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静宁文史大观:故园情结

静宁文史大观:故园情结

【摘要】:从孩提时起,城南一带王家的水地旱田,果蔬菜园,春及下种,寒露打场,甚至上树捉鸟,下河扑腾等景状,已在这个少年的心头印下深刻的烙痕,留下甜蜜的情愫。黄土高坡,裸露贫瘠,没有丰饶的物产,秀美的山川,但在王源瀚眼中,陇头旱塬,亦是造物所设,自有其纯真质朴之美。眼看故园重九近,行踪犹滞古长安。

《六戊诗草》起自道光戊申(1848),作者其时19周岁。从孩提时起,城南一带王家的水地旱田,果蔬菜园,春及下种,寒露打场,甚至上树捉鸟,下河扑腾等景状,已在这个少年的心头印下深刻的烙痕,留下甜蜜的情愫。城西西岩寺、城南朱清寨、城东名将祠、城北紫极观,是他家居时常去的地方,水磨晚眺,文屏观花,沿河咏柳,书院抒怀,亦是他喜爱的“保留节目”。黄土高坡,裸露贫瘠,没有丰饶的物产,秀美的山川,但在王源瀚眼中,陇头旱塬,亦是造物所设,自有其纯真质朴之美。撷取一二,即为佳篇。比如赵宗理先生激赏再四的《田家饮水》:

田间作苦老农家,七月客来水当茶。

风味却能甜似蜜,一山荞麦已开花。

还有描写牧羊人的《司家桥》(尔羊逾三百),描写放鹞人的《禾田》(隐隐一声喝)……无不带着田园气息,沁人心脾。甚至连黑夜偷鸡的狼鼬,结伙打洞的硕鼠,写得至少不是那么令人生厌,《晓起看狼》:

才信狼心的是贪,鸡埘一夜扰难堪。

天明无奈逾墙走,犹为回头顾再三。

“无奈逾墙走”“回头顾再三”,心中没有农村生活的“作料”与感触,写得出如此惟肖的诗句吗?故此,无论是初出茅庐的少年,还是历练已久的壮年、迟暮出仕的老年,占据王源瀚心灵大部的,总是“思家怀乡”,在这一点上,王源瀚确实和渴望仕途风顺,平步青云的一般人不同,是一个“异类”——写于己未年的《朝考事毕,友人劝应顺天乡试,赋此言志》,“问余何事出京华,笑拂征衫归兴赊。八月节前能到陕,三场试后便还家”,记叙咸丰九年(1859),作者赴北京参加拔贡朝考未果之后,按规定,关外考生有资格接着参加在京举行的顺天府乡试,考取举人。同行好友劝他争取难得机遇,积极参考。可是,王源瀚出来已经数月,思念父母,归心似箭,于是拒绝了朋友的建议,立即整装反旆,到陕西参加乡试,三场一完,立马回乡,不至迁延岁月。按说源瀚此时才刚满三十岁,正是年轻人“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的幻想年代,可半年不到便赋“归来”,岂非异类?稍后的《乡试后阻雨夜坐》亦如是:

桂枝花湿夜漫漫,分得天香到手难。

文气未因河岳盛,乡心翻共雨风寒。

床堆布被愁千斛,囊剩毛锥感百端。

眼看故园重九近,行踪犹滞古长安。

可是,在“学而优则仕”,出仕则可显宗耀祖,光大家声的时代,任何人都无法彻底摆脱主流社会意识的羁绊,终于,四十六岁的王源瀚中了举,五十七岁的王源瀚中了进士,得到了分发江西南康即用知县的委任状。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赴任。车行才到武昌,又和当年“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崔灏一样,又萌乡思——“东南游易倦,早渡陇西头”(《黄鹤楼故址谒吕祖庙》)!解饷途经黄梅,想起八世族祖王瓆明末在此统兵杀敌,独立捍御的事迹,忧从中来,感喟无限:“无才绳武愁轻出,独卧寒灯醉楚缪”……读到这里,王源瀚大堂椅子还未焐热,匆匆便赋“归去来”的因由,不是昭然洞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