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草木情：黄色染料的制作与应用

2023-09-2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将栀子果实冷水浸泡，煮沸之后即可形成黄色染料，可以直接加入织物进行染色，如果添加不同的媒染剂则可染出如浅黄、深黄等不同色彩。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黄色织物经研究者分析测定含有黄酮类物质，属于栀子植物染料。槐花中含有丰富的黄酮类物质黄色素，可以制作黄色染料，我国民间应用槐花染色的历史十分久远。云南石梓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其树材材质与柚木相似，具有防湿、耐腐、抗虫的特点，是优良的建筑和高档家具用材。

（1）栀子

栀子（Gardenia jasminoides ）又名栀子花、黄栀子、山栀子等，为茜草科栀子属小灌木（图6-4）。其树高可达3米，茎枝呈圆柱形，灰色；叶对生，具革质；花通常单朵生在枝顶，花冠通常为六列，白色，接近凋谢时为乳黄色；果实为卵形或椭圆形，呈黄色或者橙色，外面包裹有翅状纵棱5～9条；种子多，呈扁形或近圆形，稍有棱角；一般花期为3～7月，果期为5月到次年2月^[7]。栀子是人们非常熟悉的一种庭院花卉，中国以及云南大部分地区都有栽培。栀子花于春夏时节盛开，花香馥郁，满庭芬芳。著名文人汪曾祺在其散文集《人间草木》中说道：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我的家乡人说是：“碰鼻子香”。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汪老对栀子花的描述生动直白，让人忍俊不禁，但又觉得他说到了人们的心里去，因为栀子花就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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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4　栀子（摄影：马自斌）

栀子的成熟果实中含有色素，主要为黄酮类的栀子黄色素和萜类的藏红花素。将栀子果实冷水浸泡，煮沸之后即可形成黄色染料，可以直接加入织物进行染色，如果添加不同的媒染剂则可染出如浅黄、深黄等不同色彩。栀子自古以来就在我国民间作为黄色颜料使用，年代十分久远。前述汉代《史记·货殖列传》中提到的“若千亩栀茜”中的栀即为栀子。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黄色织物经研究者分析测定含有黄酮类物质，属于栀子植物染料。唐宋以后我国南方北方都已经开始规模种植栀子提取染料，同时也开始认识到其药用价值。直至今日，栀子色素因为颜色鲜艳，着色度高，着色力强，且耐光、热、耐碱性，无毒副作用，无异味等优良特点，所以不但在染织品、化妆品等工业行业中是较好的天然着色剂染料，同时也在食品行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可以用来染色糖果、饮料、糕点等食品。

除了染色之外，栀子还有很多其他用途。在云南的腾冲地区，当地的老百姓家家庭院里都种有栀子花，每逢仲夏时节花开满树之时，家里的主妇会将满树的栀子花瓣摘下洗净，用鸡蛋蛋液浸渍后放入热油中煎炸。油炸栀子花颜色金黄，入口酥脆且带着一股清香，是一道色香味俱佳且气质高雅的菜肴。此外，在云南的回族社区，每逢有人去世之后，要用棉质白布包裹尸身深埋土葬。而在此之前，丧家要准备好栀子、冰片、麝香以及到圣地麦加朝圣取回的香水等物，混合之后加冷水浸泡一段时间。待出殓之时，由阿訇将泡好的金黄色汁液均匀撒在白布之上，以防虫防腐，回族人这种使用栀子防腐的丧葬习俗已延续千年。

（2）槐花

槐花为豆科槐属落叶乔木槐树（Sophora japonicum）的花瓣或花蕾（图6-5），槐花未开放的花蕾也称为槐米。槐树为高大乔木，枝干灰褐色，有纵裂纹；叶子为羽状复叶，小叶4～7对，卵状披针形；花序为顶生圆锥花序，蝶形花冠，白色或黄色；荚果呈串珠状，种子排列紧密，有1～6粒卵球形种子；花期一般在7～8月，果期8～10月^[8]。槐树在我国可谓大名鼎鼎，人人皆知，其树冠舒展，树形优美，花开似锦，馥郁芬芳，是优良的行道树和蜜源树种。在我国，无论北方或南方，无论乡村或者城市，无论山地或者平原，处处可以看到槐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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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5　槐花（图片来源：中国植物图像库）

对于槐花的日常利用，普通大众的认识常常限于药用、食用和饮用等方面，其实，槐花还具有一个很特别的功能——染色。槐花中含有丰富的黄酮类物质黄色素，可以制作黄色染料，我国民间应用槐花染色的历史十分久远。明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槐四五月开，黄花未开时，状如米粒，采取，曝干炒过，煎水染黄，甚鲜。”用槐花染色既可以直接上色染黄，也可以加入媒染剂染出青、绿、褐、红、橙等色系，同时也可以与其他的染料一起混合进行套染。《天工开物》对槐花的这个功能有详细的记载：“投矾化石，以之染物，则固结肌肤之间”，“槐花薄染，青矾盖”，“槐花煎水染，蓝靛盖，浅深皆用明矾。”意思是染料加入矾类的化石媒染剂之后，用来染制织品，可以形成稳定的络合物；槐花加入青矾，可以染出油绿色物品；槐花染料与蓝靛染料混合，加入明矾，可以套染出深浅不一的青色、绿色。此外，槐花与苏木套染还可以染出色度不一的红色。槐花染织物大多为天然纤维，如棉、丝、麻、毛等，其中丝极易着色。

（3）云南石梓

云南石梓（Gmelina arborea）别名滇石梓、酸树或甑子木，为马鞭草科石梓属植物落叶乔木（图6-6）。其树干直立，树高可达15米，胸径30～50厘米，树皮灰棕色；叶片为广卵形，纸质；花序为顶生圆锥花序，花萼呈钟状，花冠长约3～4厘米，呈黄色，外面密被黄褐色绒毛；核果为椭圆形，长1.5～2厘米，成熟时为黄色，干后黑色，常仅有1颗种子；花期4～5月，果期5～7月^[9]。云南石梓在中国仅分布于云南南部和西部的普洱、西双版纳、临沧、德宏等地区。常常生长于海拔1500米以下的山脊、山坡、疏林、村寨四周、路边等地。云南石梓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其树材材质与柚木相似，具有防湿、耐腐、抗虫的特点，是优良的建筑和高档家具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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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6　云南石梓花和“考糯索”（图片来源：百度图片）

云南石梓的花是傣族传统食用花卉，具有特殊的香味。每年4月云南石梓花开之时，傣族人要采集石梓花晒干、磨细成粉。使用时，将石梓花粉与糯米粉混合，加入红糖，混合搅拌均匀，用芭蕉叶包成块状，放入甑子里蒸熟，即可制成傣语称为“考糯索”的糯米粑粑，“考糯索”是傣族饮食文化中重要的传统食品，逢年过节或是婚丧嫁娶的重要时刻，傣族人都要制作“考糯索”。混合云南石梓蒸出的“考糯索”色泽金黄，软糯可口，且散发着特殊的清香，因此很受人们的欢迎。“考糯索”制成以后，可以保存的时间有数日之久，在西双版纳这样的热带区域，制好的食物因为气温太高很容易变质，所以“考糯索”保质期长的这种现象很不寻常。于是，一些研究者通过实验手段对云南石梓花的成分进行了分析，他们果然发现了云南石梓花里含有一些能杀灭细菌的活性成分，这就是“考糯索”能防腐的秘密所在，这不得不让人赞叹傣族祖先的智慧。云南石梓主要生长于热带，而傣族人在热带环境中求生存，需要不断去认识、创造、积累出能适应当地特殊环境、利用当地资源的各类传统经验与知识，“考糯索”正是这种民间传统智慧的最好体现。

（4）姜黄

姜黄（Curcuma longa）别名黄姜、毛姜黄、宝鼎香等，为姜科姜黄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图6-7）。其株高可达1.5米，分枝很多，长成丛状，茎枝为圆柱形，淡黄色，发达多汁；根部粗壮，末端膨大呈块根，类似于我们通常吃的姜；叶片为长椭圆形，每株有5～7片；花葶由叶鞘中抽出，穗状花序，苞片卵形，花冠为浅白、淡黄色至浅粉色，花期8月。姜黄喜温暖潮湿的气候，干旱和严寒的环境不适合姜黄生长。在我国广泛分布于云南、广东、广西、西藏、台湾、福建等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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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7　姜黄（左图图片来源中国植物图像库；右图摄影：杨珺）

姜黄根茎含姜黄素，可作黄色染料。姜黄素无毒，着色能力强，民间一般用于纤维染色、食品着色等。下文中提到的云南宣威特产姜黄豆腐便是用姜黄染色制作而成。云南民间老百姓提取染料时，一般取新鲜姜黄根状茎，加酸木瓜、柠檬、青柚或酸角任意一种酸性果实，混合舂碎，加入冷水浸渍，即可提得染液。染制织品时，可通过冷浴法反复浸染，晒干，最后可得染好的成品。用姜黄染料具有工艺简便、上色快，色彩鲜艳的优点。但是，和所有的植物染料一样，用姜黄染料直接染色也存在溶解性差，染色牢度不够等缺点。除染色外，姜黄还可以入药，可除风热，消痈肿，行气破瘀，通经止痛；在亚洲的一些国家，姜黄还是他们喜欢的调味料咖喱粉的主要配料之一。

（5）郁金

郁金（Curcuma aromatica）与姜黄一样，同属于姜科姜黄属植物（图6-8）。其株高约1米，根茎肉质、肥大，呈椭圆形，淡黄色，有浓郁的香味；根端膨大呈纺锤形；叶片基生，长圆形，叶柄与叶片等长；与姜黄的花葶从叶鞘中抽出不同，郁金的花葶从根部单独抽出，与叶片同时生发或先于叶片生长；穗状花序，花冠白色带粉红，花期为4～6月。郁金广泛栽培于我国西南和东南地区，生长于林下、溪水边潮湿的环境中。郁金和前述的姜黄，均属于中药材“姜黄”的商品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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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8　郁金（图片来源：百度图片及中国植物影像图库）

郁金与姜黄类似，根茎含有姜黄色素，可以提取染黄颜料。在我国，郁金染色大概从汉代就开始了，唐代时盛行的郁金裙即为郁金染色。唐末张泌的《妆楼记》中提到“郁金，芳草也，染妇人衣最鲜明，然不奈日，炙染成衣则微有郁金之气。”提取郁金染料的方法与姜黄类似，取新鲜郁金的根状茎，加入酸味剂混合，经冷水浸泡提得染液。用郁金所染的织物，含有淡淡的香味，郁金也是民间使用的最早带有香味的染料。

（6）密蒙花

密蒙花（Buddleja oficinalis）别名染饭花、黄饭花、羊耳朵等，为马钱科醉鱼草属灌木（图6-9）。密蒙花高可达4米，小枝呈四棱形，灰褐色；叶片纸质，叶对生，卵形或长圆形；花多而密集，组成顶生聚伞圆锥花序，花冠为紫色，渐变为白色、黄白色，叶柄和花序均被有灰白色绒毛，迷蒙花开时能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蒴果为椭圆形，多粒种子；花期3～4月，果期5～8月。密蒙花广泛分布于我国西南、南方各地，常生长于海拔2800米以下的向阳山坡，灌木丛，路边或者林缘等环境中，适应性较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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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9　密蒙花（摄影：李建钦）

密蒙花含有丰富的黄色素，易溶于水，着色力强，可不经纯化直接使用。密蒙花黄色素既可用来染制织品，也可作为天然食用色素，其染色功能很早就为云南各民族所识别。滇南和滇东南地区的瑶族、哈尼族、傣族、布依族、汉族等民族普遍有使用密蒙花染糯米饭的习俗。用密蒙花染制的糯米饭色泽金黄鲜亮，并具有特有的清香味。又因为密蒙花含黄酮类化合物，有清肝明目退翳的功效，可以辅助治疗眼疾和黄疸型肝炎，所以，食用密蒙花染制的糯米饭还具有药用功能。在云南西双版纳、普洱等地的集市上经常可以买到这种金黄色蜜香味的糯米饭。密蒙花在云南省分布较广，栽培容易，开花量大，色素成分含量高，提取方便，民间长期食用实践和现代毒理学研究均表明密蒙花黄色素具有极高的安全性，是一种发展潜力很大的天然食用植物色素。

云岭草木情：黄色染料的制作与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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