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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绘画比较:打开艺术研究的思维切入点

【摘要】:以中西绘画比较为例。光从右边打过来,在左边形成一些阴影,画中凡是有阴影的地方,轮廓是比较粗重的。从类似艺术语言的分析与比较中,我们可以找到很多的切入点去开展美术方面的研究。像图2-13宋代李嵩的《花篮图册页》和图2-14意大利卡拉瓦乔的《果篮》都属于相似题材的静物画,就可以进行立意、色彩、造型等多方面的比较。如卡拉瓦乔的苹果和叶子有疤痕,在写实理念下有宗教警世寓意;李嵩的花卉圆满、富丽,表达富贵、吉祥的主题。

研究语言最有用的方法就是比较分析。以中西绘画比较为例。法国漫画家杜米埃(Honoré Daumier)在图2-7《堂·吉诃德和他的仆人》这张画里,把线条和明暗相结合。光从右边打过来,在左边形成一些阴影,画中凡是有阴影的地方,轮廓是比较粗重的。受光照射的右边边缘线就比较淡一点。画家把边缘线、轮廓线和这种光的明暗感觉联系起来。中国清代名家石涛的《兰叶图》,线条就没有这种明暗因素,而是和书法一样,强调线条本身的韵律和立体感,是可以独立欣赏的。古时候,画兰花是研究和训练笔墨线条的一个重要内容,也叫“撇兰”。看起来简单的一根线条,用笔的起承转合很是讲究。

图2-7 堂·吉诃德和他的仆人 法国奥诺雷·杜米埃

图2-8 制作蕾丝的女子(局部) 1669-1671年油彩画布裱于板上,荷兰 维米尔 21厘米×24厘米 法国卢浮宫美术馆藏

图2-8是荷兰画家维米尔(Johannes Vermeer)《制作蕾丝的女子》一画的局部。画中的形象远看很逼真,像照片一样,但是我们可以用现代美术学研究里一个很重要的方法——把一幅画放大看细节,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这幅画里,当画面放大之后,会看到很多的小色点。原来维米尔在造型的时候用色彩画了很多的小点,用类似小光点的小笔触点出来的。不管是织物的效果还是手的形状,我们放大以后会看到很多的色点。换句话说,他的画面像一面镜子一样,把眼前的场景幻化成了由光斑、光点、色点等形式形成的效果。很像视网膜成像、传统摄影显影或者数码像素合成图像的方法。中国画就不是这样,中国画讲究骨法用笔,要把形象中传神和本质的东西表现出来。强调本质和强调表象,会产生不一样的视觉语言体系。

图2-9 圣母子与戴安娜 素描草图 1499-1500年意大利 达·芬奇 141.5厘米×104.6厘米

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让我们看到了另外一种语言表达方式,一种借助明暗光影,借助体块的方式,加上空气因素,叫作光晕绘画法,好像画中的形象都处在薄幕之中,朦朦胧胧。图2-9《圣母子与戴安娜》中的造型就有这样的特点。仔细观察,你会看到画中的形体像是一个个立体的蛋组合起来。身体包括膝盖都被简化成了一个蛋形。用蛋造型的一个技术难度是画出不同角度形体的高点。这也反映出绘画中的一个道理:艺术家不是在表达真实的特别具体的世界,不是在拷贝复杂的世界,而是用一种造型模式来代表或象征万物。为什么要理解这样的事呢?因为理解了你就知道,原来我们不需要与画中的形象是不是特别的真实较劲,而是应该考虑形式的模型和来源问题。对于达·芬奇来说,我们可以从形式语言上去分析他面对万事万物的时候,如何用一种综合的蛋形去理解和表达形体。我们用的就是分析的方法。

把图2-9和图2-10唐代张萱的《捣练图》对比,会看到《捣练图》主要运用的是线条勾勒然后色彩平涂的方法,很有平面的装饰味道。中西绘画在造型趣味上有一些不同的表达和理解,光影效果就是我们中国画里弃而不用的造型语言。

从类似艺术语言的分析与比较中,我们可以找到很多的切入点去开展美术方面的研究。美术语言的分析要结合图像和画面,要具体。根据研究兴趣,可以适当联想,但做结论要慎重,就像胡适说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图2-10 捣练图(局部)唐 张萱 宋摹本

图2-11是嘉峪关出土的魏晋时期墓穴砖画。那时候的贵族墓穴绘有很多砖画来表现主人生前的生活状况。画中就是仆人持锤杀牛的场景,可能是过年要吃肉了吧。图2-12是一个瓷盘,先不说是哪里的,凭直觉去感受绘画语言,会发现无论是砖画上牛和人的线条,还是瓷盘上鹿和花草的线条,都有一种很质朴、很原始、很流畅的感觉,而且也都很粗率,不是很写实,看起来有点像漫画。实际上,图2-12是18世纪东欧民间的彩绘瓷盘。那么,两件在时间和空间上没有关系的东西是不是也有一种形式上的关联呢?这里就要警惕,要小心推理,提出确切的证据才行。不能因为一个事物和另一个事物看起来有些相似,就下结论说谁影响了谁,彼此之间就一定有联系,这个必须要慎重。因为它们很可能没有联系,很可能在民间绘画的表达上,全人类都有一些相似的本能的手法。确实有这种可能,不同时间和地点的人画出了类似的风格。很多时候,做研究的喜欢按照自己的结论找证据,不客观,容易构建不很结实的因果关系

图2-11 持锤杀牛图 嘉峪关魏晋墓 砖画

图2-12 18世纪东欧斯洛伐克地区民间彩绘瓷盘

图2-13 花篮图册页 宋 李嵩

图2-14 果篮 意大利 卡拉瓦乔

用来比较的东西一定会有共性的特征,所以要把类型区分好,清楚选择比较的角度。把研究对象进行归类整理本身就是重要的方法,比如说研究眼睛的画法,就可以把古今中外所有对眼睛的画法搜集起来,进行系统的研究。甚至可以研究瞳孔,研究古代到现代人们是怎么画瞳孔的,中国、日本、欧洲的画家又是怎么画瞳孔的。像图2-13宋代李嵩的《花篮图册页》和图2-14意大利卡拉瓦乔(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的《果篮》都属于相似题材的静物画,就可以进行立意、色彩、造型等多方面的比较。如卡拉瓦乔的苹果和叶子有疤痕,在写实理念下有宗教警世寓意;李嵩的花卉圆满、富丽,表达富贵、吉祥的主题。卡拉瓦乔在造型语言上突出了光影,有油画独具的塑造特点;李嵩的工笔重彩花鸟则是勾勒轮廓线再采用三烘九染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