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临安“行”“市”组织,比北宋东京种类更多,在城内外分布更广,而且在社会经济上所起作用也更大。《咸淳临安志》卷一九“市”条,在列举十七个主要“市”“行”后说:“以上团市,皆四方物资所聚,姑载其大略,余不悉书。”“市”和“行”“团”所以会分得如此多而细,是为了便于官府管理,从中抽税,以及提供官府所需物品和差役,或买卖官府多余的物品。因为每种商品的时价必须由“行”统一规定,市价就有“行市”之称。......
2023-10-12
唐宋之际都城制度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方面是唐以前封闭式的市制和坊制的瓦解,另一方面是沿河近桥和城门口的新的“行”“市”的兴起与繁华街市的逐渐形成,以及以勾栏为中心的瓦市的兴起与活跃的都市生活方式的形成。造成这一重大变化的主要原因,就是都城人口的急速增长,众多居民生活必需品的需要日益增加。同时随着城市经济的大发展,商人各种行业的联合组织“行”“市”得到成长,从而使得适应时代需要的沿河近桥及城门口的新的各种“行”“市”的勃兴,在这个基础上又发展成了繁华的街市。
商人各种行业的联合组织,在唐代长安东西两市中已经形成。两市共有一百二十行之多,已知东市有肉行、铁行;西市有麸行、绢行、大衣行、鞦辔行、秤行、药行等。这些“行”也可称为“市”,如“药行”或称“药市”(见柳宗元《宋清传》)。这些行市,不仅是同业商店街区的名称(按唐代规定各行的进口处要标明行名),也还是同行商人的联合组织的称谓。这时有些行已很具规模,还设有酒楼。例如唐人小说《李君》(《太平广记》卷一五七,采自《逸史》)讲到:“可西市鞦辔行头坐,见讫复往,至即登楼饮酒。”说明西市的鞦辔行设有酒楼,是行头所在的地方,一到便可登楼饮酒。唐人小说《虬髯客传》(杜光庭作)又讲到:虬髯客约定李靖于京中马行东酒楼相会。李靖及期前往,揽衣登楼,果然见到虬髯客正与一道士对饮。看来鞦辔行的酒楼,不是别的,就是马行的酒楼。“鞦”是马的后部革带,“辔”是缰绳,“鞦辔”就是驾驭马的重要手段,当时不可能有专营鞦辔的行市而设有酒楼;鞦辔行当是马行的别名,犹如米麦行常称为斛行或斛斗行[37],因为当时常以“斛
”作为大量米麦的代称。马是当时北方主要的交通工具,谚语所谓“南船北马”,因而马的交易兴旺。东汉洛阳已设有马市,西晋在洛阳东郊的马市(或称牛马市)已成为三市之一(不专为马的市场)。到唐代,西市的马行很有发展。按唐代法律规定,奴婢、马牛、驼驴的卖买,成交后都要订立“市券”,三天内如果发现疾病,可以请求解约(《唐律疏议》卷二六《杂律》)。马行所设酒楼,既为行头驻在地,又是为了方便看验牲畜质量、谈定价格和签订契约而设置的,当然也可以用于约会与宴会。这种设施曾为北宋东京的马行和牛行所沿袭。
唐代每一行市已设有头脑,称为“行头”或“行首”,官府或者称他们为“行人”,也或称为“肆长”[38]。行头作为同业商人组织的首脑而总管本行的事。唐代贾公彦所作《周礼注疏》在《地官·肆长》下解释说:“此肆长谓一肆立一长,使之检校一肆之事,若今行头者也。”具体说来,行头有统一本行商品价格和监督管理本行商人买卖的权力,又有对官府提供本行物资、代官府出卖有关物资以及代官府看验有关物资、估定价格的责任。唐代于东西两市设立市署,掌管市内交易,如管理各行商人使用的度量衡,要每十天制定各种商品的上、中、下三等价格[39],统一市上物价;管理奴婢、牛马卖买公验以立券的事,这一切都必须通过各行的行头来管理和制定。这种制度曾为北宋政府所沿用,宋真宗大中祥符九年(公元1016年)条例规定:“时估(即时价)于旬假日,集行人定夺”(《宋会要辑稿·食货五五》“杂买务”,“天禧二年十二月”条),就是每十天的物品价格,要在每十天的休假日召集行头作出决定。这种每十日召集各行行头决定时价的办法,当即沿用唐代制度。唐德宗建中元年(公元780年)规定东西两市所设常平仓,如遇灾荒,应将官有米麦各十万石交两行“行人”(即米麦行行头),按低价出卖(《旧唐书·食货志下》)。唐德宗贞元九年(公元793年)规定,“有因交关旧欠陌钱者”(即所交每一百文钱有缺额的),要命令本行行头及居停舍人(所住旅舍主人)、牙人等检察送官(《旧唐书·食货志上》),说明唐代中期所有两市的各行行头,都已发挥管理本行的作用。这种商人联合组织“行”的产生,是由于城市中社会经济的发展,商业资本的累积,商人社会地位的提高,各行商人谋求共同利益的需要,也适应城市中人口增长、日用必需品以及奢侈品的消费市场扩大的需要。
唐以前都城中封闭式的集中的“市”,货源主要依靠同住在“市”中或住在“市”附近“里”中的“行商”。上一章已谈到,春秋时代齐国都城临淄的“市”中,既有开设商店的坐贾,又有“负任担荷,服牛辂马,以周四方”的行商。西汉长安,行商集中住在城内西北角靠近“九市”的雍门一带。《庙记》讲长安九市,讲到“九州之人在突门”(《三辅黄图》卷二引)。“九州之人”就是指奔走全国各地的行商,突门即是雍门(《水经注·渭水》)。北魏洛阳的行商,主要住在西面郭区“大市”以东的通商、达货二里,其中如“最为富室”的刘宝,“州郡都会之处皆立一宅,各养马一匹”,“舟车所通,足迹所履,莫不商贩焉,是以海内之货,咸萃其处”(《洛阳伽蓝记》卷四)。这两个里所以名为通商、达货,就是因为多住行商的缘故。而洛阳东面郭区的“小市”,其东北也有相同性质的里叫殖货里。唐代长安的情况有了发展,除了本地的行商之外,每多外来的客商,大多住在东西两市以及附近的坊中,如西市东南兴化坊住有“以贩缯为业”的“客户”(《太平广记》卷四八六《无双传》)。西市西南怀德坊,又住有富商邹凤炽,“邸店园宅,遍满海内,四方物尽为所收”(《太平广记》卷四九五引《西京记》)。“邸店”就是供客商堆货、寓居并进行交易的行栈[40]。唐代东西两市内,也在周围设有这种行栈性质的邸店。
唐以前都城中封闭式的“市”,各行商店的货源主要依靠住在“市”内和附近坊里中的行商和客商提供。但是到五代和北宋都城东京(今河南开封),由于驻军众多,人口急剧增长,粮食及日常必需品的供应,除了靠漕运以外,还需要出产地的大商人经常地从水路运来。唐代后期和五代时,江淮一带以及江南地区的经济有重大发展,不但漕运依靠江淮地区供应,许多日常必需品也靠南方商人运来,因而客商所需要的邸店日益增多。
东京原称大梁,五代时,除后唐以外,四代在此建都,称为东京开封府。后周世宗(公元954—959年在位),是一个有为的君主,曾改革政治,奖励生产,建设国都,疏导河流,先后取得后蜀的阶、成、秦、凤四州与南唐的江淮地区十四州,又北攻契丹,收复莫、瀛、易三州,为北宋完成统一和建都东京奠定了基础。
东京有三重城圈,中心皇城原是唐宣武军节度使治所,第二重是里城,亦称旧城,原为唐代汴州的州城,周围有二十里五十步。因为这是州城,规模远较都城为小,街道也很狭窄。再加上唐代后期和五代时,居民不断“侵街衢为舍”,街道更加狭小。随着人口的急剧增长,日用必需品的需要量日益扩大,这个州城的规模,远远不适应作为都城的需要。于是后周世宗于显德二年(公元955年)四月下诏,在原有州城的外围,别筑外城,亦称新城或罗城,周围四十八里二百三十三步,比原有州城扩大了四倍。外城于次年正月开始兴筑,“逾年而成”(《宋东京考》卷一引宋敏求《东京记》)。北宋不过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多次的修建和扩展(参看图52)。
图52 北宋东京(开封)结构图
后周世宗这次扩建外城,适应新形势的需要,作出了新的改革措施。世宗在显德二年四月所下诏书中作了具体说明[41]:
惟王建国,实曰京师;度地居民,固有前则。东京华夷辐辏(“辐辏”,《册府元龟》作“湊”),水陆会通;时向隆平,日增繁盛;而都城因旧,制度未恢。诸卫军营,或多窄狭;百司公署,无处兴修;加以坊市之中,邸店有限;工商外至,络绎无穷(“络绎”,《册府元龟》作“亿兆);僦赁之资,增添不定;贫乏之户(“乏”,《册府元龟》作“阙”),供办实难。而又屋宇交连,街衢湫隘,入夏有暑湿之苦,居常多烟火之忧。将便公私,须广都邑,宜令所司,于京四面别筑罗城,先立标识,候将来冬末春初,农务闲时,即量差近甸人夫,渐次修筑;春作才动,便令放散;或土功未毕,即次年修筑(《册府元龟》“次年”上有“迤逦”二字)。今后凡有营葬及兴窑灶并草市(《册府元龟》在此句上有“所冀宽容办集”一句,并须去标识七里外。其标识内,候官中擘画定军营、街巷、仓场、诸司公廨院务了(《册府元龟》“街巷”两字在“军营”两字之上,即任百姓营造(《五代会要》卷二六《城郭》,《册府元龟》卷一四《帝王部·都邑》大体相同)。
这一诏书,非常重要,说明扩建外城的目的,不仅为了解决军营和官署的用地不足,还在于解决原有“坊市”中“邸店有限”的问题,也就是解决外来工商所需邸店不足和租费增涨的问题;同时要解决屋宇交连、街道狭窄、夏天感到暑湿、居常多火灾的问题。具体的措施是,待官府按计划分划街巷、军营、仓场、官署所用的地段以后,“即任百姓营造”。《资治通鉴》卷二九二在叙述这一诏书时,也说:“其标内,俟县官(指政府)分画(划)街衢、仓场、营廨之外,听民随便筑室。”这里并没有像隋唐长安那样先筑好了“坊”和“市”的围墙,规定住宅造于“坊”中和商店造于“市”中;只是分划好街巷范围而听任随便营造,使适应当时居民生活上新的需要。
值得注意的是,后周世宗在扩建外城以后,立即疏通东京对外的水道交通。显德四年四月乙酉,“诏疏汴水北入五丈河,由是齐、鲁舟楫皆达于大梁”。次年三月“浚汴口,导河流达于淮,于是江淮舟楫始通”(《资治通鉴》卷二九三、卷二九四)。东京的粮食和日常必需品,主要靠汴水连通江淮而运来,这原是唐代漕运路线,五代时因江淮割据,漕运不通,水道淤塞。到这时才重新加以疏通,同时又使汴水和五丈河相通,使东方的运输也通畅了。这样疏通与东南和东方的水上交通,就是为了便于接待大量客商运输商品进入新扩建的外城,以适应京城众多居民的新需要。后周世宗扩建外城和疏通河道的新设施,便利了客商把大量日用商品运入以及接待客商的“邸店”的建设。
后周世宗还采取了奖励居民沿汴建造邸店的政策。文莹《玉壶清话》(或作《玉壶野史》)卷三载:(www.chuimin.cn)
周世宗显德中,遣周景大浚汴口,又自郑州导郭西濠达中牟。景心知汴口既浚,舟楫无壅,将有淮浙巨商贸粮斛贾万货临汴,无委泊之地。讽世宗乞令许京城民环汴栽榆柳,起台榭,以为都会之壮。世宗许之。景率先应诏,踞汴流中要,起巨楼十二间。方运斤,世宗辇辂过,因问之,知景所造,颇喜赐酒,犒其工,不悟其规利也。景后邀钜货于楼,山积波委,岁入数万计。今楼尚存。
这所“踞汴流中要”的“巨楼十二间”,就是外城旧宋门以内临汴水的著名的十三间楼,直到北宋末年尚存(见《东京梦华录》卷二《宣德楼前省府宫宇》)。这个主持浚汴口的周景,就是大将军周景威,当时是调用军队来疏导河流的。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九也说:“周显德中,许京城民居起楼阁,大将军周景威先于宋门内临汴建楼十三间,世宗嘉之,手诏奖谕。景威虽奉诏,实所以规利也。今所谓十三间楼子者是也。”周景威所建临汴的十三间楼,用来接待淮浙巨商运来万货,就是供客商堆货、寓居并进行交易的“邸店”,因而“岁入数万计”。他既先请求世宗准许京城居民临汴造屋,首先起建十三间楼作为榜样,当时临汴所建接待外来客商的“邸店”必然还有许多所。这正是世宗扩建外城的主要目的之一,用来解决“工商外至,络绎无穷”所需“邸店”不足的困难。所以世宗会准许周景威的请求,并嘉奖他首先起造巨楼的行动,并不是世宗受了骗,“不悟其规利也”[42]。
北宋初期官府继续推行这种“规利”的政策,汴河堤岸司与修完京城所,在汴河一带以及城内建造“房廊”租借给流寓的人,包括客商在内。宋神宗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九月废止征收各行商人的“免行钱”(即免除行役的税),并把汴河堤岸司和修完京城所的“房廊”及其“岁收课利”,拨给户部左曹掌管征收。中书省为此作出决定,这批岁收课利,“除代还免行钱外,余充本曹年计”(《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九“元丰八年九月乙未”条)[43]。这年免除缴纳“免行钱”的各行商人多到六千四百多行,免除的总额多到四万三千三百多缗。这时上述两所的“房廊”的岁收课利,“除代还免行钱外,余充本曹生计”,可知这批“房廊”的岁收课利十分巨大,房廊的数量是很多的。与此同时,还有官僚、商人为了“规利”而建造邸店和房廊,用来租给客商,像后周周景威所建的十三间楼那样。也还有本地商人沿着交通便利地点,建设买卖交易的楼店的。据说“世人语虚伪者为‘河楼’,似泛滥之名,其实不然。国初京师有何家楼,其下所卖物皆行滥者,故人以此目之。楼已废,语尚在也”(阮阅《诗话总龟》卷二九)。当时既有“所卖物皆行滥”的何家楼,必然同时还存在着不少所卖物不行滥的楼店。
后周世宗扩建东京外城的规划和奖励建设邸店的政策,适应了经济发展新形势和众多居民生活上的需要,因而到北宋初期东京的建设进一步取得了成就,人口急剧地增长。与此相应的,商业的发展十分迅速,在沿汴河地带不仅邸店大量增设,日用必需品的新行市也纷纷兴起了。邸店的增设,是促成新行市兴起的主要因素之一。
宋太宗晚年曾说:“东京养甲兵数十万,居人百万,转漕仰给在此一渠水(指汴水)。”(《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二“淳化二年六月乙酉”条及《宋史·河渠志》)这样众多人口的日用必需品的“仰给”,必须依靠众多客商从汴河源源不断地运来,已不是原有交通不便的封闭式的“市”中“行市”所能调度。随着商人组织“行”的成长,汴河一带邸店的大量增设,沿汴河一带的空地上日用必需品的新“行市”也产生了。起初这种新“行市”带有临时的或定期的集市性质,上市时集合,市罢即散去,并不长期占用土地。有的甚至在桥上作临时交易,或成为定期的集市,称为“市桥”。由于这种新“行市”的逐渐形成和固定,到北宋中期,官府便从中抽地税,规定“须就官地为市交易”,并准许租借官地造屋而设立永久性新“行市”。例如宋神宗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九月,由修完京城所申请批准,租官地与民“创屋”而“为面市”(《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〇〇“元丰二年九月丙子”条)。这时沿汴河新设行市经官府抽税的,除面市外,还有斛行、菜行、果子行、牛行、马行、纸行等,都是主要日用必需品的新行市,用来接待客商从汴河运来的大量日用商品,以供应日益增长的都城居民的需要。元丰八年七月殿中侍御史黄洚,见到官府对这许多新兴行市抽地税为害严重,上奏请求罢免。其中谈到“沿汴河堤岸空地,先有朝旨许人断赁”,可见这许多新行市原是从沿汴河堤岸空地上兴起的。奏文还指出:“沿汴官司,拘拦牛马、果子行,须就官地为市交易,并其余诸色行市不曾占地,亦纳课钱,以至市桥亦有地税,残民损国,无甚于此。”为此奏请朝廷,“诏沿汴官司,拘拦牛马、果子行,并磨团户、斛
、菜、纸等诸色及市桥地课并罢”(《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八“元丰八年七月庚戌”条)。所谓“拘拦牛马、果子行”,该是牛行、马行、果子行原设在没有拘拦的空地上,官府强制他们加以拘拦,并按占地多少抽税。“磨团户”该是面市的别名,因为面市必须设有磨粉作坊,“团”当是“行”的别名。斛
行又是米麦行的别名。从此可知许多日用品的新行市,都是为了便利客商运来而设在沿汴的空地上的,在没有被官府拘拦或强制“就官地为市交易”以前,应该已经营很长一段时间了。
与此同时,官府为了与商人争利,还曾一度在这些沿河近桥地段设置官营的果子行、面行、肉行。元丰八年五月乙未的诏中,讲到修完京城所管属的“万木场、天汉桥及四壁果市、京城猪羊圈、东西面市、牛圈、垛麻场、肉行、西塌场俱罢”(《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八)。根据《东京梦华录》,商人的果子行设在州桥之西,而官营的果子行同样设在州桥,天汉桥就是州桥的正名。官营果市设有多处,官营面市又有东西两处,在设官营肉市的同时还设有官营的猪羊圈和牛圈,另有官营的西塌场具有仓库性质。北宋官府不仅一度办官营的日用品行市,而且严格地控制客商入京商品的运输和堆积场所。原来由汴河的纲船(赋税运输船)附带载着商货入京,从元丰二年起,规定入京商货先运到泗州,“官置场堆垛”,再由官船运到京师(《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〇〇“元丰二年十月己亥”条)。运到京师以后,按规定也要用官船,私船不得入汴。看来官营的面市、肉市,在元丰八年罢废以后,到宋哲宗绍圣年间又曾一度恢复。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八月,大臣曾布曾与哲宗谈论到官营的肉市、面市:
布曰:“肉市、面市,皆与细民争利。……然商贾之物悉载以官舟,私船不得入汴,人实患之。”上曰:“内臣亦多云不便,云面市虽泥雨,亦须船载来官场中。”布曰:“一日有一日课利,不可不来,宜其不能避风雨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〇“绍圣四年八月庚子”条)
据此可知,面市、肉市都设在沿河地段,所有商品都必须用船载来。所谓肉市,即是设有许多屠宰作坊的猪羊肉市场。
从《东京梦华录》看来,北宋末年官营的行市已不存在,商人的行市还多设在沿河近桥地方。果子行设在朱雀门外以及州桥以西大街上。《东京梦华录》说:“如果子亦集于朱雀门外及州桥之西,谓之果子行。”(卷三《天晓诸人入市》)又说:“至州桥投西大街,乃果子行。街北都亭驿,相对梁家珠子铺,余皆卖时行纸画、花果铺席。”(卷二《宣德楼前省府宫宇》)说明当时的“行”,不仅设有便于客商运集商品而发售的“市”,同时设有同行的商铺。果子行中,除花果铺席以外,夹杂有珠子铺和纸画铺等,当是街市进一步发展的结果。这时牛行和马行都已发展成繁华街市,因而有马行街和牛行街之称。牛行与马行依然沿用唐代马行设有酒楼的风习。在旧曹门朱家桥以东的牛行街,设有看牛楼酒店,原是看验牛而谈论交易以及订约的场所。在土市子(潘楼以东的十字街)以北的马行街,“街东曰庄楼,今改作和乐楼,楼下乃卖马市也”(卷二《潘楼东街巷》)。庄楼之下就是卖马市,可知庄楼原是看验马而谈论交易以及订约之处。因为宋代仍沿用唐代买卖牛马要订立契约,如三天内发现疾病可解约的法律规定[44]。随着街市的发展,这种酒楼也主要用于招待宾客的宴会,因而有的名称也改了。和庄楼隔街相对的,还有杨楼,杨楼以北,有穿过南北向的马行街的东西两巷,叫做大小货行,“皆工作伎巧所居”(卷二《酒楼》)。这是手工业作坊组成的大货行和小货行所在。“马行北去,及小货行时楼”(卷三《马行街北诸医铺》)。时楼就是小货行所设酒楼。可知除牛马行以外,当时别的行也设酒楼以便谈论交易或签订契约。
《东京梦华录》卷四《肉行》所说“坊巷桥市皆有肉案”,仅是零售的肉铺,更有大规模作坊的肉市,在外城正门南薰门内,每天晚上所宰猪,“每群万数”,“须从此入京”,“止数十人驱逐,无有乱行者”[45]。所说“每群万数”,形容数量很多,并非确数,但可见南薰门内“肉市”的屠宰作坊,规模十分巨大。因为人民生活上的需要,特别准许每天到晚上,待进出城门的人稀少时,大群的所宰猪可以从南薰门驱赶进城。每日大量需要的所宰猪,当是从南面城外的水路(蔡河)运来,到晚上再驱赶从南薰门进城,送作坊屠宰分割。“直至天明,其杀猪羊作坊,每人担猪羊及车子上市,动以百数”(同书卷三《天晓诸人入市》)。这就是所谓肉市。同时,“其卖麦面,秤作一布袋,谓之一宛;或三五秤作一宛;用太平车或驴马驮之,从城外守门入城货卖,至天明不绝”(同书、同卷、同一节),可知城外还有面市。
同书卷四《鱼行》,谈到“每日早惟新郑门、西水门、万胜门,如此生鱼有数千担入门;冬日即黄河诸远处客鱼来,谓之车鱼”。东京每日所需鲜鱼,当是从西面城外的水路(汴河)运来,因而鱼行设在外城西边三个城门口接待鱼贩,再分发给许多酒楼、食店以及零售商店和摊贩。同书卷二《宣德楼前省府宫宇》,还说:“州桥曲转大街,面南曰左藏库(按即国库),近东郑太宰宅、青鱼市内行。”所说青鱼市内行,当是设在城中的青鱼行市所在。当时设在外城四周城门口内外的日用必需品的新“行市”,除了肉市、面市、鱼行以外,还有其他许多种。杨侃《皇畿赋》说:“十二市之环城,嚣然朝夕。”(吕祖谦《宋文鉴》卷二)环绕着外城四周共有十二个新“行市”,都是像肉市、鱼行那样赶早市或晚市,早晚忙碌的,其中应该有菜行。当时把鱼、肉、菜三种行市看作同样重要,因为都是日常生活所必需的。
同书卷三《都市钱陌》讲到:“都市钱陌,官用七十七,街市通用七十五,鱼肉菜七十二陌,金银七十四,珠珍、雇婢妮、买虫蚁六十八,文字五十六陌。行市各有长短使用。”“钱陌”是指使用的串起来的每一百文钱,当时官府只以七十七文为“陌”,街市上一般通用只七十五文,各种“行市”中使用的更加减少。据此可知当时重要的“行市”,除鱼、肉、菜行以外,还有金银行、珠珍行、雇婢妮行、买虫蚁行和文字行等。同书卷二《东角楼街巷》,讲到皇城东南角的东角楼附近“十字街以南有姜行,高头街以北有纱行;东角楼以东的潘楼街,南通一巷,谓之界身,并是金银采帛交易之所”。这个界身巷,当即金银行之所在。文字行当即书籍行,宋代或称书籍铺为文字铺[46]。东京除国子监的官刻书以外,商人的雕版印刷业也很发达,书籍铺往往刊行书籍发售,因而特别有“文字行”这个行市。这也是东京新兴的行市之一。这种行市到南宋临安更为发展,称为“书房”或“文籍书房”(参看图53)。
图53 北宋末年东京(开封)主要行市分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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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2
西周末年郑国从原封地迁移到洛水以东地区,春秋初年郑武公兼并郐、东虢等国,建都新郑。战国初期韩哀侯灭郑,从阳翟迁都新郑。因而新郑连续为郑、韩两国的都城。图17 新郑郑韩故城平面图西“城”位于东“郭”的西北。新郑故城和临淄故城的布局基本相似,小城都连结在大郭的西边,只是临淄的小城在大郭西南,而新郑的小城则在大郭西北,新郑的大郭面积远较临淄为小。陶范主要是、铲、锛、凿等工具,以范较多。......
2023-10-12
春秋初期,楚国从丹阳迁都到郢,郢即今湖北江陵西北十多里的纪南城。或者说楚武王徙郢,武王元年是周平王三十一年。或者说楚文王始都郢,文王元年是周庄王八年。楚刚徙都到郢,没有筑城,到楚康王时,令尹子囊因被吴国打败,建议筑郢城[55]。现存纪南城,是春秋晚期和战国早期经过多次扩建加固而成的。纪南城平面呈长方形,东西宽约4 450米,南北长约3 588米。......
2023-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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