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娜》：母子关系困境揭示当代社会

2023-10-15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伊莲娜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不学无术的他将伊莲娜当成维持生计的主要经济来源，生活的压力让伊莲娜不堪重负，多获得一些丈夫的财产成为她唯一的希望。在夫妻关系中，伊莲娜与丈夫之间是严重不对等的，他们的结合对于弗拉基米尔来说只是需要一个女人来照顾、陪伴他，满足他的欲望，弗拉基米尔仅仅把伊莲娜看成是自己的看护和保姆。伊莲娜和儿子的关系以及弗拉基米尔和女儿的关系，可以说是当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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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1　《伊莲娜》海报

导演：安德烈·萨金塞夫

编剧：奥莱格·涅金

主演：叶连娜·里亚多娃、娜杰日达·里金娜、阿列克谢·罗津

类型：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俄罗斯

语言：俄语

上映日期：2011年5月21日

片长：109分钟

获奖情况

2011年第64届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评审团特别奖

2011年第24届欧洲电影奖最佳女主角提名

2012年第25届俄罗斯尼卡奖最佳影片提名

影片梗概

清晨清冷的户外，大树枝丫纵横，一只乌鸦在嘎嘎叫着。阳光渐渐明亮起来，照进屋子。装潢比较讲究的室内，伊莲娜从睡梦中醒来，梳洗之后开始了每天重复的工作，做好早饭之后叫自己的丈夫弗拉基米尔起床，收拾房间。

伊莲娜和弗拉基米尔是一对老年夫妻，但他们更像主仆。他们以前各自有过婚姻，也各自有子女。伊莲娜本来是弗拉基米尔的看护和保姆，成为夫妻其实是两个人各有所图。弗拉基米尔为了有人能更好地照顾自己，伊莲娜则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由此两人走到了一起。弗拉基米尔富有而又无情，由于贫穷而处于弱势地位的伊莲娜一直都默默忍受着。

伊莲娜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不学无术的他将伊莲娜当成维持生计的主要经济来源，生活的压力让伊莲娜不堪重负，多获得一些丈夫的财产成为她唯一的希望。弗拉基米尔有一个游手好闲、挥霍无度的女儿，在弗拉基米尔患心脏病时，女儿的一次探望让他做出将遗产全部留给女儿的决定。伊莲娜唯一的希望眼看就要破灭，她的脑海里酝酿出一个计划，她佯装不知，给丈夫服下本来是心脏病禁忌的药，弗拉基米尔果然因此丧命。伊莲娜继承了一大部分财产，自己的儿子也住进了弗拉基米尔曾经住过的大房子里。

影片分析

1.思想内涵

影片的主题首先反映了整个社会中人际关系的疏离。在夫妻关系中，伊莲娜与丈夫之间是严重不对等的，他们的结合对于弗拉基米尔来说只是需要一个女人来照顾、陪伴他，满足他的欲望，弗拉基米尔仅仅把伊莲娜看成是自己的看护和保姆。伊莲娜在婚姻中感受不到平等和温暖，她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地照顾丈夫、管理家务，弗拉基米尔还是对她充满了鄙视，他们的夫妻关系也仅限于一纸法律契约而已。弗拉基米尔对伊莲娜的态度一点点消耗尽了伊莲娜对感情的期望和幻想，伊莲娜只是希望在这场婚姻中自己多年的付出能多获得一些物质的补偿，补贴一下自己那处于贫困中的儿子。可是，当她请求弗拉基米尔拿一些钱来资助孙子上大学时，遭到无情的拒绝，而且弗拉基米尔还想要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女儿，完全没有考虑过陪伴、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妻子。伊莲娜心中的一丝温情也慢慢化作了冷酷和无情，在弗拉基米尔生病之后，她用药悄无声息地害死了他，继承了大部分财产。(www.chuimin.cn)

影片还对家庭亲情伦理进行了审视，刻画了母子和父女之间的冷淡情感。伊莲娜和儿子的关系以及弗拉基米尔和女儿的关系，可以说是当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伊莲娜与前夫所生的儿子生活在莫斯科郊区，公寓房里儿子一家四口空间局促，儿子没有固定工作，媳妇刚生了孩子不久，又怀孕了。孙子成绩不好整天沉迷于打游戏，和社区的青年团伙参与斗殴，却希望走后门上大学。样样都需要钱，可以说这一家是贫困阶层的写照。伊莲娜从银行取了养老金后，每次都要直奔儿子家给他送去。儿子一家接受老母亲的钱感觉是理所应当，还要不断地因为一些事情让母亲向她的丈夫要钱。因为这样的儿子，伊莲娜在婚姻中总是抬不起头来，只能不断祈求丈夫给予施舍。

不同阶层都有不同的困扰，富人也有自己的烦恼。弗拉基米尔的女儿卡佳家庭观念丧失，整日生活得浑浑噩噩，吸毒、堕落、迷茫，因为有一个有钱的老爸就挥霍无度，过着放荡和颓废的生活。卡佳平时很少和父亲来往，唯一连接的纽带可能就是不断地朝父亲要钱。弗拉基米尔生病了，伊莲娜打电话给卡佳。卡佳并不关心父亲的病情，只是例行公事般去看望了一下父亲，而对父亲的种种劝告都当成耳边风。面对这样不成器的儿女，无论是伊莲娜还是弗拉基米尔，都只是一味迁就，伊莲娜一如既往地把自己的退休金送给儿子，为了孙子不顾脸面祈求丈夫，弗拉基米尔也还是决定把自己的遗产全部留给女儿。可想而知他们对儿女从小的教育就是缺失的，只知道一味溺爱与迁就，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影片还对当代俄罗斯的社会问题进行了揭示，通过伊莲娜这个人物，连接了俄罗斯的上层和底层不同人群的生活。弗拉基米尔代表着富人阶层，他的公寓在莫斯科市中心，房间宽敞，装修精致，他开着豪车，闲暇时间去健身、游泳。而伊莲娜儿子一家挤在一个郊区的公寓里面，周围环境非常糟糕。跟随伊莲娜的行动，影片的镜头不停地在弗拉基米尔豪华的室内陈设与伊莲娜儿子一家的简陋厨房之间转换，两个阶层不同的生活对比鲜明。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伊莲娜牺牲了自己的情感，选择了这种不对等的婚姻，嫁给弗拉基米尔这个富人，表明伊莲娜对富贵生活的向往，并希望通过婚姻改变自己和家人的阶层。但是，婚姻的不对等导致伊莲娜在家里根本没有妻子的地位，处于弱势、被支配的一方，虽然伊莲娜多次有意无意地向弗拉基米尔讲述儿子一家的困境，但弗拉基米尔一脸冷漠，态度决绝，隐喻上流社会权贵阶层的冷漠与无情。尽管拥有财富，但是他们也不愿以任何形式扶贫、助贫，弗拉基米尔宁可让自己的女儿将大把的金钱用于吸毒，也不愿意把钱借给伊莲娜儿子一家。贫富悬殊造成两个阶层的对立和矛盾，也为后面发生伊莲娜杀夫的悲剧做了情节上的铺垫。

伊莲娜机关算尽，通过残忍的手段得到了她想得到的财产，但是她所觊觎的社会地位的转变并没有真正实现。弗拉基米尔死后，伊莲娜儿子一家搬进了豪宅，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人生活，但是伊莲娜的孙子还是只和原来社区里的伙伴厮混。斗殴已然成了底层青少年热衷的活动，是他们难以摆脱的阶层烙印。影片还有一个小细节表明这种阶层固化难以改变。伊莲娜的儿子在郊区脏乱差的公寓阳台抽烟，他习惯性地向楼下吐了一口痰。而搬进豪宅后，她的孙子也在阳台上向外面吐了一口痰。这足以说明仅凭外部物质条件的改善，并不能解决根深蒂固的社会痼疾，不能弥合社会阶层内部的隔阂，也无法消除阶层之间的差异，各个阶层依旧固守着各自的思维和行为方式。

影片在叙事方面与其说具有浓厚的俄罗斯社会特色，不如说超越了国家与社会的普世性批判。当今社会，无论是在父子、夫妻的家庭伦理，抑或人与人的关系、老年人的生活状况，以及不同阶层的悬殊差距，影片都做出了全面而不乏洞见的评判，正是这多重伦理视角的引入，使得萨金塞夫的电影既具有明显的现实意义，同时也超越了生活的时代和社会，成为人类生存的永恒寓言。

2.视听语言

萨金塞夫作为俄罗斯当今为数不多的艺术片导演，他的作品显示出独特的个人创作风格和艺术追求。影片的色彩始终被导演渲染的一种灰蓝色所笼罩，这也使影片始终萦绕着一种神秘感，散发着淡淡的忧伤，影片开头和结尾的空镜头做了呼应，萨金塞夫对于当下俄罗斯社会的态度，一如这第一个镜头和最后一个镜头。开头的长镜头拍摄了从清晨到太阳升起的枯树枝，室外镜头最后结束于枯树枝。这为整个影片奠定了沉郁、哀伤的基调，清冷的色调、人物与空间的关系、人物关系的调度映射出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与冷漠。影片内部压抑、沉重的环境气氛，使萨金塞夫的作品寓意深刻，镜头冷酷而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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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2　清晨，窗外凌乱的树枝

《伊莲娜》表层批判了人与人之间冷漠的关系，实质上是在控诉社会上的贫富差距，阶层之间的冷漠与隔绝，导致了社会的死寂与悲剧。影片的镜头冷峻而绝望，大部分采用了固定镜头，移动镜头也运行缓慢，更加重了凝重、肃杀的感觉。

《伊莲娜》的首镜长达82秒，以一种与众不同的表达方式摆出了作者的态度。镜头呈现的内容是清晨的树和房间的玻璃窗，镜头的焦点由前景的树枝缓缓漂移至背景处的窗户，在此过程中，光线也随之渐渐明亮起来，直到阳光穿透玻璃窗，镜头结束。第一个镜头之后是一个由四个镜头组成的室内空镜组，这四个镜头表面上是对室内空间的展示，其实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视角界定。它们统一把焦点放置在室内的家具上，把镜头朝向窗外。这四个镜头统一的拍摄朝向是面向窗外，窗外射来光，有一种笼罩一切的视角观照。故事开始，伊莲娜和弗拉基米尔这对老夫妻，虽同处在偌大的屋子里，但他们固有的经济地位和阶层差异并没有消除，两个人分床而睡，在房间中各安一隅。在这所豪华、色调冷清的居所内，导演很讽刺地利用两个人的空间关系，映射出人物情感。

《伊莲娜》中表现伊莲娜决定杀死丈夫的段落，她的心里必定经历过激烈而长久的思想斗争，影片却将这一心理过程完全掩盖住了，伊莲娜不动声色地实施着丧失人性的行动，可以想象她和弗拉基米尔之前的生活是怎样一种死寂和冷漠，伊莲娜完全没有表露出愧疚、犹豫和迟疑，她的内心几乎等同于镜头下沉默的静物，默然而坚定。表现这一过程的关键点是弗拉基米尔并不打算帮助伊莲娜的孙子，还要把大部分财产留给女儿。伊莲娜非常失望打电话给儿子，此时的镜头运用了拍摄镜像的手法来延展内涵。镜头中出现了三个伊莲娜的影像，好像在互相呼应，也好像在互相排斥。就伊莲娜身处镜子前的单个完整镜头看，视角是固定不变的，镜子制造了“三像”伊莲娜，暗示伊莲娜内心的矛盾状态。同时使用了焦点漂移，可以感受出做决定之前焦点位于真实的伊莲娜，而做决定之后焦点漂移至镜中的“双重”伊莲娜，真实伊莲娜与镜中的“双重”伊莲娜这“三个”伊莲娜之间呈现出相互对视的关系。配合演员丝丝入扣的表演，这一视角的镜头调度令整个镜头语义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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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3　打电话给儿子时镜头中呈现出“三像”伊莲娜

纵观整个影片的镜头，“三像”伊莲娜在影片中多次重复，制造了镜头的多义性。伊莲娜早晨起床梳妆的“三像”镜头出现过两次，分别在影片开始和伊莲娜杀夫之后。两个场景的镜头序列非常相似，不仅视角相同，而且画面的结构方式也几乎是一致的。这样的表达方式似乎暗示着伊莲娜的杀夫决定并非是在给儿子打完电话之后才有的，而是早已存在于她的潜意识中，也许在寂寞而又冷漠的夫妻关系中，伊莲娜早就已然不堪忍受了。所以“三像”伊莲娜一直在相互对视，如果用心理学的表述可以说表达了她本我、自我和超我的冲突与挣扎。伊莲娜放下电话后，似乎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她急忙跑去查找书上关于药品的介绍，找到药，拿给弗拉基米尔吃，一系列动作丝毫没有迟疑。只是在弗拉基米尔吃过药后，伊莲娜有些心神不宁，进而又惶恐不安。萨金塞夫通过这样几个简单的镜头就把主人公的心理变化过程刻画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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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4　多次出现的“三像”伊莲娜镜头

在《伊莲娜》最后的镜头中，伊莲娜和她的家人其乐融融地居住于原本不属于他们的豪宅中，早已把杀人的愧疚抛于脑后。此时音乐渐强，镜头缓缓摇至与首镜相呼应的视角位置，伊莲娜和家人渐渐虚化，焦点再次回到前景交错的树枝上。

影片整体采取一种非常压抑的冷色调处理方式，由于场景主要为弗拉基米尔家室内、伊莲娜儿子家，外景就是伊莲娜走过的街道、去儿子家的列车，使得整部影片笼罩在灰暗的天气里，冷色调给人心理上造成一种压抑、郁闷，气氛冰冷，从一开始就奠定了这部影片的悲剧结局。整部影片“渗透出深沉的哀伤情绪和冷冽的美”，整部电影中景占了相当一部分比例，特写镜头非常少。许多镜头都显得长而沉闷，就用冷静的镜头客观陈述，长镜头保留了情节的完整性，也给了观众足够的时间去体会角色的心理。

《伊莲娜》：母子关系困境揭示当代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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