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工商人户来说，承应地方官府的差务，行业、范围和负担比重，都是较为固定的。这些衙署的运作和修葺，需要民众，特别是工商人户承担差役负担。丛集在衙署中数量惊人的衙役，更要从工商人户的应值差承中获得谋生之资和非分之利。[69]事在四川，重庆工商户承担的差务自然特别繁重。......
2023-10-16
重庆工商铺户负担承值案例分析
【摘要】：重庆城的工商铺户承应官方的差事，按规定多数项目是付以报酬，或以市买形式付以银钱的。砖瓦窑户，道光八年窑户禀称，上中下三窑，长期承应文武差务、学宪考试，并饥馑雨坛粥厂大差，贴钱四五十串。累次应差，负欠累累。丝行，业户因缴秤停贸歇业乏钱备用，无法交差钱，最后县断仍令交费。承差即使规定了承办物资的价格，但定价并未随着物价的上涨而相应调整。因为办差赔亏累累，以致不少行业、人户视承应差务为畏途，
重庆城的工商铺户承应官方的差事，按规定多数项目是付以报酬，或以市买形式付以银钱的。如木洞产米之区，凡镇中酒房、油房、屠户办理差务，县衙按“每肉一斤给银二分二厘，清油一斤给钱五十文，酒一斤给银一分八厘”付款。[88]如水果行，嘉庆五年秦广泰上禀，担心以后发价悬殊，请求县衙将所取梨果价格规定下来，“批示立卷，永定章程”[89]。表面上承差有报酬，实况如何呢？
档案显示，官定价格或官方所付报酬通常不足，承差往往赔贴累累。山货牛皮铺，据陈宏盛禀，其“祖辈历开牛皮铺，乾隆三十六年金川军务，始认三营军差牛皮包装火药桶。嘉庆年间教匪滋扰，蚁等亦照前认差，贴用血本四千金”[90]。杂粮行，嘉庆时镇压白莲教，奉委调办，赔垫失业，并未违误军需。[91]铜铅行，嘉庆二三年白莲教造反时，重庆铸炮需铜铅20万余斤，据该行禀称，俱系该行办理，“虽属发价，不无贴赔”[92]。砖瓦窑户，道光八年窑户禀称，上中下三窑，长期承应文武差务、学宪考试，并饥馑雨坛粥厂大差，贴钱四五十串。自乾隆四十二年起攻打金川，往来兵丁伙食船只，取用窑货，大约贴差银400余两。嘉庆九年攻打白莲教，县令取用石灰缸8万只坚固九门，窑户贴差钱400千钱。累次应差，负欠累累。[93]花轿铺，嘉庆十四年该铺禀状，“两党合办文武各署加班夫差，送席抬盒，连年差务浩繁，负债一千余金难还”[94]。棉布行，因贸败差繁，道光时倒塌一行，只剩一行勉应，该行请求将“所有应办差徭，土布各店应如何帮贴之处，应令八省客长邀集妥议”[95]，要求分承差务负担。木行，嘉庆二年，陈正书禀称，县考修理文场，承办木植，负欠亏本共银300余两，只领过50两，仍欠200余两。[96]木厢铺，同治时曾义发一人承差，因“连年挪借垫办，负债二百余金，无从措偿”[97]。锡铺，乾隆四十四年，锡匠铺吴耀南等禀控，凡是各衙门的大小差务以及迎官、考试等项，都由其轮流值月当差，“每失去锡件，苦难尽言，累折血本”[98]。丝行，业户因缴秤停贸歇业乏钱备用，无法交差钱，最后县断仍令交费。[99]
船帮，道光二十五年，该帮称，嘉庆八年八省客长议举三河船帮承应差务以来，“今数十载，连年兵差杂务，三河负账数千金，掯利未赏。近因年久，渠、保、遂、合四帮船户，前遵后违，难归划一。诚恐差临有误，只得恳恩赏委八省客长酌议章程，差务有着，庶无违误”。八省客长在调查报告上证实：“惟年年兵务、大差冗繁，虽抽取厘金支应，各帮犹负多金未填。”[100]五门拨船，道光十五年该帮禀称：“先年苗教军务，办差受累，负欠不浅。现应日行长差，开单呈电，差票成捆。”[101]道光十五年规定，小河四帮船户“凡遇迎接各大宪以及军务大差，自甘雇备船只当差，其余一切杂差，仍前平雇”，船户负担才有所减轻。但道光二十五年，八省客长呈称，重庆水次码头，“商贾货物，上下往来，络绎不绝，均需船载。每逢省大宪按临，军需重务，封条一发，河下纷纷，无论商船已雇未雇，上载未上，藉端需索难堪”[102]。可见船户的差务负担极为沉重，而且面临军国重需，承应差务，须绝对无条件服从，对于商业贸易当是沉重灾难。
承差即使规定了承办物资的价格，但定价并未随着物价的上涨而相应调整。乾隆二十六年炭户杨美等呈文，官拨承差炭价，乾隆十二年定为每百斤2钱2分，而实际工本银已达3钱四五分，承差亏折三分之一。乾隆二十八年，铅局只发2钱5分，秤又高压，“常将百斤之炭押作六七十斤过秤不等，花户穷黎，实难典身办公，各自逃生”，炭户“折本将半，意欲不领”，而“铅局炭斤，蚁等不办，则慢公受遣，办则折本无填，情出两难”。[103]说明随着物价上涨，官拨差价远远不足，炭户办差亏贴累累，多不愿意承担差务。道光五年据禀：“今岁客铅每百斤价卖八两有零，中宪仅发价银三两五钱，民□苦贴赔，因难出口。”[104]丝行承办彩绸，乾隆五十九年时，每两议银1两2分，尚在添赔，而丝价倍增时，仍然发价只有8分。而且承办巴县衙的白绸，价未发领，以致丝行“实难应办”。[105]后来，丝行因无力开设只得缴还部帖。[106]
即使发价，官府常常短少价银。嘉庆十年铁行刘源盛称，其“在渝开设铁行生理，凡应差务，每斤毛铁领银一分，从来有案”。去年以来共奉票承办毛铁940斤，打造马掌炮位应用。应领银9两4钱，却只发银7两5钱2分。于是请求，“蚁等开设铁行，名大利微，且应差领价，数经久定”。后查出前此有人捏名冒领了银两。[107]乾隆三十一年修理川东道衙署，窑户谭腾辉承办差务，遵照县票，向城内铺户借砖5 850块，用去运费2 000钱，后来装运还店，水脚钱1 200文，向县衙要求领取，未获批示。[108](www.chuimin.cn)
衙役上下其手乘机渔利，更是常态。或短价勒买，或勒要帮差钱文，或将应差之物私卖，或将差物拖欠不还，甚至自开行铺，巧取豪夺，转嫁负担，或倚仗声势，欠债不还。差役在随票取用过程中勒索诈取，更是常事。巴县衙每票总是交代，差役不得借差索诈。嘉庆八年就曾告示：“查河差役小甲，藉差封船为名，因此磕索船户，图分肥囊，扰累难堪。”[109]官府一再要求，正说明此类现象广泛存在。
在重庆，通行的做法，牙行钱由县衙各房书办承包。嘉庆十八年，据工房书办李星吉禀状，重庆额设牙行150余家，书房内经理82家，因有事故歇业者，每年课税不足，由书吏垫办批解。该地牙行，均有开张固定地点，定例不许移地把持，但“礼房经理之牙户段锦丰，不寻原地开设，竟敢违例把持，商同集义行同行挂牌，名曰‘人和行’，大张生贸。但集义行系书房经理，书查牙户严忠已故，系伊弟严惠顶开纳课。今伊等私串一局，两帖一行，锦丰意存霸占行道，而严惠亦从中每年取利三百五十两，将来必使集义帖悬行失，万难招募，累书垫赔国课匪轻”[110]。李星吉的禀状透露了极为重要的信息，巴县的牙行钱居然由包房书办承包收取。书吏承包牙行，就为其违例把持、卖富差贫提供了便利条件。因此，从书吏衙役角度而言，自然是办差事务越重，其上下其手的空间愈大，获利也就愈多。巴县衙署白役多至7 000人，繁多的差役正是其赖以存在的基础。
因为办差赔亏累累，以致不少行业、人户视承应差务为畏途，或不愿应差，或互相推诿，尽量逃避。如炭户，人少差多，多不愿意承应。[111]又如窑户，嘉庆十八年九月李正才禀状：“蚁上河开设砖瓦窑户，共有十余家人，向来应办各署差务，十年挨次轮流做月无异。今本月初一日，恩票取砖三百块送府应用，蚁以下值，殊谭世英等各窑户互相推卸。”[112]再如船户，巴县令就曾抱怨船户“每遇重大差事，则互相推诿”[113]。此外，如下述实例所示，承认差务的药厢铺之间矛盾重重，都在设法避差，抗交差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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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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