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慕天颜:文哉陇干-静宁文史大观文哉陇干

慕天颜:文哉陇干-静宁文史大观文哉陇干

【摘要】:《书》载《洪范九畴》称:五福者,寿为先,而继之日攸好德。禄、位、名,而寿尤居其大也。君子朝作夕息,苟一怠惰,匪僻随之,故宴安鸩毒,宵旰不遑,古先圣贤,斤斤致训。勤可获寿,断断然矣。然惟淡泊清心,兼之惜福保命,尤阴骘之显而易知者。既不多求,罪将自减。今日从心田上积得分毫,尔辈受用无尽。

岁戊申之腊,余莅晋安事已,蓂(míng)荚十有四更,行年四十六矣。值公事寓迹□山旅舍,簿出杂沓,应酬冗聩。悬弧之旦,暂谢绝宾从,举凡世之篚筐杯斝(jiǎ)颂祷之具,皆却而不御。与瞿子寿明,促膝斗室间,阖户御风,焚香隐几,默念余身世之所阅历,自幼及壮,今且发渐星星矣。苦日恒多,而乐日恒少;去日常多,而来日常少。人谋所以为吾寿者,吾却之;吾之所以自谋为寿者,胡不计之!而吾之所以谋为寿者,固不止虔礼旃檀之林,栖心服炼之术,谓可享遐龄,跻不老也。《书》载《洪范九畴》称:五福者,寿为先,而继之日攸好德。《易》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故至诚亦称无息。又曰:“悠久无疆,德也、诚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无疆不息,非寿云乎哉!”概而言之曰“仁者寿”,则吾今日之所以自谋寿者,可以报君,可以恤民,可以齐家,可以保身。顾安得不先举以教子。夫人子苟非败类,鲜不愿其亲之登大年,介繁祉者也。尔辈能遵吾之意,服吾之言,朝夕兢兢焉,不尤愈于捧椒柏而拜舞乎!盖吾之所以为寿者,一曰廉:自筮仕以迄于今,未尝妄取人锱铢之利,非惟暮夜之金,固所誓绝;即耗赠之例,并亦查除,蔬水礼节之需,不容己者半问之,孟尝之券,而吾不尤也!盖不欲致富,则营求之念可息;不妄得财,则弥缝之虑可省。心地光洁,尘累祛遣,泰然适然。饱食安枕,而疴病不侵,身其康强,惟廉可致也。

一曰恕:恕也者,非姑息滥恩之谓也。推我及人,彼此一视。即是古人欲立欲达之念,己饥己溺之怀。吾历官十三载,或常以喜怒妄加于人,然断以近情体贴为当,不至生中枉死,宁于法外施仁。《诗》有之:乐只君子,民之父母。颂无期者,亦归之乐只焉。好之恶之,非恕之极至者乎!吾不敢自诩其德,庶几和气致祥,惟恕斯得也。

一曰谦:夫满必招损,谦则受益。故圣经六十四卦,吉凶悔吝,象以示人。惟谦则六爻皆吉,而福、谦二字,其包举者甚广。诗云:神之听之,介尔景福。福者何?禄、位、名,而寿尤居其大也。况惟恭则寿,谦象亦主地山之义焉,谁谓坤土之奠宁,泰华之亘峙,终古不变,非寿之莫与享者也。

一曰明:考之礼经之训,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盖束修纯一之至,斋居祓濯,更无贪淫杀妄之念,纷华靡丽之心,蔽滞于中,如赤日之当空,如止水之鉴物,上可以答苍昊,下可以对黎民。每见世之昏黯庸浊者流,利欲熏之,病魔扰之,酒与色戕害之,虽日服参蓍,讲求延年,终无济也。况志气如神,即中庸言至诚高明之志也。高明之志,又无息之验也。斯四者,皆余之所不逮而惴惴焉,乾乾焉,未尝不以自励也。

今再言吾力之所能,而尔辈之所当极闻者,则曰勤、曰俭。君子朝作夕息,苟一怠惰,匪僻随之,故宴安鸩毒,宵旰不遑,古先圣贤,斤斤致训。而能勤者,不惟可以集事,抑且可以延龄。盖勤则筋骨运动,腠理密饬,饮食荣畅,脉络贯通,却病长生,可以操左券而决之。曾见世之人,皓发童颜,精神矍铄,而平日耽于佚惰,废时失事者乎?勤可获寿,断断然矣。若夫俭,则罗绮不常御,剪裁之费渐减矣;珍馐不常列,宰杀之惨渐除矣。然惟淡泊清心,兼之惜福保命,尤阴骘之显而易知者。且自奉损约,则薄禄足以养身,多求之念可绝。既不多求,罪将自减。居官居乡,处身处世,岂非切实可行之事乎哉。

吾愿尔辈,时时勉励,事事兢业,须念为父者十年灯火,两榜科名,而举步不敢存一点刻薄,嗜一分货利,贪一时骄惰,驰驱王事,力瘁心枯。今日从心田上积得分毫,尔辈受用无尽。古人云:遗子满籯(yíng)金,不如遗一经。尔辈若能读父书,尤须能体父志。六字之义,阐发详明,当此时万水千山,想尔辈必为我遥祝南山之觞,期添东海之筹,正不如书严训于座右,拳拳服膺,其所以寿吾者,诚无涯涘也。江寒笔战,意不悉言。

瞿子寿明见而叹曰:“夫廉,德之干也;恕,德之基也;谦,德之体也;明,德之化也;勤与俭,德之实也。六德备而天下之善毕具矣。先生何术而臻此欤?《传》有之,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先生自寿之篇,而勖厥令子者在是,所以寿国者亦在是。由身而家,由家而国,将见主圣臣贤,调元理化,时和年丰,夭札不作,凤麟游于郊,龙马负于河,甘露降于野,景星庆云昭于天,休祥滋至,而诸公子趾美象贤,簪笏勿替,所期者,顾不远且大乎!小子愿赓永锡尔类之章,为先生祝,并为诸公子颂也!”

余曰:“嘻,何瞿子之言之过誉也!”然文则未尝不佳,故并述之以示尔,尔其敬之哉,惟尔其勉之哉!

康熙七年季冬朔有三日,晋兴太守鹤鸣主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