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津讲坛荟萃:梅花大鼓传承者张雅琴

2023-09-01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张雅琴天津市曲艺团梅花大鼓演员。梅花大鼓是流行于中国北方的重要的鼓曲形式之一，其前身是北京的清口梅花调，又称“北板大鼓”，后更名为“梅花大鼓”，因三弦、四胡、琵琶、鼓、板这五种乐器刚好凑成梅花的五个瓣而得名。梅花大鼓的音乐性很强，慢板、中板悠扬婉转，快板、紧板活泼有力。梅花大鼓的音域很宽，不像京韵都是中音，时调都是高音，而是高音很高，低音很低，对演员的要求极高。

张雅琴天津市曲艺团梅花大鼓演员。1960考入天津市红桥区曲艺团少年训练队，师从花云宝先生学习梅花大鼓。“文革”后加入天津市实验曲艺杂技团，后调入天津市曲艺团。代表曲目有《王二姐思夫》《劝黛玉》《黛玉悲秋》《黛玉思亲》《宝玉探病》《探晴雯》及新梅花调《哭黛玉》《秋江》《别紫鹃》等。

梅花大鼓是流行于中国北方的重要的鼓曲形式之一，其前身是北京的清口梅花调，又称“北板大鼓”，后更名为“梅花大鼓”，因三弦、四胡、琵琶、鼓、板这五种乐器刚好凑成梅花的五个瓣而得名。梅花大鼓的音乐性很强，慢板、中板悠扬婉转，快板、紧板活泼有力。梅花大鼓在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两大派系，即金（万昌）派和卢（成科）派（又称花派）。金万昌先生天赋极佳，对老梅花调进行了改革创新，使唱腔娓娓动听，深受听众喜爱。金派的艺术特点是以嗖音见长，下滑音多，开口高昂、坚实、有力，后腔委婉缠绵，余音绕梁。与金派不同，由于卢先生所授女弟子较多，金派的很多东西女演员学不了，卢先生因材施教，扬女声之所长，创造了一些高音区，抒情舒缓，形成了悲、媚、脆的艺术特点。卢先生所收弟子甚多，代表人物有花四宝（张淑文）、花五宝（张淑筠）、花筱宝（史文秀）、花文宝（周文如）、花云宝（齐玉英）、花莲宝（刘淑一）等。

花云宝是卢派梅花大鼓的代表人物之一，本名齐玉英，天津人，生于1928年正月初八，1992年辞世。14岁时开始学习曲艺，先拜弦师曹福庆为师，后归“卢门”，与花五宝、花筱宝共称为“梅花三鼎甲”。花云宝嗓子宽亮，韵味浓厚，高音不躁，低音不虚，吐字清晰，音色甜美，对于小腔的处理特别细腻。20世纪40年代中后期享誉津门，50年代加入红桥区曲艺团，1960年开始专门教授我，1964年脱离舞台，从此专攻教学，倾其一生。31岁正是一个演员的黄金年龄，是最出东西的时候，可是在这时她却选择了教学。

1960年我进入红桥区曲艺团少年训练队，当时的我对曲艺可谓一无所知，甚至还有些抵触。我的姐姐张雅丽是学天津时调的，我从小就受姐姐影响喜欢文艺，梦想是成为一个戏剧演员。在老师的指点下我报名参加了艺术考试，被领到了考豫剧的老师面前。老师帮我上妆吊眉，看看扮装效果如何；又让我伸伸胳膊伸伸腿看看身体柔韧度如何，是否好练功；最后就是考核嗓音，让我唱了一段歌曲。都考核完了，老师感觉整体素质不错，就先让我回去等消息。这时有一个人出来“挖墙脚”了，这个人就是单弦名家李志鹏。

我和姐姐长得很像，张雅丽在曲艺团学天津时调，所以李志鹏老师问我是否有姐姐，我回答说有。李志鹏问我为什么不考曲艺呢？我随口就说了一句：“我不喜欢。”过了两天考试结果公布了，我顺利地通过了考试，随着一批新生一起入学。开始的学习就是观摩，看完梆子再看评戏，看完评戏再看曲艺。之后老师再问学生喜欢哪个？在我的心里仍旧是喜欢梆子。

有一次我得了感冒需要住校，老师就把我和姐姐安排住在一起。李志鹏老师又找到我，劝我学曲艺，在姐姐和老师的劝说下我终于同意留下来了。起初团长让我观摩学习，一段时间后团长找到我对我说：“小雅琴，你喜欢哪个，选一个吧。”我说：“那就和我姐姐一样唱天津时调吧”。可是团长根据我的条件觉得唱梅花大鼓最合适，就对我说：“你看那个胖老师唱得好不好，你以后就唱梅花大鼓吧。”第二天团长请来了齐老师，对我说：“小雅琴，这就是齐老师，你以后就跟齐老师好好学吧。”从这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一对师徒一生的缘分。

齐老师在教学上可谓尽心尽力，面对新生不急不躁。我进团以后学的都是新梅花，像《拷红》《秋江》等。新梅花是新中国成立后，曲艺家白凤岩在传统梅花调的基础上创造的，其特点是腔调变化更丰富，节奏更快了。区别于传统梅花，传统梅花是以字行腔，特点是音裹字，末眼张嘴，节奏是慢四；新梅花是头眼张嘴，节奏是快四，去除了传统梅花大鼓音裹字的弊端。第一届津门曲荟之前团长决定让每个学员上一段传统活，经研究决定让我学《黛玉葬花》。教学方法还是传统的口传心授，老师一遍遍地教，学生一遍遍地练。一开始我怎么也唱不好，放不开嗓子。齐老师就反复不断地启发引导我，后来终于唱出来了。齐老师万分激动，抱住我说：“宝贝儿啊，你就好好学吧！你天赋太好了！这回才把嗓子放开。我这辈子要好好教你，一定要把你教出来。”花云宝跟团长申请说团中已有四位梅花大鼓演员了，她想专心地教我，团长纵有万般不舍，怎奈花云宝决心已下。自此花云宝老师便从一线撤了下来，我有演出时就上业务，没有演出就全职教课，心中坚定一个信念，一定要把这个徒弟教好。师徒二人的羁绊愈结愈深。

齐老师在教授我时可谓倾囊而授，丝毫没有旧艺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保守观念。从1962年底到1964年初，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齐老师共教授了我十几段活。按分量轻重先后教了《宝玉探晴雯》《黛玉悲秋》《宝玉劝黛玉》《黛玉思亲》《鸿雁捎书》《杏元和番》等，在这期间还有很多专场任务，还要排演一些新活。齐老师深感自己做学徒时的艰辛，对我视若己出，每天到团里都问寒问暖，尽管家庭负担很重，但对我的关怀却从来没有中断过，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给予了最大的帮助。平日在团里教课，休息日就把我叫到家中授课，齐老师从不让我做家务，来到家中就是上活。学完一段巩固一段，周而复始，待这些重要的活都教授完毕之后便教授我《指日高升》《拆西厢》等小段儿。齐老师对我说：“我将我所会的都传授给你，咱自己在屋里唱，别去外面唱。你可以不唱，但不能不会，这是你将来的生存工具啊。”

齐老师对我尽职尽责，告诉我演唱时要学京剧的吐字方法，字头、字尾、字腹都要清晰。字都是拼出来的，梅花大鼓讲究的是音裹字，要把这个练好。还告诉我不要着急，开始唱的时候都是浮唱，顾词顾不了腔，唱熟了就是平唱了，等词也不用想了腔也脱口而出时，那才叫沉下来唱。学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可是当学员的哪有不急的？梅花大鼓的音域很宽，不像京韵都是中音，时调都是高音，而是高音很高，低音很低，对演员的要求极高。学习《黛玉葬花》时，“林黛玉”的“黛”字的高腔就是唱不上去，齐老师给我示范了好几遍，可还是唱不上去。我暗暗着急，后来学着老师的唱腔开始琢磨，模仿练习，终于唱上去了。可唱是唱上去了，就是和老师的不太一样。齐老师让我以自己的方式去唱，我疑惑地望着老师，齐老师笑着说：“你字也唱对了，还加了一个小嗖，挺好，自己要保留住了，以后你就这么唱吧。”齐老师主张艺不宗一，不认为你学我就必须像我，而是鼓励创新，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丰富自己。不学别人就无法进步，只学别人的就是没出息，要有自己的东西，唱出自己的特色。齐老师是一名伟大的教育家，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艺德高尚。齐老师教我并没有得到团里的任何报酬，既不图名又不图利，把一腔心血全部铺到我身上，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成材。

齐老师不仅教授我技艺，还教我怎样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艺德，不蹲场，不误场，不笑场，尊重观众，尊重艺术。认认真真地唱，规规矩矩地做人，不骄不躁，自尊自爱。上下舞台都要有规矩，要有精气神，要对观众负责，艺术负责。在花云宝老师的悉心培育下，我很快地茁壮成长起来，进入曲艺团以后到北京演出，演唱《黛玉悲秋》，深受大家喜欢，返场两次又谢了好几次幕才能下台。艺术上的成功让我十分高兴，也十分欣慰，自己得到观众的认可了，老师的心血没有白费，自己无愧于老师，听着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我觉得格外幸福。

1979年，天津市文化局落实文艺政策，李志鹏老师找到我希望我能考一下。当时我刚刚动完手术，家人都反对我去，可是我坚持要去，心里只想着老师教给自己的可不能扔下，一定要把丢下的东西重新拾起来。那阵儿学活很快，一个月一块新活，如今已放下十几年了，忘得也差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找到了老师。在老师那，我唱一句老师给纠正一句，一边回忆一边编排演出，老师什么也不图，一点厌烦之意都没有，还是像原来那样细心认真，不管什么时候去我家都会拍着桌子给我遛活。很多人都羡慕我，能有这么一位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老师，何等荣幸啊。

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我积极创新，将老师所教融汇到新唱段子中。我虽然不会伴奏但有想法，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乐师王洪民，王洪民在唱腔设计、衔接方面都做了大量创新。我特别喜欢《黛玉悲秋》这个段子，从唱词到唱腔都重新润色了一遍，既有创新又不失原有的韵味，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提升了一步，比原来更优美了。在创新的同时我还移植了兄弟曲种，像《哭黛玉》这个段子就是由魏喜奎的奉调大鼓移植过来的。由我和乐队王洪民装的腔，使之听起来既有评戏的韵味，又有梆子的韵味，但主旋律还是没有脱离梅花大鼓，这巧妙的化用既是我聪明好学的体现，同时也是花云宝老师一番心血的结晶。

这使我体会到，一个演员的成功离不开我的乐队。为什么骆老能成一派，没有刘先生和钟先生的大力协助，想出新东西非常难。演员想独创一派很不容易，演员和乐队要像夫妻那样默契。就这样在王洪民的帮助下，我编演了很多新曲目。后来我在观摩了魏喜奎老师的个人专场以后，举办了个人的演唱会，演出内容包括京韵大鼓、梅花大鼓、天津时调和单弦等四个曲种，开天津曲艺界个人专场之先河，演出十分火爆，一票难求甚至最后都卖了站票。从最初的学、到熟、再到精、继而通、最后能够吸收众家之长化为己用，我一步一步地丰满着自己的羽翼，同时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向老师致敬。

80年代天津艺研所等部门联合编纂《中国曲艺音乐集成·天津卷》，录音录像传承后世，花五宝老师找到我希望请花云宝老师出山。我找到老师，可是花云宝老师已经没有再次登台的念头了，这时我的一句话深深地触动了老人家。我说：“您为了我，您也要出去，您最起码得给我留点东西啊。”一句话让老人家眼泪纵横，花云宝老师爱徒心切，怎奈脱离舞台多年已一无所有。在我的帮助下，阔别舞台21年的花云宝老师终于重返舞台。《黛玉悲秋》，这是花云宝老师留给徒弟的唯一的财富，也是留给世人的最后的声音。

我没有忘记老师的教诲，始终是严于律己，在业务上精益求精，和师弟王洪民一起创造了很多优秀的作品。在继承和发展的同时也没有忘了传承，老师的毕生心血不能就这么湮没了，要传扬下去，我对弟子就像师父当时对自己那样亲切。我传承的不仅是技艺，还有花云宝老师的精神。花云宝与我名为师徒，胜过母女。花云宝用她的一生浇灌了我这棵嫩草，如今我已长成参天大树，我所要做的就是把花云宝这支的梅花大鼓传承下去，把花云宝老师的精神传承下去。

海津讲坛荟萃:梅花大鼓传承者张雅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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