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崃教女戏①,非教戏也。①朱云崃(lái):古人名。朱云崃教女伶唱戏,并非只是教唱戏而已。朱云崃争强好胜,每当表演时看到自己得意的地方,就瞪大眼睛观察宾客们的反应;如果得到一句赞美之言,他就会快步走到戏房告诉诸位女伶们,不过这样频繁进出,很是劳累。还听说朱云崃生性多疑喜欢猜忌,女伶们的房间都是密封的,重重封锁,夜里他还亲自巡查,女伶们对他恨之入骨。......
2023-10-09
【原文】
朱楚生,女戏耳,调腔戏耳①。其科白之妙,有本腔不能得十分之一者。盖四明姚益城先生精音律②,尝与楚生辈讲究关节,妙入情理,如《江天暮雪》《霄光剑》《画中人》等戏,虽昆山老教师细细摹拟,断不能加其毫末也。班中脚色,足以鼓吹楚生者方留之,故班次愈妙。楚生色不甚美,虽绝世佳人,无其风韵。楚楚谡谡③,其孤意在眉,其深情在睫,其解意在烟视媚行。性命于戏,下全力为之。曲白有误,稍为订正之,虽后数月,其误处必改削如所语。
楚生多坐驰④,一往深情,摇飏无主⑤。一日,同余在定香桥,日晡烟生,林木窅冥⑥,楚生低头不语,泣如雨下,余问之,作饰语以对。劳心忡忡,终以情死。
【注释】
①调腔:又称掉腔,明末清初流行于浙江绍兴一带,是中国古老的传统戏曲剧种之一,被誉为“中国戏曲活化石”。②四明:地名,浙江旧宁波府的别称。③楚楚谡谡(sù):形容风度清雅高迈。④坐驰:神形不动,但心里却不平静。⑤摇飏(yáng)无主:比喻心神不定。摇飏:摇曳、飞扬。⑥窅(yǎo)冥:幽暗。(www.chuimin.cn)
【译文】
朱楚生,是个女戏子而已,而且还是个唱调腔的戏子。她那妙极了的动作和道白,唱本腔戏最好的都达不到她情感表达的十分之一。这大概是因为四明的姚益城先生非常精通音律,曾经给楚生这些戏子们讲解深究过戏曲表演的关键,所以才能如此精妙而深刻,且入情入理,比如《江天暮雪》《霄光剑》《画中人》等戏曲,即使是昆山老教师仔细品味揣摩效仿,定然也不能在此基础上添加分毫了。戏班中的角色,足以匹配楚生表演的人才能留下来,因此戏班的表演班次增多,也越来越精妙。其实,楚生的长相并不是很美,但即使是绝世佳人,也没有她的风韵气质佳。她的风度清雅高迈,她的与众不同表现在眉间,她那款款深情表现在睫毛眨动,善解人意表现在眼波如烟流转缓步徐行之中。她视戏如性命,全力以赴进行表演。曲目念白有错误的地方,稍加修正后,即使过几个月以后,当初出错的地方必定会改削干净一如戏中所要求的。
楚生大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呆坐,总是一往情深,心神摇曳不宁的样子。一天,同我一起到定向桥游玩,下午日落烟生之时,林木之间显得幽暗,此时楚生一直低头不语,忽然抽泣起来,泪如雨下。我忙问她原因,可她只是用几句掩饰的话敷衍回答了我。后来她一直劳神不快,忧心忡忡,可怜她最终因为深情郁结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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