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凡·高的鞋子与理论的梳理:艺术学魅力课堂成果

凡·高的鞋子与理论的梳理:艺术学魅力课堂成果

【摘要】:图2-29是凡·高画的一幅油画《鞋》,理论家关于这幅画展开的争论,可以提供给我们理论探讨、文献梳理和比较研究的思路,让我们知道理论研究也是有立场和出发点的,不存在纯粹客观的理论。海德格尔将画中凡·高的鞋子描写为农妇的鞋子,这种描绘是对苦难不堪的现实生活的“补偿”,艺术“补偿”了现实。

图2-29是凡·高画的一幅油画《鞋》,理论家关于这幅画展开的争论,可以提供给我们理论探讨、文献梳理和比较研究的思路,让我们知道理论研究也是有立场和出发点的,不存在纯粹客观的理论。

首先是M.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他是德国哲学家,20世纪存在主义现象学哲学的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之一。在一次展览里,他看到这幅画(因为凡·高画了好多幅鞋子,至今不好说究竟是哪幅),于是在《艺术作品的本源》[2]这篇文章中,海德格尔以凡·高的《鞋》为例,通过现象学方法阐明其“存在的真理在艺术品中自行发生”的真理观。海德格尔误以为是农妇的鞋子,用大段的文字诗意地描述了鞋子的存在。他很重视艺术所带来的个人体验。而他的理论就是“存在的真理就是真理的存在,是为了自身遮蔽的林中空地”。所谓自身遮蔽的林中空地是指表象都是被遮蔽着的,艺术能够点亮遮蔽。这是一种很有诗意的呼唤,艺术表述存在本身,揭示出了存在本身的真理。

但是艺术史家和批评家、哥伦比亚大学荣誉教授夏皮罗(Meyer Schapiro)提出了不同意见。夏皮罗写信问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中所描写的那双鞋是凡·高哪一幅画中的鞋子,海德格尔回信说是1930年在阿姆斯特丹画展上看到的那一幅。夏皮罗经过考证指出,《艺术作品的本源》中描写的那双鞋子不是农妇的鞋子,而是凡·高自己穿过的鞋子。夏皮罗认为艺术的真理性在于艺术家自身的在场,艺术品是对艺术家内在世界的外在表达,而海德格尔却把个人的体验当作真理。夏皮罗采取的是典型的美术史专家的立场,要忠实于发生的历史[3]

图2-29 凡·高《鞋》油彩画布45.5厘米×37.5厘米1886年藏于荷兰阿姆斯特丹凡·高博物馆

美国有一位著名文化学者叫作詹姆逊(Fredrick Jameson),以研究后现代文学理论和后工业文化批判而出名。他加入讨论,认为即便画中那双鞋弄错了,海德格尔对画作的描述“仍然具有一种令人满意的表面的合理性”。艺术承担着把现实乌托邦化或者揭示事物的意义这两种使命。海德格尔将画中凡·高的鞋子描写为农妇的鞋子,这种描绘是对苦难不堪的现实生活的“补偿”,艺术“补偿”了现实。观众不要纠结画中的鞋子究竟是谁的,艺术只是把现实进行乌托邦化,它是对现实的反映,但不需要把现实当作负担。[4]

法国哲学家德里达(Jacques Derrida)也来发表意见了。他是当代法国最重要的哲学家、符号学家、文艺理论家和美学家,解构主义思潮创始人。德里达主张“去中心”观念,反对西方哲学史上自柏拉图以来的“逻辑中心主义”传统,认为作品是不断变化,永远在传播的。德里达不认为有终极真理存在,人用语言文字不可能说清道理。但是他看重描述本身,你选择怎样的描述方式就体现了怎样的文化。德里达的问题主要是:绘画中有真理存在吗?如何看待绘画中的意义?他的追问围绕着两个问题展开:这是谁的鞋?这鞋是什么?德里达想揭示这样一个道理:这双鞋从未属于过什么人。凡·高这幅画的意义就在不确定之中,就在丢失意义的风险中,意义应该是不确定的。按照德里达的想法,这双鞋只是一种画中之画的寓像,人可以随便给这幅画换个标题。它只是一张画而已,眼前的只是画而不是鞋子。德里达有点无政府主义,所以强调了文本叙说的无意义性[5]

我个人倒是比较喜欢德里达的这个说法,在当下,看一幅画不要太纠结于画的原意和被画的原物究竟是什么,一幅画只是一幅画而已。

中国美术理论家高名潞在他的文章里也提到了以上的争论。他认为,海德格尔虽然不顾事实,但从后现代理论看来也是合理的。而夏皮罗尊重史实,并力图说明画中鞋是凡·高的“自画像”,也带有很强烈的个人视角和想象,但也不能说没道理。高名潞总结说,其实这样的争论本身就显现出了非常有趣的作品,阐释多角度现象,说明了传统的艺术再现理论与后现代理论的分别。[6]

对于理论文献的梳理,就是要把一个关键词或一个观点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其中文献综述是必须要做好的一步。简单来讲,就是一个概念要从产生最早的文献开始,经过中间几个重要的发展变化,到最新的,也就是不超过近三年的文献,进行概括性的总结、整理和评价,以便证明你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做的有价值的研究。文本研究也很重要,显现的其实就是人们的理论视角和思维脉络。所以可以就任何一个学术问题,把不同时代的人对这一问题的观点汇总起来,还可以超出艺术学范畴,从哲学、文学、历史学社会学等角度对同一个问题展开争论,拓展人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和研究问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