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东印度公司和其他西方各国,则是较为后起的南京布的贩运者。这也是英国购买南京布的最早记录。1741年,只有英国东印度公司的4艘船装运了15 699匹南京布。1765—1767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在整个贸易季度购买南京布18 000匹。为清晰起见,谨将各国商船自1786年起历年购买的南京布列成下表。诚然,有不少年份,英美国籍以外的商船,输出南京布数量也不容忽视。美国首次开往中国的商船就参与到了贩运南京布的行列。......
2023-10-16
如前所述,1521年,抵达南京的葡萄牙人托梅·皮雷斯描写:“在南京这个地方有着各种各样的棉布和富商大贾。”[24]这可能是最早描述南京出产棉布或中国南京布的西方记述,至迟其时南京布已为西方人所初步知晓。
成稿于1644年的传教士何大化的《远东亚洲》说:“盛产水稻和棉花。棉花织出来的布,我们称之为‘松江布’(cangas),产量之大,不仅充斥全中国,而且中国的四邻也充溢。”[25]此说将南京布的生产范围具体框定在了松江府。
乾隆五十八年(1793),英国使者马戛尔尼使团人员比较详细地描述了南京布。马戛尔尼本人记道:“这里应指出,因价钱便宜、穿着舒适和色彩漂亮为英人普遍使用的中国南京棉布,却并非如大家想象是染成的,而是用一种当地的棕色棉花制作,这种棉花主要在江南和浙江省种植。我从可靠来源得知,这种棉花在吕宋岛马尼拉境内也生长。”马戛尔尼又记道:“孟买棉中国人主要用来生产所谓的南京棉布,但它是乳白色,非纯白。”“现在东印度的白棉在伦敦每磅售10便士(见1794年6月的时价),但若以每磅一先令售卖,仍比西印度棉价便宜大约三分之一,因之这一条件,加上我们使用机器(在中国从未用机器生产),减少劳动费用以及染料的节约,可以在短期内以低价格向曼彻斯特(Manchester)百姓提供南京棉布,完全排除我们目前从广州进口这种货物。”“我知道,原料本身就比其他国家的要好,但我听说里昂(Lyon)和斯皮塔尔菲德(Spitalfield)的纺织品有时甚至超过南京棉布(Nankin)”按马戛尔尼的说法,南京布“是用一种当地的棕色棉花制作”,其产地主要在江南和浙江省;其特点是“价钱便宜、穿着舒适和色彩漂亮”,因而为英国人所普遍使用;英国人将印度侵占为殖民地后,将棉花输出到中国,中国人用以织作棉布,也称为南京布,“但它是乳白色,非纯白”,也非棕色或蓝色的;如果英国人进口印度棉花,以机器生产的成本优势,可以排除从中国进口南京布。[26]后来英国纺织工业发展并向中国倾销棉纺织品的事实证明真是这样。马戛尔尼的随员巴罗则记道:扬州至苏州之间,“主要产品是一种棉布,淡黄色,在欧洲以‘南京棉布’(nankin)而闻名”;江南省的“大城南京一度是国家的首都。这里生产同名的漂亮耐用的棉布(原注:即nankin,南京棉布),并输往广州港;再从广州港装船运往世界各地。中国人很少穿本色布,除了丧服外。但主要输出,从孟加拉和孟买带回大批未加工的白棉布,他们发现这种外国布比贩卖的南京棉布价钱便宜。白棉布用来制作丧服及其他少量的服装,大多染成黑色或蓝色”;甚至当拉·伯鲁西(Monsieur la Perouse)抵达有中国人居住的萨哈林(Saghalien)岛时,“他发现居民身着蓝色南京棉布(nankin)”。[27]巴罗对南京布的描述与其上司大体相同,只是称在欧洲以“南京棉布”(nankin)而闻名的布是“淡黄色”的。
嘉庆二十一年(1816),英国第二次出使清朝的使者阿美士德,其随行医官记述:“由于传教士的著述,南京已为欧洲人所熟知,加上以南京命名的特产使其名气更大,所以南京成为使团成员们非常感兴趣的地方”;“在南京城外,南京布公开出售。人们猜测用于织造这种布的黄棉花找不到,而在几个地方都看到有白棉花种植”。[28]也称南京布是黄色棉花织成的,是南京的特产,所以以南京命名。
1830年,T.S.莱佛士(T.S.Raffles)在《爪哇国》中写道:“中国和爪哇之间的直接贸易范围很广,由中国航船运载,全是中国资本,每年从广州和厦门来的船有八一十条,载有茶、生丝、丝绸、漆伞、生铁、瓷器、南京布、纸及其他一些小项货物。”[29]
鸦片战争开埠后不久,1843年底到达上海的英国植物学家罗伯特·福琼(Robert Fortune)描述,英国的“白棉布很受中国人的欢迎”,“上海已经成为我们英国棉纺制品的一大市场”,而“实际上,这儿是南京棉的一大产区,大量的棉花就从这儿运往华北、华南以及附近的一些岛屿。所产棉花既有白棉花,也有黄棉花,南京布即由黄棉花纺织而成”。[30]1830年代,在广州美商旗昌洋行供职的亨特(William C.Hunter)记载,每年由广州出口的中国商品,除了丝织品,“还有大批黄色的南京布”,在外国船只停泊的黄埔,当地人轮番推销南京布衣服,广州的外商为防止蚊子叮咬,“白天穿上用南京布做成的宽松的靴筒子”。[31]所谓黄色的南京布,实际均指江南棉花织就的本色布。
其时,南京布在西方上层人士的生活中,已成为平常之物。在《匹克威克外传》、《大卫科波菲尔》、《基度山伯爵》、《包法利夫人》等名著中,均出现了南京布的身影,小说中的主人公竞相穿着南京布制成的衣服裤子等。[32](www.chuimin.cn)
1857年,俄国学者阿·科尔萨克在其著作中描述:“平常的或者正规的(论件包装的)南京小土布是蓝色的,只是深浅有所不同,颜色越深质量越被看好,于是俄罗斯商人想要更深颜色的,不愿意要浅色天蓝色的,而是要樱桃红和铁色的。”[33]同时期的另一俄国人特鲁谢维奇也描述:“土布是蓝色的,还带有一些过渡色:天蓝色、铁灰色、樱桃色;除以包为单位出售的普通土布外,还有其他的高光泽的土布。”[34]后来又有俄国人称,中国布是彼得时代末期的“一种中国土布,多染成蓝色,价格比较低廉”[35]。
综合上述葡萄牙人、英国人和俄国人等域外人士的记述,可以断定:南京布是苏松地区生产的棉布,因产地属于明代的南直隶(南京)而得名;因其棉花非纯白色,而呈淡黄色或棕色,故布匹呈现从浅蓝到深蓝各色;后来英国人向中国输入印度孟买棉花,再返销回英国的布匹也泛称为南京布;俄国人笔下的南京小土布、南京土布、中国布通常就是欧美人所称的南京布。
关于外人眼中南京布的规格,据美国人马士描写,1736年,东印度公司船只指令其所属商船“特别努力去搜购南京布,就是要真正在南京纺织的产品”,因为据说“总比在广州纺织的为好,广州织的洗后会脱色,而真正的南京布则肯定不会”。“里奇蒙号”共购得南京布10374匹,而“诺曼顿号”购得的“南京布甚少,但购得大量的长、宽、厚度较大的广州布”[36]。1737—1738年,公司船“萨斯克斯号”和“温切斯特号”装运的南京布,每匹成本为0.31两,是“通常的长度和宽度”[37]。在18世纪后期,每年按例运返英伦的南京布,“每匹成本0.400两,6码长,13.5英寸宽”[38]。
苏松地区所产的棉布,型号长短阔狭不一,“南京布”略当于小号布匹。松江府青浦县布业巨镇朱家角,布有刷经和拍浆两种,又有大号、小号,“小号门面阔八寸三分,长十八尺;大号门面阔九寸五分,长十九尺”[39]。上海县所出布匹,清初人叶梦珠描述:“最狭而短者,名小布,阔不过尺余,长不过十六尺。”[40]清中期褚华描述:“凡布密而狭短者为小布,松江谓之扣布。疏而阔长者为稀布。”[41]该县各地所出布匹,“有小布、稀布,小布以十九尺为率,稀布亦不过廿三尺”[42]。南汇县所产“标布,长十六尺,阔八寸,为平梢,销杭嘉湖等处。长二十尺,阔一尺,为套段,销东三省等处。扣布,阔一尺四寸,长不等”[43]。嘉定县棉布名镇罗店所产棉布,“有套布、泗泾布之名,每匹一丈三尺至五六尺不等,精粗不一,价亦不同”[44]。为松江府娄县和嘉兴府嘉善县所共辖的棉布业巨镇枫泾,所出棉布,“阔曰大布,狭曰小布,农妇藉以为业”[45]。太仓、常熟之交的绿溪镇,“机户所织飞花布长一丈六尺,宽九寸三分”[46]。太仓州沙头镇出产棉布有刷纱、浆纱之别,“紧密耐着,著名沙头布。……乾隆三十年间,每匹限官尺十九尺五寸,阔九寸五分,细者一匹,制钱(“钱”原文误作“镇”——引者)二百五六七十文不等。两端织红彩线,名曰大布。小者减三尺五寸,名曰小布。然以粗细低昂其价,必相去数十文”[47]。崇明县所产“大布,阔一尺七八寸,长八九丈,他处所无。小布,阔一尺二三寸”[48]。清代前期,朝廷每年在松江地区采买的棉布,门幅较宽较长,也不过“每匹二丈,七日而始得告成焉”[49]。可见,苏松各地所产小号棉布,约在16尺长1尺阔。
对照外国人笔下所记,结合苏松棉布的规格,甚至对照官方采办江南细布的规格价格等,可知南京布的长、宽和厚度均不如广州布,所以俄国人将其称为南京小布;南京布深受西方各国欢迎是因为其洗刷后不会褪色,而广州布会褪色;苏松棉布中的“小布”又名“扣布”,较之稀布门幅要狭、长度要短,一般长16尺、宽1尺左右,南京布平均6码长,13.5英寸宽,合公制长5米多、宽0.34米,[50]正是一匹苏松小布棉布的普通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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