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文哉陇干,进士奉直刑部主事吴山府君行三行述

文哉陇干,进士奉直刑部主事吴山府君行三行述

【摘要】:庚子赴礼闱,留京二载。丙辰服阕补点,蒙赐进士出身。钦点刑部主事,司官重其勤慎,频加要职,府君以比部出入人罪,实为阴鸷攸关。庚申,瑛夷骚扰京邸,圣驾北幸木兰,人心恟恟,移家者十有八九,大小官宅为之一空。府君每岁诣亲数次。邑衿翟某,以公事被遣岭南,府君未识。以故在京六载,陕甘宦绅,无虞识与不识,皆乐与游。秋九遣家属回籍,小阳奉旨协办本省团练,即欲旋归。府君住京之日,每寄不肖手示皆先贤格言法语。

呜呼痛哉!府君于咸丰十一年二月十七日,卒于赵州大石桥之旅次,以奉旨协办本省团练也。距生于嘉庆十七年九月二十日,高年五旬。初婚陈,未娶而卒,元配杜宜人。先府君卒,子二,长即不肖连耿,次连燮;继配马宜人,产而不育。

呜呼,府君殁时,不肖等无一在侧亲扶易篑,含璲(suì)装殓,俱出他手。此不肖等万死难赎之罪,不敢饬辞以自解者也。

府君讳贡玉,字宝航,号吴山。先世自明季,谱轶无考。至高祖贮环翁,曾祖元贞翁,太学生,以农起家。而姓字始著。祖讳奉琳,字雍珍,太学生。元配柳宜人。男一讳怀玉,字葆光,奎文阁典籍。继配周宜人。男二,献玉,字琛航,次即府君也。

府君生时,先伯葆光公,梦八人昇一大椿,直抵庭中。既觉而府君生,左手文有大人二字,见者以为异日必验。及习蒙业,不作咿唔声,终日危坐,不与诸童狎。每见古文辞诗,则把玩弗释,辄辍课读。塾师以为惰,遂置之不理。一日于案头,检得诗古杂作,异之,始命作应试文,下笔即倾侪辈。道光癸巳,岁试冠童军,科试帮增,戴湘圃学使特加奖赏。以诗古噪于时。再试食廪饩。寻游关中,闻邑李时齐老夫子主讲丰登书院,因就学焉。己亥举于乡。

呜呼!府君幼负至性,甫十龄,不肖先祖弃养,随伯叔父,朝夕奠哭如成人。尝以亏奉为憾。作石梁文哭之。先是嘉庆庚申川匪侵境,不肖先祖遇贼石梁,冲围而出,卒被害,故托此而抒忧思。庚子赴礼闱,留京二载。还里之日,不肖先伯遂寖疾不起,弥留时数顾府君,府君潸然曰:“弟若稍延,中途即不及见吾兄矣。兄所不暝目者,或以诸侄男,功名未就?然责在弟躬,兄可甘心矣。”先伯颔之而逝。丧葬后,即命长侄连城,习骑射。亲督诸幼侄功读。越乙已戊申,连城暨五弟连萼,相继入庠。萼且旋补弟子员。

不肖仲叔长府君四岁,先祖在堂时,家法严重,稍有过愆,即加扑责。府君每泣乞代兄,先祖笑而释之。及成诸生,与仲叔徒步,将至,背起负行,如是数科。府君登贤书,而成就甚多。如庄邑孝庶李时升、堂兄及诸拔贡生鲲等,皆出门下也。甲辰丁未两会,资斧绌甚,府君徒行,每归,两足重伤,形容枯槁不声,则亲人不之识,诚念父母劬(qú)劳,训诲之恩,莫报万一,若博一官,得邀天宠赐之封,略尽子职而已。言之泫然,不肖仲叔亦相对唏嘘,如不自胜。癸丑成贡士,以疾告殿,比及回籍,先祖母周太宜人,婴疾沉绵床笫(zǐ)。府君朝夕侍汤药,历百余日无少懈。于其卒也,哀痛毁伤,凡丧治一切,悉本礼经,作丧例丧规丧辩,以示乡里。

丙辰服阕补点,蒙赐进士出身。钦点刑部主事,司官重其勤慎,频加要职,府君以比部出入人罪,实为阴鸷攸关。故讯审囚犯,从未妄刑一人。繇是衙署内外咸以佛称云。庚申,瑛夷骚扰京邸,圣驾北幸木兰,人心恟恟,移家者十有八九,大小官宅为之一空。府君毅然静守,神色自若,而家人不之知也。常寄仲叔书曰:第非全躯保妻子之臣,第恐妻儿饿死京中,无人收骨骸耳。府君久为乡里所推重,惟不喜逢迎,因与豪右气力之家鲜通声气。然凡与人交游者,则咸以为蔼然可亲也。终其身末尝私入公门,或以官事相属,概不许诺。

邑尊张介柳先生,淅之名士也,慕君之为人,常造门谒见,与诗文古今多相契合。嗣邑绅力荐府君主讲亦乐书院,邑尊恐其不就,预约府君业师穆罄宜老夫子手缄并关书,比至则固辞不应。平居不苟言笑,恶谈人之隐私,有道及者辄以他词止之,否则拂衣径去。及闻善行节烈之事,则称道不已,或作曲歌,或为诗词以志之,如《美人》《黄土曲》《泉水清》《李氏烈女传》等篇,不一而足。

族有负逋逃家者,府君闻之,贷筹千金,令呼逋至,量多寡给偿,全留者数家。罄宜穆老夫子,邑明经。距不肖家一百二十余程。自先祖世延至家塾,府君成诸生时犹授业,凡十七年,以老辞归。府君每岁诣亲数次。忽一夜梦老夫子,衣冠而来,容颜憔悴,垂泪言别。惊觉而起,踌躇户外。待天曙,即策蹇赴程。比至,果卧病在床矣。府君延医调治,如供子职。殁则哀痛尽礼,邑人至今咸称道不衰云。

邑衿翟某,以公事被遣岭南,府君未识。其二子因贫废读,因招留家塾,给以膏火,亲为课训。既入庠,又倡赙迎父柩得归葬。凡戚党贫乏子弟,府君以清直自矢,自奉约甚,而待人惟恐或薄。无论居官、在乡,凡遇婚事葬丧,及寒士功名之资,往往典衣相助,亲朋或有所属,尽心竭力,恐或有负。以故在京六载,陕甘宦绅,无虞识与不识,皆乐与游。

庚申恭逢覃恩,请封祖考妣如其官。秋九遣家属回籍,小阳奉旨协办本省团练,即欲旋归。以乡朋讬属,累赘不能抽身。延至明正,检装遂出。不虞呜呼痛哉。不肖于三月十八日辰刻接凶信,泣血奔迎。至四月二日,扶榇至洛川别墅。不肖叔父母,号哭迎门。时天色晴霁,细雨飞湿,移时而止。明午至故里门,柩重不堪举,停止间后雨如故。亲邻惊讶,不及出阙,奔哭迎送之人,络绎塞道。即妇孺亦皆流涕,叹息不置云。

所得清俸多购书籍,洎名人古迹、著古文诗词并时艺试贴亦多散失,呜呼痛哉!府君住京之日,每寄不肖手示皆先贤格言法语。惟恐不肖等坠绝先业。而不肖等果百无一遵,学浅识陋,不能状府君之清芬于万一。

呜呼痛哉!难立人类矣!大雅君子采辑而润章之,殁存均感。

不肖男连耿泣血稽头谨述

注:赵连耿,赵贡玉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