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龙舞朝阳》:朱官营苦娃子投军海青拿鹤,老统领失势霸王卸甲

《龙舞朝阳》:朱官营苦娃子投军海青拿鹤,老统领失势霸王卸甲

【摘要】:话说大清同治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873年,澄江龙街朱官营村老张家生了个儿子,找人给取了个学名叫张耀山。可了不得了,全村老少传开了,张耀山有神灵护体,动不得哦!好在张耀山歪打正着撞到了兵。张耀山随营奔赴广西,病也好了。1894年白大人奉旨调任,张耀山以副将身份接管剿匪之师,两广恶匪已闻风丧胆。骁勇善战的张耀山军绩突出被层层提拔,到民国初年坐上了陆军中将司令的座位,确实不容易。

挥两膀横推八马,

跺双脚倒掖九牛,

提快枪敢闯敌阵,

跨龙驹胜似王侯,

龙街虎将威名广,

曾也是一方列强镇江州。

话说大清同治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873年,澄江龙街朱官营村老张家生了个儿子,找人给取了个学名叫张耀山。娃娃没满月爹娘就开始愁,这娃娃从胎里带来个毛病,好好的突然就会头往后仰,嘟着嘴巴两眼上翻,怎么喊都没有反应。这病现在叫癫痫,当时澄江乡下都叫“扯老母猪疯”,根本摸不准发病征兆,相当难治。张家两口子一想,家里一贫如洗,哪有钱给娃娃治病啊!说来夫妻俩也是一时心狠,寒冬腊月的真就把没满月的张耀山三包两裹给扔到野外了。两口子回家心里难受啊,哭了一夜,扛不住了,天没亮跑出去又把张耀山抱回来了。张耀山福大命大造化大,没冻着没饿着饱饱睡了一夜。两口子也不敢声张自家做的缺德事,养着吧,心想兴许长大了嘬嘴疯就好了呢。养了三年,张耀山又来了一场“大难不死”——村里有个危房没人住,小朋友们都爱到那儿躲猫猫,那天山墙突然就倒了!这山墙砸下来时张耀山没来得及跑,村民们眼睁睁看着张耀山被砸在了墙下,心想,完了,砸成肉饼了!可大家围住倒塌的土墙发现张耀山站着呢!细细一看明白了,山墙上有扇窗,墙倒下来时窗户的位置刚好张耀山站着,窗框像个护身圈一样把张耀山从头套到脚,安然无事。

可了不得了,全村老少传开了,张耀山有神灵护体,动不得哦!

是动不得。“老母猪疯”说犯就犯太吓人,动不得。大难不死神灵护体,也动不得。谁都知道这张耀山动不得,但麻老五没忍住,动了张耀山。

怎么回事啊?是这么回事,十多岁的张耀山在村里找了个工作,专职给麻老五家放鸭子,每天赶着二十几只鸭子到水塘吃水草,有时也赶到抚仙湖里吃点鱼虾。有一天张耀山放鸭子回来,麻老五站在门口数,门前大桥下游回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麻老五先是以为数错了,后来发现他最喜欢的大花鸭、黑头鸭都不在,一看张耀山的表情,全明白了,这是弄丢了啊!麻老五怒从心头起,恶在胆边生,抄起板子抽在张耀山身上,打一下不解气,麻老五啪啪啪打起来没完没了了。张耀山自知理亏但也不能不躲,扛了几板子转身就跑,一溜烟,没影了。

张耀山算了算账,东家原有二十二只鸭,现在只剩下了十只,丢失的鸭子中有八只是下蛋鸭,有两只是种鸭……麻老五要按鸭生蛋蛋生鸭那么算,我家砸锅卖铁也赔不起。跑路吧,麻老五要是报官,那就麻烦了!跑!张耀山父母对张耀山下过狠手,张耀山跑路时也没想过他跑路后父母要面临的窘境。知书才能达理,在旧中国愣是要求乡户人家德才兼备也不科学。好在张耀山歪打正着撞到了兵。

光绪十一年,按公元纪年是1885年,清军将领白金柱率师入桂剿匪,征兵工作延伸到了澄江。白大人是云南蒙自人,回族,在家乡招兵专招回族人,是想招“亲兵”。躲避麻老五的张耀山一头扎进了白大人的队伍执意投军,招兵的人一看张耀山,虽五短身材却长了一身腱子肉,虽其貌不扬但眼神坚定,好苗子啊,来吧!张耀山随营奔赴广西,病也好了。从此,一员虎将横空出世。

白金柱那时是“镇台总兵”,他这总兵是冲锋陷阵打出来的,所以他特别喜欢敢打敢拼的人。在广西剿匪并不顺利,当地匪首“红花二”看不起白金柱,也不躲也不逃,放出风去要会会白大人。白金柱一听生气了,大笔一挥写了份告示,凡捉拿匪首红花二者,赏黄金百两!

张耀山真在柳州街头遇到红花二了!这一天闲来无事,张耀山和几个战友结伴上街,看到红花二大摇大摆走进一家剃头铺子。要说这红花二也真是没把官兵放在心里,街上时有大兵巡逻,他就跟没事人似的进铺子剃头,胆子够大。张耀山不认识红花二,身边战友猛一拉他,大家停了脚步,放低了声音。

“红花二!”

“哪个?”

“剃头那个!”

“大人悬赏要抓的那个?”

“是呢!”

“这么大胆啊?抓呀!”

“咋个抓?枪也没带着!”

“放倒捆了不就得了?”

“咋能放得倒!”

“放得倒。”

“放不倒!”

“哎我就放得倒!”

“哎——”

话音没落,张耀山已经脱了军服走向剃头铺,边走边回头提示几个人找根绑人的绳子。这把这几个人吓的啊!那红花二高出张耀山一个头,虎背熊腰身大力不亏,又是练家子,拳脚从不让人,飞刀刀刀致命,广西人躲红花二像躲煞神一样,白大人悬赏后不是没人见到红花二,是见到了也不敢靠近,没胆去赚那百两黄金!

张耀山真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觉得凭自己的一膀子力气能制服红花二。他也不是不做准备要硬打硬拼,先脱掉军服就是为了不让红花二警觉,而且,他是等红花二在剃头座位上坐稳了才走进铺子,为啥?红花二站起来要高张耀山一头,动起手来难度大,坐下来这肩头臂膀前喉后脑就都在张耀山可操作范围内了。剃头匠见又有顾客进门,赶紧客气,让张耀山稍等一会儿。张耀山哼哈答应着,绕到了红花二的背后,突然一个熊抱,把红花二箍在了椅子上,红花二两膀一晃,嗯?没挣开!谁啊这是?真有把子力气啊!红花二连肩带背像是被焊住了,顺势一抱双手,左手向右右手向左,在腋下抽出两把飞刀,把前胸的围裙挑出了两道口子,可把剃头匠吓坏了,转身就跑!红花二飞刀一出手那就是要人命的,这还了得!张耀山也看见刀了,心想,早听说你飞刀厉害,我让你使不上劲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飞”!接着他气沉丹田腰马合一,两手扣在一起大叫一声,钉在地上的椅子竟被生生拔出地面,红花二和椅子同时倒地!这一下红花二摔得不轻,一旁的柜子被碰倒,砸在红花二身上,柜子里全是毛巾,压住了持刀的双手,张耀山仍紧紧箍在椅子后,手上的力量有增无减……

红花二问,哪来的后生,敢动我红花二?

张耀山说,白总兵帐前列兵,张耀山。

1886年,张耀山活捉红花二后被提为“弁目”,得到白大人信任,随后带人剿匪,屡获战功,连连晋升。1894年白大人奉旨调任,张耀山以副将身份接管剿匪之师,两广恶匪已闻风丧胆。

骁勇善战的张耀山军绩突出被层层提拔,到民国初年坐上了陆军中将司令的座位,确实不容易。清末和民国交替的年月,大小军阀明争暗斗,都在伺机扩大自己的势力,弄得天下大乱。按说张耀山张统领那时已是军师级干部,大权在握,在军阀割据中若多少用些心思,也会站稳一方疆土,日后无论世道怎么变,他也会有些筹码。但张统领在有些事上听不进意见,把业已壮大的事业给弄萎缩了。

张统领官做大了,要培养嫡系,就找了自家兄弟马金福做自己的书记官。这位马金福本是张耀山的表兄,澄江黑泥湾人,清末曾在军中当哨官,人好,有思想有才略。他为好好开展工作,便利用业余时间在军中调研,把驻防情况摸清了,回头摆酒请了张统领一顿烤全羊,想说几句心腹话。

“贤弟,愚兄军中查看几日,生出些许想法,想与贤弟说上一二。”

“兄长有话尽管言讲。”

“传闻军中官兵早已过万,如今大营中仅有不足两千兵马呀!”

“兄长不知,军中确有兵将过万,只因我这辖区地跨两省,不得不分散驻防。”

“唉!贤弟啊!地跨两省,若要集结,那要行千里之遥,稍有闪失,远水近火之忧啊!”

“你待怎讲?”

“远水近火之忧啊!”

张统领一听,不高兴了。心里说我让你来做书记官你听令就是,怎么还指导起我用兵来了?我张耀山戎马半生就没吃过败仗,军力调配我还不懂?千里驻兵那说明我有千里疆土,你让我都集中在这里那我才有多大地盘!

张耀山一想,我给你掰扯掰扯。马金福借着酒劲也没客气。哥俩吵起来了!

“金福兄你说话好夸张,兵家之事我担当!征战两广无败绩,固守桂地有主张。若钓锦鲤把长线放,无有山河哪有稻粱!你看这乱世如蒿荒,不占疆土怎霸四方!”

“贤弟你可曾细思量,人霸方圆你霸江,自古神兵重呼应,千里之外你难回防。”

“这千里有我的张家将。”

“翻山越岭耗时光。”

“龙统领乃是我兄长。”

“战火骤起他自难当!”

“你一介书生胡乱想!”

“你一介武夫欠思量!”

“我念你自家人不把罪降!”

“我劝你集兵马多备多防!”

这一吵,张耀山搬出了“龙统领”,马金福更有点担心了。张耀山说的“龙统领”叫龙济光,张耀山在广西,龙济光在广东,辛亥革命时两人都支持革命,但龙济光两面派,后来和袁世凯也勾搭上了,在广东疯狂搜杀革命党人。那阵子大小军阀一天一个“阵营”,都想在乱世中脱颖而出,蔡锷、罗佩金、唐继尧也在云南发动了讨袁护国战争。各势力开始互相蚕食,马金福觉得龙济光靠不住……

果然,军阀乱战开始了,龙济光“走了麦城”,领着几百残兵退居海南岛

果然,张耀山因战线太长力所不及,部队被吃掉了大半。

张耀山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时刻他想起了被他冷落多时的马金福,他叫马金福发电报给驻南宁部队,让残部派人到北海接应张家老少。

在北海送走了家人,张耀山直拍大腿啊!当初没听马金福的建议,如今本钱输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民国十四年,也就是1925年,云南军阀们仍在不停争斗。张耀山在广西的队伍一直无法壮大,最后只剩下三个营。1927年2月6日昆明镇守使龙云借士兵索晌事件发动政变,逼迫唐继尧交权,日渐老去的张耀山对自己的前程已不抱希望,见政局有变,索性通电赞成新班子,交出余部,领着家小回了澄江。

天不怜老地不怜贫,朱官营的乡亲却都记得张统领,养鸭大户麻老五赶紧给张耀山送来了几只烤鸭,感动得张耀山老泪纵横。

正是:

戎马岁月弹指间,

将军渐老归家园,

莫谈威风当年勇,

湖畔只看桃花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