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思与未知：超越物化与神学的思想拆解

思想是一种规则性事件

1.应该把书写运作看成是一个事件，一个无形象和形式的事件，这种事件不再现任何现实，不能还原为任何现实事件，对这个事件的解释只能借助冥想，也就是说，冥想从这个事件中产生。冥想是什么？就是永远隐秘不显的思想，是思想的未思和未知性。未思和未知是思想具有的最先的尊严，先于物化的存在论内容，先于物化的神学叙事，是对思想内容的拆解，因此也是对物化的存在论的精神，物化的神学精神的拆解。

2.书写运作探照的是无形象和形式的纯粹的冥想以及纯粹感性的未知范畴，因此，冥想和纯粹感性不可还原为经验内容，而是属于新的叙事线索，通向一些从未被提及、从未被思考、从未被追问的问题。

3.书写运作只能产生冥想的感性，而不能产生任何现实感性，因此，书写运作就是一种单独的、单纯性的和唯一的思想，是未被人们提及、未被人们知道的思想，也是未被人们运用的思想、未思想过的思想，由此是一种原初的思想性，就是说，是我们从未思想过、从未实施过的思想。因此，书写运作就是未知内容最丰富的思想，因此是最好和最高的思想礼物。如果我们用书写运作的冥想来主宰我们的思想，那么我们能思想些什么？还会是意识形态、存在论、神学和物化的思想吗？

4.主观思想变成外在的书写运作，思想并未被物化，反而触及冥想的秘密场所，反而在一切物化的思想之外，在一切名称之外，成为永远是未完成的、另类的和被追问的思想，因此，会使我们的思想和我们的观看成为没完没了的准备性思想和没完没了的准备性观看，使思想和观看成为没完没了的追问思想和观看。

思想是规则中的快感

5.书写的形而上运作是一种快感至上主义。快感具有一种非历史性，它超越历史环境、历史象征、真实的历史形式和真实的历史内容，指向繁星闪烁的星云。由此，快感是从上面介入历史，是一种道的领域，它会打开历史的新视域和一种可能性。

6.因此，书写的形而上运作中的思想与轻而易举的真实历史述说无关，与揭示人性、本能、心理的真理无关，也不是智能和深刻的陈述，而仅仅涉及单纯的原始行为。因此，思想成了对单纯的原始行为所进行的牙牙学语，是在牙牙学语中体会到的细小快感，是牙牙学语的绵延的快感。由此，这种牙牙学语既是抽象的、逻辑上的，又是具体的、一时一地的，有点像马列维奇的感觉至上主义。

7.总之，书写的形而上运作中的思想不是外部现实世界的反映，也不是主观意识的反映，不是内容，也不是形式和结构。那它是什么？它是一种另类运作的快感，快感将思想引向冥想的星云。由此，思想离开真实历史和智慧的陈述，进入冥想的星云，这要求一种更大的思想努力。

激情是抽象原则和纯粹规则

8.在书写的形而上运作中，激情不再是传统心理学和传统的心灵的表现，不再是本能和疯狂的舞蹈，激情就是另类形而上运作规则的机器本身，由此规则和机器替补心灵和本能的表现，由此，外在行为的神话学、机器神话学、语言模型神话学替补了神秘的心灵和本能的疯狂。由于另类形而上运作的机器是理性的、定量的、有限的、机械的，现在它们反而成为激情自身，所以，激情令人惊异地与抽象原则、理性主义和纯粹的规则相近。

9.因此，冥想出自规则，而不是依赖心灵和本能，也不是依赖对经验现象的新闻调查，应该说，冥想是规则和理论的特权，是规则和理论的冒险，规则和理论的奢侈，规则和理论本身的变化、增加、延续和发展。这样，冥想意味着用新的规则和理论模型来行动。同时，这也意味着设立和强化一种对立精神，将冥想与心灵和本能对立，也与意识形态的原因对立。由此，冥想不再是心理现象，不再是本能现象的实证研究和实证反映，而是出自新的先验规则、理论冲动和追求。

10.新的和闭合的规则和理论就是一种冥想，也是一种批评理念，由此，新的和闭合的规则和理论同时具有人性、社会性和历史性。

11.同时，新的和闭合的规则和理论促成了纯粹的、闭合的和无主体的运作实践。闭合在这里具有批判性，因为它脱离心理主义，脱离意义和象征领域，脱离外在的艺术潮流，脱离经验的调查研究。它就是闭合和抽象纯粹运作的真相，是无主体的运作秩序，是纯粹的运作，不能还原为物质化的经验。

规则中的历史鬼魂

12.但是，在闭合的规则中运作的书写并不是空洞的抽象表演，它有物理和肉身的对等物要素，代表某种我们不知、不可捉摸和幽灵般的肉体性、社会性和历史性。因此，闭合的规则和抽象，不是对肉体性、社会性和历史性的远离，恰恰相反，闭合的规则是在迎接新的不可捉摸的、幽灵般的肉体性、社会性和历史性。因此，闭合的规则是这些历史鬼魂到来的中介，是历史鬼魂的物质基础。

13.因此，在闭合的规则中的书写不是抽象的形式表演，而是对历史鬼魂的一种论证，书写运作只追求这种规则的论证征候，即历史的幽灵和鬼魂，因此书写运作脱离了科学性、真实性和实证性。换句话说，规则与运作的可能性实践和征候可能揭示了更古老的历史的幽灵，将历史和人性从被压抑的状态从意识形态和意义状态解放出来，成为对某种历史的幽灵的渴望和迷恋。

14.但是，历史的幽灵具有一些形状，作为具体历史要素，它们仍然是书写行动的靶标，它们虽然会被书写行动瓦解，但书写行动为了自身的反思和批判性的活力，必须依靠这些具体形状，需要与偶然的具体形状谈判。因此，具体形状作为靶标是偶然地闯入和闪现，迫使书写行动与一种偶然的他律的对抗和冲突，唯有这样，才使书写行动避免成为另一种标准化的、和谐的、平均主义的、空洞的、机械的、预设的和惰性的抽象俗套。

15.实际上，特殊的书写规则就是特殊的探测通道和特殊的探测仪，可以探测到无形的历史要素，它们是历史的幽灵和鬼怪。因此，无主体的书写行动是一种带着特殊规则的旅行，特殊的规则就是特殊的理念，能探测到历史鬼怪的叫喊。

16.因此，特殊的书写规则脱离了存在论的历史问题，脱离了意义论的历史问题，成为对先验的历史问题的追问。由此，发明特殊的书写规则，就是发明一种方言，发明新的和另类的思想，发明行动的经验，这一切都将存在论和意义的问题变成为先验的历史问题；它探测到历史鬼怪的叫喊，并对这些幽灵进行追问。

17.先验的历史问题就是先验的艺术问题，它们并非物化的存在论问题，并非意义和意识问题，并不导向单纯的某物、单纯的意识，并不导向单纯的事实和单纯的图画，并非现实和自然的任何图画，而是新的或另类的思想和行动的经验本身，比如发明而出的手写方言的叙事经验本身。

先验的艺术问题

18.先验的艺术问题的区域不属于主体、主观、灵魂的实体，不属于一切物化、已所是之物、现成形式、现成实体、现成对象的区域，以及一切拟人的方式，总之，不属于中世纪的存在论和笛卡尔的内心问题。先验的艺术问题就是新的或另类的规则和行动的经验本身，由此，这些新的规则和行动在任何物化的存在论事实、任何物化的主体事实之前。

19.应该说，先验的艺术问题就是新的或另类的规则和行动的经验本身，是没有任何内容和意义的问题。换句话说，它没有任何内容的，支配着先验的艺术问题。

20.先验的艺术问题先行于一切内容和意义，先行于任何存在论事实，先于任何物化的主体意识和主体内容，仅仅是发明规则和行动经验的问题。就是说，先验的艺术问题就是新的或另类的规则和行动的经验本身，通过另类的规则和行动的经验来产生冥想，来进行思考，来进行自身确认和自身显现，而不是依赖世界观、文化观、历史观来进行自身确认和自身显现。

21.因此，先验的艺术问题就是新的或另类的规则和行动的经验本身，不提供有关意义的存在论问题，不提供意识问题的世界观，不提供有关意义、存在论和意识问题的文化观和历史观，总之，不提供一切物化和意识的世界观。

运作的极限性

22.传统的绘画和主流的绘画，将外在的形象和形式作为自己的限定，将外在的边界作为自己的边界，而书写行动从外界回到自身，由外在形象和形式的界定和参照转移到书写行动内在中，转移到形而上运作的极限上。因此，形而上运作的极限就是题材的极限、图像的极限，也即事物的极限、真实的极限、真理的极限。甚至可以说，形而上运作的极限时刻就是真理和真实显现的时刻。

23.书写的形而上运作的极限姿态已经没有图像和形式，留下的是多余物，是例外的、什么也不是的画面，是绝对的画面。

精神性来自于虚拟的规则

24.艺术的精神性来自于虚拟的规则，虚拟的规则产生虚拟的约束、虚拟的聚集和义务。所以，书写运作不是无拘无束的自由，而是被规则约束，规则约束就是精神约束，就是武断和强制的约束。因此，虚拟的规则产生武断和强制的收缩、聚集和统一，以及产生武断和强制的义务和责任。因此，在虚拟的规则那里，大千世界的一切成为单义性的东西，成为具有精神性的东西。

25.可见，艺术的精神性并不漫游于无限，行动没有膨胀和大爆炸，而是通过某种单义性的规则的强制进行收缩和紧缩，收缩和紧缩至某个有限的位置。行动在某个有限位置中探索无限，好比张开的手指回握，成为捏紧的拳头，挤压出行动永恒的渍，这就是艺术的精神性。

26.在我们这个时代的眼花缭乱的模仿艺术中，超验、精神和单义性规范看似被消灭了，但是，它们一直是远去的幽灵，一直在远处秘密徘徊，没有离去，等待复出的时刻。

27.如果没有规则的虚拟性和单义性，没有单义性的约束、单义性的收缩、单义性的聚集和单义性的统一，就不可能设想新的艺术，也不可能设想新的艺术责任和义务，同样，也不可能有艺术的精神性。总之，没有规则的虚拟性和单义性，就不可能进一步探索叙事，进一步探索真实，进一步探索事物，进一步探索观看。

28.得出的结论是，艺术的精神就是虚拟的规则的单义性，虚拟的规则的单义性会产生新的约束、新的收缩、新的聚集、新的统一、新的责任和新的义务。可以说，没有艺术的虚拟的规则的单义性，就没有艺术的精神性，也不可能有真正的艺术的问题，艺术就会堕落为经验和观念的逼真模仿。

29.所以，艺术的精神性就是规则的新开端，是虚拟的运作规则，是虚拟的规则确定和虚拟的命令。就是说，虚拟的运作规则会产生新的机械的外在冲动，以及在实施过程的不可改变性、抑制性和严格性，这就是书写行动的超验的新使命。

30.机械的外在冲动脱离抽象的自我论，论证和指向了另一种主体的真实性，这种主体就是自我限制和自我规定的主体，而不是属于内心世界的无限扩张的主体，因此是空洞的主体。自我限制和自我规定的主体在这里指的是最原始的冲动形式，或者说，指的是由最原初的规则范式促成的冲动形式，由此心理和意识的主体被彻底排除了。

31.所以，艺术精神的真实性、真诚性和正确性只能用规则的抽象论证来实现，而不是去符合传统所谓主体的心理和意识。

32.显而易见，艺术的思想被约束在概念范式里，是利用操作性和推理产生出的另外评论，与直接凝视现实和心理意识无关，与日常感觉和认识到的意义和内容无关。

33.总之，书写行动揭示的艺术思想与心理意识和现实内容无关，而是产生于限定的规则，以及运作推理和运作实验中，是这些运作的时间和过程产生的意义征候。

规则推论出不可表现的感觉

34.这样，就出现了极限运作和极限推论的智力论，这不是单一的为了形式探究，而是为了产生不可理解的意义，不可表现的感觉。

35.对于书写行动来讲，唯有从严格的规则、推论和概念出发，对感觉、思想和意义的阐释才是真实的。由此，艺术作品的感觉和意义，不再来自于对现实、历史、意识形态、内心世界的内容的直接凝视，而是向严格的规则收缩，是严格的规则中的任意性推论，是推论中发生的感觉和意义征候。也就是说，书写行动不再相信日常感觉，不再信任习俗、报纸和档案告诉我们的日常环境，不再相信意识形态告诉我们的真理。

36.由此，艺术的思想必须来自于严格规则和概念的运作，服从于严格规则和概念，是根据严格规则和概念运作的意义征候。严格的运作可以使我们脱离来自意识形态的简单思想，所以，在这里，我们应该反对用自我意志、理性信仰、各种心理隐喻、现实生活内容、人类学内容、内心世界来简单地代表艺术的思想。

37.新的运作规则就是新的思想理念，让它介入混沌和一片茫然的艺术现实，就会产生新的视界。因此，发明新的运作规则是艺术的基本价值取向。发明新的运作规则可以脱离正统的概念和多数人的基本价值取向，而成为异类的概念和少数人的基本价值取向，异类的概念和少数人的价值取向才能使艺术具有解放功能。

38.因此，艺术的思想应该切断与社会学和意识形态思想的简单联系，切断将社会学和意识形态思想进行惰性的延续。因为艺术思想根据严格的运作规则产生，而严格的运作规则会使其中的自然学、社会学和意识形态思想被阉割，被阉割后的艺术思想的兴趣和方向发生改变，转变为猜想性的理念和一些意义征候。

39.应该说，新的严格的运作规则就是对艺术思想的假想，就是新的前卫知觉和批评性的前卫思考，因此，可以说就是艺术的真理。而这一切都并不取决于直接的现实性和意识形态想象。所以，新的严格的运作规则是艺术新思想的关键所在。

40.如果艺术以新规则作为特殊的先验理念，艺术就会获得武器和利剑，就会摆脱意识形态的人云亦云的思想。因此，前卫艺术应该是规则的幻想，也即感觉的幻想、理论的幻想和思想的幻想。由此，规则即幻想，规则具有开创性，规则超越了简单的政治化和生活化，成为感觉幻想、概念幻想、理论幻想和论证幻想，因而具有解放性，可以成为形而上学和哲学性的思想，至于意识形态的思想则成了老生常谈。

41.因此，只有用发明的特殊的规则，也就是特殊的理念，才能评论和检验艺术状况，也才能评论和检验思想状况。这样，艺术的思想性摆脱了被最初的感性直觉和主观意识形态的刺激的决定，或者说，感性直觉和主观意识形态不能决定艺术的终身，艺术最终会回到充分施展运作规则和概念论证的效力方面。

艺术的先验规则不来自一般艺术感想

42.艺术的先验规则来自于幻想性的援引和幻想性的建构，而不是调查研究，因此，开创性的艺术规则是从实证主义、和谐论、符合论和知识论转移到先验论和建构论。

43.艺术的先验规则与艺术状况的关系不应该是符合的关系和实证主义的关系。也就是说，艺术的先验规则不来自一般艺术感想，一般社会责任的表达和对艺术现象的现象学的直接观察和分析，不来自纯粹是对实际艺术现象和经验的调查。艺术的先验规则受制于最具想象力的技术理念原则，只有通过自由援引和自由推论技术理念原则，艺术的先验规则才是真实、正确和公正的。

半先验论的艺术规则

44.感性直觉和规则发明不可混淆，不可能统一。艺术的思想应是两者的混响。正是由于感性直觉对自命不凡的机械规则的强力有抑制和抵抗作用，所以，一切规则都是半先验论的规则，是不明显和不突出的规则。

45.艺术规则应该是事先虚拟的不同概念模型，是不同的运作方法和运作途径，它们可以用来探究和假设历史状况，因此不是对当今历史现实的认同，恰恰相反，是与普遍历史现实概念冲突，对其流行的普遍历史现实概念进行质疑和挑战，因此艺术规则是半先验论的，是侵略性和交战性的。

46.如果没有虚拟的运作规则，艺术就没有先进的理念武器，没有抵抗力地暴露在常识景观中，听任常识景观的暴力摆布。在那里艺术家手无寸铁，没有战斗力，无法成为阵地中要发起冲锋的战士，艺术就会论为一般娱乐，传达老生常谈的景观，人云亦云，道听途说。

47.因此，虚拟的运作规则就是一种特殊的先验理念和新颖的思维形式，它们同时也是精密复杂的智性探测仪，重新探测和评估现实历史的状况，因此是一种对立、反思、细微和复杂的思想形式。

48.虚拟的运作规则对于开创历史和现实的新景观、开创感觉和意义的新景观是必须的，因此，先验性、抽象理念、超验规则和形而上学的权威在这里将重新变得必要。中国前卫艺术的媚俗化在于无力创造运作规则，要么陷于直接的现实表现，要么陷于主体意识形态的狂想的表现。那么，前卫艺术改变的希望在哪里，希望应该在发明新的规则理念，将新规则理念作为形而上的阶梯，然后拾级而上，在新规则理念的形而上基础上冒险地探测感觉、冒险地探测现实和历史，从而拓展出新的艺术的世俗化景观。

49.根据以上理由，艺术家应该从过去传统的忠于现实的观察者和表现者，以及意识形态狂想的表现者转变为冷静的技术运作规则的发明和制造者，换句话说，就是转变为一种异质技术的劳动者。

50.这并不是放弃介入现实，恰恰相反，这是更深刻地介入现实，是艺术家携带自己的特殊的规则理念去探测现实，去重新测绘另一种现实景观的地图。

为新规则受难

51.新规则理念不会是舒服的理念，而是一种受难的理念，在这种理念下，会丧失一切熟悉的景观，令人置身于一个景观的荒漠，一切景观的不在场。因此，艺术家应该为新规则和理念受难。但是，艺术家唯一的依靠就是规则和理念，他应该是唯规则和理念的冥想者，唯规则和理念的神秘主义者，唯规则和理念的冒险者，唯规则和理念的英雄。因此，在艺术的直接表现性和媚俗性的霸权下，艺术家应该为抽象理念和冥想辩护，在抽象理念和冥想中洁身自好，捍卫抽象理念和冥想的特权。

52.一种新规则就是冥想式的理念，就是拥有最远、最不合群和最奇怪的理念，就是在前卫艺术媚俗的潮流中，设立和强化不一样的立场和视点，搭建不一样的视界舞台，制造出最远、最不合群、最奇怪、最不和谐和最具冲突的声音，包括不可能的景观和不可能的观看，因此，艺术家必定会为新的规则和新的理念受难。

先验的规则和现实的关系

53.先验的规则代表艺术的普遍性，先验规则就像一些空洞的列表，而现实和背景是被增加到空洞能指列表上的具体数据。因此，不同先验规则列表中的现实和背景的配置是不一样的。因此，现实和背景并没有被规定和被把握，只要引进不同的先验解释规则，就会重新界定出一些新的现实和背景。由此，先验的规则和现实的关系是在列表上重新配置、重新谈判、博弈、较量，乃至拼个你死我活的关系，取胜在于狡诈和有力量的一方。

54.但是，中国艺术表现的现实和背景过于简单，要么被公众熟知的现实规定，要么被意识形态的狂想规定，这是由于，艺术缺乏一个先验的列表，因此表现的现实是在表达之前已经把握和知道的东西，艺术与公众的意识形态和公众认识的规定性没有博弈，被公众的价值支配。

55.中国艺术如此缺乏先验和普遍的能力，在被规定的现成的历史风俗、现成的历史现实和意识形态面前，表现得如此别无选择，如此甘于臣服，没有出息，媚俗于大众认识。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没有特殊的先验规则的资源，没有理论武器，因此只有能力做风俗的历史现实和艺术潮流的侍女，只能人云亦云。

56.中国艺术缺乏先验规则，没有普遍的能指，因此只能是历史主义和还原主义的，只能直接解读现成的社会性内容、现成的个人心理的内容和意识形态意义，表现大众能接受的东西，靠煽情大众来生效；另一方面，中国艺术模仿西方现成艺术观念和实践，这不是理想的文化间的交流，因此也是单一地迷信一种现成性，而没有形成文化重叠。所以，以上两种做法都极其简单、轻而易举。

57.中国主流的艺术基本上为历史主义、还原主义、经验主义和媚俗主义束缚，这种艺术没有普遍的反思能力，在普遍性和反思性上面无所作为，思想的空间完全萎缩。所以，只能在艺术潮流中人云亦云，只能趋炎附势于热闹、媚俗和显眼。

58.因此，只有引进某种先验理念才能改变这种状况，先验理念就是先验和特殊的运作规则。先验和特殊的运作规则本身就是一种新的触觉、新的敏感、新的知觉，可以探测新的意义、历史和现实征候。

59.进一步说，新的理念，先验和特殊的运作规则，它们构造越精细、越复杂、越边界模糊、越多元和越另类，只属于个人的冥想性实践，就越像敏感和精密的艺术探测仪器，能探测出艺术潮流以外的、少数人的、另类的、个人的、细微震动的艺术实践和艺术知觉的征候。

60.本来应该是单义性和自由的艺术实践，如今已经被艺术潮流厚厚覆盖，也就是被意义的无限增值厚厚覆盖，但是，出自单义性的先验的规则和特殊的理念的抽象光照，应该能穿透这种肤浅的潮流和意义增值的厚厚覆盖，重新站在能指和普遍的角度上，辨别、照射和探测那些性质错位、意义的盲点、死角和无法把握的区域，从而对现实和历史状况做新的评估，开辟新的解释前景。

61.由此看来，发明运作规则就是发明先验框架，先验框架开始可以是一个空洞的列表，没有具体经验的数据支撑，但空洞的列表可以守株待兔，它必定会被新的落入网中的经验数据填充。这样，先验框架的空洞列表与新填充的经验数据就会共同产生和构成新的意义征候。

62.发明的运作规则和先验框架必定会对应或者产生新的经验配置，就像抽象的官衔要配备相应的具体待遇。发明的运作规则和先验框架以它的先验级数和视点，在它的权限范围照亮一个艺术和现实以及意义的新区域，那曾经是艺术和现实以及意义的死角和盲点。

63.因此，发明的运作规则和先验框架与一般现实景观和艺术景观的关系是一个碰撞、错位和躲避的关系。换句话说，发明的运作规则和先验框架处在一个艺术和现实以及意义的死角和盲点上，正是在这些死角和盲点会产生的新的意义征候，孵化出的新的思想和意义。

64.传统艺术追求意义，意义由于无限增值以至于内爆，所以追求意义的道路已经被踩烂，成为泥泞之路，其中已经没有一点硬地，已经无法行走。因此，必须在意义的泥泞之路上面，重新搭建一块空洞和干净的硬板，空洞和干净的硬板就是先验的规则，它作为撇开意义的单义性通道，而成为新的硬地或飞地，一个新的感觉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