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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陶庵梦忆：愚公谷之典藏版
【摘要】：愚公谷在惠山右，屋半倾圮，惟存木石。愚公先生交游遍天下，名公巨卿多就之，歌儿舞女、绮席华筵、诗文字画，无不虚往实归。以故愚公之用钱如水，天下人至今称之不少衰。明代邹迪光在此建造园林，因他号愚公，故称其为愚公谷。愚公谷坐落在惠山右边，房屋大部分已经倾倒坍塌，只剩下木料和石头散落在一旁。因此愚公花钱如流水，直到现在，天下颂扬他的人依旧不减当年。
【原文】
无锡去县北五里为铭山。进桥，店在左岸，店精雅，卖泉酒水坛、花缸、宜兴罐、风炉、盆盎、泥人等货。愚公谷在惠山右，屋半倾圮，惟存木石。惠水涓涓，由井之涧，由涧之溪，由溪之池、之厨、之湢②，以涤、以濯、以灌园、以沐浴、以净溺器，无不惠山泉者，故居园者福德与罪孽正等。
愚公先生交游遍天下，名公巨卿多就之，歌儿舞女、绮席华筵、诗文字画，无不虚往实归。名士清客至则留，留则款，款则饯，饯则赆③。以故愚公之用钱如水，天下人至今称之不少衰。愚公文人，其园亭实有思致文理者为之，磥石为垣，编柴为户，堂不层不庑④，树不配不行。堂之南，高槐古朴，树皆合抱，茂叶繁柯，阴森满院。藕花一塘，隔岸数石，治而卧。土墙生苔，如山脚到涧边，不记在人间。园东逼墙一台，外瞰寺⑤，老柳卧墙角而不让台，台遂不尽瞰，与他园花树故故为亭、台意特特为园者不同。
【注释】
①愚公谷：在今江苏无锡，原本是惠山寺僧人的住所。明代邹迪光在此建造园林，因他号愚公，故称其为愚公谷。②湢（bì）：浴室。③赆（jìn）：临别时馈赠的财物。④庑（wǔ）：此处指走廊或堂屋。⑤瞰（kàn）：从高处往下看，俯视。(www.chuimin.cn)
【译文】
无锡县城向北走五里是铭山。过了桥，左岸边有很多精致清雅的店铺，里边所卖货物有盛装泉酒水的大坛、花缸、宜兴罐、风炉、盆盎、泥人等货物。愚公谷坐落在惠山右边，房屋大部分已经倾倒坍塌，只剩下木料和石头散落在一旁。惠山泉水涓涓流出，从井里辗转到山涧、从山涧到溪流，从溪流再到水池，再由水池到厨房、到浴室，以此来用于洗涤、用以浇灌园子、用来沐浴、用来清洗便溺器皿，没有不是使用慧山泉水的，所以居住在此园中的人，福德与罪孽是相等的。
愚公先生的交游范围遍布天下，有名望的公卿大臣多数都主动亲近他，因为这里不仅有歌姬舞女、华丽的坐席，丰盛的筵席、诗文字画，而且客人无不空手而来满载而归。名士清客到了，他不仅会挽留，还要盛情款待，款待之后还要为他们饯行，每当饯行还会赠与他们盘缠。因此愚公花钱如流水，直到现在，天下颂扬他的人依旧不减当年。愚公是文人，他的园林亭榭实在是很有审美品味的人才能设计出来的，堆砌而成的石头当作围墙，编柴为门，厅堂既不故意层叠，又不设走廊或堂屋；树既不相互搭配，又不排列成行。厅堂的南面，高大的槐树古朴苍劲，树木枝繁叶茂都有合抱粗，整个院子都被树荫遮住了。园中还有一池藕荷，相隔的岸边卧着几块石头，十分有韵致。走在生满青苔的土墙边，就好像从山脚下走到了溪涧边，这般美景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人间了。园东靠墙边有一个台子，在这里能俯瞰外面的寺院，一株老柳树斜卧在墙角而无法让人上到台上，而站不到台上就看不清寺庙的全貌了，这就又跟别处的园林以种满花树而故意建造亭台、结合亭台的意境特意设计园林景观的风格有所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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