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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乐之美:《哀而不伤》与《二泉映月》的结合

【摘要】:《二泉映月》可以说是中国近代音乐史上非常传奇的一章,在众多的古今名曲中,它也依然能够脱颖而出,稳稳地占有一席之地。“哀而不伤”指的就是诗歌、音乐等艺术所表现出来的伤感情调要适度。“哀而不伤,怨而不怒”也一直是中国传统艺术的一种情感基调。《二泉映月》非常好地体现了这一点。《二泉映月》凄美悠扬,具有浓厚的中国传统音乐气质,曾获得20世纪华人经典音乐作品奖。

《二泉映月》可以说是中国近代音乐史上非常传奇的一章,在众多的古今名曲中,它也依然能够脱颖而出,稳稳地占有一席之地。尤其是在以前二胡极少有独奏乐曲传世的情况下,《二泉映月》更是具有开创性的地位,并且在后世的二胡音乐中,始终处于经典的核心的位置。

《二泉映月》

刘天华先生作为一代知识分子,为二胡音乐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他具有新时代的进步思想,同时又深受西方音乐的影响,为二胡音乐增添了新的元素,使得这件乐器焕发着勃勃生机。而阿炳却与之不同,阿炳是地道的民间艺人,代表纯粹的传统民间艺术,他的作品体现了由民间音乐主体而发生的改变。

《二泉映月》是阿炳先生在长期艺术实践中的信手拈来之作,也是将他跌宕心酸的人生境遇和内心苦苦的挣扎求索,用音乐语言高度艺术化以后的结晶。乐曲采用了传统音乐中经常用到的变奏手法,做到了以景托情、以情传意,在婉转乐音的娓娓诉说中,将流浪的民间艺人对现世的愤懑不满、对人生的思索与追问,以及艺术家对世界特有的一往情深都缓缓地注入听者的心里,让我们为之叹惋和感动。

乐曲的引子,由几个下行的音符组成,可以说寥寥数音,似乎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世间沧桑、人情冷暖都浓缩成了这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可以说是所有乐曲中最精彩的引子之一,对音乐语言的把握和运用十分精到。二胡是人的情感和声音的最好代言,阿炳仅凭一个短小的引子,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主题部分是由三个层次的乐句组成,第一句是比较平稳克制的旋律,婉转中带有深深的沉思和诉说之感。

第二个乐句音区转高、上扬、带有一丝明朗又旋即回落,仿佛在沉思中憧憬着美好,然而很快又回到现实之中。

第三句旋律出现在高音区,配合以力度的增强使得音乐情绪也随之加强,仿佛思绪难以平静,充满对悲苦人生的感慨,结尾处,又好像来自心灵深处的追问。(www.chuimin.cn)

三个主题层层推进,体现着情绪从平静到越来越激动的变化过程。整首乐曲就是由这样的主题乐句变化反复构成,这种变化与西方音乐中的变奏曲很不一样,主题旋律更倾向于自由衍展,在重复中扩展或者精练主题音调,同时通过高低音区往复迂回的旋律进行,使得人的情绪也随之起起伏伏,难以平静,这种创作手法是非常具有中国传统音乐特色的,阿炳正是通过这样的处理手法来抒发自己内心的种种感受。徐缓的叙述性主题,看似平静,却隐含着坎坷与艰辛,力度的强弱变化,旋律的抑扬顿挫,节奏的疏密相间,使得旋律委婉中透着一股坚韧。我们仿佛看到月色下,一位历尽沧桑的民间艺人孤独地坐在泉水旁一边拉琴一边深思,“月色虽明,世道则暗,泉水虽甜,人生苦短”。

在后面的变奏中,我们可以听到连续的重复的高音区颤音,层层推进,仿佛是对人生伦理和世态炎凉颤抖着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充满力量又卑微无奈。

再后来变奏中出现了长时间的密集的高音,力度也达到最强,音乐推向情绪的最高潮。

骨子里清高又颇具才华的一位民间艺术家,在世人的眼里却是一个任人欺凌、双目失明的叫花子;他对世界饱含深情,而这个世界回赠给他的却是冷漠与心酸。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和不甘,这种面对命运不公发出的质问,都体现在了这段旋律之中,真的是令人百感交集、感人肺腑。

随后乐曲又逐渐恢复平静,显得比之前更加深沉。艺术家的内心终究还是柔软的,尽管一世炎凉,但在无限伤感中却仍然对这个世界充满热爱和不舍。结尾处速度逐渐放慢,余音悠远、意犹未尽,与传统音乐的艺术特色一脉相承。

《二泉映月》虽然是阿炳艰辛一生的写照,但是细细品味,在整首音乐作品中,我们没有听到过度的情感宣泄,没有悲情号啕,没有撕心裂肺,所谓大悲无悲,一切都显得隐忍、内敛和克制。他虽然是叙述悲凉,但又好像超越了悲凉,在深沉婉转的旋律中,除了悲凉我们还听到了柔情,听到了旷达,甚至听到了一种自我和解。一个无处安放的灵魂处于无垠的天地间,感受到了深深的苍凉,这是中国古人时常会有的一种感觉,就好像“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在《论语·八佾》中有:“《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明代陶宗仪《辍耕录·绿窗遗稿》中也有:“先生之诗,哀而不伤,举得性情之正,是可传也。”“哀而不伤”指的就是诗歌、音乐等艺术所表现出来的伤感情调要适度。“哀而不伤,怨而不怒”也一直是中国传统艺术的一种情感基调。《二泉映月》非常好地体现了这一点。在苦难生活的压迫下,阿炳没有丧失生活的勇气,人格没有就此沉沦,而是静下心来,于音乐中沉思社会、反思人生,将社会底层人民的情真意切通过音乐自然地流露出来,带给人以深深的震撼。

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听到《二泉映月》以后,不仅潸然泪下,并且感慨地说:“这样的音乐应该跪下来倾听。”《二泉映月》凄美悠扬,具有浓厚的中国传统音乐气质,曾获得20世纪华人经典音乐作品奖。经典的艺术作品,通常都含有人类共通的情感,当我们感到孤独、失意的时候,不妨听听《二泉映月》,听听一个传奇的民间艺人对人世的感怀和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