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同时期以马汉等人为代表的世界海洋战略理论的风靡,中国清廷高层对海洋与海军的认知却极为有限。此举意味着清政府下令有钱也不允许为海军购买新军火,等同于宣布停止北洋海军的装备发展。笔者认为,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清廷高层对海洋与海军的认知跟不上世界潮流。清廷这种“事出反常必有妖”式的决策,现今有多种版本的解读,但在笔者看来,最深层次的原因还是清廷高层对海洋、对海军认知的肤浅。......
2023-09-25
15时30分,“镇远”主炮连续射出两枚305毫米炮弹,命中日军旗舰“松岛”,引起“松岛”四号炮位堆积的装药爆炸,“松岛”舰舰长尾本知道战后报告详细描述了“镇远”这两枚主炮炮弹攻击,给“松岛”造成的重大损伤:
……舰体为之倾斜,白烟升腾,四周朦胧,火灾频发,遂立即组织防御。下甲板的炮员、弹库员等几乎为之死伤殆尽。很多12公分炮此时受到损伤,且其炮具、附属具及发射电池、电缆等破坏殆尽,四散飞离,很不容易收集整备。过了好久,才替换人员,重定部位,收集炮具,此时能够发射的12公分炮仅剩6门。……[36]
至此,“松岛”的主要战力只剩右舷侧的6门120毫米速射炮,其余大中口径速射炮和320毫米主炮皆不可用。“松岛”的大火直至16时才扑灭,“松岛”的严重伤势使其事实上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15时30分,“致远”的沉没震撼了北洋诸舰,北洋海军中战斗意志不坚定者开始动摇。“济远”在未向旗舰作出任何信号示意的情况下,自行脱离战场,先转向西北、后转向西南方,沿浅水区向大连湾方向奔逃。途中,“济远”碰到已受重伤正在向浅水区航行的“扬威”,“济远”未作任何规避,径直拦腰撞到“扬威”身上,“济远”也未作任何施救措施,自行倒车驶离[37]。可以说,此时,“济远”管带方伯谦的战斗意志已经彻底崩溃。“扬威”被撞后,伤势进一步加重,最终于17时30分前,沉没于战场北侧浅水区边缘,未能实现抢滩搁浅的挽救意图,“扬威”是北洋海军此战沉没的第三艘军舰。“扬威”管带林履中愤而投海,拒绝任何援助,沉海自尽殉国。
“济远”驶逃后,与其同一小队的“广甲”随之逃亡。据“广甲”管轮卢毓英在回忆录中云:
……时“来远”火甚,前舱尽焚,已延机舱及于将台之下,乃离队自救。适趋“广甲”之侧,呼救不已。“广甲”不顾,“来远”怒击之,中其厕所。“广甲”开足轮机而逃,故“来远”再击之,已无及矣。……[38]
此段记述,详细描述了“广甲”临阵脱逃的丑相,以及北洋海军其他军舰对逃兵的气愤之情,不惜发炮攻击警告。
16时7分,日军旗舰“松岛”挂出“不管旗”,让各舰自由行动。
16时10分,重伤的“来远”“靖远”退出战场,驶向大鹿岛浅水方向自救;“经远”亦驶离阵列,向西航行自救。
“来远”因为火势实在太大,船已倾斜,退出战场驶向大鹿岛浅水区灭火自救;“靖远”舰体中弹三十多处并起火三次,最严重的是其水线附近被炮弹轰出大洞,堵漏不成功、进水严重,故也随“来远”退向浅水区自救;“经远”管带林永升在之前随“致远”冲击敌阵过程中,中炮牺牲,其他高级军官也相继阵亡,“经远”在战斗中可谓伤痕累累,此时也随各舰驶往浅水区灭火、维修、自救。
为什么都得驶向浅水区才能灭火维修,得到喘息之机呢?
这是因为,日军负责战场追击歼灭任务的第一游击队诸舰吃水相对较深,且日军未掌握大鹿岛一带的水文情况,害怕搁浅,不敢过于靠近射击。而日军第一游击队装配的火炮以大中口径速射炮为主,适合中距离的攻击,并以机动能力见长,对于相对远一些距离的攻击非其所长。再加上,“靖远”“来远”两舰占据有利地势,背靠浅滩,一面用舰载重炮对准敌舰,一面抓紧时机灭火修补。
因此,待日舰“吉野”等四舰尾追而来时已失地利,只能来回遥击,丧失了自由机动的能力。“靖远”“来远”最终赢得了修补灭火的时间,化险为夷。
16时16分,重伤的“平远”“广丙”等舰也相继退出战斗,驶向大鹿岛浅水区灭火修理自救,北洋舰队的阵型已经彻底崩溃。
我们应当看到,北洋海军因受伤而暂时退出战斗的诸舰,与“济远”“广甲”彻底奔逃有本质上的不同。“经远”“来远”“靖远”“平远”“广丙”系驶向浅水区自救,以待修竣后再返战场。接下来的战事也证明了这点,除了“经远”被日军第一游击队追击击沉外,其余各舰修竣后,皆重返战场中央,与“定远”“镇远”汇合,从而彻底击退了日舰的围攻,若不是“靖远”等舰的归来,则“定远”“镇远”必不可保。
16时16分,日军第一游击队开始追击北洋海军西撤战舰。此时,“济远”已经逃到西南方海洋岛的西侧,“广甲”紧随其后,日军第一游击队追赶不及;“来远”“靖远”已向西北方浅水区,日军第一游击队追击后又放弃;“平远”“广丙”已在北方;只有“经远”被夹在撤退军舰中间区域,日军第一游击队遂以“经远”为主要攻击目标,展开追击。“吉野”脱离第一游击队阵外,发挥自己23节航速优势,单舰猛追“经远”,第一游击队另外三舰在后面紧随。16时30分,“吉野”逼近“经远”,此时航速14节。16时48分,“吉野”追上“经远”,并发炮攻击,攻击过程一直持续到17时25分,17时29分,“经远”沉没于庄河老人石附近海域,这是北洋海军此役沉没的第四艘军舰。
16时20分,“定远”灭火成功,主炮恢复射击。此时,北洋海军仅剩“定远”和“镇远”屹立战场中央,与日军本队的“松岛”“千代田”“严岛”“桥立”“扶桑”鏖战。战事至此,已经惨烈至极。
“定远”“镇远”两舰相互依靠,结阵应敌。随着敌舰队的运动,进行小半径旋转,始终保持舰首对敌。“定远”“镇远”遭受了当天最大强度的舰炮打击,日军本队一舷侧的23门120毫米速射炮、2门150毫米速射炮、2门280毫米主炮、2门320毫米主炮以及诸多中小口径速射炮,一齐向“定远”“镇远”倾斜弹雨。
“定远”“镇远”在被攻击中,屹立战场近一个小时之久(16时20分至17时17分),直至“靖远”等舰归队、日军主动撤离为止。“定远”“镇远”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抗击,依靠坚固的铁甲防护,与日军死拼,以致“……巨炮均经受伤,定远只有三炮镇远只有两炮,尚能施放。……”[39]
“定远”“镇远”两舰从12时50分开战至17时17分[40]战斗结束止,奋战近四个半小时,弹药情况几近枯竭,战斗之激烈可见一斑,北洋海军弹药问题之严重也直观地体现了出来。
“镇远”帮办洋员马吉芬在回忆录中提到:
……我舰6英寸炮已经发射了148枚炮弹,弹药告罄,只有12英寸火炮(有一门已经不能使用)穿甲弹大约25发,而已无一发爆破弹。“定远”舰也处于同样的困境。再过1个半小时我们就将用完所有的炮弹。……[41]
北洋海军总查洋员汉纳根海战报告中,称:
……此次海战的数周之前,我舰渴望能够补给开花弹,然而“定远”“镇远”铁甲舰每舰仅有55颗,平均每门不过只有14颗。海战开始一个半小时后,已经一颗不剩,之后不得不使用实心弹继续射击,但是日本军舰没有铁甲,实心弹的破坏效力极其微弱。经对我2艘铁甲舰在此战中发射的炮弹进行合计,30.5公分炮共发射197颗,15公分炮射弹268颗。[42]
北洋海军的军械补给、燃煤补给、资金使用等,没有一项是北洋海军可以自己决定的。北洋海军的带弹量根本不足以应对一场高强度的海战,激战仅仅一个半小时,305毫米的大口径开花弹就已经一颗不剩,北洋海军的后勤保障体系实在是低效之极。汉纳根补充报告接着说:
我舰弹药之不足,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通知军械局,但军械局对此毫无反应。当时“定远”“镇远”除已有的64颗开花弹外,还要求再补给360颗,使2舰的弹数达到总共424颗,每门炮可以分摊53颗。然而,军械局却公然说按照规定,给2舰补充58颗开花弹就已经很充足了。我等后来以电报催促多次,最终没有再送来开花弹。战时我舰不得已而使用实心弹,因为日本军舰没有一艘是舷侧有装甲的,所以实心弹的攻击效力甚是薄弱,只不过给其造成很小的伤害。如果军械局不是这般无谓的顽固,我军必将击溃日本舰队。[43]
“定远”“镇远”的8门305毫米主炮的开花弹,北洋海军本想每门炮储备53颗,却每门只带了14颗就走向了战场。而且正常应该都是进口的大口径开花弹,可是即使是国产的、不合格的大口径开花弹也远远不及需要之数。反观日舰的战后弹药剩余,以日军第一游击队四舰为例:
……离开战场时,“吉野”舰的弹药舱内还剩余150、120毫米炮弹1251枚、各种机关炮弹6095枚;“高千穗”剩余260毫米炮弹178枚、150毫米炮弹361枚、机关炮弹65947枚;“浪速”剩余260毫米炮弹167枚、150毫米炮弹299枚、机关炮弹65884枚;“秋津洲”剩余150、120毫米炮弹869枚、机关炮弹41978枚,弹药储备仍然非常充裕,与北洋舰队简直有如天壤之别。[44]
16时30分,“松岛”再次挂出“不管旗”,标志着“松岛”已彻底丧失战斗力。
16时55分,“松岛”挂出信号“回归本队”,召集本队汇合,重组编队,本队各舰停止独立运动,跟随“松岛”航迹前进。“定远”“镇远”则继续紧跟日军本队进行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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