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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楚子伐陆浑之戎①,遂至于雒②,观兵③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④。
对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⑤,贡金九牧⑥,铸鼎象物⑦,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⑧。螭魅罔两⑨,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⑩。桀有昏德,鼎迁于商,载祀⑪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⑫,虽小,重也。其奸回⑬昏乱,虽大,轻也。天祚⑭明德,有所厎止⑮。成王定鼎于郏鄏⑯,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宣公三年》
注 释
①陆浑之戎:陆浑一带的戎人。居今河南嵩县及伊川县境内。
②雒:雒水,今作洛水,源出陕西洛南,东流经河南省入黄河。
③观兵:陈兵炫耀武力。
④“楚子问鼎”句:夏、商、周三代以九鼎作为王权的象征,楚庄王问九鼎之大小轻重,有取代周王朝之意。
⑤图物:把事物画成图像。
⑥贡金九牧:即九牧贡金,意谓天下贡金。金:指铜。九牧:九州的长官。
⑦象物:取法于物象,描摹物象。
⑧不若:于己有危害的东西。
⑨螭魅:又作魑魅,山之鬼怪。罔两:又作魍魉,木石之怪。
⑩承:承受,接受。天休:上天赐予的福份。
⑪载祀:年代。载与祀均是“年”的意思。
⑫休明:美好光明。
⑬奸回:奸邪。
⑭祚:福,此处作动词,赐福。
⑮厎(zhǐ)止:“厎”与“止”意义相近,在此为“固定”之意,句谓“上天赐福于明德之人,必有所固定,并非随时可变。”
⑯成王定鼎于郏鄏:周成王在郏鄏营建东都洛阳,名王城,并迁九鼎于此。郏鄏:即今河南洛阳。
译 文
楚庄王讨伐陆浑一带的戎人,因而到达洛水边,在周都城郊陈兵炫耀。周定王派王孙满去慰劳楚庄王。楚庄王问起九鼎的大小与轻重。
王孙满回答说:“鼎的大小轻重,在于持鼎者的德行,而不在鼎本身。从前的夏朝,当它有德的时候,将远方的山川物产都画成图像,又用九州长官进贡的铜铸成鼎,并把各种东西的图像铸在鼎上,天下百物鼎上均已具备,这样人们就知道什么是神,什么是奸。因此人民进入川泽、山林时,就不会碰上有危害的东西。魑魅魍魉等鬼怪也不会再遇到。因而能上下协调,以接受上天赐予的福份。夏桀德行昏聩惑乱,九鼎迁到商朝,商朝享国六百年。商纣王暴虐无道,九鼎又迁到周朝。如果德行美好光明,那么鼎虽小,也是重的。如果奸邪昏乱,那么鼎虽大,也是轻的。上天赐福给有光明品德的人,是有时间期限的。周成王把九鼎安放在郏鄏,占卜的预言说可传三十代,享年七百年,这是上天的旨意。周朝的德行虽已衰落,但上天的旨意并没有改变,鼎的轻重还不可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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