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农村教师补充政策研究结果

历史上，农村教育在美国教育系统中一直占据着不可忽视的地位。2007年NCES报告了美国农村地区教育的状况，发现在农村的公立学校系统中，农村学区超过所有美国学区的一半，农村学校占所有公立学校1/3。^[32]在2010—2011学年的统计中，农村学校仍然占公立学校的32.9%；而在农村学校中，小型的学校占了将近一半；农村学生数共有9 765 385人，占全美公立学校学生数的20.4%。^[33]到2013—2014学年，农村学校数所占比例有所降低，但也达到27.7%。^[34]美国学者认为，这些统计数字是值得关注的，人们必须认识到，所有的州都建有农村社区，而它们构成了美国版图很大的一块。数百万儿童就生活在农村，并进入当地公立学校。^[35]

如此大规模的教育，促使人们关注一个问题：农村学校是否配备了符合需要的师资？而数据资料表明，无论在数量或质量上，美国农村教师的配置难以令人满意。

（一）数量上的问题

从数量来看，美国农村教师不仅总量不足，而且现有的教师还会因各种原因流失一部分。

1.农村教师总量不足

教师短缺在美国是一个全国性的问题，这一问题的产生在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变得尤为严重。当然，美国各地师资短缺的程度不一：从区域范围看，在西南和西部，在全国发展最快速的地区，合格教师严重短缺；从地区类型看，低收入的城市和农村也面临着吸引合格教师的困难。^[36]从各州情况看，一些州师资短缺相对严重，另一些州不存在绝对的教师短缺的问题，但是大多数州在特定的学科领域缺乏教师，如特殊教育、双语教育、数学和科学等，城市和农村地区资金不足的学校尤其如此。^[37]

虽然师资短缺并非农村独有的问题，但相对而言，美国农村地区的师资短缺比非农村地区更严重。以俄亥俄州为例，根据该州2003年的教师统计数据，教师岗位最高的空置率是在贫穷的农村地区，空置率为4.5%，其中，南部最偏远农村的空置率更是高达6.5%，而城镇地区中等社会经济地位（Social and Economic Status，SES）地区的空置率是4.4%，空置率最低的是小城镇地区中等社会经济地位的地区，为1.7%。中心城市在城市地区中具有最高的职位空缺数，但空缺率只有2.8%，所有受调查地区的平均空缺率也是2.8%。^[38]在伊利诺伊州，农村地区师资不足的情况尤为严重，很多科目都难以招聘教师，包括特殊教育、辅导员、ESL（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英语为第二语言）教师，以及工艺美术、农业、音乐等科目教师。而这种短缺很可能成为一种恶性循环，因为对农村教学岗位最感兴趣的候选人还是来自当地农村的学生，然而，他们在学生时代就可能由于某一学科教师的缺乏而无法深入学习该课程的相关知识，随后，在大学阶段他们也不太可能就读相关专业，这将影响到这些地区学校人才库的储备。^[39]根据报告，伊利诺伊州的公立学校有2 637个空缺的教学岗位，这些岗位近四分之一位于芝加哥地区，更多的是在农村地区。^[40]

虽然城市地区往往会在特殊教育和数学、科学、外语等学科遇到师资短缺的问题，但农村地区却有可能在所有年级和学科领域遭遇师资短缺问题。当然，数学、科学教育和特殊教育等科目教师也是农村地区最为缺乏的。^[41]在某些州的农村地区，科学和数学等科目教师的缺乏非常严重。如美国中部地区的农村学校，数学、科学以及作为第二语言的英语教师极为短缺，其中，数学和科学教师的短缺尤为突出，45.5%的学校遭遇数学教师短缺，42.5%的学校存在科学教师短缺的情况。在农村特殊教育教师的配备上，情况稍微比数学和科学教师要好，但在某些农村地区，尤其是偏远的小型农村学校，特殊教育教师的缺乏是教育管理者面临的又一困难。例如，一项调查发现，美国中部的农村高中学校中有33%面临特殊教育教师短缺。^[42]

当然，农村学校所缺乏的教师不仅限于上述科目，外语、高级英语等一些人文类课程同样也缺少大量的合格教师。^[43]

美国农村教师短缺的状况在NCLB法案的高质量教师标准出台后更为突出。NCLB法案实施以前，教师短缺问题业已严重，而NCLB法案又明确提出了“高质量教师”的要求，提出到2005—2006学年所有的教师必须符合“高质量”标准。这种背景下，各学区和学校对优质师资的需求将增加，而教师招聘困难学校的人员短缺问题将进一步加剧，农村地区不少学校正属于这一类学校。据可靠信息表明，农村地区在吸引和保留优秀教师方面极其困难。^[44]2005年，美国农村教育支持研究中心（National Research Center on Rural Education Support）发起了一项对44个州320名农村学区管理人员的全国性调查。该调查结果显示，回应了调查的地区有81%报告在寻求教师以填补空缺时至少存在一些困难；50.3%的受访地区表示存在中度或极度困难。^[45]

2.农村教师流失严重

美国农村地区不仅教师数量不足，而且教师流失严重。当然，从人才流动的角度来看，不同地区和学校间教师的多向流动对教育发展是可接受的，但当这种流动表现出从某一类地区或学校向另一类地区或学校的单向流动时，这种流动对流出地区和学校来说就成为教师流失，这对教育发展是不利的，也是不健康的。数据显示，美国的教师流动并不处于一种健康状态。例如，在2004—2005年，美国25%的流动率最低的学校年均教师流动率为8%，而另外一些流动率排位于前25%的学校有超过32%的平均年流动率，占全部流动的45%。在流失的教师中，科学和数学教师所占比例最大。而这其中，高贫困、高少数族裔的城市和农村公立学校的数学和科学教师流失和迁移率最高。此外，校际流动呈现显著的不对称，农村和城市中贫穷的、少数族裔学生聚集的学校呈现的是数学和科学教师的绝对流失。相对而言，非贫困的、非少数族裔学生聚集的郊区学校在数学和科学教师方面则有绝对的盈余（教师流入）。农村超过半数离开原来岗位的科学和数学教师报告说，他们离开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追求另一种工作或是更好的工作，或是因为不满于教学工作的某些方面，因这些原因而离开的比由于退休离开的多好几倍。^[46]以上数据虽然也涉及城市的高贫困、高少数族裔学校，但相对而言，农村地区高贫困、高少数族裔学校比例要高于城市地区（这一问题将在本文接下来其他章节论及）。因此，农村地区数学和科学教师的流失率是较高的。

作为农村学区占很大比例的北卡罗来纳州，其教师流失情况足以说明美国农村教师的流失问题。一项由某教师教学质量中心实施的研究揭示，该州一个有5 000名学生的农村社区多年内教师队伍极不稳定，每年的教师流动率达到20%，一些条件差的学校甚至一年内失去的教师多达70%。而当这些教师离开，重新物色其他教师来取代他们的努力往往徒劳无益；那些接受了良好训练的教师总是倾向于选择条件好的地区，而对偏远的、工资较低且工作条件又较差的农村社区很少有兴趣。^[47]

（二）质量上的问题

除了教师数量的短缺，另一个问题也困扰着美国农村地区的学校，那就是高质量教师的缺乏。美国学校管理者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School Administrators）曾指出一点：农村学区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吸引和留住高素质的教师。^[48]以雅各布·福尔斯（Jacob Fowles）为首席专家的一个研究团队所做的一项研究则表明，农村学区在吸引从大学毕业的高质量教师方面比城市和郊区处于劣势。该研究团队成员来自肯塔基大学和田纳西州立大学，他们对21 537名从1987到2005年进入肯塔基公立学校的新教师进行了调查。研究发现，有最高级凭证的新教师——以ACT考试分数和国家认证考试分数之类的测量而言，是不太可能接受偏僻的农村学区学校的公共教学岗位的。雅各布·福尔斯说：“这一发现是跨区域的，这意味着，在偏远农村地区，相比仅具有一般水平教学认证的老师，持有最高级资格的教师，更可能离开这些地区。”该团队还发现，在一些情况下，这种离开产生的职位空缺可能由从其他地区来的仅有最差资格的教师填补。^[49](www.chuimin.cn)

从各方面的综合比较来看，美国农村地区教师的素质比其他地区相对要低，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部分教师不合资格

因教师的供给不足，美国农村地区不得不临时聘用一些不合资格的教师，以维持学校的运转。

由于教师需求的增加和不断加剧的资金不公平，在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的十几年中，许多城市和贫穷的农村地区已经聘请了越来越多仅持有紧急许可证或豁免许可证的人，这些人未经历过正规的教学职业培训，他们通常在最弱势的低收入家庭和少数族裔学生的学校任教。^[50]一些农村学校由于工作条件差且薪水低，很难招聘到所需的教师，由此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不得不聘用一些未获得认证的教师。

调查发现，农村学校无执照的教师数量较大。根据伊利诺伊州教育委员会2001年的州教师供求报告，2000年，全州有42 000名学生由不具备合格认证的教师任教。^[51]尽管这一数据是全州的，但鉴于伊利诺伊州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州，其不具备合格资格的农村教师必然不是少数。例如，该州的一个小型农村地区，新建的一所农村高中的17名教师就有15名表现不佳。教师中有很大的一部分没有拿到州教学证书。对于达到NCLB法案要求的求职者，学校缺乏吸引力，因此难以找到足够的符合“高质量”标准的教师填补空缺。^[52]

值得注意的是，农村教师中存在一种特殊情况，即一些教师拥有某一学科的认证但却担任多学科的教学任务，因而其任教的一些科目超出了其认证学科领域。在农村，很多科学学科教师同时任教四五门课程，他们并未获得所有任教课程的资格。特殊教育领域这种情况也比较突出，因教师短缺和后备教师的缺乏，农村学区的管理者常常不得不聘请那些缺乏相关经历和充分培训，或所持资格认证不合适的教师来填补特殊教育教师的空缺。在对全美特殊教育管理者进行的一项调查中，51%的管理者报告在特殊教育教师招聘中存在中等到严重程度的困难。有7%的地区不能填补特殊教育教师空缺，13%的岗位聘用的是临时性教师或者刚刚在进行资格认证的教师。超过50%的管理者表示他们在自己的学区至少都招聘有一名达不到NCLB法案所要求的教师。实际上，在访谈中，占被访谈者28%的人表示所在学区无法达到配备“高质量”特殊教育教师的要求。72%的管理者报告特殊教育教师保留存在问题。他们证实21%的特殊教育教师因为退休而离开，而37%的人是因为个人原因而离开。^[53]

另一个需要关注的问题是，尽管某类教师有相应学科认证，但其所提供的教学服务仍超出其认证范围。在这方面，特殊教育教师的情况就是极好的例子。由于农村地区有特殊需要的人口发病率较低，因而不可能配备太多的特殊教育教师，这可能导致特殊教育者需要为具有不同类型残疾的学生提供指导，而这些学生的分布涉及幼儿园到12年级并涵盖不同课程领域。而且，有限的人员和经费预算也限制了特殊需要儿童的安置方案，这将要求教师为在同一个教室的异质学生提供服务或为这类学生在一般教育课堂提供服务。事实上，在一些农村地区，更常见到的是在一般教育课堂为特殊学生提供服务，而非通过单独设置学校并配备额外的工作人员来提供特殊教育服务。例如，在对全美特殊教育教师进行的一项调查中，33%的教师报告他们为学生提供的服务超出了自己所接受的训练范围；28%的教师表示自己在普通教育课程中为特殊学生提供服务，那些服务超出了他们的认证范围，这导致他们不能为学生提供更好的服务。^[54]

2.教师综合素质不高

调查发现，美国农村学校更缺乏训练有素的教师。比起其他地区，更高比例的农村学校教师的综合素质低于平均水平。从学历层次、毕业院校的排名、大学期间学业成绩及获得认证的途径等方面来比较，农村教师的水平与其他地区相比略低。^[55]

从学历层次来看，美国高中教师98.3%持有学士以上学位，这个比例无论在市区、郊区或农村都基本一致；但是，农村及城镇学校拥有硕士学位教师的比率有较大差异，例如，2003—2004年度美国不同类型学校的师生数据表明，在所有公立学校中，硕士学位以上教师占48.1%，而农村这一数据仅为41.9%。此外，只有1.2%的美国高中教师持有博士学位，而这部分人当中只有13.4%目前任教于农村高中，78%以上是在城市地区。^[56]

从毕业学校的排名来看，农村教师也处于劣势，例如，罗伯特·吉布斯（Robert Gibbs）2000年的一项研究发现，与他们所在城市地区的同行相比，农村地区可能毕业于排名靠前的学院或大学的教师只有7%，而城镇教师却有15%的比例可能毕业于此类学校。研究人员还进一步发现，农村教师有相对较低的受教育程度。^[57]

从学业成绩来看，在大学阶段某些课程考试中，农村准教师的表现不如城市地区的学生；来自农村的师范类学生能够通过教师资格考试及其他各种教学认证考试的比例也低于来自城市地区的学生。这些农村籍学生是任教农村的主力，由此，人们不得不怀疑他们在农村任教后能否使农村学生获得与其他地区学生同样的学业成就。^[58]

从获得教师资格认证的经历及持有的证书性质来看，农村教师与城市学校教师相比同样有差距。首先，农村有较大比例的教师通过替代路线获得认证。例如，调查数据表明，2005—2006学年，北卡罗来纳州某一农村学区招聘的新员工有超过70%的人是通过替代认证路线进入教学领域的，这一替代认证允许个人在很少或根本不曾接受针对性训练的情况下开始教学工作。^[59]另外一些调查发现，农村高中教师比城市学校的教师更多地参与“替代认证计划”的一部分后开始教学，或通过持续的专业发展获得认证。在所有地区中乡村高中教师持临时证件或其他类型证件的比例最高，他们当中4.6%仍然参加州所称的“替代认证计划”，即非传统教师教育专业人员通过短期培训而获得教师认证。其次，从教学证书性质和认证课程等级来看，农村教师与城市学校的有较大差别。以高中为例，根据一项研究的结果，91.2%的高中教师所持的教学证书类型是定期的或州标准证书或高级职业资格证书。但其中，MSA（大都市统计区）外的农村高中教师拥有此类证书的比例最低（89.4%）。此外，农村高中教师通过学士学位课程获得教学证书的平均百分比高于所有高中教师的比例。总体上，城市组教师通过学士学位课程获得教学证书的比例最低，而农村组通过学士学位课程获得教学证书的比例最高，其中，任教于MSA系统内、外的农村高中教师分别有67.1%和57.5%通过学士学位课程获得他们的教学证书。平均而言，农村高中教师更有可能比城市高中教师在完成学士学位课程时接受了他们的教学证书，如此也就意味着他们更少通过硕士学位课程获得认证。该研究还表明，农村高中教师一般比城市市区高中教师更少可能通过一个“第5年计划”课程获得认证，而更多的是通过四年大学学习获得认证。具体而言，任教偏远农村地区的高中教师有超过6%通过“第5年计划”课程获得认证，与此相比，城市市区高中教师的这一比例是13.5%。以上事实和数据均表明农村高中教师的认证水平不如城市地区高中教师。^[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