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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类到动物美学的交叉|艺术物种:美学、艺术和进化

【摘要】:人与动物美学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交叉。美往往是适宜性的标志,我将在第七章进一步强调。在其他情况下,人类对动物的偏好通过拟人化来改变它们的本性。在对动物的拟人化态度所产生的审美回应中,有两种特别值得提及,因为我们强烈地要采用它们。动物还受到人类审美偏好和偏见的影响。而这种与动物的同理心无疑可以为人们对动物的审美回应奠定基础。审美回应很少被强求,即使它们是合理的。这种赞美是认知的和自觉的。

人与动物美学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交叉。美往往是适宜性的标志,我将在第七章进一步强调。在我们推崇的人类适宜性指标中,有优雅、力量、平衡、灵巧、敏捷和矫健。动物也表现出这样的品质,往往达到超人的程度,我们不仅钦佩它们如此,而且还觉得这很有吸引力或有崇高美。因为这些特征几乎不可避免地与动物自身的适宜性有关,而且对我们来说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这种回应不必涉及人类标准对动物世界的不恰当的投射。相反,这些审美评价与理解动物的本质、欣赏动物的长处和短处、威胁和防御直接相关。

在其他情况下,人类对动物的偏好通过拟人化来改变它们的本性。我所想到的例子是,我们认为它们具有审美吸引力,因为我们不恰当地将人类的个性、能动性、生活计划、自我意识或过高的认知和计算水平归于它们。或者我们认为它们有复杂的情感,比如同理心、同情、希望和遗憾。例如,我们可能认为蚂蚁是非常勤奋的,种马是高贵的,河马是肥胖的,猫头鹰是睿智的[326]。如果这样的思维方式引导我们找到美、崇高或它们的对立面,那么它们就是审美的,即使它们歪曲了动物,正如我在第一章中所说的那样。

在对动物的拟人化态度所产生的审美回应中,有两种特别值得提及,因为我们强烈地要采用它们。我们天生就认为人类的婴儿很有吸引力,而那些恰好有着孩子气特征的动物——大眼睛、柔软的五官、大脑袋、隐性下巴——在这一点上也很有吸引力。考拉、一些猫头鹰和一些奶牛迷人的和讨人喜欢的外表可能取决于这种效果。多年来,迪士尼的动画师们让米老鼠不再像啮齿动物,而更像人类的孩子,大概是为了让米老鼠的外表更讨人喜欢[327]。同时,许多哺乳动物物种的幼崽与人类婴儿有着相同的面部特征,我们觉得这些特征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可爱[328]。它们也常常步履蹒跚、笨拙地移动,如同人类刚刚学步的孩子那样,引发人们带着关怀和柔情的、审美魔咒般的感觉[329]。我们也会被其他孩子气的依赖迹象所吸引,比如羔羊渴望吃奶或者昏昏欲睡的小猫依偎在妈妈的身体旁[330]

在一些家养的动物中,我们不是对它们的一些自然特征采取拟人化的态度,而是对它们的外表进行修饰,使它们更加优雅美丽[331]。除了培养它们更有用、更顺从之外,我们有时也会“改进”它们,以增加它们(对人类)的审美吸引力。日本的锦鲤(鲤鱼)、东非丁卡的牛、巴布亚新几内亚培育的长牙猪以及许多观赏品种的猫和狗就是突出的例子。达尔文经常提到鸽子爱好者以及他们在鸟类身上培养的审美效果。

我们驯化的物种最显著的特征之一是我们从它们那里看到适应,实际上不是为了动物或植物本身的利益,而是为了人类的使用或喜爱。

的确,畜牧业为性选择的运作提供了一个有见地的模式:

如果人类能在短时间内按照自己的美的标准,给自己的矮脚鸡以优雅的姿态和美感,那么,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的理由怀疑,雌鸟在几千代的时间里,按照它们的美貌标准挑选出最悦耳或最美的雄鸟,可能会产生显著的效果[332]

动物还受到人类审美偏好和偏见的影响。我们通常喜欢在发育、体型、认知、情感性、社交性、繁殖、养育、运动方式和质地等方面与我们相似的动物。赫尔佐格(Herzog)和伯格哈特(Burghardt)声称我们

偏袒于那些至少能让我们产生正在交流的幻觉,或者至少能识别它们的信号的物种[333]

我们对生命树谱上靠近我们的物种有偏爱,对此我将提出不同的看法。作为一个高度社会化的物种,我们是读心的人,致力于了解别人的想法和感受。我们尽可能把这种兴趣扩展到动物身上。当然,这只有在它们的生活方式、基本需求以及感知、认知和情感系统接近我们的情况下才有可能[334]。虽然这个过程的结果可能是投射出的拟人幻觉伪造了它们所指向的动物,但在其他情况下,结果可能是更接近于我们的共同点。正是这种认同感和敏感性使一个成功的人类猎人能够预测动物会在哪里,它们会如何相互作用,它们在进食时会如何移动,它们会如何防范捕食者,等等。而这种与动物的同理心无疑可以为人们对动物的审美回应奠定基础。(www.chuimin.cn)

其中一个方法是引导我们欣赏和享受它们的适应性[335]。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将重点放在与动物本身直接相关的适宜性指标上,而不是只关注那些我们重视的标志人类适宜性的指标。想想,例如一只正在筑巢的木鸡的精致伪装,或者对生活在珊瑚礁上的所有生物之间的复杂关系感到欢欣。

看到一条斑尾塍鹬(Limosalapponica)懒洋洋地在海岸线上觅食,这一经历可以通过意识到它是世界上最具活力的长途迁徙者之一而改变,其行程范围和导航精度可与我们最先进的飞机相媲美。鸟类学家开始猜测,尽管他们很难相信这一点,斑尾塍鹬直接从阿拉斯加海岸飞到新西兰的越冬地,距离为11500公里。2007年9月,一只被卫星跟踪的雌鸟证实了这一猜测。它持续飞行八天,几乎没有偏离最短的路线。当然,知道这只鸟的实力的人,仍有可能无动于衷地注视着它。审美回应很少被强求,即使它们是合理的。但是对于被它的壮举所惊叹的人而言,这只鸟纤细的一磅(半公斤)身躯似乎充满了巨大的潜能。

从这些例子中可以明显看出,从动物自身的生物学议程而不是我们自己的生物学议程来欣赏动物,可能需要有关自然历史和所涉物种的相关信息背景。这种赞美是认知的和自觉的。我们的同情心和情感离所讨论的物种越远,我们就必须采取一种更加慎重的态度,按照大自然为其绘制的生命形式来看待生物[336]

另一种人类的偏见,是审美经验的来源,在很大程度上是无须思索而自动发生的:我们被各种各样的感官阵列吸引(或排斥),这些阵列在动物世界中显著地表现出来。许多动物通过展示来吸引配偶。它们长出茸角、胡须、彩色的肉垂、奇怪的赘疣,等等。我们也可以发现这个展示很漂亮或者很棒。我想,这是因为我们的感觉和它们的感觉一致。也就是说,它们呈现的知觉阵列对它们自己物种的成员来说是重要的,但是那些相同的阵列以审美愉悦的方式触发和刺激我们的知觉系统,大概是因为我们相关的知觉系统以及一些知觉偏好和偏见与它们相同。在这种情况中,最明显的例子与我们相似度不高。它们是五颜六色的鸟,如巨嘴鸟,或是高度模式化且模式可变的动物,如乌贼。昆虫,尤其是蝴蝶、飞蛾和蜻蜓也常常以类似的方式在审美上吸引人。此外,开花植物的展示吸引了它们的传粉者,我们从它们的外表中获得了审美愉悦。

不仅仅是颜色或图案的正式组合让我们的感官感觉到有吸引力。成熟雄鹿的鹿角、园丁鸟的建筑、许多动物和鸟类的交配舞蹈、飞行和歌唱,都能让我们自然而然地感到美。看过之后,谁能忘却黄昏的余晖中,白雪皑皑的田野上,鹤求爱之舞的魅力和优雅呢?换言之,我们可以发现动物的社交展示和互动在本质上是引人入胜的。荒野里一只杓鹬发出潺潺的叫声,一只受惊的野兔急促逃窜,一个神秘而难以捉摸的生物的一瞥,一匹狼对着月亮的号叫,一头鲸鱼破水而出的景象,一只捕食动物正在猎杀的场景,一只掠过山间湖面的潜鸟留下萦绕心头的哀号,这些和无数其他动物的行为可以唤起强烈的情感共鸣,无论是在它们自己身上,还是作为特定景观、季节和生活模式的象征。(在第六交响曲的第二乐章中,贝多芬把鹌鹑和杜鹃的叫声与夜莺的歌声结合起来。这些鸟类独特的栖息地偏好,将听众精确地定位在一片矮林与耕地的交界处。)这样的经历,有着丰富的联想,能唤起惊奇又欣喜、恐怖又敬畏的强烈审美情感。

正如最初所预测的,尽管迄今为止所追求的争论路线提醒人们注意到,我们的天性和偏好可以处理我们对动物的审美回应的各种方式,但这并不证明这些对动物的审美回应是适应性的。我们首先用既定的人类审美偏好——适宜性、婴儿气质的标志以及各种感知模式和联想的偏好——对动物进行了概括。我们还考虑到,通过将我们理解其他人类认知和情感生活的动力扩展到动物身上,我们如何来识别和同情它们。作为这个主题的一部分,我们可以考虑它们的生活与它们自己的生物议程。这些也是我们可以采取审美立场的东西。

由此产生的一些审美经验可能是适应不良的。那些涉及不适当的归因于动物的人类特征可能是这样的。它们使我们误解动物的行为。真正的自然历史知识可能在进化上更有用。

当人类对如婴儿般稚气的品质和色彩丰富的图案有所偏好,且这种偏好的普遍化似乎是非强迫的和不可避免的,很难看出我们的选择会产生任何进化优势。然而,这些审美回应似乎是其他地方的适应性副产品,这些适应是为了照顾我们自己的婴儿,进行精细的颜色辨别,并寻求世界的秩序,因为它呈现给我们的感官。例如,精细颜色识别的重要性可能在于检测水果、种子和植物的成熟度、健康和其他品质,寻找有用的盐和矿物质,以及识别人类的健康和情感状态,而不是在蝴蝶的调色板上提供审美愉悦。

同时,在我所讨论的行为中,我认为其中有一种对我们的祖先而言最有可能是适宜性的——获得对动物及其周围生态系统的内部实用知识,包括与人类关系中的知识和关于它们本身的知识——并不是简单地由它可能引起的审美回应所驱动的。在这里,审美回应似乎表达了知识,但正是实践智慧而不是这种形式的表达使其对生存具有重要意义。我确实认为,如果这种知识带有审美愉悦或消极性,那么它可能更容易获取和掌握。但我认为,在这里起主要作用的是寻找所需食物所带来的非审美愉悦,或是发现自己离主要捕食者太近的非审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