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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19
所谓官学,即各级政府兴办的各级各类教育机构的总称。中国古代的官学自汉以后分为中央官学和地方官学,地方官学又称府、州、县学。纵观古代官学的发展历程,系统化于西周,迅速发展于汉代,魏晋南北朝时稍有衰落,宋辽金元时发展完善并与科举并轨,衰落转型于明清。中国古代官学的办学宗旨是培养封建统治的人才,以教授儒家经典为主。作为一种上层建筑,它在教育对象、教育目的和教育内容上都体现了强烈的等级性和阶级性,在培养人才、繁荣学术、弘扬文化等方面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一)西周官学开始系统化
据古籍记载推测,中国古代最早的官学几乎与国家同时产生。早在夏、商时期就有庠、序、校三种正式的官办学校,这些学校传授语言文字、天文、数学、历法等方面的知识,奴隶主阶级及其子弟在这类学校中学习。甲骨文卜辞中记载商代学校又增加了左学、右学、瞽宗等名称,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有关夏、商学校建制的可靠文献,而且这一时期的官学并未形成系统。有关西周官学的叙述文献翔实可靠,我们从西周的官学开始谈起。
西周官学有中央“国学”和地方“乡学”之分,国学设在王都或诸侯国的都城,而乡学却属于地方学校。西周首次对官学进行这两种类型的划分,历代一直沿用这种办学风格。国学按照年龄程度又分为大学和小学。据《礼记·王制》记载,“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表明“辟雍”是天子所设的大学,“泮宫”是诸侯所设的大学。辟雍规模较大,由“成均、上庠、辟雍、东序、瞽宗”五学构成,传授不同的科目,其中辟雍是中心,四面环水。泮宫规模较小,往往仅有一学,半面环水。与辟雍、泮宫相对的则是程度较低的小学。乡学只按地方行政区设立,依据区域大小和人口数量建校,被冠以塾、庠、序、校等不同名称,主要学习算数、识字、射箭和基本礼仪等。
西周时已经出现了分级制学校,学校具有一定的规模,但学校教育仅仅面向贵族子弟,教育的内容主要有礼、乐、射、御、书、数等。随着学校的发展,西周时已有专门的教官,主要由官员担任,官师合一,教授贵族弟子“六仪”,即宾客往来、关于祭祀、朝觐会同、问丧吊唁、车马行止、军旅征伐。由此可见,西周官学的主要目标是培养政治和军事人才。西周建立了初步的教学管理制度,据《学记》记载,西周国学中的大学已建立了隔年一次的考核制度,兼重学业和德行两个方面,为后世学校考试提供了很好的范式。乡学的考核也建立了相应的奖赏和惩罚机制。为了表示对学校教育的重视,天子一年之中四次亲临学校,祭奠先圣先师,视察学校规制和教学情况,谓之“视学”。“视学”可以看作“政教合一”的另一种形式,表明最高统治者意图通过教育使人们心悦诚服地遵循既定社会秩序,培养和造就符合统治者需要的合格人才。
(二)汉代官学的迅速发展
汉代是中国封建社会官学制度确立和完善的时期。汉代的官学也分中央官学和地方官学两类。中央官学主要有太学、鸿都门学、宫邸学,其中规模最大、影响力最大的是太学。地方官学主要有郡国学校。
1.太学
汉武帝于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采纳董仲舒的建议开创太学,如图9-2所示。依照辟雍旧制选址于长安西北郊,朝廷为博士置弟子50人,标志着太学的正式建立。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专门传授知识和研究学问的大学。太学的教师称为博士,博士领袖称为“仆射”,东汉时改称“祭酒”,相当于现在高等学校的校长。博士除掌经教授外,还参政议政,或派遣巡访地方,这是旧时官制的延续。汉代对博士的选拔相当严格,要求“明于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
太学的学生被称为“博士弟子”或“弟子”,后称“太学生”。汉代太学盛行的是经师大班讲课与学生课外进修相结合的教学模式。当时经师大班集体教学,称“大都授”;学生则需在“正业”外,自觉养成“居学”——即课外自修习惯。
汉代太学学习《诗经》《易经》《尚书》《公羊传》《穀梁传》等儒家经典。没有规定固定的肄业年限,但实行毕业考试制度,考试采取“社科射策”的形式进行,即教师把疑难问题分为两种,写在简策上,由学生选择作答,类似于现在的选做题。每一、两年考一次,根据成绩授予官职,对成绩差、不用功的学生予以开除处分。太学创办后,规模迅速扩大,西汉成帝时增至三千人,东汉顺帝时增至三万余人。
2.鸿都门学
鸿都门学是一种研究文学艺术的专科性质的学校,因校址设在洛阳鸿都门而得名,如图9-3所示。它的出现是宦官与士大夫政治斗争的产物,当时官僚集团掌控太学,以致太学的学生也反对宦官干政,宦官集团为维护自己的势力,说服皇帝建立了与太学相对的鸿都门学。其招生的对象主要为出身低下者,教授的内容并非儒家经典,而是词赋、小说、书法、字画等。这不仅打破了汉代官学中经学一统天下的局面,还开创了中国古代学校艺术教育的先河。
图9-2 太学
图9-3 鸿都门学
3.宫邸学
汉代的宫邸学有两种类型:一是专为皇室、外戚、功臣子弟等创办的贵胄学校;二是以宫人为教育对象的宫廷学校。东汉明帝永平九年(66年),专为外戚樊氏、郭氏、殷氏、马氏于南宫设立“四姓小侯学”。汉安帝元初六年(119年),邓太后设立宫邸学,令皇室子孙5岁以上者40余人入学,后又增加邓氏近亲30余人入学,并亲自督查、考试。这类学校是贵族教育的一种体现。
4.郡国学
汉代的地方官学又称郡国学校。汉景帝末年,蜀郡太守文翁重视教育,于成都建立学宫,招下县子弟为学生,免除更徭,学毕得补小吏。汉武帝对文翁此举大加赞赏,乃下诏令各地皆设立郡国学。郡国学教师有郡国文学官、文学祭酒、文学师、文学掾史、文学主事掾等称谓,学生称为文学弟子或郡学生。郡国学除了学习儒家经典,还有识字教育和技能教育等,类似于现在的中小学教育。至汉平帝时,各地都设立了相应的学校,地方官学发展极盛,班固在《两都赋》中有这样的描绘:“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如门”,展示了学校繁荣的景象。
(三)魏晋南北朝官学制度的创新
魏晋南北朝时期,时局动荡,战乱四起,经济凋敝,民不聊生,门阀士族垄断教育,官学处于若有若无的状态,在社会上发生作用的是私学。但由于民族融合,文化交流频繁,官学还是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西晋除太学外,还设立了专门教授贵族子弟的国子学,两学都以经学教育为主,但规定五品及以上子弟入国子学,六品及以下子弟入太学。此后,各朝代都是国子学与太学并立。这一时期还设立了专门的学校,宋文帝元嘉二十年(443年)开设了医学,这是我国最早的专门的医学学校。魏明帝时置律博士,招收律学弟子教授刑律,这是我国法律分科设学的标志。晋武帝置书博士教习书法。南朝时设立儒学、史学、玄学、文学四馆,按照学科分类进行教学,是官学制度上的创新。
(四)隋唐官学的全盛
隋唐时期,经济十分繁荣,学校教育也相当发达,这一时期的官学同样有中央官学和地方官学之分。与汉代相比,隋唐官学的教学科目和学校种类更加丰富。隋朝时设立的国子监成为最高的官学教育机构,既是级别最高的国立大学,又是教育行政机构,此后一直延续到清代。隋朝的中央官学有五学——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书学和算学,该时期的医学和律学尚处于萌芽阶段,只设医博士和律博士。到了唐朝,建立了从中央到地方完备的教育体制,如图9-4所示,堪称封建社会官学制度的代表。国子监统辖“六学二馆”,“六学”是指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前三学只招收官僚贵族子弟,专修儒经,注重诗赋训练,旨在培养具有行政能力的通才。后三学则为专科学校,注重实际操作,除律学、书学、算学外,还有医学、兽医学、音乐、卜噬、天文、校书等门类,兼修儒经,普遍实行三种考试制度——旬试、岁试和毕业考试。“二馆”指崇文馆和弘文馆,崇文馆归东宫直辖,弘文馆归门下省直辖。唐朝官学中的教师被称为博士、助教和直讲等。
图9-4 唐代学制系统图[5]
唐朝的地方官学分为京都学、都督府学、州学、县学和乡学等,由长史掌管,州府之学分经学和医学两种,县学只设经学,乡学规定每乡只设一所,师资、生源、经费都没有统一的规定。州、府、县学的教师为博士和助教,人数依据学生的数量而定。学习内容主要有九经、吉凶之礼、书法、时务策等。除专修儒经的学校外,也有玄学、医学等专科学校。唐朝的官学范围广、门类多、数量大,呈现出上承两汉、下启宋元明清的完备体系特色。
(五)宋辽金元官学与科举的并轨
宋辽金元的官学基本沿袭唐制,没有太大的变化。宋代的官学体制在三次兴学过程中逐渐发展完善,中央下设以国子监和太学为核心的中央官学,七品及以上官员的子弟入国子学,七品以下官员子弟入太学,平民中才智过人者也可入太学,招生范围较之唐代有所放宽。值得一提的是,王安石在兴学期间创立了“三舍法”,严格升级了考试制度,将太学分为外舍、内舍、上舍三个部分。初入太学者为外舍生,定额2000人,外舍中品学兼优者升至内舍,定额200人,内舍中的优秀者继续升至上舍,定额100人,学习两年后参加毕业考试,按其学业成绩分为上等、中等、下等和不及格四种。上等生等同于中进士,中等生可免乡试、省试而直接补官,下等生可免乡试,不及格者予以除名。三舍法不仅是一种学生升级制度,还将考试和科举结合起来,将养士、取士的职能都归于学校,大大提高了学校的地位,宽进严出的升学模式更是提高了学生的积极性。
官学在教育实践中推出了新的教学形式——分科教学,这是大教育家胡瑗在苏州和湖州任州学教授时创造的“苏湖教法”。宋代专科学校的教学组织形式也颇具特色,如宋代医学已初步运用了模型教学、实物教学和实物锻炼等多种形式。宋仁宗时,针灸专家王惟一发明了“针灸铜人”,它模拟真人形象,并标明人体的相应穴位,以便于进行形象教学。宋代以前,地方官学并不普遍,兴废无常,良莠不一;宋代则对地方官学十分重视,朝廷为地方官学划拨学田,增拨经费,并向各地官学委派教官,教官拥有学校管理的自主权。
辽代大体参照唐宋的教育模式而又有所变化。辽代的中央官学也设有国子学和太学,但却分设于辽代的五京(上京、东京、南京、西京和中京),故又称“五京学”。五京学的教学内容以儒家经典著作为主,学习经传注疏。
金代于天德三年(1151年)始设国子监,三品以上官员子弟可以入学。大定十一年(1171年)始设太学,学习词赋、经义和策论三类课程。为教育女真族子弟,又设立了专门以本民族语言施教的女真国子学和女真太学,学习的内容主要是翻译女真文字的经史著作。
【知识卡片】9-1 宋代的三次兴学
元世祖忽必烈在位时基本建立起了官学教育体制,与前代国子学或太学不同的是,元代的国子学根据民族差异分开设置,有蒙古国子学、回回国子学和国子学。蒙古国子学学习蒙文版的《通鉴节要》,回回国子学学习波斯文字,国子学学习儒家经典。中央官学中由博士、助教负责教学,还有正录、伴读负责学生的学业辅导。元代官学在教育内容上较之前代有两点不同:一是尊崇宋代理学,二是将学校纳入科举轨道。元代对地方官学也相当重视,所有的地方各级行政单位都建立了学校,形成了路、府、州、县等各级地方官学。此外,还设立了蒙古字学、医学、阴阳学等专科学校,但总体来说,普及程度并不高。与宋代类似,元代采取分斋考试升级的方法,设有上、中、下诸斋,根据考试成绩逐级递升。这一时期的官学开始为科举服务,学生学习的动力主要是参加科考入仕。
(六)明清官学的衰落
明清两朝治国思想狭隘,政府对官学一步步压制,自明朝中叶起,官学开始走向没落。明清两代的官学制度极其相似,中央官学只有国子监一种形式,作为全国最高学府和行政管理机构,明代有北京、南京二监,清代只有北京一监。国子监的学生叫作监生,监生的来源主要有四种:一是由地方各级学校推荐的学生(清代统称贡生),二是官员或功臣子弟(清代称荫生),三是举人会试落榜者(明代称举监),四是交纳钱财获得监生身份者(清代称捐监),国子监中的受教育对象明显扩大了。明代官学的升格考试,依学生考试成绩优劣,分为“廪膳生员”“增广生员”“附学生员”,成绩最优者可参与科举考试,成为“科学生员”。明代的国子学主要学习“四书”,即《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以及“本经”,即《诗》《书》《礼》《易》《春秋》。除此之外,还要学习刘向的《说苑》以及国家各项律令、典章制度等。明清的地方官学主要有府、州、县学,统称为“学宫”,入学需取得生员(秀才)资格。明清官学最显著的特点是与统一思想,灌输儒家意识形态紧密结合。明代国子监内设有率性、诚心、修道、正义、崇志、广业六堂,进行分班学习。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为初级,诚心、修道二堂为二级,率性一堂为高级,学习内容完全是儒家经典,考试内容主要有经义等科,毕业后一般充任县丞或参加会试。清代以后,政府对学校的控制更加严格,国子监学生的思想被严重钳制,其言论、结社和上书陈事的权利均被剥夺,加之教学内容空洞无用,学校已经很难培养出有用的人才。鸦片战争后,西方先进的教育体制传入中国,新式学堂彻底代替了延续几千年的官学教育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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