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唐朝西域另一重要战区的安西四镇，在玄宗初年也有了节度使的设置。这件文书说明，开元二年闰二月之前已有四镇节度使。实际上就明确表示，碛西节度使就是四镇节度使的别称。开元二十九年才又分为两节度[264]。此处所载的天下八节度使，应当反映的是成书前不久的情况。刚好是在开元二十三年以后，伊西北庭移隶四镇节度使时间段内。......
2023-10-03
唐代庭州军政体制：来济的重要贡献与防务窘况
【摘要】：来济到来后，庭州面貌为之一变。但是来济凭借其威望和才能，在庭州任上仍然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其他都督府则不知设立的具体时间，但其中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显庆三年至来济任刺史期间逐步设立的。至少从《元和郡县图志》的记载来看，在来济任刺史的时期，庭州已经开始统管附近的一些羁縻府州了。但是在唐朝于庭州附近广设羁縻府州以进行统御的情况下，依然出现了刺史来济战殁的严重事件，还是充分暴露出了庭州防务不足的窘况。
（一）来济在庭州
在贞观十四年建立的安西都护府统领伊、西、庭三州的军事体系中，西州是核心，庭州和伊州则从两个方向拱卫西州。前文曾提到了西州的府兵和镇兵，也提及了史料中零星所见的伊州镇兵和三卫。但迄今尚未在史料中看到庭州镇兵的实态，很可能这一时期庭州的防御能力是十分有限的。永徽二年阿史那贺鲁叛乱之初，就是首先攻破了庭州金岭城和蒲类县。
来济到来后，庭州面貌为之一变。《元和郡县图志》卷四〇“庭州”载：
后为贼所攻掠，萧条荒废，显庆中重修置，以来济为刺史，理完葺焉。请州所管诸蕃，奉敕皆为置州府，以其大首领为都督、刺史、司马，又置参将一人知表疏等事。[57]
来济为隋朝名将来护儿之子，进士出身，贞观年间即官至中书舍人。永徽四年（653），来济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唐朝宰相。永徽六年，又迁中书令、检校吏部尚书。但随后因反对高宗立武昭仪为宸妃而受到嫉恨。武皇后既立，以来济与褚遂良朋党之由，将其贬为台州刺史。显庆五年（660），来济又改庭州刺史[58]。作为曾经的宰相，被外放至遥远而危险的边州任刺史，对来济本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惩罚。但是来济凭借其威望和才能，在庭州任上仍然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从《元和郡县图志》所载来看，他一方面修理城池，加强防御，一方面通过设立羁縻府州来抚慰所管诸藩。
关于庭州附近的羁縻府州，《新唐书·地理志》载有：
特伽州 鸡洛州开元中又有火拔州、葛禄州，后不复见。
濛池都护府贞观二十三年，以阿史那贺鲁部落置瑶池都督府，永徽四年废。显庆二年禽贺鲁，分其地，置都护府二、都督府八，其役属诸胡皆为州。
昆陵都护府
匐延都督府以处木昆部置。
嗢鹿州都督府以突骑施索葛莫贺部置。
洁山都督府以突骑施阿利施部置。
双河都督府以摄舍提暾部置。
鹰娑都督府以鼠尼施处半部置。
盐泊州都督府以胡禄屋阙部置。
阴山州都督府显庆三年分葛逻禄三部置三府，以谋落部置。
大漠州都督府以葛逻禄炽俟部置。
玄池州都督府以葛逻禄踏实部置。
金附州都督府析大漠州置。
轮台州都督府
金满州都督府永徽五年，以处月部落置为州，隶轮台。龙朔二年为府。
咽麫州都督府初，玄池、咽麫为州，隶燕然，长安二年为都督府，隶北庭。
盐禄州都督府
哥系州都督府
孤舒州都督府
西盐州都督府
东盐州都督府
叱勒州都督府
迦瑟州都督府
冯洛州都督府
沙陀州都督府
答烂州都督府
右隶北庭都护府[59]
需要指出的是，《新唐书》此处列举的是北庭都护府设立以后的羁縻府州情况，只能借此推测庭州时代羁縻府州的大致面貌。前文提到，金满州、沙陀州是永徽五年闰五月废瑶池都督府后设立，置于处月部；阴山州都督府、大漠州都督府和玄池州都督府，则是显庆二年正月于哥逻禄部设立；嗢鹿州以下五都督府为显庆三年讨平贺鲁后于咄陆部落所置。其他都督府则不知设立的具体时间，但其中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显庆三年至来济任刺史期间逐步设立的。而且以上所列可能并不是北庭所领都督府的全部。1972年北庭故城遗址曾出土有“蒲类州之印”[60]。此蒲类州应当也是在庭州附近设立的羁縻府州。至少从《元和郡县图志》的记载来看，在来济任刺史的时期，庭州已经开始统管附近的一些羁縻府州了。
图2 蒲类州之印
来济的励精图治给庭州带来了很大改变。从地理上来说，庭州位于天山北麓原西突厥可汗浮图城所在之地，是唐朝控遏天山以北西突厥诸部的重要门户。在取得了对西突厥的决定性胜利之后，庭州镇抚西突厥的战略地位也显得更加突出了。
（二）西域形势的新变化与来济战殁
不过来济在庭州的经营，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庭州军事力量薄弱的状况。《资治通鉴》卷二〇一“龙朔二年（662）十二月”载：
是岁，西突厥寇庭州，刺史来济将兵拒之。谓其众曰：“吾久当死，幸蒙存全以至今日，当以身报国。”遂不释甲胄，赴敌而死。[61]
龙朔二年来济不幸战死于庭州城外，他或许是出于对政治生涯的感慨，情愿以身殉国。但是在唐朝于庭州附近广设羁縻府州以进行统御的情况下，依然出现了刺史来济战殁的严重事件，还是充分暴露出了庭州防务不足的窘况。来济之死也并非是孤立的事件，因为当时唐朝在整个西域地区的经营都面临着新的挑战。
显庆年间，唐朝通过对西突厥诸部的进一步经略，再次拓展了其在西域的势力。显庆三年击败阿史那贺鲁之后，唐朝只是确立了其在葱岭以东的统治地位。值得注意的是，当时唐朝是在西突厥五咄陆部设立了六个羁縻都督府，却并未立即在西部的五弩失毕部建立羁縻府州，说明此时唐朝并未真正控制五弩失毕部之地[62]。随即，唐朝册立的西突厥可汗与五弩失毕部拥立的真珠叶护可汗发生了冲突。显庆四年（659）三月，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与真珠叶护可汗大战于双河（今博尔塔拉附近），并将后者斩杀[63]。同年，五弩失毕部落中的思结阙俟斤都曼联合疏勒、朱俱般、葱岭三国对四镇之一的于阗发起了攻击。显庆四年十一月，唐高宗以左骁卫大将军苏定方为安抚大使出征。苏定方选精兵一万奇袭都曼，并将其生擒[64]。《唐赵玄应墓志》中载有：
弓月道行军大总管刘文举、波斯道行军大总管苏定方等，并凿门而出，杖钺而行。[65]
弓月道行军应是指永徽二年梁建方、契苾何力讨阿史那贺鲁的战役。波斯道行军则不见于史籍，按苏定方曾两次出兵西域，一次为显庆二年征讨阿史那贺鲁，一次即是征讨都曼。史载其征讨贺鲁之役为伊丽道行军，而征讨都曼之行军名称则阙载。墓志中的波斯道行军很可能就是苏定方征讨都曼的征行。都曼所领之思结阙俟斤即弩失毕部阿悉结阙俟斤，号称最为强盛[66]。《册府元龟》卷三八四《将帅部·褒异第十》称都曼出降后，“葱岭以西悉定”[67]。
唐朝在先后击溃真珠叶护可汗和五弩失毕部最强的阿悉结部落之后，才真正将势力延伸到葱岭以西。唐朝随即在弩失毕部落设立了千泉都督府、俱兰都督府、颉利都督府及碎叶州等羁縻府州[68]。强大的西突厥被唐朝彻底征服后，葱岭以西的国家也相继款附。龙朔元年（661），借吐火罗国款塞之机，唐朝命陇州南由县令王名远为吐火罗置州县使，六月辛巳王名远进《西域图志》，请于于阗以西、波斯以东十六国分设都督府、州、县，王名远又亲赴吐火罗立碑以记其事[69]。唐朝由此进一步扩大了其在葱岭以西的影响力。
然而，唐帝国如日中天的景象背后，却隐藏着来自边疆的危机。作为当时东亚中心的唐朝，始终无法摆脱“外族盛衰连环”的历史命运。在东突厥、西突厥先后被击败之后，来自青藏高原的吐蕃正在迅速崛起。大致在贞观八年（634）前后，弃宗弄赞（即松赞干布）在禄东赞的辅佐下于逻些（今拉萨）建立起吐蕃王朝[70]。随即吐蕃与唐朝建立了良好的外交关系，贞观十五年唐、蕃和亲，文成公主嫁与弃宗弄赞[71]。贞观二十一年唐朝曾命吐蕃助昆丘道行军讨伐龟兹。贞观二十二年，吐蕃又曾助王玄策讨平中天竺内乱[72]。但吐蕃同时也在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大约在贞观十八年前后吐蕃吞并羊同[73]，又不断征伐吐谷浑。弃宗弄赞死后，禄东赞及其诸子专权，吐蕃继续向外扩展。王小甫指出，西突厥思结阙俟斤都曼对于阗的攻击，很可能就已经与吐蕃联结[74]。吐蕃也开始成为唐朝最强劲的对手。
吐蕃军队第一次与唐军正面交锋是在龙朔二年（662），吐蕃的这次北进给西域局势造成了一系列不利于唐朝的连锁反应。《资治通鉴》卷二〇二“咸亨四年（673）十二月”下有一段追述：
西突厥兴昔亡可汗之世，诸部离散，弓月及阿悉吉皆叛。苏定方之西讨也，擒阿悉吉以归。弓月南结吐蕃，北招咽麫，共攻疏勒，降之。[75]
其中所谓苏定方擒阿悉吉，自当是指显庆四年平都曼之事。此处的“弓月”可能与弓月城有关，未知是否是十姓部落之一[76]。根据上引《资治通鉴》所载，显庆四年阿悉结败后，弓月继续联结吐蕃和咽麫部攻击疏勒。但是唐朝自显庆四年底便开始筹备讨伐百济、高丽，直到龙朔二年三月，苏定方才从高丽战场回归[77]。于是龙朔二年，唐朝以右卫将军苏海政为䫻海道行军大总管征讨龟兹、疏勒[78]。此役，唐朝册立的两位西突厥可汗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率部从征。步真因与弥射不和，密报弥射谋反，苏海政于是设计擒杀弥射及其属下诸部首领。鼠尼施与拔塞干部叛逃，亦被苏海政讨平。内乱对唐军造成了很大影响，当苏海政抵达疏勒后，弓月联合吐蕃前来迎战，苏海政不敢应战，与吐蕃约和后退兵[79]。《册府元龟》载此事于十二月，而《唐会要》则载此事于十月[80]，大致下诏发兵在十月，而苏海政自疏勒还军在十二月。
来自西州的兵士也参与了此次行军，吐鲁番出土《唐乾封二年（667）郭
丑勋告》中有：
③《吐鲁番出土文书》图版本叁，第260页。
郭
丑为“西州募人”，应当是来自西州的兵募。他因在䫻海道行军中的三阵战斗而加勋三转。又《唐刀柱柱墓志》中有：
……昌府搇帅□□西……䫻海道□□□营勇……[81]
刀柱柱曾任蒲昌府旅帅，并参加了䫻海道行军。可见西州府兵也参与了此次征行。
唐军与吐蕃军队的第一次正面交手，以唐军的不战而退告终。但此战却对唐朝刚刚建立的西域统治秩序造成了很大影响，吐蕃的出现使唐朝在西域经营中不得不面对西突厥以外的另一个敌手，吐蕃与西突厥余部的联合又为西突厥的重新崛起提供了一个契机[82]。更直接的是，苏海政杀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导致了西突厥咄陆部落的不稳定。《资治通鉴》卷二〇一载：
由是诸部落皆以兴昔亡为冤，各有离心。继往绝寻卒，十姓无主，有阿史那都支及李遮匐收其余众附于吐蕃。[83]
西突厥的人心动摇，对唐朝来说无疑是极大的不利。这种变动也直接影响到了伊、西、庭三州。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庭州的遇袭和来济的阵殁。庭州出现西突厥兵颇耐人寻味。唐朝此前通过广泛设立羁縻府州和册立可汗，对东部的西突厥五咄陆部落进行统御。龙朔二年庭州出现的西突厥，只能是苏海政杀阿史那弥射后叛走的部落。总之，地处西域东部的伊、西、庭三州之地，也受到了四镇战事余波的冲击。
- 详细阅读
-
唐代西域经营探究-唐代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详细阅读
贞观十六年九月癸酉，唐朝正式任命郭孝恪为安西都护、西州刺史。《旧唐书·郭孝恪传》载：贞观十六年，累授金紫光禄大夫，行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郭孝恪就任安西都护后，对当地居民、镇兵、流人“推诚抚御”，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成功维护了西州社会的稳定[408]。（一）伊、西、庭保卫战大约就在郭孝恪就任安西都护后不久，势力膨胀的乙毗咄陆可汗就对伊、西、庭发动了攻势。西突厥各部再次陷入混乱的局面。......
2023-10-03
-
唐代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研究的成果详细阅读
控制了伊吾之后，唐朝只是夺取了进入西域的第一道门。隋亡唐兴之际，麴氏高昌国已经在西域立国超过百年。由于其在丝绸之路的特殊地位以及在各方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高昌国不幸成为了西域政治风暴的中心。面对西突厥的内乱，唐朝一度采取不介入的政策。身为译语人的揖怛然纥出使，显然就是侦查西域情况。无论如何，从贞观六年七月派出使节册封泥孰开始，原来保持中立的唐朝正式介入了西突厥的纷争。......
2023-10-03
-
唐代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研究成果详细阅读
此外，还需要注意到唐朝内部的制度变革对于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发展的带动。放在整个唐帝国的视野中看，伊、西、庭三州的军政体制也是具有典型意义的。这也是进行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研究的旨趣之一。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发生的二些重要变化，基本都是与安西四镇联动的。......
2023-10-03
-
唐代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研究详细阅读
伊、西、庭三州的军政体制完成了新一轮的调整。那么在这一时期，伊、西、庭三州与安西四镇之间有着怎样的军政关系呢？从这些讨论可以看出，P.2754文书所载的判词，应当是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历史事件。正如池田温所述的那样，因为判文中的事件被认为是与安西都护府管内军事事务有关，故将其称为“安西判集”。然而，判文中同时提到了西州和伊州，涉及西州都督崔智辩救龟兹的事件，此战恐怕并非仅与安西相关。......
2023-10-03
-
瀚海天山：唐代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研究详细阅读
安西、北庭的镇军最早赴中原靖难，是在肃宗即位之后。不过最终，安西还是决定派遣李嗣业统兵五千入援。尉迟胜应当也是在此时响应唐朝的号召，随安西兵赴难的。关于安西、北庭入援兵马的数目，又有不同的记载。李嗣业实际上就是安西、北庭兵马的统领。故而，此次入援依然是以安西为主，安西、北庭行营的主将李嗣业和段秀实都是来自安西。薛宗正认为，王惟良谋乱之事是安西、北庭两系军将斗争的结果[35]。......
2023-10-03
-
唐代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的研究成果详细阅读
于是唐朝决定出兵西域，高昌则成为了打击目标。薛延陀的请求也得到唐太宗积极的响应。在这种局势下，唐朝对高昌的征讨就十分顺利了。侯君集率大军继至，进兵高昌。随后唐朝在高昌之地设立了西昌州，旋即改为西州。存在了一百四十余年的麴氏高昌国，也就此变为了唐朝的州县。[93]唐灭高昌之后，乙毗咄陆西走，可汗浮图城的西突厥叶护便投降了唐朝。......
2023-10-03
-
唐代伊西庭三州军政体制研究初见详细阅读
这些部落赴北庭降附，也是想依靠唐朝在伊、西、北庭的军事力量，来抵御东突厥的侵扰。这一系列措施无疑是为防御东突厥西进而做的针对性部署。故而这一时期安西四镇的主要职责是抵御吐蕃在葱岭一带及西突厥故地的活动。总的来看，开元初年安西和北庭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分工，安西防备吐蕃在葱岭及西突厥故地的活动，北庭则防备东突厥向西的侵扰。......
2023-10-03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