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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激励孙中山:夏威夷国王与巫术的对抗

【摘要】:容本侦探首先做个题解:在这里所言之《圣经》,隐喻孙中山在夏威夷接受的英美传教士赋予他基督宗教教育所包含的德育、智育、体育等整体而言;并非指《圣经》之中具体某段的微言大义,激发他从事革命。由此可知孙中山就读的第一所西方正规学校乃英国人所掌。在孙中山入学之前,除了钟工宇以外,校中只有其他两名华裔学生,一名是唐雄,另一名是李毕。据本侦探侦察所得,孙中山等人就读的意奥兰尼学校,是全英国制度的学校。

容本侦探首先做个题解:在这里所言之《圣经》,隐喻孙中山夏威夷接受的英美传教士赋予他基督宗教教育所包含的德育、智育、体育等整体而言;并非指《圣经》之中具体某段的微言大义,激发他从事革命。成龙之后的孙中山感叹说:“忆吾幼年,从学村塾,仅识之无。不数年得至檀香山,就傅西校,见其教法之善,远胜吾乡。故每课暇,辄与同国同学诸人,相谈衷曲,而改良祖国,拯救同群之愿,于是乎生。当时所怀,一若必使我国人人皆免苦难,皆享福乐而后快者。”[2]

承接上一章所言:孙中山母子所乘坐的那艘英国火轮船,自1879年5月21日启碇后[3],经过约25天的旅程[4],即到达夏威夷群岛之中奥阿厚岛(Oahu Island)[5]的火奴鲁鲁(Honolulu,俗称檀香山)市。孙眉在码头迎接母亲和那个“穿着中国长衫、辫子盘在头顶、戴着红顶绸瓜皮帽”的弟弟孙中山。[6]

孙中山当时没有做笔记,日后也没有追忆抵达檀香山的情景。但后来成为孙中山同班同学的钟工宇却有忆述。由于钟工宇也差不多在这个时节到达火奴鲁鲁,所以他的忆述可以作为孙中山到达时此情此景的写照:

我们的三桅帆船到达火奴鲁鲁外港时,正值美丽的六月某日黄昏时节,涨潮,我们的船由拖船拖着越过沙洲(sand bar),进入内港,在当今的第七号码头所在地附近拋锚。由于当时还没有建筑码头,船无法靠岸,我们必须涉水上岸。于是我们等到翌日清晨退潮时才上岸。结果我们上岸时水深只有15英尺。当时没有边防检查,也没有海关,旅客可以自由出入。

第一座映入眼帘的建筑物是沃特豪斯楼(Waterhouse Building),上面挂着那面由独角兽与狮子等肖像所组成的国徽。有一个哈帕好乐(Hapahaole)的年轻土著在那里兜售青苹果。[7]

那座上面挂着由独角兽与狮子等肖像所组成的国徽的沃特豪斯楼(Waterhouse Building),是当地的邮局。当孙中山得悉,若把一枚邮票贴在信封上然后投进邮箱,该信就会乘风破浪地回到翠亨村,而不用像在翠亨村那样,到处请求行将外出的旅客带信;他感到奇妙极了![8]1874,1882-?

为何夏威夷王国的国徽如此酷似英国国徽?事缘1778年英国航海家詹姆士·库克上校(Captain James Cook)发现夏威夷群岛后,夏威夷国王慕英国之名,1861年应邀访英。英国之行,给他极好的印象,于是他邀请英国国教、基督宗教圣公会的传教士到夏威夷进行教化。在英国圣公会传教士到达夏威夷之前,绝大多数学校是以夏威夷土语教学。传教士到达后,认为用英语教学能让孩子们更直截了当地理解盎格鲁·撒克逊文明和科学知识,同时避免再受那种充满迷信的土文化毒害。[9]在这个问题上,夏威夷王比英国传教士们更为着急,故进一步建议马上成立寄宿学校,以便孩子们从早年开始就远离那种牢牢地笼罩着夏威夷社会的巫术与迷信。[10]孙中山自言“是年夏母回华,文遂留岛依兄,入英监督所掌之书院(Iolani College,Honolulu)肄业英文”[11]。这所Iolani College——意奥兰尼学校,正是英国圣公会传教士所创办的。由此可知孙中山就读的第一所西方正规学校乃英国人所掌。那是继他乘坐来檀的在那艘英国火轮船上所受到的启发之后,他在檀香山继续接受盎格鲁·撒克逊文明的熏陶。

图32.1 火奴鲁鲁海港旧貌(翠亨村孙中山故居纪念馆提供)

孙中山何时入学?钟工宇的回忆同样提供了珍贵参考信息:“7月,家父从凯鲁阿(Kailua)回到火奴鲁鲁,为我向意奥兰尼学校注册。当时学校放暑假,办公室关门。刚巧,校监韦礼士主教的养子埃德蒙·斯蒂尔(Edmund Stiles)在场,他让家父等到9月开学时,再来注册。……”[12]若孙中山同样地在到达火奴鲁鲁即前往该校报名,遭遇也雷同。

等到九月开课,钟工宇单独前往正式报名:“韦礼士主教亲自面试我。他第一道提问,我根本听不懂,但猜测其意,想是问我名字,我回答说:‘Ai’ 〔宇〕,从此,我就变成姓宇,而不再姓钟。”[13]韦礼士主教者,该校校监也。钟工宇说:“1879年9月,我注册进入意奥兰尼学校之后的两个星期,孙帝象就来了。”[14]看来孙中山到埗后,先住在孙眉家,很快就学会一点英语,所以当韦礼士主教面试他时,他能准确地说出他姓孙名帝象。孙眉本人就没这福气,他抵檀后就像钟工宇一样,在不明底蕴的情况下就被改了姓氏,以至他在檀岛产业买卖和英语通信里,都被称或自称为“阿眉”(S.Ahm i)。[15]代表其姓氏Sun的英文字母简写S,反而成为他的名字了。

在孙中山入学之前,除了钟工宇以外,校中只有其他两名华裔学生,一名是唐雄,另一名是李毕。李毕性情暴烈,不久就退学,去当记者,但很快又不知所终。[16]如此就剩下钟工宇与唐雄,结果他们很快就成为好朋友。[17]两年后,钟工宇因事回到夏威夷群岛当中、土名康纳(Kona)的地方其父亲处,休学一年。当他再次在意奥兰尼学校学习时,唐雄与他重新成为好朋友,什么事情都一起做,像兄弟般。[18]孙中山到达后,三人也成为好朋友,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都是香山人,钟工宇虽说他自己来自广州[19],其实他是香山县三乡的西山村人[20],距离孙中山的故乡翠亨村只有数十华里。[21]唐雄则来自翠亨村以南、靠近金星门的唐家湾,三人说的都是香山式的白话,交谈没有隔阂。

据本侦探侦察所得,孙中山等人就读的意奥兰尼学校,是全英国制度的学校。孙中山所说的“英监督”,正是英国圣公会在夏威夷主教区的韦礼士主教(Bishop A lfred Willis of the Church of England,1836-1920)。他主办的意奥兰尼学校,本来就是他于1872年创办的。[22]看来该主教是一位雄心勃勃、要创一番事业的人。他在1872年才从英国到达火奴鲁鲁上任[23],当年就创办了意奥兰尼学校。又经考证,该校所占的土地以至该土地上所有的建筑物全都是他出资购买和建筑的私人财产。[24]这又说明另一个问题:此人有魄力而又独断独行。因为,若向教会申请经费来创办一所学校,旷时日久。若他自己掏腰包办学,那么马上就可以办起来。正因为如此,该校没有设立董事局之类的管理委员会,以至该主教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而设计一所让他自己称心满意的学校。

但是,主教的事务繁重,哪能分心主管学校?他必须雇请校长专责其事。翻查有关资料,可知1879年9月孙中山进入意奥兰尼学校读书时,该校校长的名字叫阿贝·克拉克(Abel1 Clark,任职1875—1880)[25],1880年初辞职;由唐玛士·苏普理(Thomas Supplee)代理。[26]在1880年3月,韦礼士主教聘请布鲁克斯·贝克(Brookes Ono Baker)医学博士当校长,是一位英国人,在纽约取得医学博士,在英国和美国有过丰富的教学经验。[27]1882年的校长是赫伯特·沃理牧师(Rev.Herbert F.E.Whalley)。[28]就是说,孙中山在意奥兰尼学校念书三年期间,经历了四位校长。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什么问题?窃以为极可能是韦礼士主教过问该校的事情太多,以致校长都不安于位。何以见得?有蛛丝马迹可寻:

第一,当韦礼士主教在1880年3月向英国总部报告他聘请了布鲁克斯·贝克医学博士当校长时,韦礼士主教的用词很能说明问题。他说:“布鲁克斯·贝克博士被聘任为我的学校的校长”[29],而不是说被聘任为意奥兰尼学校的校长。

第二,当时夏威夷王国的政府报告称该校为“那位主教的学校”(The Bishop's College School)。[30]

第三,韦礼士主教独断独行的美誉,连远在澳大利亚西澳洲的圣公会主教也知道了,并给予绰号曰:“像一头公牛般顽固的一位英国人。”[31]

韦礼士主教的顽固与孙中山的教育有何关系?该主教坚持意奥兰尼学校的“教学方式完全按照英女王陛下的学校督察团属下考试委员会所制定的教学方案办事。讲授的课目包括主流的英国课程商业课程。商业课程包括一些特殊项目,这些特殊项目就是木工和印刷。为了讲授这两个特殊项目,韦礼士主教又不惜自掏腰包在学校里设置了木匠作坊和印刷作坊,以便那些对这两种手艺有兴趣的学生尽量发挥他们的天才。[不久]有些毕业生已经在城里成长为享有盛名的工匠”[32]。

至于主流的课程又有哪几项?除了一般学校所讲授的普通课目以外,还特别设有“代数(algebra)、几何学(geometry)、生理学(physiology)、拉丁文(Latin)与绘图(draw ing)”[33]。其中拉丁文一科也真够英国气!当时牛津、剑桥两所大学招收新生时,规定考生入学的先决条件是拉丁文与古希腊文两种古文都必须及格。究其原因,则大约有二:

第一,培养文质彬彬并具有古雅风度的绅士阶级当领袖人才来管理大英帝国。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是拉丁文逻辑性很强,故借助拉丁文来培养逻辑性强、思路清晰的的领袖人才。

至于所谓“一般学校所讲授的普通课目”,自然包括历史和算术。历史课程的内容,则“全是英国历史,教科书都是从英国运来的。其他历史诸如美国史都不教。在算术课程里讲授的,都是英镑、先令、便士;美国的圆、毫就完全沾不上边!”[34]

图32.2 意奥兰尼学校旧图(翠亨村孙中山故居纪念馆提供)

再征诸孙中山就学时期意奥兰尼学校教员的名单(按英文字母顺序排),可知只有一位教员不具盎格鲁·撒克逊的名字。他们是:

Baker,Brookes Ono,M.D.;Headmaster 1880-1881.

Blunden,F.;1873-?

Clark,Abel1;1874-1879.Headmaster 1875-1880.

Hore,Edward;1872-1877,1878-1881.

Meheula,Solomon;1880-?

Merrill,Frank Wesley;Teacher(Iolani)1878-1880.

Supplee,Thomas Supplee;Headmaster 1879(Bishop'sCollege〔Iolani〕).

Swan,William A lexander;1873-1874,1881-?Headmaster 1873-

Taylor,Wray;Teacher(Iolani)1880.

Whalley,Herbert F.E.;Headmaster 1882.[35]

原来孙中山在正规现代教育方面的首批启蒙老师,其“教法之善,远胜吾乡”,并不断地激励着他“改良祖国,拯救同群”[36]者,正是这批英国盎格鲁·撒克逊文明的精英。至于校舍,它与翠亨村那所冯氏宗祠比较之下,同样犹如天壤。

[1]Ernest Villers,“Iolani School”(1940),pp.29-30.

[2]孙中山:《在广州岭南学堂的演说》,1912年5月7日,《孙中山全集》,卷2,页359—360:其中页359。

[3]见拙著《三十岁前的孙中山》第三章第三节“追查原文”。

[4]杨连逢采访孙缎(97岁),1957年5月无日期,载李伯新:《忆访录》,页165—166:其中页165。

[5]Oahu有多种音译。孙中山自称之为奥阿厚。见孙中山:《覆翟理斯函》,载《孙中山全集》,卷1,页46—48:其中页47。檀香山华侨宋谭秀红、林为栋等称为奥雅湖,见其《兴中会五杰》(台北:侨联出版社,1989)。香港的吴伦霓霞音译作瓦湖,见其《孙中山在港澳与海外活动史迹》(香港:联合书院,1986)。本书从孙中山而称之为奥阿厚,故Oahu Island称奥阿厚岛,Oahu College称奥阿厚书院。

[6]陆灿:《我所认识的孙中山》(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1986),页6。

[7]本侦探翻译自Chung Kung Ai,My Seventy Nine Years in Hawaii,1879-1958(Hong Kong:Cosmorama Pictorial Publisher,1960),p.43。

[8]本侦探翻译自Linebarger,Sun Yat Sen and the Chinese Republic,p.116。

[9]Mildred Staley,“The Story of Iolani School”,Hawaiian Church Chronicle(June 1933),p.4,quoted in Ernest Villers,“Iolani School”(1940),p.29.

[10]Ernest Villers,“Iolani School”(1940),pp.29-30.

[11]孙中山:《覆翟理斯函》,载《孙中山全集》,卷1,页46—48:其中页47。

[12]Chung Kung Ai,My Seventy Nine Years in Hawaii,1879-1958,p.46.

[13]Chung Kung Ai,My Seventy Nine Years in Hawaii,1879-1958,pp.46-47.

[14]Chung Kung Ai,My Seventy Nine Years in Hawaii,1879-1958,p.106.

[15]夏威夷档案馆:S.Ah m i to His Excellency J.King,25 March 1893,Hawaiian Government Archives,Interior Department:Land,Box 95。

[16]Chung Kung Ai,My Seventy Nine Years in Hawaii,1879-1958,p.53.

[17]Chung Kung Ai,My Seventy Nine Years in Hawaii,1879-1958,p.47.

[18]Chung Kung Ai,My Seventy Nine Years in Hawaii,1879-1958,p.47.

[19]钟工宇:《我的老友孙逸仙先生》(中译本),尚明轩、王学庄、陈崧编:《孙中山生平事业追忆录》(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页726—733:其中页726。

[20]佚名:《钟工宇(1865—1961)》,载中山市孙中山研究会编:《孙中山与香山相关人物集》(香港:天马图书有限公司,2004),页117—118:其中页117。

[21]据孙中山的姐姐孙妙茜口述,载黄彦、李伯新:《孙中山的家庭出身和早期事迹(调查报告)》,《广东文史资料》第25辑《孙中山史料专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79),页274—290:其中页284。

[22]Benjamin O.Wist,A Century of public Education in Hawaii October 15,1840-October 15,1940(Honolulu:Hawaii Educational Review,1940),p.117.

[23]C.F.Pascoe,Two Hundred Years of the S.p.G.:An Historical Account of the Society for the Propagation of the Gospel in Foreign Parts,1701-1900(London:S.P.G.Office,1901),p.912.

[24]Benjamin O.Wist,A Century of Public Education in Hawaii October 15,1840-October 15,1940,p.118.

[25]Arlene Lum ed.,At They Call We Gather:Iolani School(Honolulu:Iolani School,1997),p.246.

[26]Arlene Lum ed.,At They Call We Gather:Iolani School,p.246.

[27]Alfred Willis to H.W.Tucker,private,13 March 1880,Ref 9694/1880,Willis Papers,USPG/CLR217/pp.39-41,at p.40.

[28]Arlene Lum ed.,At They Call We Gather:Iolani School,p.246.

[29]Alfred Willis to H.W.Tucker,private,13 March 1880,Ref 9694/1880,Willis Papers,USPG/CLR217/pp.39-41,at p.40.

[30]Biennial Report of the Department of Public Instruction(Honolulu:Territory of Hawaii,1880),p.35,quoted in Ernest Gilbert Villers,“A History of Iolani School”(M.A.thesis,University of Hawaii,June 1940),p.60,Iolani School A rchives,Panko 050216.

[31]Quoted in Henry Bond Restarick,My Personal Recollections:The Unfinished Memoirs of Henry Bond Restarick,Bishop of Honolulu,1902-1920.Edited by his daughter,Constance Restarick Withington.Honolulu:Paradise of the Pacific Press,c1938,p.318.

[32]The Anglican Church Chronicle(Honolulu,6 January 1883),v.1,no.2,p.1,Iolani School Archives,pamphlet files.Panko 050216.

[33]Biennial Report of the Department of Public Instruction,p.35,quoted in Ernest Gilbert Villers,“A History of Iolani School”(M.A.thesis,University of Hawaii,June 1940),p.60,Iolani School A rchives,Panko 050216.

[34]Henry Bond Restarick,Sun Yat Sen,Liberator of China(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1931;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31),pp.12-14.

[35]Arlene Lum ed.,At They Call We Gather:Iolani School,p.246.

[36]孙中山:《在广州岭南学堂的演说》,1912年5月7日,《孙中山全集》,卷2,页359—360:其中页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