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研究：应用型本科与高职专科教育的衔接

一、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

双元制（Dual-system）职业教育是德国职业教育的基本模式。其基本特点是结合了学校教育与企业教育的双重优势。从我国现有形势来看，双元制职业教育模式正好避免了当前我国高等职业教育和应用型本科教育的缺点，对我国职业教育具有很强的参考价值。但是，双元制的产生、发展具有其独特的历史和现实的原因。我国如果完全照搬双元制的办学模式，那么也许会出现水土不服。特别是在高职高专向本科教育衔接的关口，没有配套的措施，包括相关的法律保障、企业的积极参与、学校与企业的关系等，都不能保障双元制的实施。

德国双元制不是简单的职业培训，也不仅仅是在职业学校，德国双元制教育模式也大量出现在一些技术大学中，效果很好。双元制职业教育是学校与企业两元办学，双轮驱动，学生在学校是作为一名学生学习相关理论知识，同时作为学员在企业进行专业知识的培训。双元制是当今世界上将理论知识和职业技能结合最好的应用型人才培养的模式。“双元制”中的“双元（dual）”具有多层含义，一方面，它指的是学校与企业二元办学主体，学员的学生和学徒双重身份；另一方面，它也指的是学校与企业两个教学目标、两种教学方式的相结合，并且它们在地位上是对等的、相生相存的。德国“双元制”主要是由企业与学校共同完成人才的培养，在培养的过程中还有一类质量保障主体——商业协会，由此三方互相作用形成的一种职业教育模式，当前德国的职业教育模式主要是“双元制”，“双元制”在德国的产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德国漫长的学徒培养的模式下逐渐形成的。根据受教育者与企业签订的以私法为基础的职业教育合同，受教育者在企业以学徒身份，在职业学校则以学生身份接受完整、正规、系统的职业教育。[1]

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主要在职业学院、应用科技大学和综合性大学中开展。职业学院（简称BA）是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最集中的体现，职业学院在德国首次出现是在1974年，地点在巴符州。职业学院被认为是德国高等教育的“第三种教育机构”，在1975年以前，德国的高等教育一般指的是大学和高等应用技术学院，职业教育在高等教育体系中没有具体的机构，在此之后，德国高等教育将职业学院纳入为高等教育的范畴，进一步扩大了高等教育的机构形式，同时，也将双元制教育形式引入到高等教育领域。自从职业教育引入高等教育范畴，双元制就逐渐在大学和高等应用技术大学之中开展起来。由于将职业学院与大学、高等应用技术大学相结合，德国的双元制职业教育形式得到了飞速发展，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需要申请，通过这三种模式，“双元制”得以源源不断的注入发展活力，逐步壮大成熟。据最新统计，德国目前有16个州，其中11个州有类似于职业学院的教育机构。一共有27个“双元制”职业教育课程。德国已经有大约390个得到承认的职业教育培训项目。这些项目涉及各个行业和领域，如工业、商业、农业、手工业、管理、服务业、航海业、家政业等[2]。

作为职业教育的成功典范，双元制职业教育具有如下特点：

（一）教育的合作性与职业性

“双元制”中的“双元”有企业和学校两个办学主体、学生的学员和学徒的双重身份之意，由此可见，“双元制”职业教育是一种社会各界的合作办学模式。实际上，在“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实施过程中，不仅仅有学校与企业这两个主体，当然这两个主体是双元制的基础，因为学生主要是在这两个主体间学习。这两个主体主要为学生提供理论学习的场地，实践实习的场所。除此之外，德国各界也都积极参与到“双元制”职业教育中来，其中就有联邦政府、州政府，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的主要职责是制定法律法规和相关政策，通过法律的形式来规范学校、企业在“双元制”职业教育中的权利和义务。有了相关的法律，双元制相关各方既明确了相关责任，也保证了各方的利益。所以，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的介入，是“双元制”能够顺利进行的重要保证。除学校、企业、联邦政府和州政府，还有一些其他的社会力量也积极参与到“双元制”职业教育中来。这样，“双元制”其实是在政府、教育、经济、社会通力合作的产物。这充分体现了该制度的合作性。

之所以社会各个组织都积极参与到双元制职业教育中来，很重要的原因是各方都可以通过此种教育模式，实现多赢的结果，根本原因在于“双元制”的职业性。通过该制度，学校培养的学生能够很快地就业，学生能够获得良好的职业训练；企业在雇佣这些学生的时候，由于这些“双元制”自诞生之日起就是为培养职业人才服务的，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在制定培训条例时都注重体现实践能力，学校与企业在具体的教学中更是重视实践课程和学生综合职业能力的培养，学生就业、择业、适应变化和竞争的能力的锻炼，使学员不仅能够顺利找到工作进入社会，而且能够适应工作的调整与社会的变化，成为适应社会发展的高技能人才。因此，“双元制”教育有很强的合作性和职业性。

（二）法律法规的完备性和有效性

德国从1897年出台《手工业者保护法》至今，已出台了一系列针对职业教育的法律法规，通过这些法律，德国形成了对于职业教育系统的法律体系，确保政府、经济界、教育界都在法律规定下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维护共同发展职业教育的和谐局面。同时，德国会根据不断变化的时代和发展需要对法律法规进行调整与修改，保证它的规范性和有效性。

（三）教学体系的科学性和严谨性

“双元制”职业教育中，不论是学校还是企业都以科学严谨的教学体系为基点来开展教学工作。首先，在专业设置方面和课程设计方面以职业分析为导向。职业分析是确认、定义、描述社会职业所含任务及作业项目的科学分析过程。通过职业分析，通常将一个或若干个社会职业归结为一个职业群，一个职业群对应一个“专业”，即德国所称的“培训职业”[3]。这样不仅可以对各专业的特点、需要形成清晰的脉络，而且还能及时了解社会经济变化需要，将其与专业设置有机结合起来。其次，在教学内容上，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都有明确的法律对其进行指导和限定，学校和企业以此为总体指导方针，结合自身特点，因材施教，并根据学生学习规律、学生实际学习情况、社会市场变化等做出调整与完善，这样教学体系的设计就更加科学严谨。

（四）师资力量的专业性与优良性

“双元制”职业教育主要是由两类教师进行的：一类是企业的培训教师，一般是企业的雇员；另一类是学校的教师，主要有进行理论知识教育的教师和负责实践练习的教师，所有的各类教师都具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先进的教育理念，掌握科学的教学方法，组织、评价和管理的能力突出，对本专业的最新发展动态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具有高尚的师德，恪守自己的职责，专业素养与教育素养都很优秀。并且完备的法律体系规定了这些教师严格的选拔制度、考核制度以及任职之后的继续再教育，保证教师队伍的专业与高素质。

（五）实施路径的合理性和规范性

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过程中，企业参与的程度很高，在招生、教学体系设计方面享有很大的权利，学生每个星期会有3～4天在企业学习锻炼，采用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方法，积极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在学生完成学习任务之后，由行业协会负责，由第三方组织学员进行考试，成绩合格才能拿到证书，这种教考分离的方式也有法律明确规定，保证了考核内容和结果的公平客观，使“双元制”证书的含金量得以确保。而且“双元制”的经费来源很稳定，法律明确规定参与“双元制”教育的企业和学校的经费据法律规定由国家、州政府和企业三方承担，这一渠道稳定且通畅，是教学顺利开展和进行的保障。

二、美国社区学院

美国社区学院是美国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数量上来说，社区学院占据美国高等教育的半壁江山。追溯美国社区学院的发展历史，我们可以看出美国应用型人才培养的基本历史。美国社区学院最早可以追溯到19世纪。当时，美国经济社会迅速崛起，社会对人才的需求急剧增加。但是传统的美国高等教育培养的都是精英型人才。这类高校培养出来的人不能适应当时社会的需求，为此，出现了一批社区学院，该类院校的主要任务不是培养研究型人才，而是培养应用型人才。社区学院的兴起，为美国经济社会发展培养了一大批一线技术型人才。从人才结构上来讲，进一步优化了美国人力资源结构，促进了美国经济社会进一步发展。按照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人才的分布和社会结构相似，也是金字塔式分布，精英人才处于金字塔的顶端，数量上来说是少数。大部分的人才还是初中级人才，这些人是经济社会发展的主力军，正是社区学院对初中级人才的培养，促进了美国社会的发展；相反，正是美国社会对初中级人才的需求，才显出社区学院的重要性，也使得社区学院持续发展下来。

除了培养初中级人才，美国社区学院另一个重要的角色就是提供了专科教育与本科教育的衔接通道。对于大多数社区学院毕业的学生，毕业之后并不需要立即参加工作，他们中很多人有继续深造的需求，为此，社区学院提供了进一步接受本科教育的机制。目前，美国大部分本科高校都能够接受社区学院毕业的学生，而且社区学院两年的学习被认可，只要成绩达到一定的标准，可以凭借社区学院的学分，直接进入本科高校四年制学习，而且是从三年级开始学习。美国社区学院毕业的学生获得的是副学士学位，经过两年的本科学习，可以获得学士学位。同样的，本科高校的学生如果需要一定的职业证书，也可以在四年制大学毕业之后，到社区学院继续深造，获得某一方面的执业证书，从而为其就业提供更宽广的途径。这种社区学院向本科院校转移，本科院校向社区学院转移的机制，被称为美国高等教育的“立交桥”机制，是社区学院与本科院校的有机衔接。而且这种立交桥是互通的，具有灵活、自由的特征。这种机制既尊重了学生的自由选择权，又发挥了个性的差异性，对学生、高校都有较大的自主性。

多元化的综合教育功能是社区学院的一大特色。社区学院提供的多元化的课程，改进了传统的课程和培养目标，在课程设置上，整合了普通高等教育、职业技术教育、成人教育、继续教育、社区民众教育，既有学分课程，也有非学分课程，可以符合不同层次、不同目的的学习者的需求；在教育对象上，可以让被排斥在传统高等教育门外的中学生有更多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可以让未接受完整正规教育的成人有第二次学习的机会；可以让文化不利者、学习能力不足者、妇女、老人、残障者以及其他弱势群体的学习者有更方便的求学通道；提供了让企业员工进修提高的途径。社区学院多元化课程的设计注重以学生为中心、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兼顾职业技术教育和人文素质教育，使教育的范围普及到全社区，使教育对象遍及于全民，真正实现了高等教育变革，对于传统的教育制度和观念，产生了革命性的影响。

美国社区学院之所以被认为是专科与本科的衔接的典范，主要是美国社区学院具有如下特征：

（一）美国社区学院办学目标的综合性

美国的社区学院多数都是综合性学院，教育功能包括普通高等教育、职业技术教育和成人继续教育等方面，办学层次衔接各个学历层面，教学内容涉及文、理、工、农、医、商、法、管等各个学科领域，几乎没有哪一个社区学院是单一学科的。

1.目标与功能的综合性

早期的美国初级学院都是“严格地提供大学（学院）头两年课程教学的教育机构”，早期美国高等教育资源有限，为了能够为本科高校提供生源，为学生提供一条升入大学的机会，美国设计了社区学院，当时，转学成为社区学院唯一的功能。随着美国经济社会的发展，社会对于社区学院的要求越来越多，其中最为主要的是为当时的经济社会培养初、中级应用型人才。为此，美国政府提供了各项激励政策，在这些政策的刺激下，各社区学院大胆创新，开设了大量的实用技术课程，培养大量初中级人才，缓解了社会的需求，该举措也进一步促进了社区学院的发展。

每一个社区学院因为历史沿革和社区需要的不同，其办学目标和教育功能可能会有所侧重，实现教育功能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有的学院较为重视转学教育，有的则强调职业技术教育，但他们所要执行的使命不外乎是要实现转学教育、职业技术教育、成人继续教育、社区教育等功能。

2.课程设置的多科性和综合性

美国社区学院的课程主要包括两大类：学分课程和继续培训课程。学分课程是针对希望获得高等学历的人提供的，在社区学院学习的学分，只要符合一定的标准，就可以申请本科院校，并且两年学分都作为本科教育的一部分。另一类课程是提供继续教育和各类职业证书，这类课程主要是为在职人员或者准备就业的人提供的。职业证书课程类型多样，随时根据社会需求调整方案。对于社会需求的反应速度非常快，所以大受欢迎。

美国社区学院总量占到高校数量的一半以上，各个学校都有自己的特色。以下以亚利桑那州玛利科巴社区学院为例来说明美国社区学院的办学情况。玛利科巴社区学院在美国社区学院中属于办学效率最好的一个。该校有国家认可的教学学院10所，各类技术培训中心2个，以及分布在不同地方的教学点多个。该校目前有学分课程8000多门，职业培训项目738个。该校每年颁发的副学士学位总数达到4000个，各类职业证书10000个。在校各类学生总数达到28万，其中20万学生攻读学分课程、8万学生选修各自感兴趣的非学分课程；根据美国社区学院的基本制度，社区学院毕业的学生都能够顺利转入到公立的州立大学攻读学士学位，为此在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中一半以上的学生都是毕业于社区学院。学院在职业证书等方面的课程也是极为丰富，几乎涵盖了社区所需的各类技术领域，为当地的经济社会提供了大量的专业技术人才，有力地促进了经济社会的发展。除此之外，该社区学院还为各类企业人才提供培训项目，一些著名的跨国公司都与该校建立了长期的培训合作关系。[4]

（二）灵活实用的办学模式

1.面向大众，公平开放

美国社区学院作为最为有效的大学教育形式，其基本特点是入学相对容易。在美国，如果要进入一些知名大学，如哈佛大学、耶鲁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那么其录取机会还是很低的，其录取率一般在10％以下，竞争非常激烈。相对于一些名校，社区学院相对容易，美国社区学院几乎没有什么门槛，只要高中毕业申请入学就能够就读。因为社区学院开班的初衷就是为当地居民提供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入学不用考试，没有年龄之分，只要年龄在18岁以上，不分年龄、国籍、肤色都能够入学。至少在社区学院这类高校中，美国实现了教育机会的均等化，这为美国高等教育普及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当然，在专业选择和职业证书选择方面，还是会有一些测试，这类测试的主要目的是了解学生的学习能力情况，以及专业兴趣。对于选择课程，则没有任何要求，学生可以随时注册，随时学习。美国社区学院这样的招生和学习政策，使得社区学院表现出突出的多样性，学生年龄的多样性，学习课程类型的多样性，学习目的的多样性。最后，学习的结果也是多样性的，美国社区学院成为美国高等教育独特的形式。

2.收费低廉，机会均等

社区学院之所以能够吸引众多的学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其低廉的学费。目前，美国社区学院一般都是公立的，学院的经费来源主要是政府，让每个人接受高等教育是社区学院的基本目标之一，低廉的学费就是保证能够让想接受高等教育的人都能够进入学习。根据美国各州的情况，社区学院经费主要来源是政府，约占总经费的40％，其次地方政府的税收投入以及学生的学费，这部分占总经费的40％，美国联邦政府的投入约占经费的7％。[5]除了政府的投入，获得社会各界捐款和资助也是社区学院经费主要来源之一，根据美国相关法律规定，这类捐赠和资助可免交所得税，这项政策对社会捐赠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此外还有社区内各界人士捐款捐物赞助办学，捐赠部分可免交所得税。除此之外，社区学院与社区、企业、公司等机构进行合作，获取一定的经费，也为学校的发展争取大量的资源。除此之外，社区学院为州政府、学院所在社区的知名度的提升具有重要意义，为此，州政府以及学院所在地都会积极为学院筹款，这样多样化的经费来源，使得学生学费所占经费的比例大幅下降，也为各类学生入校提供平等的机会。当然，随着经济社会水平的提高，社区学院学费也呈现上升的趋势。据统计， 20世纪50年代美国社区学院学生每年所支付的学费约为100美元，20世纪60年代在100美元至199美元之间；20世纪70年代初约为250美元。[6]20世纪80年代初，社区学院学生年学费全国平均不足450美元，仅为哈佛大学年学费8900美元的5％，低于一般工作人员的月收入。但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高等教育市场化趋势越来越明显，政府对高校的资助也逐渐降低，一方面，是因为高校的所需经费的增长过快，政府财力产生压力；另一方面，是高校市场化的规律在起作用。高校市场化的重要结果之一就是政府对高校经费削减，而学生所交学费逐渐增多，学费呈现猛增的趋势。美国在过去20年中，四年本科大学的学费增长了202％。本科高校的学费的增加，导致另一个重要结果就是，更多学生选择社区学院接受高等教育。从历史上比较，社区学院的学费也在增长，但是与四年本科高校和私立高校相比，社区学院的学费仍然是非常低廉的。以2007年美国各类高校的学费为例，社区学院的学费约为2272美元，四年制大学的学费约5836美元，社区学院约为四年制大学的一半，相对于哈佛、耶鲁等私立大学，社区学院学费更是便宜近80％。由于美国教育政策采用的是州管理，不同州的社区学院的学费不同，各州差异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