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傈僳族与汉族混合情形概述

【摘要】:兹将本族(傈僳)与汉族混合情形,当详志于后。殖边军队之驻防,商贾行旅之往来,先后接踵而至,混合情形,日益复杂。汉人子弟随傈僳而生活,傈僳妇女亦与汉人而歌舞。从此汉、傈渐次混合,努力推行政教,通商惠工,奖励互相通婚者,则不难与汉人同化,团结而成国族主义。然傈僳秉性凶悍,汉人赋性奸诈,其混合也,两相不能持久。查傈僳族之戎事混合情形,散见于志乘者不一而足。

在上节(二)(三)项中,白傈僳、花傈僳二族与汉人之发生关系,已曾详述其梗概。兹将本族(傈僳)与汉族混合情形,当详志于后。

自贡山、福贡、碧江、泸水等处设置设治局后,汉人来傈僳社区者日益众多。殖边军队之驻防,商贾行旅之往来,先后接踵而至,混合情形,日益复杂。或相互贸易,以通有无;或“打老干”,联为弟兄;或通婚姻,结为夫妇。寄居傈僳社区之汉人,就地学说傈僳话,而本族(傈僳)亦从汉人学汉语。言语间的隔阂,日渐沟通,感情上之联络,日益亲善。汉人子弟随傈僳而生活,傈僳妇女亦与汉人而歌舞。且各设治局区,推行普及教育运动,成立国民学校,勒令傈僳儿童入学读书,能识文字通文理者不乏其人。现在国立丽江师范学校中傈僳族之受业者,有窦桂生、和桂芳、木维修等三人,都识傈僳字,并识汉字,在校成绩,每列优等。从此汉、傈渐次混合,努力推行政教,通商惠工,奖励互相通婚者,则不难与汉人同化,团结而成国族主义。于是国防巩固,边患无虞也。

然傈僳秉性凶悍,汉人赋性奸诈,其混合也,两相不能持久。故每每混合之后,初以互相轻簿,继以互相嫉妨,终而互相交害,乃演出种种惨剧!凡汉人之到傈僳社区者,每欲逞其威势,压迫边民;而傈僳对于汉官与汉人,都认为可杀。每持其弩弓毒矢、快刀等武器,趁其酒醉,杀害汉官,俘虏汉人,大歌《造反曲》以为荣。

兹录《造反歌》之原音(略),并歌词意译附后:

我的鸡包戳进爱人的肚里,

你的屃儿紧紧地套住。

汉人的布就是我们的布呀!

汉人的米就是我们的米呀!

快把汉人的头颅杀得切萝卜似的切又切。

傈僳于酒醉饭饱之余,愤泄其夙怒夙怨,剑拔弩张,高歌造反曲,包围汉家营,大肆猖狂,逞其兽性,不忌汉人枪炮之厉害也,虽饮弹狼藉而死亦不顾(乱)矣。于是演成戎事之混合矣。查傈僳族之戎事混合情形,散见于志乘者不一而足。如毛奇龄《云南蛮司志》所载:“浪(澜)沧卫,有力些贼,每聚众杀人,烧庐舍。宣德初,缅甸招纲巴罕夺其贡物,而射死其子……上命都督沐昂发鹤庆、顺宁土汉官兵分剿,二贼俱平之。”)

又载张履程《明黔宁王沐氏世袭事略》:“正统元年,四川、会平、黎溪贼矣的诱合土寇底泊等,啸聚金沙江,晟遣弟昂除之。”(按:沐晟遣沐昂而立其功)

又载:“宣德元年平浪(澜)沦(沧)力些等寇”(按:沐昂之功绩)

又载:“万历元年,铁索箐力些夷叛,昌祚同巡抚邹应龙讨之,七十二村悉平。”(按:沐昌祚之功绩)

又载丽江《木氏宦谱·木青传》:“万历二十年,云龙州力苏抢五井司提举皇盐作耗,奉总兵官征南将军太师黔国沐武靖公昌祚及两台明文亲率兵征进,杀获八十三级蒙将花牌表里。”

又载于《云南通志·秩官志二》:“雍正七年,王仁率众投诚,授土把总后,从征傈匪有功,授临城土把总世袭。”

又载《秩官志·土司二》:“雍正七年,夷目喃珠、工笼从征傈匪,以功赏给土千总准世袭。”

又载《铁官志·土司二》:“雍正七年,王连带练从征傈匪阵亡,赏西路土把总。”

又载《秩官志·土司二》:“乾隆七年,土人赵谟从证岩瓦傈匪,以功授浪江土把总世袭。”

又载师荔扉《滇系事略》:“嘉靖四年已末,八月癸亥,维西力些藤鲊蜯(按:觉罗琅玕《王夷碑》作恒乍绷)纠众作乱,总督琅玕公驻剑川,集兵剿之,愈年始授首。余众就抚。”

又载《滇系》:“力些藤鲊蜯,知医药,所治病即愈,只博酒食,却钱币,诸夷咸相亲爱。驻防某千总赫以邪教,得赂方止,已非一次,继之者大有所欲。诱而系之空室。于是夷众愤怒,持械劫之去。驻防以作乱报,维西协付将即令千总以兵五十征,拒捕反斗,伤兵十余人,并杀千总,事遂未可已。夫朝廷设驻防,原为保民,乃以数千之生灵,数万之库帑,徒供末弁之一激,司其事者,盍亦反而自审哉!”

又载云贵总督觉罗琅玕《平夷碑记》(碑在石鼓江边):“古有京观,所以示武功矣。嘉庆七年正月,维西傈匪恒乍绷勾结滋事,蔓延千有余里。余奉命督兵剿办,派拔(拨)将弁,分路搜捕。自七年二月至八年九月,始将逆首恒乍绷及其家属一并生擒,凌迟斩首,明正典刑。而各路领兵文武,于临阵击杀之外,斩获首级并将著名贼目及助逆颗(伙)党擒拿尽净。先后押解来营,于各处斩枭示众者,不下仁(两)千余人。蠢尔顽夷,生当圣世,胆敢于光天化日之下,共作不靖,骈首禽诛,固由自取;而目睹累累枯髑,以甚恻焉。事竣,命有司各就其地掩埋之:土冢岿然,盖以示戒,非以示武!爱记其事于后,使群夷能目而知警云。大清嘉庆八年,岁次癸亥九月×日立。”

又载陈宗海《丽江府志略》:“嘉庆七年壬戌,维西傈僳恒乍绷作乱,总督觉罗琅玕讨平之。恒乍绷,浪沦(澜沧)江外傈僳,幼学为端公,占卜疾病,人称为‘沙尼(活佛)’,在康普打鼓念经,夷众悦服。头人禾旵仁惧惑众,责而逐之。六年冬岁,欠大雪,众傈僳向康普古刹借粮,不允。恒乍绷逃,挟禾旵仁责逐之嫌,遂纠众抢劫。总督觉罗琅玕往剿,江内外傈僳纷纷投降,恒乍绷逃往江外,官兵分别撤留。七年冬,江内降夷复勾结恒乍绷劫掠各村寨,上命琅玕再往剿。八年九月擒恒乍绷斩之,并掘其祖墓,傈僳平。”

又载于《续云南通志·秩官制》:“嘉庆七年,禾良斗带营练从征康普傈匪,以功赏载(戴)蓝翎,世袭阿墩子土千总。”

又载《秩官二》:“嘉庆七年,桑上达从征康普夷傈僳,以功赏戴蓝翎,授阿墩子土把总世袭。”

又载于《维西县志稿》:“咸丰六年冬丙辰,县属僳民挖暑扒作乱。共济区江外小谷曰,傈民挖暑扒为办金厂与汉人杨灿争讼,被诬,怨官府,乃降神聚众,以铲除不良政府为名,内外沧江夷民应之,来犯维城。至大坝心、腊普湾一带,官军抵御,剿办得力,两月而扑灭。杀首恶百余,绿营及团练队亡四十余人。”

又载于李根源《滇西兵要界务图注》:“左抚夷,茨竹隘土守备也。四川华阳籍,其祖左万象,永乐时从征,以功袭漕涧土都司。次子文伟,率弩手来防明光,乾隆间从征称杆有功,授世袭茨竹土把总,传至大雄。道光二十一年,剿平滇滩处傈僳之乱,征服傈僳野夷二百余寨,伐旧荣山里麻地之野夷,皆诚服,受大雄管理。群众称大雄:‘虎将军’。”

又载《维西县志稿》:“民国五年(1916)丙辰春正月,兰坪僳匪雀才保率众入寇,兰坪属石登村县佐詹盛全为禁烟,办理太辣,激成民变。江东西里傈人闻风而起,戕官据署,举傈匪雀才保为首,分道入寇。一股由兰坪人剑川,一股人维西出鹤庆、丽江。风声传来,中维游击队中队长张勋臣率队至拖别抵御。匪众兵单,退回。初十日,雀才保率众二千余人,自西山蜂拥而来。一股由树苗路至北箭道,一股由微子坡至城西脚。由北箭道东之贼匪,得邑之勇敢士卒并游击士兵于团龙山顶用大炮轰击,不敢进而退。南城脚来之股匪,又得团兵苟景春等用枪击毙,贼匪丧胆亦退。两处得利。匪退守日登一带。后数日,维西县长余斌查烟回衙,中维游击队长马贵堂率全队兵士亦到,乃进攻。在日登、维登一带共击毙匪人千余名。我邑阵亡游击士兵、民团十六人。”

又载张光宿先生《旧存档案》:“民国八年已未五月,石鼓僳民楚三扒,由三仙姑作乱。石鼓里民熊祥报称:‘傈僳匪类数百集于干于化羊场之地(三仙姑山上),将石支甲牛、马、羊子尽行抢去,甚是猖獗,民心惶惶。’丽江县政府派团防大队往剿,大战于红石岩下。不幸大队长和令德被匪击毙阵亡。六月,拖支张光宿率壮丁三百余搜索匪踪,生擒渠魁楚三扒并伊子三人、侄二人。查此次傈匪滋扰,当经先后令饬防堵剿抚兼施在案。现楚三扒、怒子扒均已擒获,仅饶喜扒一匪未获,……缉拿务获究办。查近日傈匪自行到石鼓投降受抚以及堵获后安抚者甚众,均各发给食米与包谷凭单,饬令回家,各安生业,勿再躲避游荡。……自行回家受抚无所有者若干,亦应呈明,以便一并筹给予种,免致饥寒无告,挺(铤)而走险。楚三扒讯明取供,电请正法,阿姑麻首级持往木取底悬示。其余各犯讯明,分别律办。”

又载《维西县志稿》:“民国九年庚申夏五月,哀署渴傈人密喜叛。哀署渴村傈人密喜同二三夷民在该村后山岩洞假观音菩萨降灵,谓‘夷人当兴,汉人当灭’。此间夷人纷纷赴会上香求佑,本无作乱之心。后,丽江县属三仙姑击散傈人,闻风来附,始酿成杀伤偏天阁村甲长曹嘉龄之事。政府乃派兵攻击,计杀男女三百人。正严行搜罗间,奉大理卫戍司令部电文:‘不得蔓引株连,妄杀无辜’电训,乃止痛剿。斯役也,维西县长屈之春,事先不派员查办,临时也不亲往弹压,使无辜夷民,死于枪林弹雨,或死于冤枉法庭。噫,可叹矣。”

又载缪梅一先生《沧怒丽江见闻录》:“知子罗、上怕(帕)两属,原系云南土司地,既有沧、怒两江之险,又有怒山之万峰重叠。该地傈僳怒子,自成部落,内地人士足迹罕到。人民秉性强悍不驯,常到沧江内地抢劫汉人民家;或外越俅江压迫怒子,强收粮税。前清光绪年间,因杀死游历之德国人于现在上帕所属之地方,以致引起外交,才派兵进剿。但是仍认怒江为蛮地,事后又置之不闻。直至辛亥革命成功,李根源派委任宗熙为怒、俅殖边正委员长,景绍武、何泽远为副委员。任、景两员率拓边队八十多(人)至丽江,分路并进。任率队四十名,由富川入上帕;景率兵四十名,由营盘街入知子罗。该地土人,聚众顽抗,不愿归顺,并以弓弩、毒箭,屡伤官兵,后来终以弓箭敌不过枪炮,才投降归服。从此以各队镇慑两地,经营拓殖,到民国五年,才将两地改为行政区域。而土人仇视汉人之心,终不能泯。民国六年,又聚众作乱,围攻公署。幸知子罗董委员早有防备,未致受害。此次平定以后,至今相安无事。”

又载《贡山志略》:“民国二十四年乙亥,福贡全属傈僳变乱。当日行政委员包维德苛政枉法,民不堪命。戕官之议,隐图欲发,惟事未成果,包委员即行交卸。继任者为施国英,卷土从(重)来,贪婪剥削,滥用私人,民苦于水深火热,于是祸肇萧墙,事遂不可已。结果施国英竟罹于难。然事非偶然尔。其来者渐乱至严重时期,而傈匪贪多务得,竟将官府财资,均分一空,掳去银元万余元、黄连千斤之巨款。旋奉马委员莅任,觊觎财资不置,严格询究傈夷,至是民怒沸腾,蠢尔蜂起,乃演成第二次变乱。傈匪等飞传‘木刻’之兵符,格杀汉人。先后扑袭贡山,与贡山傈民活动联络,希图联合战线,共灭汉人。所幸贡山新任局长张照鹏精于兵略,布策有方,防堵于腊早附近,亲身督战,匪未得逞。不久北路阿墩独立连队伍,叶枝土司王嘉禄土练来援,南路大理第一旅队伍不分星夜,拨来一营,碧江、兰坪、维西各县局常备队及民团,四路围攻,鏖战于怒江峡谷。是役也,傈僳与汉人之无辜伤亡者,经济财(产)之损失者不可数计,边民事变中之空前惨剧也”。

又载于《维西县志稿》:“民国二十六年丁丑,维西娃平箐、阿化洛傈僳别鲁事变。先是夷人射猎飞鼠,不幸射中同党,创伤喉咙,即毙命,亦来诉讼及官府。然此事欲盖弥彰,不能隐蔽,被舍根登乡长吴魁斗探悉,前来纠讼挑拨,惩罚黄牛七头,意图私囊中饱,缔造未能如愿。于是怂恿是非,潜害夷民。事之起也,缘倮米底一夷女,嫁至水巴洛,牵回一头瘦牛,系婚聘财礼,中途遇雪,至宜其底村,疲睡不行;夷众聚集屠牛,被诬约会造反之说,以为报复。众夷忿激,曾缉拿乡长,欲和解,未获。彼时夷众狂波,殊为猖獗,演成混战之局。愚顽之潜伏意识,众志成城,事变之导火线爆炸焉。互相杀害抢掳,焚烧庐舍,有不可向迩之势。官府发官往剿,始能克服。是役也,诬良为匪,逼民多事,事虽寝矣,而边民无谓之损失引人起无限之嗟叹。”

吾人从上面记载中,可深悉傈僳与汉人混合后,每演出戎事之惨变。推其因果,多由于为官宰之汉人,多示(是)贪婪赃污之辈,苛征暴敛,欺诈傈民,愈取愈求,不堪其命。而傈僳狡悍成性,杀戮为能,饮恨汉人之见欺,积忿汉人之凌辱,忌妒汉人之享受,习仇视汉人汉官,杀身分尸以为乐。且驻傈僳社区之汉军,以及贸易边地之汉商,多系奸诈之徒,自私自利,盘剥僳民,欺之侮之,用其种种伎俩而凌辱之,蹂躏之,戏弄之,俾傈民无以自容,无以自忍,无以自耐,饱受着诸多不平条件所压迫,是以傈僳自由之天赋,似有被汉人夺去,竞相谓曰:“汉人没有好的,乌鸦没有白的。”对于汉人之印象,有如是之恶劣焉。而汉人之与傈僳通婚者,结朋者,“打老干”者,初则亲密,继而松懈,久则欺侮,每每辜负傈人之诚挚及触犯傈人之忌禁,藐视傈人知识低劣,甚而奸其妻女,骗其财物,控制其生活。所以傈汉混合不久,汉人有轻蔑傈人之态;傈有痛击汉人之心。彼以恳直而受愚,此以骄(狡)诈而逞威;向之联为姻娅者,今则成寇仇矣;向之联为朋友者,今则成冤家矣。傈民固非久屈而不振者,亦非畏人而不敢动者,偶触其怒,该傈民成群结队,张其硬弩,上其毒矢,拔其快刀,趁其酒兴,逞其兽性,将围着汉家营,活捉生擒,剥其皮,分割其尸,以泄其不平,演成种种惨剧。此无他,来傈僳社区之汉官汉人,只知图利而混合,而不能作精神团结耳。倘汉人与傈我无尔诈,尔无我虞,互相联络情感,互相团结精神,边地之一切情形,谅解之,体恤之,亲善之,感化之,则傈僳胞虽曰顽冥、自必降服。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傈胞之向化心情,服从政府,有十二万分之热情,每对汉人认为优秀民族,尊之敬之,奉戴之,信服之,如印地(第)安人之欢迎美国人也。今政府委任边地官吏,宜注意人选,具有良好道德,了解民族意识者,方可委任;则边地傈胞熙熙向化,能得优游于青天白日旗帜之下,而归化为国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