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过基督教信仰：历史侦探揭示鸦片战争至辛亥革命

2023-09-1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彭林教授在当今社会惊现假医、假药、毒奶粉、用工业明胶制造药用胶囊之际，采韩愈“博爱”之说，并把仁建基于孝，清楚易行，有鲜明的现实意义。孙中山于十八岁成亲时，也是他对耶教热情最高涨的时刻，却坚决拜祖先，说明他对《孝经》的信赖，又超越了他对耶教《圣经》的信仰。此外，基督教的基本教条，是教徒在星期天必须上教堂做主日崇拜。过去耶教之中，众多的神学家也曾经为了此问题，而烦恼不堪。

1884年5月4日，孙中山在香港接受美国传教士喜嘉理（Charles Robert Hager）牧师的施洗进入了基督教。三个星期后的5月26日，孙中山在故乡翠亨村拜堂成亲。拜堂者，包括拜天地、拜祖先、拜父母。[38]基督教最恨教徒拜祖先，孙中山明知故犯，为什么？本侦探在撰写《三十岁前的孙中山》时，做了一些探索。后来深入通读孙中山的著作，发觉他早认为：“中国古来学者，言仁者不一而足。据余所见，仁之定义，诚如唐韩愈所云‘博爱之谓仁’，敢云适当。博爱云者，为公爱而非私爱，即如‘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之意，与夫爱父母妻子者有别。以其所爱在大，非妇人之仁可比，故谓之博爱。能博爱，即可谓之仁。仁之种类，有救世、救人、救国三者，其性质则皆为博爱。”[39]

后来在2012年4月8日聆听彭林教授于首届礼学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后，对孙中山的态度及其对礼学认同之深，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彭林教授说“儒家提倡仁”，并引韩愈《原道》对仁字的阐释曰“博爱之谓仁”。韩愈是唐代大儒，但对“仁”之诠释，不继承历来亲疏有别之意，而采“博爱”之义，是一种飞跃。韩愈很可能是受到唐代初年传入中国的景教所影响。景教是耶教之一流派，始创人为聂斯脱里（Nestorius，380—451），所立教派称为东方正统教派（Oriental Orthodoxy），不同于东正教（Eastern Orthodoxy）。耶教派系繁多，“博爱”的教条则一。彭林教授在当今社会惊现假医、假药、毒奶粉、用工业明胶制造药用胶囊之际，采韩愈“博爱”之说，并把仁建基于孝，清楚易行，有鲜明的现实意义。他说：

仁始于孝，孔子以孝为先王的“至得要道”，为“德之本”（《孝经·开宗明义章》），“仁之冕也”（郭店楚简《六德》），乃是道德的最高境界。孝是修身进德的起点，无孝，则仁无从谈起。仁爱之心，要从孝敬父母开始培养。孔子设定的孝的内涵，奉养是底线，往上还有因深爱而流露出来的和气、愉色、婉容（《礼记·祭义》），核心是对父母的敬（《论语·为政》）。[40]

孙中山成亲是欢天喜地的事，拒拜祖先，肯定把父母气个半死，九族侧目，真个大逆不孝，何来博爱？孙中山于十八岁成亲时，也是他对耶教热情最高涨的时刻，却坚决拜祖先，说明他对《孝经》的信赖，又超越了他对耶教《圣经》的信仰。他去世后，中山陵的设计者，既构思了大钟与十字架重叠的平面图[41]，也特别铸有孝经鼎，上面刻有“仁、义、礼、智、信、忠、孝、节、勇、和”十个字，堪称贴合孙中山的抱负与志趣。

此外，基督教的基本教条，是教徒在星期天必须上教堂做主日崇拜。但孙中山从事革命后，就连这基本教条也免了。冯自由说：“余在日本及美洲与总理相处多年，见其除假座基督教堂讲演革命外，足迹从未履礼拜堂一步。”[42]多年跟随孙中山在东南亚奔走的张永福也说：“先生为教徒，但永不见其到教堂一步。”[43]这种现象该如何解释？

本侦探过去从近代史的角度所作出之解释是：“甲午中日战争后涌现出来的中国民族主义者，大多数认为传教士是帝国主义的急先锋。孙中山在鼓吹民族主义的同时，当然不能天天上礼拜堂！否则哪能取信于人。”[44]

彭林先生的学术报告，启发了本侦探更深层次的思考。从礼学的角度看问题，则上教堂大有求福之意。“在诸宗教文化中，有法力无边，无所不能的神灵，有自成一体的彼岸世界，信众礼拜佛陀、穆罕默德、耶稣之目的，多为祈求神明保佑。”[45]研究证明，孙中山之信奉耶教，并非为了求福，所以没有上教堂的必要。他之所以信教，是被他接触过的耶教传教士那种无私奉献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并由此而认为，若所有中国人都无私奉献，中国就有救了；若全世界的人都无私奉献，就天下太平了。[46]

中国人最早也有类似求福的心理。“殷人迷信鬼神，有通过祭祀求福的习俗，并且广泛影响于民间。”但是，“武王克商后，民本主义思潮兴起，国家之存亡，个人之祸福，取决于为政之道的正确与否、修身进德的成果如何，非由鬼神，已成为知识精英的主流意识。《诗经》有‘自求多福’之语。”彭林先生的结论是：“儒家对祭祀文化建设最重要的贡献之一，是划清了理性与迷信的界限。”[47]

儒家在这方面的贡献，还不止此。耶教说上帝创造了天地，那么谁创造了上帝？过去耶教之中，众多的神学家也曾经为了此问题，而烦恼不堪。经过几百年、数十代人再接再厉地苦苦思索，互相启发，终于得出类似孔子的结论。即属于自然界的人类，不可能理解属于超自然界的事情；但得出这个结论的时间，却比孔子晚了约一千年。[48]而孔子的话，也不是他自己发明的，而是他用他超人的智慧，总结了在他之前已经积累了几千年的华夏文化而已。孔子的原话见诸《论语·为政》：“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49]本侦探对这句话的理解是：“我们知道那些我们能力所能够知道的（即自然界的）事情，我们不可能知道我们无法知道的（即超自然界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知识。”凡夫俗子，属自然界的动物；怎能奢望了解神仙即超自然界的事情。准此，孔子所说的另一句话“未能事人，焉能事鬼”[50]，就特别有意思，于是乎孙中山就专心致意地做好自己能够做的事。上教堂为自己求福云云，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盖过基督教信仰：历史侦探揭示鸦片战争至辛亥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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