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特色与传承：海津讲坛荟萃

2023-09-01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天津河北梆子不应叫“卫梆子”，这样就把天津河北梆子的范围缩小了。再来说说天津河北梆子的流派。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的特色之一、直隶新派中的一位领军人物，人称“梆子大王”的金刚钻先生，她的调门非常高，代表了当时的一种审美趋向：高亢、激昂、流畅。她唱腔的风格，在现在天津的河北梆子中有所流传，遗憾的是没有金刚钻派的传人。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的特色之二、著名的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银达子，他也独创了戏曲上的流派。

蔡润天津市河北梆子剧院国家一级导演、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天津戏剧家协会会员、剧院艺术室主任、天津电视台“中华大戏院”栏目编导。1972年考入天津戏曲学校河北梆子班，专工刀马、青衣行当。师从著名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宝珠钻、梁蕊兰等，1977年进入天津市河北梆子剧院，先后导演和复排了《兰梅记》《窦娥冤》《合凤裙》《豆汁记》《坐楼杀惜》《李慧娘》《哑女告状》《双官诰》《画皮》《同根异果》以及《三个女人一台戏》（副导演、简版导演）和《八月十五月儿圆》（副导演）等多台剧目。

戏曲之所以繁盛，源于两个原因：政治和经济两方面。

首先是政治方面。

乾隆五十五年（1790），乾隆皇帝80大寿，从南方招来的徽班进京，很多安徽等地的戏班来到京城，在北京扎根。因为乾隆皇帝喜欢戏曲，这些戏班进京后，戏曲流传宫廷，连太监们都学戏。光绪九年（1883）以后，慈禧开始在宫廷看戏，她是个超级戏迷，她看戏时拿着剧本，边看戏边看剧本，发现有错马上指出。朝廷的喜好，促进了戏曲的繁荣。在清代，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全都爱看戏、听戏，因此戏曲就有了一个社会氛围。

河北梆子曾经也有它的辉煌，出现皮黄和梆子“两下锅”的辉煌局面。乾隆从南方招来的戏班子多半唱的是昆曲，到了咸丰年间，内忧外患，再唱昆曲这种软软糯糯的声音似乎不合时宜。这时候，乱弹、弋阳腔、梆子腔逐渐兴起。到了慈禧的时代，她喜欢皮黄，也参与改剧本，当权者喜欢戏曲是促成戏曲繁荣的因素。宫廷指导性的方向标，影响了整个京城，政治方面的社会氛围，促成了戏曲整体的发展。梆子逐渐出现和京剧抗衡之势，与京剧一起形成了戏曲的主流。

梆子，现在大家都叫它“河北梆子”，这个名字是在1952年定名的。从历史资料可以看到，在天津，唱河北梆子叫作唱秦腔，因为它是源于山西陕西。古代，陕西长安那一带是几个朝代的古都，文化发达。宋元的勾栏瓦舍里产生了戏曲，到了明代更加繁盛。到了清代，渐渐走到了京津地区。

其次是经济原因。

为什么梆子流传到京津地区呢？其实商路就是戏路。山西人随着他们的钱庄、商号向京津一带迁移，他们走到哪，戏就跟到哪。山陕的这些梆子流经河北一带，和当地说话的声音、语调相结合，渐渐形成了新的剧种，就是现在的河北梆子。流传的过程中，有直隶老派，就是山陕老梆子。直隶老派的梆子带着河北梆子的腔调往河北、山东这边转移过来。

现在我们舞台上，看到的直隶梆子演出的剧目已经比较少了。因为它讲求的是技巧，武戏较多，比如舞台上那种特技的东西。流传过来，变成直隶新派的时候，基本上讲求的就是唱，大多数都是文戏。直隶新派在形成过程中，又和天津、河北、山东这些地方的戏班相融合，和他们的剧目相融合。除了山陕的梆子以外，光绪皇帝父亲在世的时候，养过一个家班。他作为皇族，分封到土地，其中就涵盖着高阳县这一块，他把这些子弟招到府中训练，学的就有昆曲。后来醇亲王死了，这些人被遣散回到原籍，他们就以这一技之长开始谋生，有的组班，有的教徒。在河北的固安、高阳、雄县、容城等地，出了很多戏班和艺人，像霸州就以李少春为荣耀，他父亲小达子就是唱河北梆子的，加上天津河北梆子的演员大多数都是这一带人，这种社会氛围和经济氛围就培养造就了很多优秀的艺人。

直隶新派的梆子，就是我们现在所能听到的天津河北梆子。天津河北梆子不应叫“卫梆子”，这样就把天津河北梆子的范围缩小了。直隶新派囊括的面要大，所以应该以直隶新派来代表天津的河北梆子。

再来说说天津河北梆子的流派。

文学上讲的派是一个群体，是一群写同样类型作品的作家形成一个流派；而戏曲的流派必须是独特的，它是个人的，是一条线。首先，流派必须有它浓烈的个人的声腔，必须是有它个人独特的风格。第二，这种风格必须得到观众承认，唱出来是美的，是观众喜欢的。第三，流派必须要在实践当中强化，巩固。第四，必须有自己大量的剧目，有自己的代表作。为什么现在出不来流派了呢？因为现在演员们都有工资，不唱也能生活。旧社会是在寻求生存的激烈竞争中，形成了各个流派，也成就了很多艺术家。没有竞争就出不来好的作品。过去有句话：“一招鲜，吃遍天。”现在我们这种意识在淡化，绝技、绝活也在流失，这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所要保护的重点所在。

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的特色之一、直隶新派中的一位领军人物，人称“梆子大王”的金刚钻先生，她的调门非常高，代表了当时的一种审美趋向：高亢、激昂、流畅。后来随着发展，越来越趋于完美。她唱腔的风格，在现在天津的河北梆子中有所流传，遗憾的是没有金刚钻派的传人。因为她这种声音是独特的生理条件造就。金刚钻派虽然没有流传下来，但是她的唱腔特点还是融合到了很多戏的演唱中。她的唱法是直上直下。虽然现在不这样唱了，但这是山陕梆子过渡到现在梆子的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仅是金刚钻，还有小香水等许多演员采用的都是这种唱法。金刚钻虽然是“梆子大王”，但她只活了48岁，惨死在舞台上。还是著名的河北梆子老艺术家银达子和刘香玉一起唱戏，当场给观众下跪，为金刚钻募捐，她才得以下葬。一代“梆子大王”终结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的特色之二、著名的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银达子，他也独创了戏曲上的流派。他开始学的是元元红，也是满宫满调。旧社会的艺人们要靠唱戏来赚钱养家糊口，演员必须得有独特的东西，必须得有绝活。银达子老先生中年以后，探索出来一种独特的发声方法。他一张嘴观众就喜欢，就叫好，由于观众推崇，形成了他的艺术流派。他有一段《战北原》，唱得相当漂亮。他的这种风格，在所有剧目的角色中不断重复，他的风格不断地强化，树立起一种标志，观众认可、接受、喜爱他独特的艺术风格，就逐渐形成了一个以他为角的体系，挑班出去走南闯北。他最初是嗓子很好，后来嗓子不太得力以后，便寻找出来自己的独特唱法，而是他的唱法也救活了一批艺人。因为银达子老师的唱腔，并不是喊的，而是就像说话一样，婉转、自如、流畅，如行云流水，遇高音时用假声带过，主要用中音，而且字正腔圆。河北梆子的调门非常高，男演员很难张开嘴唱，但是天津河北梆子剧院，很多男演员都能张开嘴唱，这就证明前辈艺术家所开创的这条道路是科学的，是可以发展的，而且功不可没。在天津的河北梆子剧院，银达子派的人很多，老生演员都受过老先生的教诲，都吸收了他的唱腔。他的艺术特色，主要在唱、在文戏，也就是说，他是偏重于唱功的老生。剧目有《辕门斩子》《战北原》《蝴蝶杯》等很多戏，唱得也非常独到有特色。银达子老先生很早就成名，唱腔又能够自成一种体系，创造了一种像道白一样的唱腔风格，吐字清楚，节奏鲜明，这种唱腔拓展了河北梆子老生演员的音域，在艺术方面为后辈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目前活跃在天津戏曲舞台的演员，乃至活跃在全国戏曲舞台上的戏曲演员，很多都是我们天津戏曲学校的。天津戏曲学校就是由银达子老先生和韩俊卿老先生倡议创办的，没有这两位老先生的倡议，就没有如今戏曲舞台上繁花似锦的场面。他们恩泽后代，功德无量。

到了后学者王伯华老师，他一方面继承了银达子的唱法，同时他还有自己的特点，还吸收了京剧齐派的东西，这些都丰富和发展了银达子派的艺术。在天津河北梆子继承的后学者中，出了很多生行优秀的演员，不仅仅是挑梁的主演，还有一些二路的也都是好演员。

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的特色之三韩俊卿先生，对艺术的追求也是非常执着。她塑造的人物形象非常鲜活。她声音后来有些变化，不如年轻时候好了，却练就了低回婉转的演唱风格，创造了韩派。她年轻的时候唱过很多剧目，韩派艺术是在这个基础上浓缩出来的，像《三上轿》《秦香莲》等，她的演唱字字如珍珠一般清楚。她通过声音来传递情感、演绎人物、诠释人物内心，并非只靠表演。观众听声音就会被感动。《秦香莲》中和她对戏的金宝环老师演皇姑，虽然就几句唱词，可是人物的高贵、傲气、富丽堂皇，都是用声音来表达的。用声音来刻画人物，是戏曲演员的最高境界。这些大师们留下的音频，足以让我们领略到他们的风范。

一个剧种、一个剧院、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历史，没有传承。新中国成立以后，拜师这个传统在戏曲这个行当保留下来。当年河北梆子剧院旦角的演员都受到过韩俊卿先生的指导，她公认的两个徒弟：一个是韩玉花先生，她的声音脆、甜、高亢，代表了韩俊卿先生的一些年轻时的风格，代表作有《断桥》；另一个学得比较地道，传承得比较到位的就是孙秀兰老师。

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的特色之四，金派。金宝环生于1924年，她留下了很多戏，代表作《喜荣归》《画皮》等。她是唱闺门的花旦，声音中是唯美的，就是少女的感觉，声音的甜润、委婉曲折，绝对是一流的。她有很多剧目亟待我们去传承。20世纪50年代的时候，她在舞台上非常活跃。1970年以后，老戏解禁了，她到剧院来教演《打金枝》。老先生毫无保留地传授技艺。剧院的花旦都受过金老师的指点，现在的佼佼者就是刘俊英老师，代表剧目《喜荣归》《窦娥冤》等。她的弟子有“梅花奖”获得者一级演员杨丽萍。杨丽萍虽偏正宫青衣，但在传承中也继承了金派艺术的风格。

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的特色之五，宝珠钻老师。原名赵佩云，大家称她赵老师，她的演唱声音圆润，音域宽泛，20世纪50年代她演的《画皮》等都相当好。现在人们都以为《贺后骂殿》是她的代表作，其实她在1950年还演过很多现代戏，其中有和马玉玲老师合作的现代戏，也非常好。老人家一生平和待人，是踏踏实实追求艺术的人。她教学生从不生气着急。当我们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时，体会到了其中的奥妙，可老人家已经离世了。

天津河北梆子流派还有梁蕊兰老师，梁老师很早就到戏曲学校教书，做了五六级班主任。她的学生现在活跃在舞台上的有马玉玲、杨淑芳。现在仍能听到她的作品像《拣柴》《秦香莲》。梁老师为人非常善良、正直有个性。她曾经教学生唱样板戏《红灯记》。让她学现代戏的唱腔很难，面对一群调皮的学生，她边敲鞋底边唱。《红灯记》中有句“千车也载不尽，万船也装不完”，老人唱成“前车也载不尽，后车也装不完”，学生们说唱错了，老人说没错。现在想来有这样一流的大师启蒙，真是“千车也载不尽，万船也装不完”，令人钦佩。

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的特色还有王玉磬老师，她天赋好也很刻苦。恢复老戏后，我看了王玉磬老师的每一场演出，她演出习惯是只要有演出，午饭后散步溜达，闭目养神，很早就进后台候场。当时学生们特别不理解，现在明白了老艺术家是视艺术为神圣。王玉磬老师虽然矮，上台后却总能让观众眼前一亮，台步走得特别美。据说当年在长春电影制片厂录制时，京剧大师李和曾老师看完王玉磬老师的《辕门斩子》后自叹不如。她虽然是女老生，但是唱的却是男生的腔，不会有女生的痕迹。一般女老生唱的像青衣，而王玉磬老师是胸腔共鸣上下通顺。另外王玉磬老师独到的地方是既能唱老生又能唱老旦。河北梆子作为地方戏有它这种特色，老生和老旦的表演是不一样的。王玉磬老师把这两项都能掌握并做到了。

在“文革”期间，她演了很多现代戏，《山地交通站》等老旦的戏。在现代戏《红灯记》当中演慧莲的婆婆，王玉磬老师只有四句唱词，只要一唱就满堂彩。当年有一个盛况，她的一个徒弟张敏，老生、小生、老旦都唱，“文革”期间《红灯记》的李奶奶就是张敏所演，慧莲的婆婆就是王玉磬老师演的，师徒二人同台飙戏非常好看。王玉磬老师收了很多徒弟，包括大弟子马慧君老师。马老师还是王老师的外甥女，她在小百花学生中也教了几个比较优秀的学生，她也在传承王玉磬老师的流派艺术。

我们天津的河北梆子，还有何达子老先生。虽然现在不怎么提到，但是他在历史上也有功绩。现在天津河北梆子很多戏中的唱腔都是学习何达子的唱腔，包括王玉磬老先生，也吸收了很多何达子唱腔。这些老先生的唱腔，和他们的发声的方法，做到了符合男生演员的生理条件。在新中国成立前后这段时间，河北梆子行将消亡，是银达子、韩俊卿这些老艺术家用自己演义务戏的钱，招收了一批学生如刘俊英老师、闫建国等才使得河北梆子后继有人。他们受过旧社会的挫折、吃过苦，懂得珍惜艺术和友情。他们人格高尚，恩泽后代，赢得很高的声誉，才让河北梆子这些流派传承下来。

回顾天津河北梆子的艺术精髓，流派纷呈是它的独到之处，愿天津河北梆子戏曲艺术百花齐放繁荣似锦。

天津河北梆子流派特色与传承：海津讲坛荟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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