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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临时政府:辛亥革命的光荣梦想

【摘要】:摄政王载沣上台后,把他排挤到地方当“江宁将军”。除了张人骏、铁良一文一武大员,真正在南京主管日常防务的,乃臭名昭著的张勋,时为江南提督。至此,跨长江南北的江苏大部基本光复,南京成为一座孤城。上海中部同盟会总部得悉起义军攻打南京失利,非常关切,决定组建“江浙联军”,合力夺取南京。与此同时,他们通电光复各

正当袁世凯踌躇满志与武昌黎元洪讨价还价的时候,南京方面的革命军势态进展之速,远超他的预料。

南京,虎踞龙盘,九朝古都,为当年诸葛亮所叹“此帝王之宅!”。

东南的太湖平原、钱塘江流域乃其资源丰富的大粮仓。环顾周遭,皆大富之地,据此可富甲一方。沿江上溯,九江、武汉尽可控遏;沿流而下,又直抵上海秦淮河与太湖水系,四通八达,更使这一重镇的军事辐射力更强。

从地势上观察,南京北高南低,四周环山,城墙坚厚,易守难攻。城西,秦淮河入江,江边多山矶;西南往东北,石头山、马鞍山、卢龙山、幕府山逶迤;东北面,宁镇山脉的钟山耸峙;正北,富贵山、鸡笼山、霞舟山固踞;南边,长命洲、张公洲、白鹭洲形成了夹江,山屏水蔽,拱卫古都。

南京,地连三楚,势控两江。群山屏围,长江襟带。如此东南重镇,连江带湖,控遏鄂、赣、皖、苏动脉,又有长江天堑之险。更特别的是,明朝朱元璋定都于此,故而南京对于汉族人民的政治符号意义非常关键

如此坚城古都,竟然一朝落入革命军之手,甭说是清廷,连袁世凯都感到十分震惊。

水陆并发下雄城
南京的光复

江苏一地,向来为富庶之区。可发一叹的是,衰世天灾多,1911年秋,苏南一带遭遇几十年不遇的大洪水,农民几乎颗粒无收,灾情十分严重。

由于对外有巨额的赔款要年年缴送,清廷在灾年不能免征租赋,仍旧搜刮穷民。如此情势下,饿殍遍地。官府仍旧横征暴敛,自然会激酿民变。苏南地区抢米风潮与农民抗租运动此起彼伏,无锡、常熟、江阴三县交合地还爆发了“千人会起义”,局势十分混乱。

如此这般,给革命党人以巨大的活动空间。

继上海1911年11月4日光复后,苏州的新军官兵人心思动。

大势所趋。本来就对清廷心存不满的清朝江苏巡抚程德全,在经过与当地士绅协商后,在11月5日宣布反正,成立中华民国江苏都督府,程德全被推为苏军大都督(现在苏州寒山寺的“寒山古寺”四字即是程德全所写)。

清朝在苏州的提法司护理藩司左孝同(左宗棠第四子)忠于清廷,偷偷跑到南京,急向清朝的两江总督张人骏(此人有个侄女张爱玲,比他有名多了)求援,并嘱咐他做好军事准备。

当时,南京名义上主要军事负责人是江宁将军铁良,这人是满人中一直号称“知兵”的顽固派,曾为陆军部大臣。摄政王载沣上台后,把他排挤到地方当“江宁将军”(南京当时称“江宁”)。

除了张人骏、铁良一文一武大员,真正在南京主管日常防务的,乃臭名昭著的张勋,时为江南提督。

继上海、苏州光复后,无锡、常州、太仓、昆山陆续光复。1911年11月7日,南京门户镇江城外第九镇十八协新军起义,发动进攻,城内旗兵不支缴械,都统载穆(旗人)吞金自杀。

镇江光复。镇江一地,挟象山、北固山、金山、焦山、岘凉诸险隘,乃南京锁钥。

好消息陆续有来。镇江光复后,自长江上游东溯而下的清朝南洋海军江贞、飞鹰、楚同等十三艘军舰,也在镇江江面宣布起义,被改编为革命军镇军舰队

其间,至11月15日止,江苏的常熟、江阴、宜兴、吴江陆续光复。清江浦(淮阴)炮队起义,淮阴告复。通州(南通)情势很有戏剧性,当地士绅们集体“规劝”清朝狼山镇总兵张士翰,要他缴械。这位大人听劝,表示无条件归顺后,孤身离职,于是通州光复。11月10日,扬州不流血光复。11月22日,海州巡防营清军暴动,仅仅十几个党人士兵,就攻克了海州衙门。

至此,跨长江南北的江苏大部基本光复,南京成为一座孤城。

1911年11月4日,浙江省城新军起义,上海的陈其美派党人蒋介石、王金发等率沪军敢死队前来助战。仅一天时间,就光复了杭州。由于表现勇敢,青年蒋介石甚得沪督陈其美赞赏并提拔他为团长。当时的蒋中正,年仅二十四岁。

扫清外围拔钉子。革命军对南京坚城志在必得。只要夺取南京,就能与武昌革命军遥相呼应,最终在战略上形成与清廷的南北对峙大势。

驻防南京的清朝新军,是第九镇的十七协三十三标和三十四标,外加骑兵第九标、炮兵第九标,以及工程、辎重各一营,约有五千人。三十三标原来的标统赵声(1881-1911年),为江苏丹徒(今镇江)人,同盟会会员,一直在军中宣传革命。他后来遭到张人骏疑忌,被迫去职(他去职后参加过两次广州起义,因连败而忧愤成疾,1911年5月病死于香港)。所以,南京的新军革命根基非常有底。

武昌起义后,听说起义主力是湖北那里的新军八镇,在南京的新军九镇官兵摩拳擦掌。

两江总督张人骏、江宁将军铁良以及江南都督张勋,都对九镇新军非常猜忌,很想把士兵全部缴械。但是,他们恐怕一下子激起兵变,缴械令一直未敢猝发。

思来想去,张勋等人不敢怠慢,就严格限制九镇新军的弹药使用,下令士兵们要把打靶后所剩的子弹、炮弹一律上缴,还强行取走九镇的几门大炮和数挺机关枪。

为了从心理上震吓新军,张勋派出三个营的精锐,紧靠三十三标驻地布防,以备不测。同时,他还下令架设大炮于猫儿山,炮口直指三十三标营房。狮子山清军防营要塞的大炮,也指向三十三标。

见城中双方杀气腾腾局势如此紧张,城内的士绅害怕这些军爷们火并,就建议张人骏把九镇新军调往城外。这个台阶,对双方都有好处。张人骏照准。

11月3日,新军第九镇统制徐绍祯率领城内新军移师城外,驻兵于距南京六十里开外的秣陵镇。

刚到秣陵镇,九镇新军在军中中下级党人鼓动下,即刻子弹上膛,刺刀开刃,准备杀回南京。

在镇江驻守的三十五标、江阴驻守的三十六标,闻讯也跃跃欲试。不久镇江光复。

这时候,由于张勋等人的严限,九镇新军每人手中仅有三颗子弹。即便如此缺粮少弹,士兵们也迫不及待要革命。

11月7日,三十三标、三十四标的官兵们就开始猛攻南京雨花台炮台。

新军勇猛无畏,拼死进攻,已经打到了距炮台一公里的地方。由于他们枪中的子弹打光,最终不能即刻成功。清军的机关枪,像割草一样,把不少空枪进攻的九镇新军士兵撂倒在阵地前。最后,仍有百余新军官兵挥舞刺刀攻上炮台。

由于寡不敌众,清军弹足枪精,这百多名新军皆战死于炮台之上。

为了把起义的势头压下去,清军调校炮台上的大炮,炮炮直中进攻中的新军。轰鸣声中,血肉横飞,马倒人亡。

九镇起义士兵不支,只得沿宁镇大道撤往镇江方向。

上海中部同盟会总部得悉起义军攻打南京失利,非常关切,决定组建“江浙联军”,合力夺取南京。与此同时,他们通电光复各省,希望能各自派军增援。为了指挥有力,大家拥推新军第九镇统制徐绍桢为联军总司令

众人拾柴火焰高。江浙各地部队集结,共有兵力三万多。上海方面运送了充足的弹药;湖南、湖北两省军政府共解饷银二百万两。

相比之下,清军在南京兵力有两万多人,有铁良指挥的驻防旗兵一标,炮兵一营,以及张勋江防军的步、炮四个营,后又新招募一营约三千新兵。

为了阻截张勋军逃跑后路,拦截北方清军的支援,江浙革命联军由镇军李竟成部组成江北支队,在长江北岸自六合攻向浦口,以张声势。

同时,革命军海军舰艇在长江上发炮策应,掩护登陆,并阻止清军在江上的南北交通

主攻方面的计划,由镇、沪、浙军为主力,东面出动,率先扫清外围马群、孝陵卫等清军据点,夺取南京的制高点天堡城,而后攻占南京东城及东北各个城门。南路方面,以苏州军为主力,在雨花台一带佯攻,牵制清军主力,伺机入聚宝门、洪武门。北路呢,派出镇、浙军部分士兵进攻乌龙山和幕府山,清除狮子山炮台等外围要塞。

一切就绪后,11月24日大早,江浙联军首先与清军在马群、孝陵卫一带激战,首战即大破张勋辫子兵。

打到下午3点左右,在海军掩护下,已有部分革命军士兵乘舰逐波,在乌龙山登陆。这时候,炮台上清军已经被“策反”,忙树白旗反正。乌龙山炮台归联军所有。

11月25日,随着幕府山炮台、下关东西炮台的反正,革命军攻占马群、孝陵卫阵地。

张勋杀红眼,转日亲自督战,指挥七千人马,想拼死夺回孝陵卫等外围阵地和炮台。革命军血战,双方伤亡惨重,一时间不分胜负,胶着在一处。关键时刻,沪军一千五百多援军杀至,打得张勋军措手不及,大败而去。他手下一多半人马,不是被打死打伤,就是成了俘虏。

张勋只得逃回城去,再想办法。

这个尽忠清朝的汉人将军败回城中后并不气馁,依据坚城高地,用炮猛轰攻城的革命军士兵,还时时出城进袭,打不过就后撤入城,在南京城周数处与革命军展开拉锯战。

到了11月27日,由于南京外围的制高点如乌龙山、幕府山、孝陵卫、狮子山等地陆续落入革命军之手,形势对城内清军大为不利。

联军在各处架设重炮,对准北极阁、富贵山、总督署、明故宫以及太平门、洪武门等战略要地,阵阵猛轰,打得张勋的兵马血肉成沫,四处惊奔。

张勋(1854-1923年),字少轩,江西奉新人,出身贫寒农家。他八岁丧母,十二岁丧父,十五岁入地主家为牧童,可谓“苦大仇深”。这个人当兵很晚,二十六岁才入伍,五年后就在中法战争中因冒死进攻而立大功,后升为参将。甲午战争后,他在袁世凯手下,由于在山东镇压义和团有功,升任总兵。1901年后,他调入北京担任端门守卫任务,多次参与慈禧的扈驾随行,深得“老佛爷”信任。1911年,张勋被提升为江南提督。由于广受“皇恩”,这个粗汉是个铁杆保皇派。

战至此时,南京只剩下最后一个难拔的钉子——天堡城。

凡研究过南京历史的人都知道,天堡城乃南京咽喉,位于东郊紫金山西峰,形势险峻,易守难攻,为兵家必争必夺之地。一旦夺取天堡城,南京城尽收眼底,可顺势而下。

在这里,张勋不惜老本,不仅派驻汉防军精锐一营,又派旗兵六百人,拥重炮十余门,数挺马克沁机关枪,死守不动。

从11月24日到11月30日,江浙革命联军仰攻六日,徒然在天堡城下留下尸山血海,半步也无法进取。

革命军将领心急如焚。浙军统领朱瑞火起,下令重赏:如有先登天堡城者,为夺取南京第一功。首入官兵,每人赏大洋五十元,伤亡者铸像立名。

同时,他亲自挑选两百死士,排成两组,一组由白骨坟东湾上中茅山攻天堡城侧背;一组由明孝陵园的通寺出发,直奔紫金山主峰,居高以击其东。而后,再派镇、浙、沪三军,从正面再行猛攻。

由于不停地施以重炮,天堡城外围一大据点不支,守卫的清军叫嚷要投降。镇江革命军管带杨韵珂有信有义,下令革命军士兵停止射击,带着几个士兵上前准备交涉。

不料,清军诈降,待他迎前时,排枪齐放。杨韵珂身中数十弹,栽倒在血泊中。死前,他对身后兄弟们大呼:“不夺天堡城,莫收我尸!”

战至11月30日夜,天堡城下堆满了革命军尸体。革命军士兵们仍旧不放弃,冒死从各个方面进攻。

率一支敢死队直插紫金山主峰的同盟会会员叶仰高(时任联军参谋),在冲锋中中弹阵亡,英勇献身。

他的死,刺激了攻城的革命士兵,人们高呼“为叶长官报仇”,死攻天堡城……

最终,12月1日黎明,镇军连长季遇春第一个登上天堡城,手刃清军机枪手。革命士兵一拥而上,把未死的数名清军捅成血窟窿,砍成肉泥酱。

那位在紫金山主峰牺牲的叶仰高,名字看上去好像有些熟悉——不错,当初徐锡麟之所以仓促起义,正因为叶仰高在上海被捕,受不过刑讯,供出不少革命党人,其中就包括化名“光汉子”的徐锡麟。如今,他在南京壮烈牺牲,终能洗一生之羞。孙中山在南京任临时大总统后,叶仰高的名字被镌刻在“浙军记功塔”上,名列第一,受到孙中山以及临时政府的拜祭。

攻占天堡城后,革命军略感失望——虽然占据制高点,但许多重炮都在激烈的争战中损坏,唯剩一门德国山炮可用。

这时候,新军九镇神炮手于魁派上用场。他调校炮口,连射几十炮,弹无虚发,把富贵山炮台轰上天。清军的江防营炮兵溃逃而去。这位于魁,曾在秋操竞赛中与德国神炮手交过手,在比试中拔得头筹。

不久,从上海运到的二十六门大炮,被联军放于南京近郊的藤子树高地,向城内清军主要军事据点不停猛轰。如此巨炮,响彻云天,清军从精神上完全丧失斗志。

见大势已去,张人骏通过美国领事向联军乞和。由于清方对交出张勋的条件不置可否,革命军没有停止攻城。南京,终于在12月2日得以光复。

张人骏、铁良逃入泊于长江之上的日本军舰上避难;张勋率两千残卒出汉西门狼狈而逃。联军一路蹑杀,直追到临淮关才止步,获缴白银十多万两及无数辎重。

张勋等残兵败将脚下生风,一直跑到徐州才敢停下喘口气。

锣鼓声声催人忙
和战皆是戏

南京虽然被革命党人攻下,十几个省份宣布了独立,但全国大局的主动权,仍然在袁世凯手中。一方面,他想保留“武昌”的火种养敌自重;另一方面,他很想先剿平晋陕两省,图个北方的后院安宁。

继第一次停战三日期满后,袁世凯在北京与英国公使朱尔典决定再继续停战十五日,并准备派出唐绍仪(时任清廷邮传大臣)作为北方议和代表与南方革命军交涉。

12月11日,唐绍仪到达汉口。但民军一方推出的南方议和代表伍廷芳不肯赴鄂,坚持把和谈地点设在上海。武昌的黎元洪拗不过,只得礼送唐绍仪去上海议和。

中国人长久以来,一直地域观念严重,“各私其地,各私其人”(谭人凤语)。即使是当时独立的各省,皆有明显的割据倾向。所以,上海光复后,就一直与武昌争夺“中央”名义权。

由于武昌是首义之区,黎元洪一直在心理上以临时“中央”政府自居,并在11月9日通知独立各省派人到武昌开会。

仅过三天,沪军都督陈其美联合苏督程德全、浙督汤寿潜,准备在上海设立“临时会议机关”,摹仿美国独立战争初期“十州会议”的形式,要各省派人到上海共筹临时政府。

特别是陈其美,他本人是同盟会会员,基于山头主义的考量,他当然不希望武昌的“中央政府”成为现实。于是,在广泛联系江浙立宪派、革命党人以及旧官僚的基础上,以陈其美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上海集团”。

即便如此,武昌起义,天下共知,上海如果另打一面旗,毕竟不能服人。于是,陈其美就暂先承认武昌为“民国中央军政府”(鄂军都督府执行中央政务),同时,他企图在湖北设政府,在上海设议会。如此,先与武昌平分秋色,然后在牵制武昌的基础上,把政权重心逐步牵向上海。

黎元洪在清朝的官场浸淫多年,当然不傻。11月20日,他申告各省都督,提出在大局粗定的基础上,让各省派人来武昌,拟议建立中央政府。也就是说,黎元洪想先下手为强,在湖北带头搭起中央政府的架子。

由于当时黄兴本人也在武汉,上海集团不得不窝了口气表示退让,同意各省代表到湖北开会。人算不如天算。黎元洪正得意时,汉阳失守,武昌岌岌可危,连他本人也匆忙狼狈逃离都督府。不久,江浙联军攻陷南京,形势为之大变。

12月4日,沪、江、浙三都督,公推黄兴为大元帅,黎元洪为副元帅,准备让黄兴在南京组织临时政府。

此议一出,湖北方面大哗。对于黄兴当大元帅,武昌集团自然非常不服气,苏浙联军的军官也有不少人反对“常败将军”担任如此要职。

从黄兴本人讲,得知孙中山已从美国启程回国,他当时就不准备去当什么“大元帅”。孙中山已在路上,黄兴恐怕自己的抢先一步会造成同盟会的内部分裂。为此,他对身边同志推诚布公,表示说革命党人不能像“太平天国”那样窝里反,应该引以为戒,精诚团结。

黄兴这个人,“革命”运气一直不好,但他个人品德方面远在当时诸人之上,诚为一代磊落伟人。

于是,12月12日,各省代表在南京开会后,就把原先的“决议”倒过来,以黎元洪为大元帅,黄兴为副元帅。临时大总统未举定以前,以大元帅代行其职务。

得知这一结果,黎元洪非常高兴。但他还没有傻到离开自己老巢湖北远去南京当“大元帅”的地步。假意谦让一番过后,他“委托”副元帅黄兴在南京代他行权,让这位老实人再次替他收拾江南一带的乱摊子。

黎元洪与黄兴争名号,很有凭恃心理。至于未来民国的“大总统”人选,在他心目中,非袁世凯莫属。

袁世凯方面,为了使自己的“和谈”计划顺利实施,换掉了傻乎乎一心要打胜仗换“黄马褂”穿的冯国璋。

连下汉口、汉阳之后,冯国璋凭勇乘胜,很想(而且完全有能力)把武昌顺势端掉。冯爷的积极主动,使得在北京的袁世凯急火攻心,不得不亲自打电话阻止这位不识时务的部下,让他停止进攻。阻止之后,又不好明说为什么。

冯国璋呢,一万个想不明白——武昌的革命军已经人数寥寥,清军大小船只齐集江边,只要一声令下,武昌即时可以攻陷。于是,他三番五次发电报给袁世凯,让他下达总攻命令。

光火之下,袁世凯在北京终于给他发来了电令:不是让他进攻,而是调他离开武昌,转任察哈尔都统(回京后就任禁卫军军统)。

至于冯国璋统率的第一军,转由深知袁世凯心思的段祺瑞接替。

段祺瑞很识相,他接手后按兵不动,一切唯袁世凯马首是瞻。

正是因为这件事,埋下了冯国璋、段祺瑞二人日后反目成仇的种子。袁世凯死后,北洋分裂,冯国璋直系,段祺瑞皖系,最终衍变成直奉大战。

话题扯回,再讲南北和谈。

12月8日下午3点,南北和谈在上海英租界南京路的市政厅举行。北方代表是唐绍仪、杨士奇等,南方代表是伍廷芳、温宗尧、王宠惠以及汪精卫。

汪精卫为何出现在代表团中呢?原来,辛亥革命爆发后,清廷迫于内外压力,开释政治犯,他出狱后,就被安排住在北京的六国饭店,并积极投入革命工作。他与同盟会会员魏宸组等人分析局势后,认为当时中国能推翻清廷的,非袁世凯莫属。于是,他们就决定在北京“策反”袁世凯,建立共和中国。

袁世凯本人对汪精卫的建议很感兴趣,便派出儿子袁克定以及杨度、赵秉钧等人与他密切联系。

革命军攻克南京后,袁世凯先惊后喜——“不得汉阳,不足以夺革命之气;不失南京,不足以寒清廷之胆”(与冯国璋电报)。

可见,袁世凯对天下大局,一直成竹在胸。

12月6日,载沣辞去其“摄政王”一职,清廷完全处于“寡妇孤儿”状态。由于禁卫军统领一职由袁世凯嫡系冯国璋掌握,北京的清廷,尽操于袁世凯之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袁世凯常召见汪精卫、魏宸组,于深夜从容议事。趁此机会,汪精卫力谏袁世凯认清形势,并盛赞他“一言足安天下”,希望他能当中国的“华盛顿”。

夜深茶热,袁世凯莞尔,表示要“研究研究”。

于是,唐绍仪率议和代表团二十人于12月7日出发。与他们同火车的,还有汪精卫、魏宸组。所以,汪精卫是南北方代表团共同承认的“代表”。

到12月底为止,南北和谈共举行五次正式会议(18日、20日、29日、30日、31日)。双方除讨论军队的具体停战措施外,主要争论焦点在于是“君主立宪”还是“民主共和”的国体选择。

袁世凯的本意是,以“君主立宪”与革命党讨价还价,再拿革命党的“民主共和”威胁清廷。

伍廷芳、唐绍仪皆官场老手,白天一脸正经谈空话磨时间,晚上老友鬼祟欢宴,在官场大腕赵凤昌的上海惜阴堂别墅里面大叙乡情。唐绍仪为广东香山人,伍廷芳是广东新会人,都是同治十三年的同级留美学生,本来就是老相识。

作为背后实际操纵者,袁世凯在北京遥控着一切。

对于清廷权贵和满朝的老臣子,袁世凯一直表示出忠心耿耿的样子。他发誓绝不辜负“孤儿寡母”,要拼命死保清朝皇统,以报国恩。同时,他大讲南军之盛,说对方兵精饷足,力量强大,不停吓唬周围的清朝贵族,并对庆亲王奕劻讲:“谈不拢,我们就与南军打(先表忠心),但是,打赢了固然好,如果打不赢,连南方‘优待清军’那一条都得不到,那就不好办了……”

袁世凯吓唬庆亲王,庆亲王转身就去吓唬隆裕太后。

于是,清廷只得同意唐绍仪电奏召开临时国会公议国体的要求。

实际上,当时南北双方已经有了草约五条,最主要的内容有三:一、确立共和政体;二、优待清皇室;三、拥推促使清廷退位者为大总统(没好意思明点袁世凯的大名)。

如此看来,一切都似乎在袁世凯预先拟定的轨道上进行。

但是,孙中山的突然回国,打乱了袁世凯有条不紊的步骤……

任他白云来去飞
南北和谈第一阶段“搁浅”

我们再把话题转回南京临时政府以及北京的袁世凯。

本来,伍廷芳和唐绍仪已在上海草签协议,南北议和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但是,孙中山当选为“临时大总统”使袁世凯很不满意。他害怕革命党人对自己“总统之职虚位以待”的允诺落空,同时迫于北洋内部主战派的压力,袁世凯就在1912年1月2日公开表示,议和协议未经与他商明,乃无效协定。于是,他下令召回唐绍仪,免去他谈判代表的资格。

此后四十五天内,以伍廷芳为代表的南方与袁世凯电报交驰,和谈进入了最为紧张的第二阶段。

在此,先简单叙述一下伍廷芳这个人。

伍廷芳(1842-1922年),原籍广东新会,出生于新加坡,1874年自费留学英国,是中国近代第一个法学博士。洋务运动时,他作为李鸿章的外交智囊,为中国争取了不少权益,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曾骂道:“他是个令人不愉快的中国佬。”可见,伍廷芳外交才能如何出众。辛亥革命时,伍廷芳正值二次使美归沪闲居,本来不问世事,在沪督陈其美跪地哀求下,他才出任沪军都督府外交总长。

综观南北议和的地点之争,陈其美等人正是凭手中伍廷芳这张王牌,以他的海内外人望,赢取了主动,迫使黎元洪答应和谈地点定在上海而不是武昌。

伍廷芳本人,是个与时俱进的洋派人物,骨子里肯定厌恶清廷的冥顽不化。所以,他才最终“投身”革命,充当起谈判使节。在谈判中,他一直据理力争,替民军方面赢得了不少利益。

袁世凯忽然中断和谈,伍廷芳很气愤,他马上致电六国驻沪领事,揭示袁世凯破坏协议的阴谋,敦促国际社会一起迫使袁世凯重履协议。

而在洋人列强心目中,在细心比较了袁世凯与孙中山后,他们都一致看好袁世凯,认为他才是中国最强力的领袖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