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以此为题，为19和20世纪的欧洲民族乐派说几句心里话。至少，在我眼中的19世纪欧洲民族乐派，其成因与成果更适合如此做派。浪漫乐派形成于19世纪10年代末，民族乐派出现在19世纪30年代初，前后的时间差还不到20年。俄罗斯民族乐派最终得以确立，是与柴可夫斯基的努力密不可分的。正因为这样，俄罗斯音乐的崛起才得以通过“19世纪民族乐派”这一打擦边球的方式逐步实现。......
2023-10-27
左传《季札观周乐》：音乐政治象征之考察
【摘要】：按，季札观乐，是把音乐看成政治的象征，从各国的“风”的乐调，判断它们的政治情况，从四代乐舞的舞态，体察出舜、禹、汤、武四位帝王的政教业绩，以下所论，都是由此而发。季札认为它虽有忧思，但无恐惧之意，或许是周室东迁之后的诗。季札认为，此音乐欢乐而有节制，不是荒淫无度之音，或许为周公东征后所作。季札认为，其乐反映了唐尧时代的旧风俗，所以忧思深远。
吴公子札①来聘，见叔孙穆子②，说之。谓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择人。吾闻君子务在择人。吾子为鲁宗卿③，而任其大政，不慎举，何以堪之？祸必及子④！”
请观于周乐⑤。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⑥，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⑦。”为之歌《邶》《鄘》《卫》⑧，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⑨。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为之歌《王》⑩，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⑪！”为之歌《郑》⑫，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⑬，是其先亡乎⑭！”为之歌《齐》⑮，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⑯！表东海者，其大公乎！国未可量也⑰。”为之歌《豳》⑱，曰：“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⑲！”为之歌《秦》⑳，曰：“此之谓夏声㉑。夫能夏则大㉒，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㉓！”为之歌《魏》㉔，曰：“美哉！沨沨㉕乎！大而婉，险而易行㉖，以德辅此，则明主也㉗。”为之歌《唐》㉘，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其忧之远也㉙？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为之歌《陈》㉚，曰：“国无主，其能久乎？㉛”自《郐》以下无讥焉㉜。
为之歌《小雅》㉝，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为之歌《大雅》㉞，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㉟，其文王之德乎！”为之歌《颂》㊱，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㊲和，八风㊳平，节有度，守有序㊴，盛德之所同也。”
见舞《象箾》《南籥》㊵者，曰：“美哉！犹有憾。”见舞《大武》㊶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㊷者，曰：“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㊸。”见舞《大夏》㊹者，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修之㊺？”见舞《韶箾》㊻者，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㊼。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
——《襄公二十九年》
注 释
①吴公子札：姬姓，名札，又称公子札、延陵季子，吴王寿梦第四子。
②叔孙穆子：即叔孙豹。
③宗卿：与国君同宗的世卿。
④祸必及子：鲁昭公四年，叔孙穆子为其子竖牛所害。
⑤周乐：周王室的音乐舞蹈。鲁国为周公之后，所以有天子之乐，季札请求聆听观看。
⑥工：乐工。歌：此指弦歌，用各国的乐曲伴奏。《周南》《召南》：《诗经·国风》中的前两篇。
⑦“始基之矣”三句：“二南”产生的时代较早，所以季札认为从“二南”中可以听出周的教化已经奠基了。未：指尚未尽善。按，季札观乐，是把音乐看成政治的象征，从各国的“风”的乐调，判断它们的政治情况，从四代乐舞的舞态，体察出舜、禹、汤、武四位帝王的政教业绩，以下所论，都是由此而发。
⑧《邶》《鄘》《卫》：指《诗经》中的《邶风》《鄘风》《卫风》。邶：周代诸侯国名，在今河南汤阴县。鄘：也是周代诸侯国名，即古鄘国，今河南新乡鄘城。卫：亦周代诸侯国名，在今河南淇县。
⑨忧而不困者也：指民虽有忧思，但还没到困穷的地步。
⑩《王》：指《诗经》中的《王风》。
⑪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王风》是忧伤宗周陨灭的诗歌。季札认为它虽有忧思，但无恐惧之意，或许是周室东迁之后的诗。
⑫《郑》：指《诗经》中的《郑风》。
⑬其细已甚，民弗堪也：季札认为由此可知郑国风化日衰，政情可见，因此百姓不能忍受。细：指民歌反映男女恋情过于琐碎。
⑭是其先亡乎：由此预言郑国将先灭亡。郑国亡于前376年。
⑮《齐》：指《诗经》中的《齐风》。
⑯泱泱乎！大风也哉：齐国是大国，季札论其音乐有大国之风。泱泱：宏大的声音。
⑰“表东海者”三句：齐为姜姓国，姜太公是其远祖。季札认为这种声音象征着齐国可以做东海一带诸侯的表率。大公：姜太公。
⑱《豳（bīn）》：指《诗经》中的《豳风》。按，今本《诗经》中《豳风》是十五国风中最后一国。豳为周的旧国，在今陕西彬县、旬邑一带。
⑲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周公遭管、蔡之变，东征三年，为成王陈述后稷、先公不敢荒淫，以成王业。季札认为，此音乐欢乐而有节制，不是荒淫无度之音，或许为周公东征后所作。淫：过度，没有节制。
⑳《秦》：指《诗经》中的《秦风》。
㉑夏声：即西周王畿的声调。按，秦地在今陕、甘一带，本是西周旧地。
㉒夫能夏则大：此指《秦风》既为京声，自然声音宏大。
㉓其周之旧乎：秦国处在西周旧地域。
㉔《魏》：指《诗经》中的《魏风》。按，魏指古魏国，在今山西芮城。
㉕沨（fàn）沨：音节轻飘浮泛。
㉖险：狭隘，迫促。易行：指乐调易于使转，并不艰涩难歌。
㉗以德辅此，则明主也：季札观乐时，魏国早已为晋献公所灭，所以此乐乃是晋乐的风格。此句仍然以音乐作为政治教化的象征，指音乐如此，正如政治方面德教不足，如果有人用德教来辅助，一定是一位贤君。
㉘《唐》：指《诗经》中的《唐风》。周成王同母弟叔虞封于古唐国之地，建立晋国，在今山西太原。
㉙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其忧之远也：尧本封陶，后迁徙于唐，古唐为尧旧都。季札认为，其乐反映了唐尧时代的旧风俗，所以忧思深远。
㉚《陈》：指《诗经》中的《陈风》。
㉛国无主，其能久乎：陈乐淫靡放荡，说明国无贤君，将不能长久。鲁哀公十七年，楚国灭陈，据此时仅六十五年。
㉜自《郐》以下无讥焉：因为国家微小，季札不再加以分析评论。
㉝《小雅》：指《诗经·小雅》，多是周室衰微到平王东迁后的作品。
㉞《小雅》：指《诗经·大雅》，多是周初的作品。
㉟曲而有直体：乐曲音节表面曲折柔缓而内容刚劲有力。
㊱《颂》：指《诗经》中的《周颂》《商颂》和《鲁颂》，是祭祀的乐歌。
㊲五声：指宫、商、角、徵、羽。
㊳八风：指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做成的八类乐器。
㊴守有序：乐器交相鸣奏，有一定次序，不互相干扰。
㊵《象箾》《南籥》：两种舞蹈。象：武舞。箾：舞者所持的竿子。“象箾”是执竿而舞。南：文舞。籥：似笛的乐器。“南籥”是执籥而舞。二者都是歌颂文王的乐舞。
㊶《大武》：周武王时乐舞。
㊷《韶濩》：商汤时乐舞。
㊸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季札认为，汤虽伟大，但汤伐桀，未免有失君臣之义。惭德：缺点。
㊹《大夏》：夏禹时乐舞。
㊺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修之：禹勤劳于民事，不自以为功，非禹不能成此大业。不德：不自以为有德。
㊻《韶箾》：虞舜时乐舞。
㊼“德至矣哉”六句：季札认为，从“德至矣哉”可知虞舜之德崇高到极点，如天之覆盖一切，地之承载万物。
译 文
吴国公子季札来鲁国聘问，会见叔孙穆子，很喜欢他。他对叔孙穆子说：“您恐怕会不得善终吧！喜欢行善却不懂得选择贤人。我听说君子应当致力于选择贤人。您任鲁国宗卿，掌管国家大政，选拔人才不慎重，怎么能维持下去？祸患必然要降到您的身上！”
季札请求观赏周朝乐舞。于是让乐工为他歌唱《周南》和《召南》。季札说：“美好啊！周朝的教化已经开始奠基了，不过还没到尽善的地步，然而百姓已经勤劳而不怨恨了。”乐工为他歌唱《邶风》《庸风》和《卫风》。季札说：“美好啊，多深厚啊！虽然有忧思，却不至于困穷。我听说卫康叔、卫武公的德行就像这个样子，这大概是《卫风》吧！”乐工为他歌唱《王风》。季札说：“美好啊！有忧思却没有恐惧，这大概是周室东迁之后的乐歌吧！”乐工为他歌唱《郑风》。季札说：“美好啊！它的音节过于琐细，百姓受不了，这个国家大概会最先亡国吧。”乐工为他歌唱《齐风》。季札说：“美好啊，宏大而深远，这是大国的乐歌吧！可以成为东海诸国表率的，大概就是太公的国家吧！国运真是不可限量啊！”乐工为他歌唱《豳风》。季札说：“美好啊，博大坦荡！欢乐却不放纵，大概是周公东征时的乐歌吧！”乐工为他歌唱《秦风》。季札说：“这就叫作西方的夏声。能发出夏声，自然声音洪亮，而且洪亮到极点了，它大概是周室故地的乐歌吧！”乐工为他歌唱《魏风》。季札说：“美好啊，轻飘浮动！声音虽大而委婉曲折，节拍局促却容易歌唱，如果再用道德加以辅佐，就可以成为贤明的君主了。”乐工为他歌唱《唐风》。季札说：“思虑深远啊！大概是陶唐氏的后代吧！如果不是这样，忧思为什么会这样深远呢？不是有美德者的后代，谁能这样？”乐工为他歌唱《陈风》。季札说：“国家没有主人，难道能够长久吗？”再歌唱《郐风》以下的乐歌，季礼就不作评论了。
乐工为季札歌唱《小雅》。季札说：“美好啊！虽有忧思却无背叛之心，虽有怨恨而不形于言语，这大概是周朝德政衰微时的乐歌吧？还是有先王的遗民在啊！”乐工为他歌唱《大雅》。季札说：“真宽广啊，多和美！柔婉曲折而本体刚劲有力，这大概是表现文王的盛德吧！”乐工为他歌唱《颂》。季札说：“好到极点了！正直而不倨傲，柔婉曲折而不卑下靡弱，亲近而不冒犯，疏远而不离心，变化多端而不淫乱，反复重叠而不使人厌倦，哀伤而不忧愁，欢乐而不放浪过度，使用而不会匮乏，宽广而不夸张炫耀，施予而不耗损，收取而不贪婪，静止而不停滞，流动而不放荡。五声和谐，八音协调。节拍有法度，乐器先后有序。这都是盛德之人所共同具有的。”
季札看见跳《象箾》和《南籥》两种乐舞后说：“美好啊，但还有美中不足！”看到跳《大武》舞，说：“美好啊，周朝兴盛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看到跳《韶濩》舞，说：“圣人如此伟大，尚且有所惭愧，做圣人真难啊！”看到跳《大夏》舞，说：“美好啊！勤于民事而不自以为有功，除了夏禹，谁还能做得到！”到跳《韶箾》舞时，说：“德行达到顶点了！伟大啊！就好像天无所不覆盖，地无所不承载。即使是再高的德性，也没办法在此之上增加什么了。观乐到此，已达到顶点了！如果还有其它乐舞，我也不敢再请求观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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