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宁静文史展现,陇干风采留念

宁静文史展现,陇干风采留念

【摘要】:祝祥此话并非空穴来风,危言耸听。另外四首,是祝祥卸任静宁时与僚佐好友相会息肩亭,写下的离别诗。还有稍晚一些,于正德朝辛未科荣举进士的姚爵,对祝祥更是推崇有加:“此老心胸贯一中,风流可许继坡翁。游亭石硙皆余事,壁上文光尽古风。”可见,乡贤姚爵对祝祥“风流可许继坡翁”的月旦之评是公允确当的。

在本文述及的五位诗家中,非本土籍的只有祝祥一位。祝祥,字廷瑞,别号鹤臞(qú)。北直武功中卫籍,江西浮梁(今景德镇)人。成化十一年(1475),补知(静宁)州事。牧静期间,他不惮劳苦,切“务实政”:增筑外关、兴修水利、创办书院、完善仓贮、交通驿递……经过祝祥数年的筚路蓝缕,草创经营,“州中诸所建置,至是乃为大备”,为后来静宁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开创了条件。尤其处在明政府由始盛转为中衰期,府帑空虚,自捐俸禄为资金筹措的一个重要来源,所以更显难能可贵。祝祥政绩卓著,“九载报最”,升河南汝宁(今河南汝宁市)知府,时号“二宁”太守。

祝祥诗文集取名《瓠(hù)庵集》。瓠庵,瓠通“壶”,《汉书·贾谊传》:“斡弃周鼎,宝康瓠兮。”康瓠,已经破裂的空瓦壶,比喻庸才。《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也有相似的话语:“斡弃周鼎兮而宝康瓠。”祝祥以“瓠”命庵,以“瓠庵”命集,以“无才补天”自喻,其中深意,自不待言。《瓠庵集》计二十卷,康熙《静宁州志·艺文志》收录祝祥“八景诗”五首,“息肩亭留别”诗四首以及回忆、追思祝祥诗十二首。

“八景”七言五首,为祝祥在知州任内所作,诗中流露出来的感情大致有四:一曰颂德:“四野有谣歌圣化,三边无报乐尧天。太平官府征科少,里巷家家共醉眠”(《水洛横烟》)。“扬雄欲献河东赋,圣德于今被八荒”(《烽台远眺》)。二曰闲适:“公余对酒闲吟赏,恍在仙家十二楼”(《石门秋月》)。“仿佛长安退食看,分明楼阁见蓬莱”(《西岩积雪》)。三曰言志:“野老临流垂钓饵,高士卧石濯尘缨”(《威戎涌泉》)。“榆关倘有边书报,愿挽天河洗甲兵”(同上)。“洗兵”有两种解释,一为洗净兵器而收藏之,即息兵罢战;一为洗净兵器备用,李白《战城南》:“洗兵条支海上波,放马天山雪中草”,意为出兵。祝祥在这里取后一义,即:假若边关有战事,我愿意以涌泉为天河,净洗甲兵,立赴边关,为国效力!祝祥此话并非空穴来风,危言耸听。成化初,蒙古鞑靼部迅速崛起,进入河套地区,骚扰内地。明廷虽派兵对其进行打击,但“去辄复来,迄成化末无宁岁”。所以这位“太平太守”所面对的绝非真正的太平盛世,“静宁”,更非宁静之地。祝太守志存社稷,心忧天下,随时准备修甲洗兵,亲赴戎行,高风亮节,令人景仰。四曰思乡:“闲上高台望故乡,蓬莱宫阙正微茫”(《烽台远眺》)。祝祥离妻别子,远宦北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另外四首,是祝祥卸任静宁时与僚佐好友相会息肩亭,写下的离别诗。息肩,比喻卸除责任。息肩亭在东城外三将军祠西(其址在今林果局),周围二十五亩,知州祝祥建,内有后乐堂、咏风亭、玩月轩诸处,引水绕亭,遍植花柳,州守迎送往来,辄憩息于此。同时,这里也是祝祥和士大夫文人、诸生后学公余吟赏,聚会析文的去处。“宦辙历年别静宁,盍簪重会息肩亭”,祝太守要走了,大家赶来送行(盍簪:《易·豫》:“勿疑,朋盍簪。”王弼注:“盍,合也。簪,疾也。”孔颖达疏:“群朋合聚而疾来也。”后人常用于指朋友相聚),祝祥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即席赋诗,爰成四章。这四首和上列景诗迥然不同,发自内心,情真意切:如回顾往昔宾主相邀,宴集胜况的“云拖暮雨催诗急,草碍流杯到手迟”;感叹人生无常,盛筵难再的“坐中莫惜流连饮,明日阴晴未可知”和把酒言别,流连难舍的“柳条萝蔓牵新恨,流水涵溶动旧思。惟有青山是知己,临行相顾意迟迟”等,莫不如是。再次就是统以《故息肩亭》命名的或回忆往昔,或追思先贤的诗作十人十二首。这中间,有祝祥的僚友,如提学副使戴珊、佥事魏景钊、太仆卿吴忱、苑马寺卿王玺和都御史彭泽等,也有后世凭吊者段豸、吴之珽以及州人杨仪、唐銮、姚爵等诸后学。成化时贡选,后任河南都司断事的杨仪这样形容祝祥的诗酒生涯:“郭外息肩亭几椽,可人清致浪吟边。研池水滴松梢露,石鼎茶烹竹涧泉。客至典衣沽绿醑,兴来按谱理朱纟玄。分明一段山林趣,何必寻幽到辋川”。另一位和杨仪同时入贡,后任河南钧州判官的唐銮说祝祥“有时舒啸学陶令,终古风流似辋川。”还有稍晚一些,于正德朝辛未(1511)科荣举进士的姚爵,对祝祥更是推崇有加:“此老心胸贯一中,风流可许继坡翁。游亭石硙皆余事,壁上文光尽古风。”可喜的是,《静宁州志》保留了祝祥的一首《自题像赞》,更为今天的人们绘写出一个真实的祝祥:

如许头颅,这般面貌。

读圣贤书,未知阃奥。

推刑必体人情,行事务合天道。

居宪台则激浊扬清,任州牧则抑强锄暴。

所轻者禄位,所重者名教。

疾恶如仇,见善则好。

斥奸邪不避权贵,尚名节耻干势要。

己有过闻之则喜,人有过闻之必告。

父兄谓予太直,师友谓余太傲。

守廉畏法,不矫激以沾名;

直道事人,不媚俗以变操。

与人交则和而不流;人有触则犯而不较。

不吐刚以茹柔,鄙乞燔而媚灶。

叨禄二十八年,未有分毫补报。

平生性酷耽诗,到老不通一窍。

只好林泉下披蓑顶笠与鹿豕同游,

却来仕途中奔走逢迎与尔曹哄闹。

噫!描下这个形容,留与旁人骂笑。

道其人为谁?

乃陇干城之旧吏,息肩亭之主人,而鹤臞其别号。

祝祥的这篇像赞,不免使人想到风流冠世的苏东坡从来把做官看作“算来着甚干忙”的“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明言“爱惜微官将底用,它年只好写铭旌”!在乐府《薄薄酒二首》中以“薄薄酒,胜茶汤;丑丑妇,胜空房”为喻,说“五更待漏雪满霜,不如三伏日高睡足北窗凉”,“不如眼前一醉是非忧乐两都忘”。可见,乡贤姚爵对祝祥“风流可许继坡翁”的月旦之评是公允确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