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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晋侯梦大厉①,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孙②,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又坏户。公觉,召桑田③巫。巫言如梦。公曰:“何如?”曰:“不食新④矣。”
公疾病,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⑤为之。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⑥,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⑦之上,膏⑧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⑨之不可,达⑩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公曰:“良医也。”厚为之礼而归之。
六月丙午,晋侯欲麦⑪,使甸人⑫献麦,馈人为之⑬。召桑田巫,示而杀之⑭。将食,张⑮,如厕,陷而卒。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及日中,负晋侯出诸厕,遂以为殉。
——《成公十年》
注 释
①厉:厉鬼,恶鬼。
②杀余孙:指成公八年(前583)晋景公杀赵同、赵括事。
③桑田:地名,在今河南灵宝。桑田本虢邑,晋灭虢后并入晋。
④不食新:意谓晋景公将死在尝新麦之前。
⑥公梦疾为二竖子:疾病变为两个小孩。
⑦肓:胸腹之间的横膈膜。
⑧膏:心脏下方有脂肪处。
⑨攻:指灸。
⑩达:指针。
⑪麦:指吃新麦饭。
⑫甸人:官名,主管藉田,并供给野物。
⑬馈人:官名,为诸侯主持饮食。为之:煮好新麦。
⑭示而杀之:示以新麦,意为其预言不准。
⑮张:通“胀”,肚子发胀。
译 文
晋景公做梦梦见一个大恶鬼,头发披到地上,捶胸跳跃,说:“你杀了我的子孙,这是不义。我已经向上天请求为子孙报仇并得到允许了!”厉鬼毁坏了宫门及寝门走进来。晋景公害怕,躲进内室。厉鬼又毁坏了内室的门。晋景公醒过来,召见桑田的巫人问吉凶。巫人叙述的情况与晋景公的梦境一样。晋景公问:“怎么样?”巫人说:“国君吃不到新麦了。”
晋景公病重,向秦国请求良医。秦桓公派医缓去晋国为他诊治。医缓还没到晋国,晋景公又梦见疾病变成两个小孩,一个小孩说:“医缓是个良医,我怕受他伤害,往哪儿逃好呢?”另一个小孩说:“我们待在肓之上,膏之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医缓来到,说:“病已经不能治了,在肓之上,膏之下,艾灸不能用,针刺够不着,药力达不到,不能治了。”晋景公说:“真是个好医生。”于是赠送他厚礼让他回国。
六月初六,晋景公想吃麦饭,让甸人献上新麦,馈人烹煮。做好后召见桑田的巫人,让他看了新麦饭,然后把他杀了。晋景公将要吃麦饭,肚子胀痛,便上厕所,跌进厕坑里死了。有个宦官早晨梦见自己背着晋景公登天,到了中午,被派去把晋景公从厕坑里背出来,于是就以他作为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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