,放到桌上就几乎看不出来了。歌德把透镜凑到眼前,眯上眼睛,透过它看了看房间的四壁。墙壁依然是白色的,并没有发生什么光的分解,也没有出现光谱。
“我说的没错吧?牛顿的理论是错误的。”
歌德还真以为牛顿的理论出错了,于是提出了自己的光学理论。
“不应该在暗室中借助什么窄缝去研究大自然!”为了对那些埋首书斋的腐儒予以最后一击,歌德让笔下的浮士德嘲笑了企图“用杠杆用螺旋”[38]认识真理的所谓“智者”。
“自然状态下的大自然!”这就是歌德提出的新口号。
——牛顿在暗室中进行研究,我则要在露天环境中进行研究。
他走到户外看了看太阳:
“差不多是白色的!”他透过熏黑的玻璃片看着太阳说。“黄色的!”
他把玻璃片熏得更黑,于是看到的太阳成了红色甚至是深红色。
“多简单啊!”歌德兴高采烈。“太简单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窄缝和透镜,不需要暗室,也不需要成束的阳光……光本身并无颜色。如果我们透过浑浊的空气观察光线,它看上去是黄色的;如果空气非常浑浊,看上去就是红色的。要是透过浑浊的东西观察黑暗的地方,就会看到天蓝色、蓝色和紫色的光……”
至于牛顿的第二个结论(白光是光谱上七种颜色的光线的混合),歌德却不打算检验了。
“在调色板上用七彩调成白色,这种事没有哪个画家做得出来。如此调成的并不是白色,而是一团烂泥。”
歌德又进行了一些实验和观察,然后就设计出了自己的光学理论。可想而知,这个理论与牛顿的理论是截然不同的。
《色彩的学说》一书出版了。
在研究色彩现象时,牛顿是从博物学家和物理学家的角度出发,而歌德则是从诗人和画家的角度出发的。蔚蓝的天空和深红的霞光是自然界中最鲜明的色彩。当白光照到浑浊的环境中时,就会呈现出蓝色。对此有一个很好的例子,那就是白雪上的蓝色阴影。当白光穿过浑浊的环境时,就会呈现出红色,例如霞光。白色的阳光与各种不同的“浑浊物质”就是自然界中缤纷五彩的来源。至少歌德是这样认为的。
“牛顿的学说建立在实验和观察之上,结果却是错误的,这是一个极富教益的例子。”坚决敌视实验的自然哲学家谢林[39]声称。
“任谁都清楚真理站在哪一方:是站在天才歌德一方呢,还是站在那个搞数学的牛顿一方。”历史学家卡莱尔[40]也做出了回应。
“物理学家们都在嘲笑歌德的理论,而我却能正确评价这个理论,对此我感到自豪。”哲学家叔本华[41]如是写道。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样写等于是当众承认了自己的无知。
上述几人尽管都学富五车、智慧超群,但他们对物理学的了解简直比歌德还要糟糕。而物理学家呢?他们乐不可支地笑了很久很久。要不是《色彩的学说》一书的论调实在奇葩,他们本来还会笑得更开心、笑得更久的。
歌德并不仅限于同牛顿争论,反对他的学说,批驳他的结论和观点。他的反对往往升级为辱骂:“白色”怎么会是霓虹七彩的混合物呢,平素谦恭克制的诗人对此感到大为光火。
4
光阴飞逝,歌德开始步入老年。科学的发展日新月异,他已经赶不上了,只能努力阅读最重要的著作。他对植物学的兴趣丝毫不减,因此首先浏览的也是植物学著作。而当人们打算把他本人的作品翻译成法语时,他开始感到紧张万分了。
“可得好好翻啊,要不别人会怀疑我搞神秘主义的。”当翻译工作进行到《形态变化》和“原生植物”时,歌德非常不安地表示。
果然不出所料,法国人给歌德的《植物的形态变化》配了一幅绝妙的插图。中世纪的修士们描述过一些神奇的树木,它们的果实可以变成鸭子和鹅,但就连这些人都会对歌德感到真心嫉妒:他的“原生植物”是什么鸟儿都能长出来的。
歌德笔下的“原生植物”从未有人见过,何况本来就不可能见到。但为书作图的画家是个行事果断的人,他仔细地阅读了歌德的全部论断,然后组合出了一种植物;可以说,他提取出了歌德所有论述和解说的“精华”。画出来的植物简直妙不可言,它大概有35厘米高,是千姿百态的植物果实、叶子和花朵的大杂烩,是一个由各种根、茎、果实和叶子拼成的花卉集合,而且就连那最最异想天开的人也想不出来,该怎么用这些植物组成这么个玩意儿。这株植物有着马铃薯的块根,上面附着花生的果实;它长着醋栗的尖刺,葡萄藤和豌豆的卷须[42],金合欢[43]、芜菁[44]和蕨类的绿叶,橙子树和烟草的花朵,还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叶片的各个部分。它就像一张被剪成小块后乱拼而成的植物学地图;个人认为,这位点子多多的机智画家其实就是这样干的。
没错!这棵植物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之作,没有任何一个“虚构”的部分,同时它还是“包罗万象”的。
不过,歌德并未对画家的天才创造予以应有的肯定。当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个了:法国爆发的一场争论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居维叶向他隐瞒了拉马克著作的问世,所以他未能及时了解到这部书,然而他却立刻得知了居维叶同圣伊莱尔之间论战的情况[45]。
歌德是个热情洋溢、极易投入的人,他被这场争论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他什么事都不干了,只是不时在窗子间跑来跑去,看看街上有没有外来人经过。当过路人出现时,歌德就毫不难为情地喊他走到窗子跟前,然后向他仔细询问:他是从哪儿来的,是否听说过发生在巴黎的事情?
“喂,你对这个伟大的事件有何看法?”有个叫索勒的顺路经过,歌德便突然向他提了个问题。“火山开始爆发啦……”
“没错,太可怕了!”索勒回答说。“不过在这样的内阁下还能指望什么别的结果呢?”他耸耸肩又补了一句。
“内阁?”歌德追问了一句。“这关内阁什么事?亲爱的,我们彼此都误解啦。我谈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革命和政变,而是居维叶和圣伊莱尔之间的争论。”
索勒咳了一下就不作声了。两个学者的争论……相比起1830年7月在巴黎、在法国、在欧洲发生的剧变[46],这场争论算得上什么!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歌德激动万分。“这是科学史上的一个大事件,是科学的一次飞跃……是科学的一次重要总结……”
他当然站在进化论者圣伊莱尔一边,并热切希望圣伊莱尔能取胜。可惜圣伊莱尔有负他的期望,输掉了这场争论。
诗人非常沮丧,把居维叶及其支持者骂了一通,却丝毫帮不上圣伊莱尔的忙。他本人的进化论主张散布在所有作品之中,却没能提供一个完整的思想。
为了多少平复一下懊恼的心情,歌德让自己作品里的浮士德做了一段捍卫进化论的长篇独白。
【注释】
[1]德国中部城镇,现为柏林第五区。——译注
[2]一种占卜方法。若要占卜一件只有两种可能答案的事情(如“喜欢”和“不喜欢”),可取一朵多瓣花,用单数花瓣代表一个答案,用双数花瓣代表另外一个,然后依次撕掉花瓣,每撕一片就重复该花瓣对应的答案,撕掉的最后一片花瓣所对应的就是占卜结果。——译注
[3]又名红根草,木兰纲蔷薇亚科多年生草本植物,枝上有开展的蜜腺毛。——译注
[4]紫草科勿忘草属多年生草本植物,有开展的糙毛。——译注
[5]菊科母菊属一年生草本植物,光滑无毛。——译注
[6]别名水丁香,桃金娘目柳叶菜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被曲柔毛。——译注
[7]金虎尾目大戟科大戟属植物。——译注
[8]雌蕊顶端接受花粉的部位。——译注
[9]三种禾本科植物。——译注
[10]一些植物(如兰科植物)的花瓣延伸出管状或兜状的结构,用于储存花蜜,从而对采蜜传粉的昆虫进行选择。——译注
[11]兰科舌唇兰属多年生草本植物。——译注
[12]兰科植物,具有两枚基生叶,叶在花凋谢后出现。——译注
[13]唇形科鼠尾草属一种芳香性植物。——译注
[14]兰科亚兰属多年生草本植物。——译注
[15]罗伯特·布朗(1773~1858),英国植物学家、系统分类学家,发现了微粒的“布朗运动”。——译注
[16]德国中部城市,当时是一个独立的小公国。——译注
[17]夏绿蒂·冯-施泰因(1742~1827),宫廷贵妇,歌德的挚友(一说情人),对歌德的创作产生过重大影响。——译注
[18]威廉·莎士比亚(1564~1616),英国诗人、剧作家,其创作以十四行诗、浪漫喜剧和历史悲剧闻名于世,至今仍在全球以不同形式上演,他也被公认为西方文学史上最杰出的人物之一。——译注
[19]巴鲁赫·斯宾诺莎(1632~1677),荷兰哲学家,唯理主义者、泛神论者,西方理性主义传统中的关键人物之一。——译注
[20]梅瑟(新教译为摩西):《圣经》传说中的主要人物之一,据说将以色列人从埃及的奴役下解放出来,写成了《梅瑟五书》(《圣经》的一个部分),还有一些其他事迹。“埃及十灾”:由于法老拒绝放以色列人自由,梅瑟用祈祷唤来了一系列灾祸,令埃及遭到了天灾的袭击(最初是蜇人的苍蝇,最后是埃及孩子的死亡)。——原注。以上情节参见《圣经·旧约·出谷纪》7~11。作者的说法并不完全准确,例如第一灾并不是苍蝇,而是把河水变成血水。——译注
[21]全称《在陶里斯的伊菲格涅亚》,歌德早年(1779~1786)创作的诗剧,取材于古希腊神话和古希腊剧作家欧里庇德斯的悲剧。——译注
[22]全称《托尔夸托·塔索》,歌德早年(1780~1790)创作的诗剧,取材于中世纪意大利著名诗人的事迹。——译注
[23]德国西南部城市。——译注
[24]可能是指卡尔·路德维希·冯·柯尼贝尔(1744~1834),德国诗人、翻译家,歌德的密友。——译注
[25]可能是指弗雷德里希·戈特洛布·迪特里希(1765~1850),德国植物学家。——译注
[26]德国城市,位于萨克森自由州。——译注
[27]奥地利西部城市。——译注
[28]阿尔卑斯山隘口,位于意大利和奥地利交界处。——译注
[29]意大利北部城市。——译注
[30]十字花目山柑科植物,藤本状半灌木。——译注
[31]棕榈科蒲葵属多年生常绿乔木。——译注
[32]天南星科植物特有的结构,系包裹花序的苞片,因形似寺庙烛台而得名。——译注
[33]位于罗马西北角的一座小城,如今是教宗国所在地。——译注
[34]罗马名胜,古罗马最大的圆形斗兽场。——译注
[35]或译亚壁古道,古罗马最古老、最重要的战略要道之一,连接罗马城与意大利东南部的港口布林迪西。——译注
[36]中古西欧民间传说中的著名人物,相传是一名精通炼金术和魔法的学者,为了追求权力和知识,不惜以灵魂为代价同魔鬼签订契约。歌德以此为题材,耗时近60年写成诗体悲剧《浮士德》,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发表于1808年。——译注
[37]理查德·欧文(1804~1892),英国生物学家、解剖学家、古生物学家。——译注
[38]见《浮士德·第一部·夜》第108行。——译注
[39]弗雷德里希·谢林(1775~1854),德国哲学家,自然哲学的奠基人之一,唯心主义哲学的重要代表。对物理学知之甚少,并且不承认对各种现象的实验研究。——原注
[40]托马斯·卡莱尔(1795~1881),英国历史学家、政论家、文学史家。在历史学方面,赋予个人重要意义,将整个历史和人类发展的进程归结于“英雄”的活动。对数学和物理学几乎一窍不通。——原注
[41]亚瑟·叔本华(1788~1860),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悲观主义的鼓吹者之一,否定历史进步和科学认识。对精密科学了解有限。——原注
[42]某些植物用来缠绕或依附支撑物的器官。葡萄的卷须由茎演变成,而豌豆的卷须由叶演变成。——译注
[43]蔷薇目豆科含羞草亚科灌木或小乔木。——译注
[44]又名蔓菁、诸葛菜,十字花科芸翠属二年生草本植物。——译注
[45]见本书第九章。——译注
[46]指法国七月革命,爆发于1830年7月26日,巴黎革命者推翻了波旁王朝的查理十世。这场革命成为欧洲1830年革命的序曲,随后引发了波兰、比利时、德意志、意大利、希腊等地的革命浪潮。——译注
有关霍蒙库鲁斯:趣味生物学简史的文章
第16章 折扣券的秘密折扣券根本没有意义嘛!)按行业惯例,兑换折扣券要有商店的收据和流通价格。有人开脱说,这是为了预防欺诈,可它也令不少消费者打消了兑现折扣券的念头。据信,有40%的折扣券从来没被人收集。实验和实践都证明,折扣券抛出了一道魔咒。泰勒解释说,折扣券就像是一种心理物理学上的套利。用常识来解读折扣券,有一句俗话说对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每种提供折扣券的产品,都会因为要打折而卖得更贵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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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要引导幼儿提问,除了环境的创设、方法的指导、习惯的养成,还要注意一些技巧。教师可以用口头表扬、小红花等多种方式,对积极提问的幼儿进行表扬,以此激发幼儿提问的兴趣。教师在活动中,要注意及时提出问题,引导幼儿发散思维提问。幼儿在两株珍珠梅不同变化的强烈对比刺激下,发现并提出问题。......
2023-07-04
可见,女性的魅力就来自于那似水的柔情,来自于她那无限的温柔。女人的温柔,有时候纤细、温顺、含蓄,有时候热烈、奔放、缠绵。所以,温柔不仅具有一种和风细雨、风卷云舒的阴柔之美,它还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是提升女性气质的催化剂。与人相处,女人如果想要获得成功,最有利的一件武器就是善用女人的温柔。因此,女性的温柔是一种修养、一种智慧、是一种最高境界,也是一种力量,更是女人走向成功的有利武器。......
2023-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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