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核心理念的选择

天人之学

1.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孙子兵法·计》)

【今译】　孙子说:军事,是国家大事。地形的死生之势(生地、死地),战场上的存亡胜败,不可不加以了解。所以凭下述五项来衡量,通过计算,加以核实,弄清情况:一是道义,二是天时,三是地利,四是将领,五是法规。道义,指的是使民众与国君同心同德,可以和国君一起生,一起死而绝不违背;天时,是指阴阳向背、天气冷暖、四时变化;地利,是指地形的远近、险夷、宽窄、死生;将领,是指指挥官的智慧、诚信、仁慈、勇敢、严明;法规,是指队形编制、官吏委派、财务管理。凡此五项,身为将领,不可不加以过问,知道的就能取得胜利,不知道的就不能取得胜利。

2.　《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周易·系辞下》)

【今译】　《周易》这部书,道理广大周备:含有天的道理,人的道理,地的道理。兼合天地人的象征而每两卦相重,就出现了六画的卦;六画,没有别的意思,正是象征着天地人的道理。《周易》的道理在于运动变化,仿效运动变化的情状就叫六爻;六爻各有上下等次,就叫做物象;阴阳物象相互错杂,就叫做文理;文理有的适当,有的不适当,所以吉凶就产生了。

3.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论语·宪问》)

【今译】　孔子叹道:“没有人知道我呀!”子贡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您呢?”孔子道:“不怨恨天,不责备人,从日常生活中学习知识,能够会通而了解很深刻的道理。知道我的,只是天吧。”

4.　有人之形,无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群于人,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于身。眇乎小哉,所以属人也;謷乎大哉,独成其天。(《庄子·德充符》)

【今译】　(圣人)只是具有人的形体,绝去俗人的欲求。具有人的形体,所以能与人同群,绝去俗人的欲求,所以是非不得入于胸中。与人同群的我,真是渺小啊!绝俗超尘,与自然同体的我,多么伟大啊!

5.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修道而不二,则天不能祸。故水旱不能使之饥渴,寒暑不能使之疾,妖怪不能使之凶。本荒而用侈,则天不能使之富;养略而动罕,则天不能使之全;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故水旱未至而饥,寒暑未薄而疾,妖怪未至而凶。受时与治世同,而殃祸与治世异,不可以怨天,其道然也。故明于天人之分,则可谓至人矣。(《荀子·天论》)

【今译】　天的运行是有规律的,它不因为尧而存在,也不因为桀而消亡。顺应它来治理国家就会吉祥,顺应它而出现秩序混乱就会产生凶患。注重农业生产,节省费用,上天也不能使人贫穷;各种生活资料的供养充分而活动适时,上天也不能使人困顿;遵循道而专心一意,上天也不能使人遭灾祸。于是,旱涝不能使人饥馑,严寒酷暑不能使人生病,妖魔鬼怪不能使人遭凶险。荒废农业而又费用奢侈,上天也不能使人富裕;衣食等生活资料不充足而且活动失时,上天也不能使人健全;违背道而任意妄为,上天也不能使人吉祥。于是,水旱还不能到来人就遭到饥荒,严寒酷暑还没有迫近人就生了疾病,妖魔鬼怪还没有到来人就遇到凶险。这种乱世所遇到的天时与平治的社会遇到的天时完全相同,而遭到的祸殃与平治的社会不同,不能够埋怨上天,是它所遵循的道使得它这样的。所以,能够明察天与人的区别,就可以称为最高明的人。

6.　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事,综其终始,稽其成败兴坏之纪,上计轩辕,下至于兹,为十表,本纪十二,书八章,世家三十,列传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汉书·司马迁传》)

【今译】　我自不量力,近来用简陋的文辞,收集天下散失的传闻,略为考核其事迹,综合其前后始末,考查其成功失败的原因,上从黄帝开始,下到当世,写了十篇表,十二篇本纪,八篇书,三十篇世家,七十篇列传,共计一百三十篇。也想以此探求天人之间的关系,通晓往古来今的变化,形成自己独立的见解。

道法自然

1.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①。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老子》第1章)

【注释】　①　徼(jiào):本义为边界、边际,引申为端倪。

【今译】　可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道,并不是常“道”;可以说出来的名,并不是常“名”。“无”,是天地的本始;“有”,是万物的本源。所以常从“无”中去观照道的奥妙,常从“有”中去察觉道的端倪。“无”和“有”这两者,都同出于道而名称不同,都可以说很幽深的。幽深又幽深的道,是一切变化的法门。

2.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第25章)

【今译】　人取法于地,地取法于天,天取法于道,而道具有顺其自然的本性。

3.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老子》第40章)

【今译】　道的运动是朝相反的方向(一直回到原点),道的应用是柔弱谦卑的。

4.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老子》第78章)

【今译】　世间没有比水更柔弱的,而攻击坚强的东西没有能胜过它的,因为没有什么能代替它。弱能胜强,柔能胜刚,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但是没有人能实行。

5.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庄子·养生主》)

【今译】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却是无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就会弄得很疲惫;既然已经这样了,还要去进一步追寻知识,就会弄得更加疲惫不堪了!做了世人所谓的善事,并非为了追求名利,做了世人所谓的坏事,也无心触犯刑法。只要顺着自然之道,就可以保护生命,可以保全天性,可以养护身体,最终就能享尽寿命。

6.　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何作为报也!莫若为致命,此其难者。(《庄子·人间世》)

【今译】　顺着事物而悠然自得,寄托不得已来涵养内心,这就足够了。何必想方设法去报效国君呢!不如顺其自然,这才是最困难的。

7.　人当法地安静和柔,种之得五谷,掘之得甘泉,劳而不怨,有功而不置也。天澹泊不动,施而不求报,生长万物,无所收取。道清静不言,阴行精气,万物自成也。道性自然,无所法也。(《老子道德经河上公章句》卷二)

【今译】　人应当像地一样安静柔和,种植就能得到五谷,挖掘就能得到甘泉,辛苦却不抱怨,有功却不会记录。天清静寡欲而不动,有所付出却不会求报,生长万物,没有任何回报。道清静不会言语,阴阳运行精气,万物自化而成。道性就是自然,没有取法于任何东西。

8.　不求自至,不作自成,是名为遇。(《论衡·逢遇篇》)

【今译】　不去乞求就自然实现,不去作为就自然而成,这才能成为“遇”。

9.　春夏囚死,秋冬王相,非能为之也;日朝出而暮入,非求之也,天道自然。(《论衡·命禄篇》)

【今译】　春天、夏天生命力极弱和丧失生命力的东西,到秋天、冬天就会旺盛、强壮起来,这不是能力所做得到的;太阳早晨升起,傍晚落下,这也不是能力寻求得来的,而是天道自然如此。

10.　夫天道,自然也,无为。如谴告人,是有为,非自然也。(《论衡·谴告篇》)

【今译】　天道是自然的,自然是无为的。如果天能谴告人,那它是有为的,而不是自然的。

居安思危

1.　《书》①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左传·襄公十一年》)

【注释】　①　《书》:杜预《集解》认为是“逸《书》”。

【今译】　《尚书》上说:“处在安定的位置,要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危险。”考虑了才会有防备,有防备才不会有祸患。

2.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论语·述而》)

【今译】　孔子说:“品德不修养,学问不讲习,听到正义而不能迁改,自己有不足的地方却不能改正,这些都是我最担忧的事情。”

3.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孟子·梁惠王下》)

【今译】　国君以百姓的快乐为快乐,百姓也会以国君的快乐为快乐;国君以百姓的忧愁为忧愁,百姓也会以国君的忧愁为忧愁。和天下的人同乐,和天下的人同忧。

4.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①,曾②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孟子·告子下》)

【注释】　①　忍性:坚韧其性,使心性坚韧。

　　　　②　曾:同“增”,增益,增加。

【今译】　上天将要把重大的任务降落到某人身上,一定先要考验他的心志,烦劳他的筋骨,饥饿他的肠胃,穷困他的身子,他的每一行为总是不能如意,这样,便可以震动他的心意,坚韧他的性情,增加他的才能。人经常犯错误,然后才能改正;内心困苦,思虑阻塞,然后才能有所作为;这一切表现到脸色上,抒发到言语中,然后才被人了解。在一个国内如果没有坚持法度的世臣和辅佐君主的贤士,在国外如果没有敌对国家和外患,便经常导致灭亡。这就可以说明,忧患、困苦的环境能使人常存进取之心,安逸、享乐的生活却容易使人沉沦不振。

5.　子①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周易·系辞下》)

【注释】　①　子曰:“子”指孔子(约前551—前479年)。

【今译】　孔子说:“身处危险的国君,曾经度过无忧无虑、身安其位的生活。遭遇灭亡的国君,曾经保全过自己的家国。经历变乱的国君,也曾经安享太平安乐的过去。所以君子处在平安的境地而时刻提醒自己不忘危险,国家保存的时候要注意警惕灭亡的因子,安享太平不能忘记祸乱的滋生,这样自然身家性命安康,国家也就可以保全无虞了。”

6.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①,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贞观政要·君道》)

【注释】　①　休:福庆,幸福。

【今译】　如果要建立显赫的功绩,永远保持无尽的福庆,不想着居安思危,戒掉骄奢,克尽节俭,德行不积累厚实,内心难以克制私欲,这就如同砍伐树根而寻求树木茂盛、堵塞源头却希望水流长远的道理一样。

自强不息

1.　和而不流①,强哉矫②;中立而不倚③,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④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中庸》第十章)

【注释】　①　流:改变所守。

　　　　②　矫:强的样子。

　　　　③　倚:偏执。

　　　　④　塞:不通,未达。

【今译】　真正强大的人,和而不同,中道不倚;无论国家政治清明还是混乱无序,都不随意改变自己坚守的原则。

2.　天行健①,君子以自强不息②。(《周易·乾·象》)

【注释】　①　健:强劲有力。

　　　　②　息:停止。

【今译】　自然按照一定的规律运动,刚强劲健;君子为人处世,也应像天遵循天道运行不息一样,自我努力学习,追求进步,刚毅坚卓,发愤图强,不屈不挠,永不停息。

3.　天行健者,谓天体之行,昼夜不息,周而复始,无时亏退,故云天行健。此谓之自然之象。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以人事法天所行。言君子之人用此卦象自强勉力,不有止息。(《周易正义》卷一)

【今译】　“天行健”,指天体运动,昼夜不停,周而复始,没有亏退,所以叫做天行健;这是自然现象。“君子以自强不息”,指人事效法天道,强调君子观这一卦的卦象,加强修养,勤勉自强,没有止息。

4.　夫天岂以刚故能健哉?以不息故健也。流水不腐,用器不蠹①。故君子庄敬日强,安肆日媮;强则日长,媮②则日消。(《东坡易传》卷一)

【注释】　①　蠹:坏。

　　　　②　媮:败坏。

【今译】　天难道因为刚而健吗?其实是因为不息。就像流动的水不会腐臭,使用的工具不会蠹坏。所以君子有庄敬的修养就可以日强,反之,每天安逸、放肆,就会日渐堕落、沉沦。而且,一个人如果强,就日生日成,不断进步;反之,一个人如果懈怠、堕落,就逐渐退步、落后了。

5.　安定胡公尝语人曰:人之一呼吸,是谓一息。一息之间,天行八十余里。人之一昼夜,万三千六百息。故天行百余万里,然则是孰使之然哉?天以强而无息也,非有使之然也。则人之为善,其自强不可息也,盖亦无与乎他人矣。天之行也,左旋右转,前降后升,昼夜有常,古今无间,人之为人,将以主天地而命万物也。而合散消息,乃为大化所驱,固有由之终身而不知其然者,顾得谓之自强乎!(魏了翁《周易要义》卷一)

【今译】　安定胡公曾经对人说:人一次呼吸,叫做一息。一息之间,天要运行八十余里。一昼夜之间,人约有三千六百息,而天则要运行百余万里。是谁让它们这样呢?天因为强而没有止息,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因素让它这样。所以,一个人为善,自强不息,根本上也和他人没有什么关系。另外,天地运行,左旋右转,前降后升,昼夜之间的运行是固定的,古今都是如此。人之所以为人,正在于认识和改造世界,做世界的主人。但有些人对此却不大了然,终身做事,却不清楚何以这样做的道理、原因;这怎么能称为自强呢?

诚实守信

1.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老子》第81章)

【今译】　真实的话不漂亮,漂亮的话不真实。

2.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中庸》)

【今译】　真诚是天道的法则;做到真诚是人道的法则。天生真诚的人,不必勉强为人处世就会合理,不必思索言语就会得当,从容不迫地达到中庸之道,这种人就是圣人。要做真诚的人,就必须选择至善的道德,并且坚持实行它:要广博地学习,要详细地询问,要慎重地思考,要明晰地辨别,要忠实地践行。

3.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中庸》)

【今译】　真诚是自己成就的,而道自成其道。真诚贯穿于事物的终始,不真诚事物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所以,君子以真诚为贵。真诚并不是成就自己而已,是用以成就万物的。成就自己,是仁爱;成就万物,是智慧。是天性具有品德,聚合了外部内部的大道,所以时刻举止得当。

4.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中庸》)

【今译】　只有坚持至诚原则,才能够完全发挥自己的本性;能够完全发挥自己的本性,就能够完全挖掘别人的本性;能够完全挖掘别人的本性,就能够完全发扬事物的本性;能够完全发扬事物的本性,就可以帮助天地的演化和养育万物;可以帮助天地的演化和养育万物,就可以同天地并列为三了。

5.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①,如好好色②,此之谓自谦③,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④然,揜⑤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大学》)

【注释】　①　恶恶臭:厌恶难闻的气味。

　　　　②　好好色:喜好漂亮的色彩。

　　　　③　谦:同“慊”(qiè),满足,惬意。

　　　　④　厌:通“餍”,满足。

　　　　⑤　揜:掩盖。

【今译】　所谓使自己的意念诚实,就是说:不要自己欺骗自己,如同厌恶难闻的气味那样厌恶邪恶,如同喜爱美丽的女子那样喜爱善良,这样才能说自己的意念诚实、心安理得,所以君子独处的时候也必须谨慎自律。小人在闲居独处的时候就会放纵为恶,无所顾忌,当见到君子后却又去掩盖他们所做的坏事,试图尽量显示自己的美德。不知道别人其实已经看透了他们,就像是看穿他们的五脏六腑一样,那种隐恶扬善的做法,又有什么益处呢。这就是说如果内心真诚,必然会表露于言行举止中,所以君子独处的时候也必须谨慎自律。

厚德载物

1.　地势坤①,君子以厚德②载物。(《周易·坤·象》)

【注释】　①　坤:顺。

　　　　②　德:原为中性词,指行为,此处指道德、德性。

【今译】　地的形象,是坤卦的象征,君子据此以宽厚的德行承担各种事情。

2.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孟子·滕文公下》)

【今译】　富贵不能使其骄奢淫逸,贫贱不能使其改移节操,威武不能使其屈服意志。这样才叫做大丈夫!

3.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孟子·告子上》)

【今译】　同情心,人人都有;羞耻心,人人都有;恭敬心,人人都有;是非心,人人都有。同情心属于仁,羞耻心属于义,恭敬心属于礼,是非心属于智。(可见)仁、义、礼、智都不是由外界加给我的,而是我本身就固有的,只不过平时没有去想它因而不觉得罢了。

4.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大学》)

【今译】　古代有想要彰明光明德性于天下的人,先要治理自己的国家;想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先要整顿好自己的家庭;想要整顿好自己的家庭,先要修养自身;想要修养自身,先要端正自心;想要端正自心,先要诚实自己的意念;想要诚实自己的意念,先要获得知识;获得知识就在于推究事物的原理。推究了事物的原理才能得到真知,得到真知然后才能意念诚实,意念诚实然后才能心正,心正然后才能提高自身修养,提高了自身修养然后才能整顿好家庭,家庭整顿好了然后才能治理好国家,国家治理好了然后才能使天下太平。

5.　若安天下,必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贞观政要·君道》)

【今译】　如果要安定天下,必须端正自身,从来没有身正而影斜、上治而下乱的。

6.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子全书·拾遗》)

【今译】　为天地立下准则,为老百姓立下做人的根本,为过去的圣贤接续失传的学问,为千秋万代开创太平的盛世。

7.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岳阳楼记》)

【今译】　在天下人忧愁之前先忧愁,在天下人都享乐之后才享乐。

以民为本

1.　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尚书·五子之歌》)

【今译】　百姓只可亲近,不可轻视。百姓是国家之本,百姓稳固则国家安宁。

2.　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尚书·酒诰》)

【今译】　人(施政者),不要只从水中观察,应当从民情上观察。

3.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而为诸侯,得乎诸侯而为大夫。(《孟子·尽心下》)

【今译】　百姓最为重要,代表国家的土神、谷神次之,君主为轻。所以,能够得到民心的人就可以做天子,能够得到天子信任的人就可以做国君,能够得到国君信任的人就可以做大夫。

4.　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管子·霸言》)

【今译】　君主成就霸道、王道的基础,就是要以人为本,人民得到治理则国家巩固,人民混乱则国家危险。

5.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荀子·王制》)

【今译】　君王是舟,老百姓是水。水可以把舟浮载起来,也可以使船倾覆。

6.　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也,国以为本,君以为本,吏以为本,故国以民为安危,君以民为威侮,吏以民为贵贱,此之谓民无不为本也。(《新书·大政上》)

【今译】　听说治理国政者,没有不把人民当成根本的。国家把人民当成根本,君王把人民当成根本,官员把人民当成根本。所以国家把是否有利于人民作为政权安全和危险的标准,国君把是否有利于人民作为享有威望或受到侮辱的标准,官员把是否对人民有利作为高贵和低贱的标准,这就叫做没有不把人民当做根本的。

7.　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明夷待访录·原君》)

【今译】　古代把百姓视作天下的主人,把君主视作客人,凡是君主毕生所努力经营的事情,其目的都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仁者爱人

1.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论语·颜渊》)

【今译】　樊迟问(孔子)什么是“仁”。孔子说:“仁”,就是能够“爱人”。

2.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论语·雍也》)

【今译】　仁德的人,自己要想站得住,同时也要让别人站得住;自己要通达,同时也要让别人通达。凡事都要以自身为例想到别人,这就是实行仁德的方法。

3.　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孟子·离娄下》)

【今译】　仁爱的人爱戴他人,礼让的人尊敬别人。爱戴别人的人,别人也总爱戴他;尊敬别人的人,别人也总尊敬他。

4.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下》)

【今译】　尊敬自己家里的长辈,从而推广到尊敬别人家里的长辈;爱护自己家里的孩子,从而推广到爱护别人家里的小孩。

5.　彼仁者爱人,爱人故恶人之害之也;义者循理,循理故恶人之乱之也。彼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争夺也。(《荀子·议兵篇》)

【今译】　仁者爱人,正因为爱人,所以憎恶别人危害他们;义者遵循道理,正因为循理,所以憎恶别人破坏道理。仁者用兵打仗的目的是禁止残暴、消除祸害,并不是为了争夺(土地和财富)。

6.　仁者自当亲,其他自当泛爱。盖仁是个生底物事。即是生底物,便具生之理,生之理发出便是爱。(《朱子语类·论语·学而》)

【今译】　仁爱的人自然应当亲爱自己的亲人,对其他人与万物自然应当广泛地爱。因为仁是由生命当中产生出来的,既然仁是生命的特征,便具有生命的道理,而生命的道理发出来便是爱。

7.　夫圣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其视天下之人无外内远近,凡有血气,皆其昆弟赤子之亲,莫不欲安全而教养之。(《传习录中·答顾东桥书》)

【今译】　至于圣人的心,那是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圣人对待天下之人,没有亲疏远近内外的差别。对待凡是有生命血气的万物,都像亲兄弟一样怀着赤诚的亲情,都会保障他们的平安并进行教养。

尊师重道

1.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论语·述而》)

【今译】　教导学生,不到学生想求明白而不得的时候,不要去开导他;不到学生想说出来却又说不出的时候,不去启发他。教给学生东方,却不能由此推知西、南、北三方,便不再教了。

2.　当仁不让于师。(《论语·卫灵公》)

【今译】　面临仁义,就是老师,也不同他谦让。

3.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礼记·学记》)

【今译】　凡从师学习的原则,尊敬老师是最难做到的。老师被尊敬了然后道才能被尊重,道被尊重了,民众才会严肃认真地对待学习。

4.　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天地,恶生?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焉无安人。故礼,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荀子·礼论》)

【今译】　礼有三个根源:天地,是生命的根本;祖先,是宗族繁衍的根本;君主和老师,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如果没有天地,人怎么能生存呢?如果没有祖先,人怎么出生繁衍呢?如果没有君主和老师,社会怎么能治理呢?这三个有一缺失或偏废,人就无法安宁了。所以,礼上要祭天,下要祭地,要尊奉祖先,要崇敬君主和老师,这些是礼的三个根本呀。

5.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师说》)

【今译】　古代学习者必有老师。老师,就是传播道理讲授学业解答疑惑的。人都不是生下来就懂事的,谁没有疑惑呢?有了疑惑而不去请教老师,那疑惑仍在,始终没有解开。先于我出生的,明白道理也在我之前,我应该拜其为师向其学习。出生在我之后,可能明白道理在我之前,我应该跟随其学习。我遵从的是道,为什么要计较出生之先后呢?所以,没有尊贵与贫贱、没有年长与年少,只要谁明白了道理,谁就是老师。

和而不同

1.　所谓和者,君甘则臣酸,君淡则臣咸。今据也甘君亦甘,所谓同也,安得为和!(《晏子春秋·内篇·谏上》)

【注释】　据:人名。

【今译】　所谓和,就像君甜则臣酸,君淡则臣咸。现在据这个人,君甜则臣甜,这只是同,怎么能叫做和呢!

2.君子和①而不同②,小人同而不和。(《论语·子路》)

【注释】　①　和:和谐统一。

　　　　②　同:苟同。

【今译】　真正有修养的君子,不仅乐于听取和自己不同的意见,而且善于吸收其优点,改进自己原来的想法,从而提高自己;或者听到不同意见时,不肯盲从附和,敢于提出自己的见解。只有缺乏修养的“小人”,才不愿听取和自己不同的意见,甚至排斥、打击和自己不同意见的人;或者在听见不同意见时,处处盲从附和,不敢提出自己的见解。

3.　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乡里族长之中,长少同听之,则莫不和顺。(《荀子·乐论》)

【今译】　在宗庙里,君臣上下一起欣赏音乐,就没有不和敬的;在家里,父子兄弟一起欣赏音乐,就没有不和亲的;在乡里,在宗族内,长幼一起欣赏音乐,就没有不和顺的。

4.　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皆起于王道既微,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殊方,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说,取合诸侯。其言虽殊,辟犹水火,相灭亦相生也。仁之与义,敬之与和,相反而皆相成也。(《汉书·艺文志》)

【今译】　诸子共有十家,其中值得观赏的不过九家而已,都是起于王道政治已经衰微,诸侯以武力相征伐,当时的国君,喜好厌恶的不一样,所以九家的学术纷纷兴起。他们各自发扬一种学说,推崇他们学说的好处,用这学说来奔走游说,迎合诸侯的心理。他们的言论固然不一样,就譬如水火,是互相没落也是互相生长的;就像仁与义,敬与和,固然性质相反却又是互相生成的。

5.　君子心和,然其所见各异,故曰不同。小人所嗜好者则同,然各争利,故曰不和。(北宋邢昺《论语注疏》卷十三)

【今译】　君子心和,但见解各异,所以叫做“和而不同”。而小人嗜好相同,但各争其利,所以叫做“同而不和”。

6.　盖君子之心,是大家只理会这一个公当底道理,故常和而不可以苟同。小人是做个私意,故虽相与阿比,然两人相聚也便分个彼己了;故有些小利害,便至纷争而不和也。(《朱子语类》卷第四十三)

【今译】　大约君子的心里,都只是在乎那公当的道理,所以常常和而不苟同。小人自私,他们虽然相互阿比,但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也会分彼此;而且一旦面临小小利害,就纷争不和了。

7.　有一偏之见,有相反之论,学者于其不同处,正宜着眼理会,所谓一本而万殊也。以水济水,岂是学问!(《明儒学案·发凡》)

【今译】　真正做学问的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和独创,甚至会对前人所见持相反的看法。学者对那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正应该用心领会,这就是宗旨相同而表现殊异的道理。一味去附和别人,就像用水去帮助水,哪里是在做学问啊!

日新月异

1.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大学》)

【今译】　要天天除旧更新,不间断地更新又更新。

2.　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尚书·商书·咸有一德》)

【今译】　更新自己的德性。要始终如一,时时刻刻如此,这样才会每天都有新德性。

3.　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周易·系辞上》)

【今译】　丰富充实就是伟大的功业,不断更新、每天都有新的进步是最大的品德。

4.　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小人错①其在己者,而慕其在天者。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是以日进也;小人错其在己者,而慕其在天者,是以日退也。故君子之所以日进,与小人之所以日退,一也。君子、小人之所以相县②者,在此耳。(《荀子·天论》)

【注释】　①　错:通“措”,措置。

　　　　②　县:通“悬”,悬隔。

【今译】　君子注重自己的品德修养,而不是指望天的恩惠;小人放弃自己的努力,寄希望于上天的恩惠。君子重视自身的努力而不贪慕上天,所以每天都有进步;小人离弃自己的努力,而指望上天,所以每天都在退步。因此,君子每天进步,和小人每天不断退步,其实是一个道理。君子和小人相差悬殊的原因也在于此。

5.　新故相推,日生不滞。(《尚书引义·太甲》)

【今译】　新的和旧的互相推移更替,新的每天都在不断生成,永不停滞。

6.　天演之秘,可一言而尽也。天惟赋物以孳乳而贪生,则其种自以日上。万物莫不如是,人其一耳。……负者日退,而胜者日昌。(《严复集·天演论》)

【今译】　自然演化的秘密,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天赋予万物生命,而万物种群自己不断进化。万物变化的道理都是如此,人只是万物中的一类。……竞争失败的日益衰退,而胜利者日益昌盛。

天下大同

1.　大道①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②,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③皆有所养,男有分④,女有归⑤。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⑥,是谓大同。(《礼记·礼运》)

【注释】　①　大道:即太平盛世,是古代政治上的最高理想。

　　　　②　与:通“举”。

　　　　③　矜(guān):老而无妻者;寡:老而无夫者;孤:幼而无父者;独:老而无子者;废疾:残疾者。

　　　　④　分:职务。

　　　　⑤　归:归宿,即女子出嫁。

　　　　⑥　外户:大门。

【今译】　大道施行的太平盛世,天下为天下人所共有。选举贤能者为大家办事,人们心口如一,彼此合作。因此,人们不只是奉养双亲、抚育子女,更能推广其慈爱,使老年人能终其天年,壮者贡献才力,幼童健康快乐成长,鳏寡孤独以及残疾者都能得到供养。男人有自己的事业,女人有自己的家庭。既不愿将大好的资源委弃于无用之地,也不可将之中饱私囊;人们愿意为公众的事务竭尽全力,不带任何的私心杂念。这样的话,钩心斗角的阴谋不会发生,杀人越货的勾当也不会出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就是大同世界。

2.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老子》第77章)

【今译】　“天”的道,减少有余的一方,用来补给不足的一方。“人”的道却不是这样,偏要减少不足的一方,用来供给有余的一方。

3.　天下兼①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墨子·兼爱上》)

【注释】　①　兼:并列的意思,即一视同仁。

【今译】　人人都能一视同仁地爱所有的人,天下就会大治;如果互相憎恨、仇视,天下就会大乱。

4.　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明夷待访录·原臣》)

【今译】　天下的太平或混乱,不在于谁来做君主,而是在于是否以百姓的利益为目的。

5.　大同之道,至平也,至公也,至仁也,治之至也,虽有善道,无以加此也。(《大同书》)

【今译】　大同之世,是最平等、最公正和最仁爱的,是政治最为清明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里,即便是想要完善治国与做人的大道,也是无法附加的。

6.　在吾国数千年前,孔子有言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如此,则人人不独亲其亲,人人不独子其子,是为大同世界。大同世界即所谓“天下为公”。(《孙中山全集》)

【今译】　在我们国家几千年以前,孔子曾经说过:“在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人人就不会只知道奉养自己的父母,也不会只知道抚育自己的子女,这就是大同世界。大同世界就是人们所说的“天下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