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公十八年》注释①公孙归父:东门氏,字子家,襄仲之子。此时三桓势力已大,掌握鲁国政权,凌驾于鲁君之上。......
2023-09-22
初,季公鸟①娶妻于齐鲍文子,生甲②。公鸟死,季公亥与公思展与公鸟之臣申夜姑相其室③。及季姒与饔人檀通④,而惧,乃使其妾⑤己,以示秦遄之妻⑥,曰:“公若欲使余⑦,余不可而余。”又诉于公甫⑧,曰:“展与夜姑将要余⑨。”秦姬以告公之⑩,公之与公甫告平子。平子拘展于卞⑪而执夜姑,将杀之。公若泣而哀之,曰:“杀是,是杀余也⑫。”将为之请。平子使竖勿内⑬,日中不得请。有司逆命⑭,公之使速杀之。故公若怨平子。
季、郈⑮之鸡斗。季氏介其鸡⑯,郈氏为之金距⑰。平子怒,益宫于郈氏⑱,且让之。故郈昭伯亦怨平子。
臧昭伯之从弟会,为谗于臧氏,而逃于季氏,臧氏执旃⑲。平子怒,拘臧氏老。将褅于襄公,万者二人,其众万于季氏⑳。臧孙曰:“此之谓不能庸先君之庙㉑。”大夫遂怨平子㉒。
公若献弓于公为㉓,且与之出射于外,而谋去季氏。公为告公果、公贲㉔。公果、公贲使侍人僚楠㉕告公。公寝,将以戈击之,乃走。公曰:“执之。”亦无命也。惧而不出,数月不见,公不怒。又使言,公执戈惧之,乃走。又使言,公曰:“非小人之所及也㉖。”公果自言,公以告臧孙,臧孙以难。告郈孙,郈孙以可,劝。告子家懿伯㉗,懿伯曰:“谗人以君侥幸,事若不克,君受其名,不可为也。舍民数世㉘,以求克事,不可必也。且政在焉,其难图也。”公退之㉙,辞曰:“臣与闻命矣,言若泄,臣不获死。”乃馆于公宫。
叔孙昭子如阚㉚,公居于长府㉛。九月戊戌,伐季氏,杀公之于门,遂入之。平子登台而请曰:“君不察臣之罪,使有司讨臣以干戈,臣请待于沂上以察罪㉜。”弗许。请囚于费㉝,弗许。请以五乘亡,弗许。子家子曰:“君其许之!政自之出久矣,隐民㉞多取食焉,为之徒者众矣,日入慝作,弗可知也㉟。众怒不可蓄也,蓄而弗治,将蕰㊱。蕰畜,民将生心㊲;生心,同求将合㊳。君必悔之。”弗听。郈孙曰:“必杀之。”
公使郈孙逆孟懿子㊴。叔孙氏之司马鬷戾言于其众㊵曰:“若之何?”莫对。又曰:“我,家臣也,不敢知国㊶。凡有季氏与无,于我孰利?”皆曰:“无季氏,是无叔孙氏也。”鬷戾曰:“然则救诸!”帅徒以往,陷西北隅以入。公徒释甲,执冰㊷而踞,遂逐之。孟氏使登西北隅,以望季氏㊸。见叔孙氏之旌,以告。孟氏执郈昭伯,杀之于南门之西,遂伐公徒。子家子曰:“诸臣伪劫君者,而负罪以出,君止㊹。意如之事君也,不敢不改㊺。”公曰:“余不忍也。”与臧孙如墓谋,遂行。
——《昭公二十五年》
注 释
①季公鸟:季平子庶族叔。
②甲:某甲,其名已佚。
③季公亥:即季公若,季公鸟的弟弟。公思展:季氏族人。相其室:管理他的家政。
④季姒:即鲍文子之女,季公鸟之妻。饔人檀:管饮食的小官,名檀。
⑤抶:用鞭、杖或竹板之类的东西打。
⑥秦遄之妻:即秦姬,季公鸟的妹妹。秦遄:鲁国大夫。
⑦使余:让我侍寝。
⑧公甫:季悼子之子,季平子之弟。
⑨要余:胁迫我与公若通奸。此是诬陷公思展和申夜姑之辞。
⑩公之:名鞅,亦季悼子之子,季平子之弟。
⑪卞:地名,在今山东泗水县东。
⑫杀是,是杀余也:如杀申夜姑,是确认季姒的诬告为事实,不仅申夜姑被冤枉,季公若也被冤枉。
⑬竖:看门的仆役。内:通“纳”。
⑭逆命:领命。此指领受处理申夜姑的命令。
⑮郈:鲁国大夫氏。
⑯介其鸡:给鸡穿上铠甲。
⑰金距:给鸡爪子装上金属套子。距:雄鸡脚后面突出像脚趾的部分。
⑱益宫于郈氏:侵犯郈氏的房屋来扩大自己的宫室。
⑲“臧昭伯之从弟会”四句:臧会偷了臧昭伯的宝龟偻句。为隐瞒偷盗之事,臧会暗示臧昭伯妻子与其同母弟叔孙有私情。后臧昭伯查实,知是臧会诬陷,想杀了臧会。一次臧会去给季氏送账本,臧氏派人偷袭臧会,臧会转身逃走,在季氏的中门之外被抓住。臧昭伯:臧孙赐。会:臧顷伯,昭伯从父昆弟。旃:“之焉”的合音字。
⑳“将褅于襄公”三句:公室要褅祭襄公,举行万舞本应三十六人,结果只来了二人,其余都被季氏要去举行万舞了。
㉑此之谓不能庸先君之庙:不能使昭公祭祀其父襄公以酬谢先君之功。庸:功。
㉒大夫遂怨平子:依礼,君祭孟月,臣祭仲月。季氏与君同日祭,又矫用乐舞,以私废公,故大夫怨恨。按,季氏四面树敌,成为众矢之的。
㉓公为:鲁昭公之子,名务人。
㉔公果、公贲:皆公为之弟。
㉕僚楠:鲁昭公的侍者。
㉖非小人之所及也:昭公认为谋去季氏乃大事,不是僚楠这样的小人所能参与的。按,鲁国公室与三桓势不两立,由来已久,昭公同意除掉季氏,但认为僚楠不能有所作为,几次发怒,只是佯怒而已。
㉗子家懿伯:即子家羁,鲁国贤臣,鲁庄公玄孙。
㉘舍民数世:谓鲁国几代以来国政在三桓手中,公室失政,百姓几乎忘记了有个国君。
㉙公退之:昭公对子家羁之言感到不悦,命其退出。
㉚叔孙昭子:名婼,叔孙氏宗主。阚:鲁国地名,在今山东汶上西。
㉛长府:藏财货的府库。
㉜“君不察臣之罪”三句:此是季平子自保之辞。沂:沂水,源出山东邹城,往西流经曲阜。
㉝费:季氏采邑。
㉞隐民:贫困百姓。
㉟日入慝作,弗可知也:一旦奸人叛乱助季氏,后果将难以预料。慝:奸人。
㊱蕰:古同“蕴”,聚积。
㊲生心:生出叛乱之心。
㊳生心,同求将合:生叛心之民与季氏之叛君者必定纠合在一起。
㊴孟懿子:名何忌,孟孙氏宗主。昭公希望拉拢孟孙氏共同对付季氏。
㊵司马鬷戾言于其众:时叔孙昭子在阚,故由司马做主。
㊶我,家臣也,不敢知国:言其行事不考虑公室的利益,只考虑叔孙氏家族的利益。
㊷冰:箭筒的盖子,临时用作饮水之器。
㊸孟氏使登西北隅,以望季氏:孟氏观望形势,伺机而动。
㊹诸臣伪劫君者,而负罪以出,君止:子家羁建议,让臣下假装是劫持昭公不成出逃,这样可以显示昭公是被人所迫,仍可留下来。
㊺意如之事君也,不敢不改:子家羁主张鲁昭公与三桓和解,争取让季氏改变态度。意如:即季平子。
译 文
当初,季公鸟娶齐国鲍文子之女为妻,生下甲。季公鸟死后,季公若、公思展和季公鸟的家臣申夜姑共同管理他的家政。后来季姒和饔人檀私通,心里害怕,就让自己的侍女打伤自己,然后跑去让秦遄的妻子看伤痕,说:“公若想让我侍寝,我不答应,他就打了我。”又向公甫诉苦,说:“公思展和申夜姑准备要挟我。”秦遄的妻子把话告诉公之,公之和公甫告诉了季平子,季平子把公思展拘留在卞地,并逮住申夜姑,准备杀死他。季公若哭泣着哀求说:“杀他就是杀我。”想为申夜姑求情。季平子吩咐仆役不让他进来,直到中午都没能说出请求。执行官去领受处理申夜姑的命令,公之要他快点杀了申夜姑。因此季公若怨恨季平子。
季氏、郈氏斗鸡。季氏给鸡穿上铠甲,郈氏给鸡安上金属爪子。季氏的鸡斗败,季平子发怒,在郈氏住处扩建自己的住宅,并且责备他们。所以郈昭伯也怨恨季平子。
臧昭伯的从弟臧会在臧氏那里诬陷别人,事发后逃到季氏那里,臧氏家臣从季氏府上抓回臧会。季平子发怒,拘捕臧氏家臣。将要在襄公庙举行褅祭,跳万舞的只有两个人,其余的人到季氏那里跳万舞了。臧昭伯说:“这叫做使国君不能在先君庙中祭祀以酬谢先君的功劳。”大夫们便都怨恨季平子。
季公若向公为献弓,并和他一起外出射箭,谋划除掉季氏。公为告知公果、公贲。公果、公贲派侍人僚楠报告昭公。昭公已经睡下了,听到僚楠的报告,要拿起戈来击打他,僚楠就跑了。昭公说:“抓住他。”但也没有正式下命令。僚楠恐惧不敢露面,几个月不去朝见昭公,昭公也不发怒。后来公果、公贲又派僚楠去说,昭公拿起戈来吓唬他,僚楠又跑了。再让僚楠去说,昭公说:“这不是你小人物该过问的事。”公果自己去说,昭公告诉臧孙,臧孙认为难办。告诉郈昭伯,郈昭伯认为可行,怂恿昭公行事。昭公告诉子家懿伯,懿伯说:“馋邪小人让国君做侥幸的事,事情如果不成功,君王要蒙受坏名声,这是不能做的。鲁国国君已经几代失去百姓的拥戴了,以此要求事情成功,是没有把握的。况且政权在季氏手里,恐怕是很难算计他的。”昭公让懿伯退出,懿伯回答说:“下臣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消息如果泄漏出去,下臣会不得好死的。”于是就住在公宫里。
叔孙昭子到阚邑,昭公住在长府。九月十一日,攻打季氏,在大门口杀死公之,就攻了进去。季平子登上高台请求说:“国君不调查下臣的罪过,便派官员用武力讨伐下臣,下臣请求待在沂水边上等候国君调查下臣的罪过。”昭公不答应。季平子请求把自己囚禁于费地,昭公也不答应。季平子又请求带着五辆车子逃亡,昭公还是不答应。子家羁说:“君王还是答应他吧!政令从他那里发出已经很久了,贫困的百姓大多靠他生存,做他同伙的人很多,太阳下山以后,奸人会不会发动进攻,还不知道呢。众怒不能蓄积,蓄积了而不加以疏导,将会越来越严重。怨怒蓄积,民众将生出反叛之心。一旦生出叛心,将会和有同样要求的人纠合在一起。国君必将后悔。”昭公不听。郈昭伯说:“一定要杀了季氏。”
昭公派郈昭伯迎接孟懿子。叔孙氏司马鬷戾问手下众人:“怎么办?”没有人回答。他又说:“我只是家臣,不敢考虑国家大事。有季氏和没有季氏,哪一种情况对我们有利?”大家都说:“没有季氏,也就没有叔孙氏。”鬷戾说:“那么就去救援季氏吧!”便率领徒众前往,攻破西北角进入季氏家。昭公的军队正脱了皮甲,手拿箭筒盖蹲着喝水,鬷戾就把他们赶走了。孟氏派人登上西北角,瞭望季氏家的情况。望见叔孙氏的旌旗,便报告给了孟氏。孟氏逮捕郈昭伯,在南门的西边杀死了他,然后乘势攻打昭公的人马。子家子说:“臣下们装作劫持国君的样子,蒙受罪名出逃,国君留下。季平子对国君就不敢不改变态度。”昭公说:“我不能忍受。”昭公和臧昭伯到墓地商量后,就离开了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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