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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战略:龙舞朝阳,巩固疆土

【摘要】:明初开始,大明中央政权统治深入,人口入迁源源不断。嘉靖年间,缅甸洞吾王朝侵占滇西,进犯姚关,明朝廷命邓子龙等率军大败缅军,随后明军与洞吾军队在陇川、猛卯、猛密、蛮莫、孟养等地战事频繁。大明共传16 帝,享国276年,对云南的小役大战一直未停。此间北方军民不断涌入云南,落地生根,巩固大明疆土。当年的“充”是个万代千秋的战略,除了添人进口之外,还有更多的含义。

禄充的旧称到底是芦冲、鲁冲还是绿充,至今找不到确切记载,所谓地名沿革的资料多半来自传说,要么和神仙有关,要么和史上名人有关,史迹惟余莽莽,推论难觅纹理。芦冲说的是“芦苇山冲”,鲁冲意为“鲁姓始居”,绿充则解释为“绿色蓊郁”,似乎皆有来由,却都云山雾罩。

就文论文,就史论史。采究文史时若见古今“鳞片”有“不详”“已毁”“无从考证”等“注解”,难免百般凌乱,叹之不及。这是每一片方圆呈于文化的硬伤,疤痕深重,难以修补。但换个角度想,这种状况也留给世人很多财富——开阔的想象空间会造就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很多时候,想象是生活的精神食粮。

摄影中有个“景深”概念,我把它解析为“想象空间”。距离越远,景深越深。想象不是真实的,但想象也不是悬空的。在“景深”中有所发现,会有意外惊喜。

澄江的民间传说中,“挂靠”神灵鬼怪和帝王将相者十有八九,在“无神”和“唯物”语境里也不觉尴尬,并可追寻到当地人的思想发展“体系”。

▲禄充新貌

龙街域内,古宅和古寺的历史痕迹基本出自明清两朝。双树大寺山墙上有雍正、乾隆年间的石碑,洋海村三教寺有乾隆年间的石碑,五谷寺也有乾隆年间的石碑——这些石碑记载的多为寺庙沿革和修缮记录,叙事详细,文笔精到,当时的民风民俗也在字里行间。再往前推,脉络则模糊起来,古迹初始于何时,很难找到只言片语,问乡里访名士,听到的便是“传说”了,从三国到盛唐直至元明,一纵千年,无根无蔓,却也信马由缰。澄江的“三国外传”有越来越多的虚构成分,成了“演义”的续集,大唐皇后在万松山出家也像是空穴来风,岳飞夫人的故事也是民间故事“岳家将”的番外篇。

曹霑当年写得真切:“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和万松寺老僧聊禄充来历,老人家说起明朝那些事,对“充”字的说法毫不存疑——他的解释是“充兵”。他笑道,只是根据传说推断,还有禄充先辈的“来头”,可作为“论据”。

在禄充的酒馆里,我与两位饱读诗书的禄充人周老先生和段老先生坐在一起。他们听我煞有其事地摆了摆朱元璋当权之后的云南情形:

……明初开始,大明中央政权统治深入,人口入迁源源不断。洪武十五年是公元1382年,梁王战败,明军在云南大开杀戒。随后朱家政权一直对蛮夷之地心存芥蒂,西南“白夷”(傣族)贵族思伦发、思任发、思机发数次谋建“麓川王国”与明朝抗衡,朝廷在1441年、1443年、1448年三次征伐麓川。嘉靖年间(1522—1566),缅甸洞吾王朝侵占滇西,进犯姚关,明朝廷命邓子龙等率军大败缅军,随后明军与洞吾军队在陇川、猛卯、猛密、蛮莫、孟养等地战事频繁。万历元年,即1573年,14 万明军针对僰人再次大规模征剿云南。大明共传16 帝,享国276年,对云南的小役大战一直未停。此间北方军民不断涌入云南,落地生根,巩固大明疆土。“充”,乃为“充兵”,“禄”原本为“六”,“禄充”既是“第六次充兵”,是大明屯兵筑疆之举,这“第六军”的驻地就是现在的禄充……

▲双树景德寺景德碑

“不无道理。你这也是‘传说’风格。”周老先生点着头,哈哈大笑。

“算是明朝的帝国霸权主义和扩张政策。”我说。

“没什么不可以,亦文亦史,饶有风味!”段老先生捋着胡须,凝眉瞪目,首肯我的胡言乱语。

“一门双进士,百步两翰林”的禄充村,人们的举止言谈带着“文”气,或者说,是带着自信和自豪。在云南省图书馆,我看了一些有关禄充的记载,似乎证实了我的猜想。当地最有名的杨氏家族有嘉靖年间的地契,还有明朝隆庆年间和万历年间两块墓碑,确实能证明明朝时候就有汉族移民了。杨家先祖是中原望族,来禄充,自然要带来汉文化。到清朝时,禄充文化味最浓,康熙年间杨家人杨枝焕、杨茂材兄弟和侄子杨晟都是贡生,雍正年间贡生杨明回来修祠堂,修祖坟,整理族谱,办学校,学而优则仕,禄充就是那时开始人才辈出的。二百年时间,进士、举人、恩拔岁贡……这个小渔村出了35 位高才,当年杨家在村里种下的“种子”已孕育出成片的“森林”,读书立身立命已蔚然成风,造出了“地与文章争气势,天于樵牧混英雄”的人文风景

禄充传下一个放牛翁写对联的故事,说是旧时有官员视察禄充,质疑其文化底蕴,进而信口雌黄,被一放牛老翁听见,老翁用赶牛鞭在沙滩上写下两行狂草:“水抱山环,蓑雨蒲帆皆画意;地灵人杰,麟书笔架振家声”,官员如遇天人,随后得知杨家伟绩,不再敢多言多语。

杨氏宗祠有一联也道出杨家的骄傲:

七世联科宏开玉堂金马

三鱣兆瑞继起虎贲龙吟

相传旧时杨氏宗祠内还有一副楹联,把禄充山水之象、人文之气囊括其中:

山如屏矣水如神 山水兆祯祥 应见地灵人杰

诗可诵兮书可读 诗书垂世泽 奚啻俗美风醇

禄充村现存一块“大夫第”牌匾,红底,金字。这是嘉庆辛未科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杨思荣留下的,这块匾一直给后人“讲”着禄充先贤的励志故事。

▲禄充大夫第

▲禄充高香节

来自中原的汉文化在小渔村禄充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其实是早年大明对云南的一次成功的软实力输出。当年的“充”是个万代千秋的战略,除了添人进口之外,还有更多的含义。

抚仙湖畔的笔架山、观音寺、波息湾风景宜人,文脉绵延,民风温润。禄充对旅游资源开发较早,规模不大却独有韵味。这里距昆明、玉溪都仅有一小时车程,光顾这片山水的游客通常是当天往返,周末来的人才有兴趣住上一夜。

2017年5月。湖边的酒店住着一对来自玉溪的夫妇,已住了一个多月。他们每天背着画板早出晚归。这对中年画家在村中寻访,想找到《禄充十景图》的一点点回忆碎片,老人们多半也只是听说过这幅画20 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在村里,却说不出真迹的轮廓,中年夫妇便在禄充山水间咂摸各个角度的画面感,提笔作画,一发不可收。“十景”不再只有十景,执着的画家已画出了几十幅写生。

《禄充十景图》出自大清道光年间禄充画家许何衢之手,在20 世纪60年代的动荡中不知去向。那组著名的山水画曾被云南大状元袁嘉谷鉴赏过并题了字:“禄充十景,山水佳胜,钟为人文。炳之丹青,足以传远……”

我拍了一幅画家的水彩写生,不是秀山古寺,不是渔帆斜阳,而是一片静静的沙滩和轻涌的湖水。淡金细碎,碧绿连天。

▲禄充波息湾

画家见我专注,笑吟了几句诗,给我做“注解”:

沙滩是一页挺大挺大的信笺

波浪是一位挺忙挺忙的善良的绿衣人

要是没有那页信笺

要是没有那位绿衣人

我真不知道

从我心里流出的

那一串串凝固了的声音

又该怎么寄给湖呢

这是澄江诗人马瑞麟的一首诗。我读过马老先生的诗集《心中的故乡》,这本诗集就像一幅画卷,诗人对故乡的描述浓妆淡抹,动心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