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清明：张择端《清明上河图》中的梦寻西湖

2023-10-0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扬州清明日，城中男女毕出，家家展墓①。南宋张择端作《清明上河图》，追摹汴京景物，有西方美人之思，而余目盱盱，能无梦想！清明时节，扬州城的男男女女都会外出，因为家家都要到郊外扫墓祭祀。我所见到过的，只有春天的西湖、夏天的秦淮、秋天的虎丘，可以和扬州的清明相比。南宋张择端绘了《清明上河图》，追忆摹写汴京的景色，充满了思念故国之情，而我瞪大眼睛仔细直视这一切，怎能没有那种梦寐以求的情感呢？

【原文】

扬州清明日，城中男女毕出，家家展墓①。虽家有数墓，日必展之。故轻车骏马，箫鼓画船，转折再三，不辞往复。监门小户亦携肴核纸钱②，走至墓所、祭毕，则席地饮胙③。自钞关南门、古渡桥、天宁寺、平山堂一带，靓妆藻野，袨服缛川④。随有货郎，路旁摆设古董古玩并小儿器具。博徒持小杌坐空地⑤，左右铺衵衫半臂⑥，纱裙汗帨⑦，铜炉锡注，瓷瓯漆奁⑧，及肩彘鲜鱼⑨、秋梨福橘之属，呼朋引类，以钱掷地，谓之“跌成”⑩；或六或八或十，谓之“六成”“八成”“十成”焉。百十其处，人环观之。是日，四方流离及徽商西贾、曲中名妓，一切好事之徒，无不咸集。长塘丰草，走马放鹰；高阜平冈，斗鸡蹴踘；茂林清樾，劈阮弹筝⑪。浪子相扑，童稚纸鸢，老僧因果，瞽者说书⑫。立者林林，蹲者蛰蛰⑬。日暮霞生，车马纷沓。宦门淑秀，车幕尽开，婢媵倦归⑭，山花斜插，臻臻簇簇⑮，夺门而入。余所见者，惟西湖春、秦淮夏、虎丘秋，差足比拟。然彼皆团簇一块，如画家横披；此独鱼贯雁比，舒长且三十里焉，则画家之手卷矣。南宋张择端作《清明上河图》，追摹汴京景物，有西方美人之思，而余目盱盱⑯，能无梦想！

【注释】

①展墓：扫墓祭祀；省视坟墓。②监门：守门小吏。小户：贫寒或者社会地位卑微的人家。③饮胙（zuò）：饮酒并分食祭祀后的祭品。胙，古代祭祀时供的肉。④袨（xuàn）服：黑色礼服。缛（rù）：繁密的彩饰。⑤小杌（wù）：小凳子。⑥衵（rì）衫：内衣，贴身衣物。半臂：短袖衬衫。⑦纱裙：以纱为面料制作的一种裙子。汗帨（shuì）：古代妇女拭汗的佩巾。⑧瓯（ōu）：中国古代酒器，饮茶或饮酒用。形为敞口小碗式。漆奁（lián）：奁为古代女子盛放梳篦、脂粉的梳妆盒，多为木质漆盒。⑨肩彘（zhì）：即彘肩，俗称肘子。⑩跌成：一种掷铜钱于地面而决定输赢的赌博。⑪阮（ruǎn）：也叫阮咸。拨弦乐器。相传因西晋阮咸善弹这种乐器而得名。⑫瞽（gǔ）：本义为瞎眼，盲人。⑬蛰蛰（zhé）：人很多的样子。⑭婢媵（bì yìng）：指婢妾。⑮臻臻（zhēn）簇簇：簇拥的样子。⑯盱盱（xū）：瞪大眼睛直视。(www.chuimin.cn)

【译文】

清明时节，扬州城的男男女女都会外出，因为家家都要到郊外扫墓祭祀。即使家里有多处墓地，也都会在这一天之内全部祭扫完毕。因此人们或轻车，或骑马，或是坐着吹箫打鼓的画舫船，转折再三，不辞辛苦地往返穿行。守门小吏以及平民百姓也都带着菜肴、干果和纸钱，走到墓地，祭拜完毕后，就席地而坐开始饮酒，同时分吃祭祀后的食物。从钞关、南门、古渡桥、天宁寺、平山堂一带开始，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就像是靓装打扮了美丽的田野，华丽盛装铺垫的山川。随处可见的卖货郎，他们在路边摆设一些古董古玩和小孩玩具。赌博的人拿着小凳子坐在空地上，旁边放着贴身衣物以及半袖衣衫，纱裙和佩巾，铜炉和锡注，瓷器和梳妆奁，以及猪肘子和鲜鱼、秋梨和福橘之类的东西，人们呼朋唤友招引同行的人，大声吆喝，把钱掷在地上，一起来玩叫“跌成”的游戏；赌徒有的出六钱、八钱、十钱，叫作“六成”“八成”“十成”。大街上这样赌博的地方有一百多处，人们可以循环围观。这一天，所有好事之徒都聚集在这里，有四方流荡客居的外乡人，有徽州与山西商人，也有曲中名妓。人们在长塘丰厚的青草地上骑马放鹰；在高山平岗上斗鸡踢球；在幽静茂密的树林里弹拨阮咸弦乐或是弹奏古筝。浪子们玩摔跤，幼童们放风筝，老僧念诵因果经文，盲人说书讲故事。站立的人如同茂密的树林，蹲着的人就像蛰伏苏醒过来的小动物一样不计其数。等到傍晚彩霞铺满天空，路上的车马连续不断杂乱而去。坐在车里的官宦女眷们，卷起车帘帷幕，四处观望，随行的婢妾个个满身疲倦而归，她们头上斜插山花，团团簇簇，拥挤着入了城门。我所见到过的，只有春天的西湖、夏天的秦淮、秋天的虎丘，可以和扬州的清明相比。然而那些景色都簇拥在一处，就像画家的横披；而今天唯独这里像鱼群连贯、大雁列队而飞，舒展开来足有三十里长的景象，就需要借助画家之手描绘出长长的手卷了。南宋张择端绘了《清明上河图》，追忆摹写汴京的景色，充满了思念故国之情，而我瞪大眼睛仔细直视这一切，怎能没有那种梦寐以求的情感呢？

扬州清明：张择端《清明上河图》中的梦寻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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