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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演唱的铁片大鼓,艺术特征浅析

【摘要】:王老师演唱的铁片大鼓,被观众亲昵地称为“醋溜大鼓”,并大有替代“铁片大鼓”称谓之势,由此可见王老师演唱技艺的深入人心。“铁片大鼓”和“乐亭大鼓”的曲种称谓问题一直存在争议。随后,王团长口头通知有关部门更名为“铁片大鼓”,但由于时代关系,更名没有登报声明、发布会之类的,人们也没有很重视。今后要着力强调使用“铁片大鼓”的称谓,以免给观众和听众朋友们造成不必要的错觉。铁片大鼓的艺术特征主

姚雪芬 天津曲艺团国家一级演员。1962年考入天津市曲艺团少年训练队,师从王佩臣先生学习铁片大鼓。代表曲目有:传统曲目《玉堂春》《独占花魁》《太公卖面》和新题材曲目《良心》《局长住院》等。1997年为王佩臣的《诸葛亮招亲》《红月娥做梦》《刘伶醉酒》《太公卖面》等老录音进行了音配像并出版。

铁片大鼓是中国北方的重要曲种之一,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一直被称为“乐亭大鼓”。铁片大鼓起源于平谷调,创始人是王宪章先生,他是王佩臣老师的师傅。王宪章先生出生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逝世于1937年,是平谷县夏各庄乡南太务村人。光绪六年(1880)左右,王先生根据平谷县本土的乡音民歌,吸收融入了乐亭调、西河调、太平调等,创建了一种独特的唱腔——平谷调。当时这个曲种在民间是说唱的形式,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在平谷县一带广泛流行。与现在的铁片大鼓一样,是左手拿铁片(亦称作“鸳鸯板”)作简板,右手拿鼓毽子。铁片的来源就是种地的铁犁上的半片铁,农民们干活累了,在地里休息的时候,就敲它。铁片大鼓的铁片,有的是铜的,有的是铁的。伴奏以三弦为主,后来为了加强音乐性、烘托故事内容,加入了二胡、高胡、琵琶、大阮、大提琴乐器

王宪章先生带着平谷调这个曲种,一生主要在东北三省献艺,红遍东三省。在沈阳演出的时候,王先生经常出入张作霖府邸,为其演出堂会,在艺术上深受张作霖五姨太的喜爱。王先生还鼓动张作霖在沈阳建立了鼓书学校,由王先生做会长,使得平谷调在东北得到广泛的传播和长足的发展。在王先生50多岁的时候,由东北返回平谷县(现北京平谷区),收徒传艺。王先生一生共收徒30余人,遍布京津、东北等地,其徒有戚品和、刘青合、纪少合、王佩臣等,其中王佩臣是王先生所有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王老先生60岁之后又去到北京,80岁之后才回到故乡平谷县直到逝世。根据撰写《平谷县志》的平谷区文化馆李广林先生介绍,他曾找到当时给王宪章老先生伴奏的三弦师傅王全。王师傅说:“王宪章无儿无女,在晚年很惨,就死在了我的家中。在临终之前,把大鼓艺术都传给了他的徒弟——王佩臣王老师。”

王佩臣老师生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农历九月初十,卒于1964年1月21日,原名车凤翔,也有说法是车小贵。幼年时随父亲学艺,后来才拜王宪章先生为师。王老师在家传的基础上,又得到师傅的倾囊相授,在艺术上日臻娴熟。在20年代初,王老师带着充满草根气的平谷调走进了北京市。到了北京以后赶庙会和撂地演出,并在演出过程中大开眼界,结识了很多良师益友。在演出中不断地总结和摸索适应城市群体艺术审美需求的演唱技艺,对原来平谷调的唱法,进行了大胆地探索。首先是以北京语音为基础,去掉了方言和土语,在唱腔、节奏上,把原来平谷调的一板一眼,改成了一板三眼,又创建了掏板、闪板和垛板(也叫“快三板”)。在音乐旋律上运用了大跳、大滑,在演唱中凸显了自己的表演风格——潇洒、飘逸。王老师使得平谷调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在艺术上也得到了很大的升华,与原先的唱法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为了区别原先的平谷调,在称呼上就改称为“铁片大鼓”。

王老师在1923年,将铁片大鼓带到天津,先后在北洋茶社、义顺书场献艺。1926年左右,又在新世界茶社、歌舞楼登台演出,先后与鼓界大王刘宝全先生、金派梅花大鼓创始人金万昌先生同台演出,受到了观众的广泛欢迎。王老师的艺术,誉满京、津、沈三地,与刘宝全先生、金万昌先生,并称为“鼓界三绝”,彰显了他们在艺术上的独一无二、无人能及。在那个年代,一个女演员能够单凭艺术造诣,与另两位齐名,可见王老师的艺术水平之高。根据新中国成立前的报纸报道,王老师与花四宝、赵小福又并称为“女鼓三杰”。

在20世纪20年代初,王老师上演了一些反映妓女生活的曲目,如《妓女悲秋》《妓女自叹》等。为了描绘妓女的哀怨忧伤、悲凉凄楚的心境和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受压迫妇女的凄惨遭遇,王老师在唱腔的处理上,运用了柔、魅、悲,吸收了平谷调的乐腔调和哭腔,把演唱的节奏放慢,落腔的时候拖长放低,唱出了一种酸溜溜、悲切切的独特风味。她的演唱方法,很受当时观众的喜爱和推崇。当时的唱段,在街头巷尾广泛传唱,就像现在的流行歌曲一样。王老师演唱的铁片大鼓,被观众亲昵地称为“醋溜大鼓”,并大有替代“铁片大鼓”称谓之势,由此可见王老师演唱技艺的深入人心。

大家都知道“乐亭大鼓”和“铁片大鼓”这两种称谓,至今仍在混用。那么哪种对呢?其实两种都对,但还是叫“铁片大鼓”更为合适。“铁片大鼓”和“乐亭大鼓”的曲种称谓问题一直存在争议。王老师确实使用过“铁片大鼓”的曲种称谓,但是为什么又用“乐亭大鼓”,却至今都没有得到非常准确的答案。80年代初,唐山市曲协对天津的“乐亭大鼓”称谓问题提出意见。认为“乐亭大鼓”的称谓,起源于河北省乐亭县,是靳文然老先生演绎的,其与天津的乐亭大鼓,在唱腔、语音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因此要求天津更改曲种名称,以免观众产生混淆。时任天津市曲艺团团长的王济找到王佩臣的弟子,也就是我,讨论是否需要改个名称。我回答说:“老师在建国前叫过‘铁片大鼓’。不过无论叫什么名称,都要为观众服务、为现实服务,不要因此搞得不团结不和谐。”王团长说:“那么就按你的意思,我们以后就改称‘铁片大鼓’了。”随后,王团长口头通知有关部门更名为“铁片大鼓”,但由于时代关系,更名没有登报声明、发布会之类的,人们也没有很重视。

这就是关于称谓问题一直混用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大家已经习惯了,于是也就造成了现在“铁片大鼓”和“乐亭大鼓”的混用。以前在电台报节目时,如《曲苑大观》上,还有报“乐亭大鼓”的,现在基本都报“铁片大鼓”了。新中国成立前的唱片,如百代公司和胜利公司出版的王佩臣的唱片,曲种署名大多是“铁片大鼓”。今后要着力强调使用“铁片大鼓”的称谓,以免给观众和听众朋友们造成不必要的错觉。总之,无论是叫“铁片大鼓”“乐亭大鼓”甚至是“醋溜大鼓”,鼓曲的称谓,同人名和事物的名称一样,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就是人们认识和识别世界从而进行交流的工具,无论叫什么都要为观众服务、为现实服务。

铁片大鼓的艺术特征主要有三点。首先,铁片大鼓是以普通话作为标准音,只要能够听得懂普通话,就能听得懂铁片大鼓的内容,相对而言,地域性不强且通俗易懂。第二,铁片大鼓又名“醋溜大鼓”,就是因为吐字清晰,俏、巧、脆。在表演上洒脱飘逸,动作上夸张粗犷。王老师特别强调嘴皮子的功夫,不止一次的对学员说:“你唱是给人家听的,你嘴里吐字不清,人家听不清你唱的是什么,那是绝对不行的。你演唱,让最后一排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才对。”第三,铁片大鼓同其他鼓曲一样,都是在演唱故事,有完整的故事内容。在《独占花魁》的唱段里,第二句里说:“说书讲古都是劝人方。”这就是说,铁片大鼓演唱的段子都是教人向上的、学好的,寓教于乐。唱段内容大多是讲述故事的,唱词基本上都是开门见山的,几乎没有写景的段子。新中国成立后,一些新唱段,在开头增加了写景的段子,如《风雨行》《良心》等。

为了增添铁片大鼓纯写景的唱段,我做了一个尝试,移植了京韵大鼓《百山图》的开头,在北京演出返场的时候给观众们演唱过,反响还是不错的。但这种鼓曲形式就是小家碧玉,和京韵大鼓大刀阔斧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铁片大鼓同其他曲种是一样的,唱段都折射出时代的缩影,新中国成立前,为提高民族文化素质和教化民众,都立下了功绩。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在各个时期宣传党的方针政策,鼓动民众,宣扬英雄人物、各行各业的先进事迹等等,都做出了巨大贡献,更被称为“文艺轻骑兵”。

铁片大鼓从平谷调发展至今,走过了百余年的历史,在几代人的努力下,不断升华。王宪章先生将平谷调传给了王佩臣老师,王佩臣老师在平谷调的基础之上,发展创造了铁片大鼓,又将它传给了佟慧莲、靳遏云、新韵霞、魏喜奎、刘秀玲和我。平谷调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曲种,主要原因就是由平谷调又分衍出很多的曲种。比如铁片大鼓,代表人物是王佩臣王老师;北京琴书,原名“单琴大鼓”,代表人物是翟青山老师和关学曾老师;京东大鼓,代表人物是刘文斌老师和董湘昆老师;奉调大鼓,代表人物是魏永福老师和魏喜奎老师。以上这些都起源于平谷调,在唱腔中都能找到平谷调的痕迹。

我可以算是铁片大鼓的中坚力量,以平谷调来说算是第三代,以铁片大鼓来说则是第二代传人。我1960年7月被天津市曲艺团录取,选进训练队。开始学唱的是山东琴书,因为山东琴书组学生太多,教研组老师就调我跟随王佩臣老师学习。之后每天都到王老师家上课,从此开始学习铁片大鼓。1964年1月21日王老师仙逝,我真正跟王老师学艺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学的段子也不多,只有十段,如《太公卖面》《刘伶醉酒》《王二姐思夫》《玉堂春》《小姑贤》《宠孩子》《是谁骑车不点灯》《锔大缸》《耗子聘姑娘》。虽然只有十段,但仍然让我受益匪浅。和王老师学艺的两年期间,是最幸福的,也是最难忘的。到王老师家学的第一段就是《太公卖面》,学的时间不长就上台演出了。一边演出一边学段子,王老师对我特别重视,还特别教给我一些小段,用于返场表演。

王老师过世之后,我的业务就由马涤尘马老师负责,直至毕业。王老师故去后,我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师徒如父子。1965年8月我参加了一个庆祝越南建国20周年的演出,同台演出的还有诗人臧克家、何其芳,歌唱家罗天婵、贾世骏等。演出后我灌制了第一张唱片《越南南方一少年》,其唱腔就是由马涤尘马老师装的腔。《风雨行》是我的代表作,曲词由朱学颖老师加工改编,而唱腔设计则全部都是我自己完成的。该唱段于1974年灌制唱片,后来由于听众要求又增加了唱片,中央电台、中央电视台、香港《大公报》都进行了相关的录像、录音或报道。我是不幸的,每当在艺术上遇到困难的时候,就特别想念我的老师,特别羡慕那些同龄人能够得到老师的帮助;但我又是幸运的,团里的演出阵容很强大,在曲艺团里非常幸运地赶上了老先生们,在老艺人圈子里熏陶了这么多年,对我的艺术之路也很有帮助。我在团里的青年队执教了三年,所谓教学相长,在教别人的同时对于自己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鲁迅先生曾说过:“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铁片大鼓这个诞生在田头地垄,兴盛于市井坊间的草根艺术,只不过是民族文化长河中的一滴水。虽然它也经历过冷暖、兴衰,但它拥有众多喜爱它、呵护它、支持它、帮助它的观众、听众,使得这个曲种在民族文艺的百花园中茁壮成长。弘扬民族文化是曲艺工作者的责任。目前,铁片大鼓的发展前景堪忧,如何振兴、传承铁片大鼓,是摆在我这代铁片大鼓传人面前不可推卸的责任和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