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齐、鲁稷曲之战

2023-09-22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季孙谓其宰冉求曰④：“齐师在清，必鲁故也。若之何？”师及齐师战于郊，齐师自稷曲，师不逾沟。右师奔，齐人从之，陈瓘、陈庄涉泗。按，右师虽有孟之侧、林不狃等勇猛之士，但孟氏不欲战，终于失败。译文十一年春，齐国因为鄎地战役，国书、高无丕带兵进攻鲁国，到达清地。鲁军左师和齐军在郊外作战。齐军从稷曲发起进攻，鲁军不肯越沟接战。

十一年春，齐为鄎故①，国书、高无丕帅师伐我②，及清③。季孙谓其宰冉求曰④：“齐师在清，必鲁故也。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从公御诸竟⑤。”季孙曰：“不能。”求曰：“居封疆之间⑥。”季孙告二子，二子不可。求曰：“若不可，则君无出。一子帅师，背城而战。不属者，非鲁人也。鲁之群室⑦，众于齐之兵车。一室敌车，优矣⑧。子何患焉？二子之不欲战也宜，政在季氏。当子之身，齐人伐鲁而不能战，子之耻也，大不列于诸侯矣。”

季孙使从于朝，俟于党氏之沟⑨。武叔⑩呼而问战焉，对曰：“君子有远虑，小人何知？”懿子⑪强问之，对曰：“小人虑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⑫。”武叔曰：“是谓我不成丈夫也⑬。”退而 pagenumber_ebook=340,pagenumber_book=330 乘⑭，孟孺子泄⑮帅右师，颜羽御，邴泄为右⑯。冉求帅左师，管周父御，樊迟⑰为右。季孙曰：“须也弱。”有子曰：“就用命焉。”季氏之甲七千，冉有以武城人三百为己徒卒。老幼守宫，次于雩门⑱之外。五日，右师从之⑲。公叔务人见保者而泣⑳，曰：“事充政重㉑，上不能谋，士不能死，何以治民？吾既言之矣，敢不勉乎！”

师及齐师㉒战于郊，齐师自稷曲㉓，师不逾沟。樊迟曰：“非不能也，不信子也。请三刻而逾之㉔。”如之，众从之。师入齐军。右师奔，齐人从之，陈瓘、陈庄涉泗㉕。孟之侧后入以为殿，抽矢策其马，曰：“马不进也㉖。”林不狃之伍曰㉗：“走乎？”不狃曰：“谁不如㉘？”曰：“然则止㉙乎？”不狃曰：“恶㉚贤？”徐步㉛而死。

师获甲首八十，齐人不能师㉜。宵，谍曰：“齐人遁。”冉有请从之三，季孙弗许。

孟孺子语人曰：“我不如颜羽，而贤于邴泄。子羽锐敏，我不欲战而能默。泄曰：‘驱之。’㉝”公为与其嬖僮汪锜乘，皆死，皆殡。孔子曰：“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可无殇㉞也。”冉有用矛于齐师，故能入其军。孔子曰：“义也。”

——《哀公十一年》

注　释

①齐为鄎故：去年（前485）鲁、吴、邾、郯伐齐，驻军于鄎地。鄎：齐国南部边境地名。

②国书、高无丕：齐国大夫。

③清：齐国地名，在今山东东阿、大清河西南。

④季孙：指季康子，名肥。冉求：字子有，孔子弟子。

⑤一子守，二子从公御诸竟：季孙留守国内，孟孙、叔孙随哀公到边境抵御齐军。一子：指季孙。二子：指孟孙、叔孙。

⑥居封疆之间：让孟孙、叔孙随哀公守于境内近郊之地。

⑦群室：住在都邑中的卿大夫之家。

⑧一室敌车，优矣：以季孙一家抵御齐国兵车，足有富余。按，季氏四分公室而有其二，故季氏之兵车独多。

⑨党氏之沟：鲁国宫中地名。

⑩武叔：叔孙武叔，名州仇。

⑪懿子：孟懿子，名何忌。

⑫小人虑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意谓自知才力不足，不配发言，所以不答。虑材而言：考虑了自己的才干才发言。量力而共：估量了自己的力量才出力。共：通“供”。此句“材力”、“量力”明指自己，实指问方。

⑬是谓我不成丈夫也：武叔醒悟冉求是责其不参战，讥讽他不是个大丈夫，故意不答以激二人。

⑭蒐乘：阅兵。

⑮孟孺子泄：孟懿子之子，名泄。

⑯颜羽、邴泄：皆孟孙家臣。

⑰樊迟：孔子弟子樊须。

⑱雩门：鲁都南城门。

⑲五日，右师从：孟孙本无心参战，故姗姗来迟。

⑳公叔务人：名公为，鲁昭公之子。保者：守城人。

㉑事充：徭役繁多。政重：赋税苛重。

㉒师：冉求所率鲁军左师。

㉓稷曲：今山东曲阜附近。

㉔请三刻而逾之：请冉求再三申明号令，必能过沟。

㉕陈瓘、陈庄：齐国大夫。泗：泗水，流经山东曲阜城北、城西。

㉖马不进也：孟之侧不矜夸自己勇敢殿后，谦称是由于马走不快。

㉗林不狃：鲁国右师里的军士，为伍长。伍：五人为伍，指林不狃的部下兵卒。

㉘谁不如：谁不能逃跑。按，林不狃不愿意逃跑。

㉙止：留下抵抗。

㉚恶贤：言抵抗亦无用。

㉛徐步：慢慢撤退。按，右师虽有孟之侧、林不狃等勇猛之士，但孟氏不欲战，终于失败。

㉜不能师：不能整顿军队，指溃不成军。

㉝“子羽锐敏”四句：孟孺子不想作战，但没喊逃走，所以说自己不如颜羽，而贤于邴泄。

㉞殇：葬童子的仪式。

译　文

十一年春，齐国因为鄎地战役，国书、高无丕带兵进攻鲁国，到达清地。季孙对家宰冉求说：“齐军在清地，必然是为鲁国而来。怎么办？”冉求说：“一家留守国都，两家跟从国君到边境抵御。”季孙说：“办不到。”冉求说：“那就在境内近郊抵御。”季孙告诉了叔孙、孟孙，他们不同意。冉求说：“如果不行，那么国君不要出去。您一人率领军队，背城作战，不肯参战的，就不能算是鲁国人。鲁国的卿大夫各家的总数，比齐国的战车要多。即使您一家的战车，也多于齐军。您担心什么？他们两家不想作战是正常的，因为政权掌握在季氏手里。国政承担在您的肩上，齐国进攻鲁国而不能作战，这是您的耻辱，将再也不能自立于诸侯之间了。”

季孙让冉求跟他一起上朝，在党氏之沟等着。叔孙喊过冉求问他对出战的看法，冉求回答说：“君子有深远的谋虑，小人能知道什么？”孟孙坚持问他，冉求回答说：“小人是考虑了才干才说话，衡量了力量才出力的。”叔孙说：“这是说我成不了大丈夫啊。”回去就检阅部队。孟孺子泄率领右军，颜羽为他驾御战车，邴泄作为车右。冉求率领左军，管周父为他驾御战车，樊迟作为车右。季孙说：“樊迟太年轻了。”冉求说：“他能遵从命令。”季氏的甲士有七千人，冉求带领三百名武城人作为自己的亲兵。派年老、年幼的守卫宫室，驻扎在雩门外。过了五天，右军才跟上来。公叔务人见到守城的人就流下了眼泪，说：“徭役繁重，赋税杂多，在上的人不能谋划，士卒不能忘死，用什么来治理民众？我已经这么说了，怎敢不努力呢！”

鲁军左师和齐军在郊外作战。齐军从稷曲发起进攻，鲁军不肯越沟接战。樊迟说：“这并非做不到，是不相信您。请再三申明号令，然后冲过沟去。”冉求照他的话办，众人都跟着过沟。左师攻入齐军。鲁国右军奔逃，齐国追赶。陈瓘、陈庄渡过泗水。孟之侧在全军之后殿后，他抽出箭打他的马，说：“我走在最后是马不肯往前走啊。”林不狃的部下说：“逃跑吗？”林不狃说：“我若逃走，谁还愿意留下？”部下又说：“那么停下来抵抗吗？”林不狃说：“我们留下来抵抗又有什么用？”于是慢慢撤退，结果被杀死。

鲁军左师砍下齐军甲士的脑袋八十个，齐军溃不成军。夜里，军探报告说：“齐国人逃跑了。”冉求多次请求追击，季孙没有允许。

孟孺子对别人说：“我不如颜羽，但比邴泄贤明。颜羽敏锐善战，我不想作战但能保持沉默，邴泄却说：‘逃吧。’”公为和他宠爱的小僮汪锜同乘一辆战车，一起战死，都被加以殡敛。孔子说：“汪锜能够拿起干戈保卫国家，可以不用未成年礼来安葬他。”冉有用矛攻杀齐军，所以能够冲入齐军。孔子说：“这是合于道义的。”

左传：齐、鲁稷曲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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