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维修舰艇战损，黄海海战结果揭示

2023-09-25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黄海海战后，北洋海军剩余舰艇，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于1894年9月18日中午前，依次回到旅顺港，准备进行战后紧急维修，尽快恢复战斗力。北洋海军所有参战舰艇战斗损伤之严重、人员伤亡之大，令人触目惊心，损伤情况详见表8。旅顺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旅顺船坞工程总办龚照玙，不敢怠慢，迅速组织技术工人展开维修。李鸿章同时要求四艘蚊子船炮舰和两艘一等鱼雷艇先出港在旅顺附近游弋，以示存在。

黄海海战后，北洋海军剩余舰艇（“左一”鱼雷艇执行任务未在编队内），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于1894年9月18日（光绪廿年八月十九日）中午前，依次回到旅顺港，准备进行战后紧急维修，尽快恢复战斗力。各舰进旅顺港时间，详见表7。

表7　1894年9月18日北洋海军各舰抵达旅顺时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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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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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7中我们可以看出，从战场上临阵脱逃的“济远”在18日凌晨3时30分就已经进抵旅顺，孤零零地停在旅顺港西澳，即西港池，承受逃兵之辱。其他从战场归来的战舰中午11时30分全部进港完毕，进驻旅顺港东澳，即东港池。

根据丁汝昌报告、洋员戴乐尔报告和众多目击证人等多种信息，共同指证“济远”战斗消极，始终游离于阵势之外，远离主交火区，并于15时30分带头逃跑，扯乱北洋海军整个战斗队形、动摇军心。经技术人员检查，“济远”并没有重大战斗损伤，其舰体最重的伤在舰首，那是冲撞“扬威”时造成的损伤；炮手也没有大量伤亡，舰首210毫米主炮的炮闩、标尺、炮尾炮套等部位的损坏不是战斗损伤，系人为破坏所致。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给了“济远”管带方伯谦戴罪立功的机会，令其去拖带搁浅的“广甲”舰回旅顺，但方伯谦未能成功。随后，9月23日李鸿章转发清廷军机处寄发上谕，以临阵脱逃罪将方伯谦就地正法，“广甲”管带吴敬荣“革职留营，以观后效”。李鸿章亦于9月24日命令，“济远”管带由丰岛海战幸存的“广乙”管带林国祥继任。

北洋海军所有参战舰艇战斗损伤之严重、人员伤亡之大，令人触目惊心，损伤情况详见表8。

表8　黄海大东沟海战北洋海军舰队损伤情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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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注意到，虽然人员伤亡数字在细节上有不一致之处，鉴于人员变动、海战失踪、中方资料“庚子国变”时烧毁等多种原因，确切的伤亡人数已不可考证，但总体伤亡大致可以看到，北洋海军伤亡近一千人，这些久经风暴洗礼的老战士的丧失，是北洋海军无论如何都难以弥补回来的，战沉的四艘军舰上的官兵损失尤其巨大。

北洋海军归来舰船中伤势最重的是“来远”，其中弹数为二百二十五枚，被“赤城”击中尾部引起的灾难性大火，几乎烧遍了整个露天甲板，舰体的部分钢铁肋骨都被烧得扭曲变形，甚至开裂。^[3]其次是“定远”“镇远”，两舰合计中弹近四百枚，“定远”装甲带中弹十一枚、装甲司令塔中弹三处、主炮台中弹三处、鱼雷发射室中弹两枚、左侧炮台三处损坏、吃水线中弹一处、水线下中弹一处、信号索具全毁等；“镇远”装甲带中弹七枚、主炮台中弹三处、主炮报废一门、舰首炮被击毁、吊锚杆被毁、司令塔中弹七处、鱼雷发射室中弹多枚、轮机舱中弹一至两枚、信号索具全毁等。“平远”“广丙”伤势稍轻，主要是舰体弹孔和舰面设施损坏较多。“靖远”情况最好，主要是水线面破损需要堵漏维修。“济远”不需要进船坞修理，主要是尾炮损坏处和丰岛海战残余损伤需要修理。

北洋大臣李鸿章战后第一时间催促修理战船，尽快恢复巡海，几乎是每隔几天就会催一次。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回旅顺后除了书写海战报告、整理往来电文、进行战后盘点外，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修理战船上。旅顺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旅顺船坞工程总办龚照玙，不敢怠慢，迅速组织技术工人展开维修。

旅顺虽然是北洋海军唯一能修理大型战舰的维修保障基地，但旅顺基地仅有一座大型干船坞，该船坞及配套设施平日只进行日常维修保养工作，一次保养一艘，刮船底、上油漆、维修小缺陷等。骤然间，黄海海战后需要同时维修六艘损伤严重的战舰，旅顺船坞事实上不具备这个能力，军舰只能轮流上船坞，若一艘艘排队的话，北洋海军半年也未必能完全修复受损战舰，权宜之计就是，受伤最重、战斗地位最高的军舰优先修理，其他军舰靠泊暂时先在船坞附近的码头上进行水线上的维修。根据安排，“定远”“镇远”优先上船坞，之后是“来远”等舰。因战事紧急，李鸿章反复催促，“定远”“镇远”也只是择要修理，先修炮台等海战重要构件，其他如木板舱房等尚未来得及维修，就是受损的起锚杆等相对重要的物件，因制作旷日持久，为赶工期也未来得及修理装配。“来远”更是直到旅顺被日军攻陷前，才勉强恢复航行作战能力返回威海卫。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旅顺船坞的技术工人最多只有六百人，面对六艘重伤军舰的维修工作，人手根本不够。龚照玙只好电请李鸿章从天津机器局、开平矿务局以及大沽船坞等处调集人手^[4]，但这几处也在紧急生产北洋海军所需要的弹药或燃煤等，支援不出多少人。

北洋海军受伤战舰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艰难地维修着，维修进度表明，北洋海军主力战舰事实上一个月内无法恢复巡海，近两个月内无法恢复舰队决战的能力（兵舰数量不足、维修未完竣、弹药补给、燃煤补给、人员补充等原因）。从李鸿章给丁汝昌的一系列催修战船电文，就可以看出这个实际情况。

1.李鸿章9月18日（八月十九日）申刻两则电文：

……鸿查此战甚恶，饬将各船被击伤损处赶紧入坞修理，并防日船深入。……^[5]

……各船损伤处，赶紧入坞修理，防日船复扰。……^[6]

2.李鸿章9月22日（八月廿三日）巳刻电文：

……催船坞速修“定”“镇”，余以次修理，勿得贻误军情。鸿。^[7]

3.李鸿章9月23日（八月廿四日）午刻电文：

各船除“定”“镇”赶修外，其余受伤轻者，尚能出口外傍岸游奕否？约有几只，速电知。……禹亭须设法预备支持，即不能远出，须傍口外游巡，使彼知我非束手也。鸿。^[8]

李鸿章急切地想知道，除了“定远”“镇远”之外的战舰，什么时候能出口巡海，哪怕在岸边游弋也行，突显了李鸿章对失去黄海制海权的忧虑。

4.李鸿章9月24日（八月廿五日）巳刻电文：

敬电悉。“平远”“广丙”“济远”“靖远”四船，务于十日内修好，在威、旅附近游巡。不然，日知我无船，随意派数船深入，到处窥伺，若再护运兵船长驱直入，大局遂不可问，切勿迟误。四镇炮船无伤，应令同两大雷艇在口外附近巡探，略壮声势，未便置之不同。鸿。^[9]

至黄海海战后的第七天，李鸿章已经彻底坐不住了，明确要求伤势较轻的四舰——“平远”、“广丙”、“济远”和“靖远”，十天内必须修好出海，但实际上这是根本做不到的。李鸿章同时要求四艘蚊子船炮舰和两艘一等鱼雷艇先出港在旅顺附近游弋，以示存在。

5.李鸿章9月27日（八月廿八日）未刻电文：

电悉。“济”“靖”“平”“丙”四船，何日修好，即报闻。信息日紧，即不能制敌，亦可在口外近边游弋，使彼知我非束手待毙。旨催修甚急，切勿任员匠疲玩。……^[10]

6.李鸿章9月29日（九月初一日）巳刻电文：

……师船速修，择其可用者，常派出口外，靠山巡查，略张声势。雷艇应往小平岛及附近旅口各处梭巡，切勿违误。鸿。^[11]

7.李鸿章9月29日（九月初一日）亥刻电文：

……威、旅及内海各口防务，十分紧急，海军修补之船，须赶紧准备护口迎敌。……^[12]

8.李鸿章10月2日（九月初四日）午刻电文：

闻禹廷伤病未痊愈，甚念。汉纳根、马船主及管轮洋人皆谓，“定”“镇”择要修理，如炮台等，其木板舱房各件可缓，则数日便能出海。此二船暂往来威、旅间，日运兵船必不敢深入，关系北洋全局甚大。……^[13]

李鸿章电文表达了对丁汝昌伤病的关念，盼其早日复出指挥舰队。李鸿章转达了汉纳根等洋员的建议，首先维修“定远”“镇远”作战用的重要部件，其他暂缓，以便可以暂时恢复巡海能力，至于彻底修复可以慢慢来，也就是说，想彻底恢复战斗力还需要很长时间。李鸿章急切地希望，“定远”“镇远”可以尽早在威海和旅顺间巡航，以震慑日军。

9.李鸿章10月4日（九月初六日）巳刻电文：

……“定”“镇”“靖”“济”“平”“丙”六船，必须漏夜修竣，早日出海游弋，使彼知我船尚能行驶，其运兵船不敢放胆横行，不必与彼寻战，彼亦虑我蹑其后。现船全数伏匿，将欲何为？用兵虚虚实实，汝等当善体此意。“平远”炸弹及钢底、钢圈，均须由西洋购运。“广丙”炸弹电询粤东有无存储，未复。各项开花子，督催日夜加工赶造。……^[14]

该则重要电文透露出许多信息：李鸿章9月24日（八月廿五月）下达的修船十日之期已到，北洋海军主力舰仍无修复迹象，就是恢复航行巡海亦不可得。“平远”的主炮弹药和主炮座的钢底、钢圈皆需要从国外进口，这意味着“平远”的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了。“广丙”的弹药也需要从广东水师处运，广东方面尚未回复。其他各舰用的各种口径开花弹，天津机器局在赶制，之后可以运来。从这些记述我们可以看到，北洋海军不仅受困于维修，还受困于弹药补给，所以北洋海军的战斗力恢复更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10.李鸿章10月6日（九月初八日）辰刻电文：

总署虞电，本日奉旨：海军受伤各船，至致干咎戾。钦此。哈卜们数日内伤愈即回。汉纳根督催开花子加工，实难多解。鄙意出海可相机趋避，遥为牵制，彼运兵多船，稍有顾虑，当不敢深入也。鸿。^[15]

此则电文可以看出，清廷已下旨催促北洋海军尽快修理各舰。北洋海军总查洋员汉纳根催促给舰队多加开花弹，李鸿章表示实在是难以在短时间内生产并运送到。李鸿章接着指出，他希望北洋海军巡海即可，不必与日军接战，遥制即可，避战保船的思想展露无遗。

11.李鸿章10月9日（九月十一日）申刻电文：

……水师六船，何日出巡？须往来旅、湾之间，俾彼大队运船稍有牵制。……^[16]

12.李鸿章10月13日（九月十五日）辰刻电文：

订期出海，力疾上船，慰甚。“定”“镇”锚机，应饬坞赶制，随时赴换；钢底、钢圈及东局不能造之弹子，须俟外洋运到。近日尚无日船内驶，我海军出巡威、湾、旅一带，彼或稍有避忌，勿先自馁。……^[17]

10月13日，丁汝昌始承诺近期出海，巡海威海、旅顺、大连湾一带，李鸿章等待了近一个月，终于等来了北洋海军除“来远”外的其余主力舰将要巡海的消息。

13.李鸿章10月14日（九月十六日）戌刻电文：

总署电，本日奉旨：海军受伤大船二只，前经电谕昨夜加工修理，现在谅已修好，各船何日出巡洋面守护炮台？著李鸿章迅速电复。钦此。何日出巡，至何处，仍以依护炮台为要。鸿。^[18]

清廷的命令比李鸿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巡海都不需要，只需要致力于保护港口各炮台。所以，在指责李鸿章“避战保船”思想的时候，我们更应该注意来自清廷中枢的命令，其思想之保守、对海军理解之狭隘，充分显示了清廷高层对海洋的懵懂无知。

14.李鸿章10月15日（九月十七日）申刻电文：

谏电奉旨饬催海军修好出巡，顷丁提督电复：汝昌足伤稍愈，仍不能步履。各船伤重且多，星夜加工，都未完备。拟以一二日先带六船出口，并过威海添配子药，清理各要事后，再巡大连湾到旅顺，安配“定”“镇”起锚机，容另电报云。鸿。^[19]

事实上，比丁汝昌预计出港的时间晚了一至两天，丁汝昌率领的海军大队是10月18日（九月廿日）出的旅顺港。

……北洋海军“平远”舰于10月18日上午9时最先驶出旅顺口，而后“靖远”“镇远”“定远”“广丙”“济远”“镇中”“左一”“福龙”“镇南”依次驶出，至傍晚在旅顺口外集结完毕。^[20]

此时，距离黄海大海战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北洋海军才再次恢复巡海能力，至于核心战斗力甚至舰队全面决战的能力，就远远谈不上了。因为，从电文中我们可以看出，出港的舰队主力需要首先到威海去补充弹药，也就是说，从旅顺至威海期间，丁汝昌的海军大队的弹药储量是不能应付海战的。之后，从威海返回，再至旅顺港更换“镇远”的起锚机，因为出港前起锚机船坞尚未制作完毕。此种情况不一而足，此时的北洋海军的确只能是摆摆样子，不是真正具有战斗力的，更没有舰队决战的能力，这与战后的日本联合舰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北洋海军大队巡海返航旅顺口后，继续抓紧维修战损，一直持续到北洋海军11月8日（十月十一日）因旅顺即将失守而撤离旅顺时为止，但修竣工作仍未结束，不过11月份的北洋海军也算是勉强恢复了战斗的能力，此时距离黄海海战结束已经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北洋海军在旅顺的维修战损，不仅受船坞数量、工程机械配件、技术工人人数不足等的限制，更重要的是，随着日军花园口的登陆，金州、大连湾的战事陆续吃紧，旅顺岌岌可危。随着日军的逼近，旅顺基地人心浮动。11月6日（十月初九日），丁汝昌给李鸿章去电，“船坞工匠人纷纷告去，不日恐有停工之势。……”^[21]

船坞工匠的大量逃亡，使北洋海军的舰船维修工作几近停滞，而且唯一的大型船坞随着旅顺的即将失守也将失去，北洋海军再出现重大战损，已不可能得到及时维修，北洋海军的战斗力事实上已接近枯竭。

旅顺维修舰艇战损，黄海海战结果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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