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向前给出的西昌州九月九日决策设立和西州九月二十二日决策设立的时间点,也是根据其他材料做出的推测。由此来看,西昌州及西州的决策设立时间应该更早一些。总之,这里是在卢向前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另一种关于西昌州及西州设立时间的可能性,即决策设立西昌州及其改西州,是在贞观十四年八月二十八日至九月九日间。......
2023-10-03
长寿元年以后的四镇大规模驻兵,很快起到了稳定四镇局势的作用。延载元年(694)二月,吐蕃勃论赞及西突厥阿史那俀子合兵进犯[2]。但这一攻势很快被瓦解,武威道总管王孝杰在冷泉及大岭击破吐蕃、西突厥联军,碎叶镇守使韩思忠则击破泥孰俟斤等万余人[3]。吐蕃和西突厥的联军很快被击退,说明增加四镇镇兵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尤其是此时的碎叶镇,在增加镇兵后也可以有力地牵制西突厥势力。吐蕃似难再像以前那样轻松地自于阗进入四镇地区[4]。此后,吐蕃加强了对河西的攻势,曾一度擒杀凉州都督许钦明[5]。神功元年(697),吐蕃请和,论钦陵与郭元振计会,希望唐朝罢安西四镇兵、分十姓突厥之地[6]。关于是否罢四镇兵,唐朝内部进行了深入的讨论。郭元振建议通过谈判手段逼迫吐蕃放弃罢四镇兵的请求[7]。新任宰相狄仁杰以百姓凋敝为由提议放弃四镇、安东[8]。右史崔融则请不拔四镇[9]。唐朝最终决定保留四镇驻军,唐朝对安西四镇的统治也逐渐稳定下来。
然而唐朝整体的边疆局势却在向不利的方向发展,东突厥的不断壮大改变了整个北方草原乃至西域的政治格局。东突厥骨笃禄死后,其弟默啜自立为可汗,自长寿三年(694)腊月起大举犯边[10]。默啜的崛起也波及了唐朝东北方向的奚、契丹,万岁通天元年(696)五月,契丹李尽忠、孙万荣又叛,唐朝又开始大举征讨契丹。王孝杰于次年战殁于契丹[11]。圣历元年(698)八月至九月间,东突厥默啜再次大举入寇,肆虐河北[12]。强势的东突厥也开始向西侵蚀西突厥。《旧唐书·突厥传》载:
(圣历)二年,默啜立其弟咄悉匐为左厢察,骨咄禄子默矩为右厢察,各主兵马二万余人。又立其子匐俱为小可汗,位在两察之上,仍主处木昆等十姓兵马四万余人,又号为拓西可汗,自是连岁寇边。[13]
当时东突厥并未控制西突厥的所有部落,所谓主“十姓兵马”显然是夸大之词。但这里明确提到了“处木昆”,处木昆为西突厥五咄陆部落之一,驻今额敏河流域。这或许也可以表示东突厥在圣历二年(698)已经控制或联合了一部分西突厥部落[14]。至少“拓西可汗”之号,也表明了东突厥西征的企图。
与此同时,吐蕃也没有放弃对西域的经略,为控制西突厥诸部,唐朝与吐蕃展开了进一步争夺,碎叶又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在圣历三年(700)腊月,武则天以阿史那斛瑟罗为平西军大总管,再次出镇碎叶[15]。但这一举措并没有实现西突厥的稳定,久视元年(700)西突厥阿悉吉簿露叛。阿悉吉即五弩失毕部落中最强之阿悉结。同年九月,田扬名率军进讨至碎叶,与阿史那斛瑟罗合兵围攻簿露,并诱斩之[16]。根据《大事纪年》的记载,吐蕃于鼠年(久视元年,700)将其所立可汗阿史那俀子送往西突厥,说明阿悉吉簿露的叛乱,实际上是得到了吐蕃的支持[17]。此时,五咄陆部落中的突骑施崛起,成为了西突厥中一支较强的势力[18]。大致在长安三年(703),突骑施首领乌质勒移牙碎叶,阿史那斛瑟罗被迫再次归朝,突骑施成为西突厥最强大的势力,武周便彻底失去了碎叶[19]。
《全唐文》卷二二二载张说《兵部试沈谋秘算举人策问三道》,其中第二道为:
问:安西迥途,碛北多寇,自开四镇,于兹十年。及瓜戍人,白首无代,分阃节使,丹旐方归,未悟恢边之益,且疑事远之弊。今赤曷既并于黄姓,默啜复觇于庭州,汉掖徒张,胡臂未断,而内匮积谷,外非足兵,于何出践更之师?奚使闲穹庐之党?息人静国,有策存乎?[20]
据《旧唐书·张说传》,张说长安初“迁右史、内供奉,兼知考功贡举事”[21],则张说出此试题当在长安年间。石墨林先生认为,王孝杰复四镇是在长寿二年(693),十年后刚好为长安三年(703),故此题时间为长安三年[22]。然而关于复立四镇的时间,诸书记载不同,《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等所记王孝杰克复四镇的时间都在长寿元年十月,《唐会要》则记在长寿二年十一月,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复四镇的时间一定是在长寿二年。且策问中出现了“庭州”,长安二年庭州已改北庭都护府,庭州建制已经取消,“庭州”皆改称“北庭”。由此看来,此道策问的时间应是在长安二年十二月北庭都护府设立之前。而且由长安二年上推十年,刚好是长寿元年,也就是复四镇的另一个可能的时间。那么这道策问的时间就是在长安二年,刚好是北庭都护府设立之前不久。值得注意的是,策问中提到“赤曷既并于黄姓,默啜复觇于庭州”。按突骑施有黄姓、黑姓之分,《新唐书·突骑施传》载有:“种人自谓娑葛后者为‘黄姓’,苏禄部为‘黑姓’。”[23]娑葛即乌质勒之子,则策问中的“黄姓”,应是指突骑施乌质勒。“赤曷”不知为何部,但“赤曷既并于黄姓”显然是指突骑施乌质勒的崛起。至于“默啜复觇于庭州”便是指东突厥默啜西进之事。在武周的官方策问中,出现了突骑施崛起与默啜西进之事,也表现出朝廷对边疆形势的忧虑。尤其是在策问中出现了“庭州”,也说明当时武周通过对形势的判断,认为默啜西进会对庭州产生重大的军事威胁。
吐鲁番出土《唐神龙元年(705)六月后西州前庭府牒上州勾所为当府官马破除、见在事》文书中有:
②《新获吐鲁番出土文献》,第33—35页。
可以看到,在久视元年(700)三月,西州前庭府的两个果毅都尉阴嗣业、张兴前往名岸趁贼,总共损失35匹官马。根据文书的计数,前庭府总共只有官马80匹,神龙元年以前一共损失官马40匹,而仅久视元年一年就损失了35匹。名岸烽为鸜鹆镇下属之烽,归天山府管辖,久视元年前庭府两位果毅皆赴名岸趁贼,说明名岸发生了十分激烈的战斗,以致天山府无法支撑,需要前庭府的全力支持[24]。久视元年西域最大的战斗就是阿悉吉簿露的叛乱,但阿悉吉为弩失毕部落,主战场在碎叶。从这件文书看,似乎也有“贼”抄掠西州,给西州的折冲府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名岸烽在今阿拉沟,为西州通往天山腹地的通道[25]。袭击名岸之“贼”应是来自天山腹地或天山北麓,很可能是活动在天山一带的西突厥咄陆部落。联系到前文提到的圣历二年(699)东突厥默啜控制了处木昆等部落的情况来看,抄掠西州之“贼”或许又与东突厥有些关系。
从这件文书所反映的战事看,不仅碎叶附近发生了战斗,西域东部的西州也在久视元年被卷入了战事。这应当也是东突厥默啜西进造成西域混乱的后果之一。就当时西域形势来说,处木昆部在今额敏河,东突厥要控制处木昆,势必要跨越唐朝设在天山北麓的军事重镇庭州。而面对东突厥的西进,位于东、西突厥之间的庭州,没能起到控扼天山以北、金山以西诸蕃的作用,反倒是处在了东、西突厥夹击的危险境地之下,致使西州方向发生了大规模战斗。如前文所述,为了加强庭州防务,唐朝曾于龙朔年间设立金山都护府,但垂拱年间或已罢废。面对武周末年的西域局势,庭州的重要性再次突显出来,进一步提升庭州的军政建制也势在必行。于是长安二年便有了北庭都护府之设。《元和郡县图志》卷四〇《陇右道·庭州》载有:
长安二年改置北庭都护府,按三十六蕃,开元二十一年改置北庭节度使,以防制突骑施、坚昆、斩啜。[26]
“三十六蕃”应当泛指西域诸蕃。至于防制突骑施、坚昆、斩啜(即默啜),虽是开元时事,但长安年间初设之北庭都护府,大致也是具有同样的战略意义,除了镇抚天山以北诸蕃外,还要西控突骑施,东扼突厥。
总之,虽然长寿元年四镇大规模驻军后,四镇局势得到稳定,但吐蕃与西突厥在碎叶制造的混乱,以及东突厥默啜的西进,给武周的西域统治带来了新的威胁。为了抵御东突厥的西进、控制西突厥诸部,伊、西、庭三州的军政建制也有了新的调整,长安二年庭州改为北庭都护府。有学者认为北庭都护府是由金山都护府改置而来[27]。但如前文所述,金山都护府或在垂拱年间即已罢废,则北庭都护府是由庭州改置,与金山都护府并没有直接关系。但需要指出的是,北庭都护府的设立与金山都护府的设立一样,都是唐朝为了应对新的边疆形势而作出的加强天山北麓军事力量的措施。北庭都护府成立后,就形成了安西都护府与北庭都护府分统西域诸蕃的形势。
卢向前给出的西昌州九月九日决策设立和西州九月二十二日决策设立的时间点,也是根据其他材料做出的推测。由此来看,西昌州及西州的决策设立时间应该更早一些。总之,这里是在卢向前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另一种关于西昌州及西州设立时间的可能性,即决策设立西昌州及其改西州,是在贞观十四年八月二十八日至九月九日间。......
202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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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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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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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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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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