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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乐之美:良质斫琴成就一张完美琴

【摘要】:由此可见,良好的材质和精湛的斫琴工艺是成就一张好琴的基本条件。《凤求凰》良质为“四美”之首。蔡邕从燃烧的炉火中抢救梧桐木,成就焦尾琴,我们可以从中看出优良的材质对琴的重要性。

宋代,文教昌盛艺术繁荣,整个社会自上而下都弥漫着文人雅趣。朱长文此时撰写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古琴史学专著——《琴史》,这部专著在中国音乐史上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他在《秦史·尽美》中将良琴的品质概括为四点:“琴有四美,一曰良质,二曰善斫,三曰妙指,四曰正心。四美既备,则为天下之善琴,而可以感格幽冥,充被万物,况于人乎?况于己乎?”由此可见,良好的材质和精湛的斫琴工艺是成就一张好琴的基本条件。

凤求凰

良质为“四美”之首。蔡邕从燃烧的炉火中抢救梧桐木,成就焦尾琴,我们可以从中看出优良的材质对琴的重要性。神话传说中有“伏羲伐桐创瑶琴”,《太古遗音·上古琴论篇》当中讲到“伏羲采峄阳孤桐制以为琴”,《后汉书》当中所讲的古代四大名琴中,司马相如的绿绮琴为桐梓合精,由此可见,斫制古琴是以桐木为主。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梧桐素有祥瑞的寓意,《庄子·秋水》中说:“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鹓雏即为凤凰一类的鸟,李白有“宁知鸾凤意,远托椅桐前”的诗句,民间也有“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的说法,人们将高贵与美好寄托于梧桐之上,这种高贵与美好也一并融入古琴之中。

除桐木以外,杉木和梓木也是制作古琴的主要材料。古琴由面板和底板胶合而成,桐木和杉木不易变形,震动性能

(注:中国古代四大名琴指的是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和蔡邕的“焦尾”。相传伯牙弹奏过的“号钟”传到齐桓公手中后,备受重视,其声音洪亮犹如钟声激荡,齐桓公演奏的时候,苍茫悲凉的乐音令在场的侍者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绕梁”琴如其名,余音阵阵,绕梁不绝。楚庄王得此琴后,沉醉其中,竟七日不理朝政,后经王妃谏言,幡然醒悟,忍痛命人将琴击为数段,从此“绕梁”绝响。“绿绮”是司马相如所弹之琴。司马相如虽家境贫寒,但才华横溢,他精湛的弹琴技艺配上“桐梓合精”的良琴,名噪一时,后来“绿绮”甚至被当作古琴的别称,司马相如也凭借用此琴演奏的《凤求凰》,赢得卓文君的仰慕,结成良缘,成就佳话。“焦尾”是蔡邕亲手制作的一张琴。蔡邕曾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质地优良的梧桐木,并凭借过人的音乐天赋将其制成一张七弦琴,其音色悦耳动听,因还有火烧的痕迹,故被称作“焦尾”,名扬四海。蔡邕被杀害以后,此琴一直完好地保留在皇室之中,流传于后世。)好,通常被用作面板;梓木坚实收敛,通常被用作底板,所谓“桐阳梓阴”,刚柔相济。但也有特例,如果面板和底板都采用桐木制作,就成为“纯阳琴”。

材质虽然重要,但是寻得良材却非易事。嵇康在《琴赋》中这样描述:

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冈。

披重壤以诞载兮,参辰极而高骧。

含天地之醇和兮,吸日月之休光。

郁纷纭以独茂兮。飞英蕤于昊苍。

夕纳景于虞渊兮,旦晞干于九阳。(www.chuimin.cn)

经千载以待价兮,寂神跱而永康。

好的琴材汲取天地之精华,古法选材对年份也有较为严格的要求,一般会选择旧材制琴,例如老宅拆换下来的旧梁柱,因其已经干透,会有更好的共鸣效果。此外还会采用流水木、雷击木、虫蚀木等,沈括在《梦溪笔谈·乐律一·琴材》中讲到“琴虽用桐,然须多年木性都尽,声始发越”,因而觅得好的琴材也必然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同时还有偶然性和运气的成分。

有了好的琴材,随之而来的就是斫琴工艺。传统制琴方法十分讲究,要经过挖槽腹、上灰胎、装琴徽、髹漆、推光、装雁足、上琴弦等诸多步骤。一张传统工艺的古琴制作周期需要一年半到两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在古代的斫琴法当中,木胚制好之后,通常需要放置一年左右的时间。旧时人们居住于院落之中,依春夏秋冬四季变化,木胚会分别被挂在东墙、南墙、西墙和北墙,这样的木胚经过一年之中不同气候的洗礼,其变形系数和内应力都被释放出来,板材趋于稳定,然后再进行裹布、披麻、挂灰等工序。

挖槽腹也就是处理古琴的内部结构,是其中最为复杂的也是至关重要的步骤,它直接影响到古琴的音量和音质。上灰胎也是一个颇为繁复的步骤,从粗灰、中灰到细灰,每一道工序都要尽可能保持厚薄均匀,要经过反复熏曝、打磨,做工要非常细致,并且需要较长的制作周期。灰胎通常要选用导音性能极好的鹿角霜与生漆进行调和,梅花鹿的鹿角霜导音性能非常好,它与纯生漆调和之后覆盖在古琴的面板上,可使其具备非常好的穿透力,充分体现古琴“声微而韵长”的艺术效果。还有的琴师会将黄金、白银珍珠、翡翠、孔雀石宝石研磨成粉,掺在鹿角霜与生漆中,混合成为“八宝灰”,除美观外,质地坚固,价值也自然不菲。

古琴还有着韵味十足的丝弦,丝弦是用蚕丝制成,其特点在于韵长味厚,苍古圆润。丝弦音量不大,其音色益于弹奏者和知己间的内心深层次的交流,契合了古琴艺术“娱己不娱人”的精神文化品格。而当代的古琴大部分采用钢弦,钢弦可以弥补丝弦制作工艺上的不足,稳定不易折断,声音也更加清亮,更适合多人的音乐交流和音乐会表演。

古琴有十三枚琴徽,是音位的标志,因此琴徽的嵌入位置必须非常准确,失之毫厘,都会对弹奏效果产生非常大的影响。琴徽一般由玉、翡翠、黄金、象牙、螺钿[1]等制成,如果用黄金制成琴徽,用玉制成琴轸,则称为“金徽玉轸”。琴的岳山、承露、焦尾、龙龈、龈托都是用质地优良、美观的硬木制成,如紫檀木、花梨木等。可以说,单古琴乐器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九霄环佩、彩凤鸣岐等这样的唐代名琴,以及在2019年中国园林博物馆举行的中国古琴文化展中展出的宋代飞鸣吟琴等,这些历经千年的古琴,还可以奏响在当代的舞台上,可见良好的材质和精美的工艺让古琴历经千年之后还可以焕发勃勃生机,不得不说是乐器史上的奇迹。

唐代名琴九霄环佩(《唐代乐舞》 孙剑编著 太白文艺出版社)
盛世唐音,伏羲式,桐木面,杉木底,琴身浑古大气,琴面为小蛇腹间牛毛断纹,龙池上方刻篆书“九霄环佩”四字,龙池左刻“超迹苍霄,逍遥太极。庭坚”十字,右刻“泠然希太古”“诗梦斋珍藏”十字。琴足上方刻“蔼蔼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苍海老龙吟。苏轼记”二十三字。单琴体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绝伦、文化价值极高的稀世珍宝,令人过目不忘。

《斫琴图》 【东晋顾恺之
《斫琴图》向我们展示了古代文人制作古琴的场景,斫琴者一袭长衫,慈眉善目、气宇轩昂、神情肃穆、风度翩翩,还有几位侍者执扇左右,斫琴者或挖刨琴板,或上弦听音,或制作配件和琴弦,栩栩如生。从这幅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完整的古代斫琴工艺,也可以感受到一张好琴背后的匠心独具、潜精研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