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康熙三年的木窖乡事件:震惊粤东地区的惨杀事件

康熙三年的木窖乡事件:震惊粤东地区的惨杀事件

【摘要】:康熙三年,吴六奇出兵围剿木窖,杀人数千,成为惊动粤东地方的大事。乾隆九年白堠明通进士杨缵烈在参修《大埔县志》时,以“木窖乡之难”为题,记录了这一事件的始末:康熙三年,闽平和县大溪里人蔡满,素暴横,以军功除授惠州协镇中军。至林密无人之处,竟将蔡满杀死,并及其仆。“木窖乡之难”发生的背景,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注解。

康熙三年(1664),吴六奇出兵围剿木窖,杀人数千,成为惊动粤东地方的大事。乾隆九年(1744)白堠明通进士杨缵烈在参修《大埔县志》时,以“木窖乡之难”为题,记录了这一事件的始末:

康熙三年(1664),闽平和县大溪里人蔡满,素暴横,以军功除授惠州协镇中军。将之任,有诏安县秀篆乡富人之子丘满观,至大溪墟买货,蔡满率干仆擒去,遣人向伊父索千金为赎。维时本邑黄砂甲木窖村恶少黄伊日、黄伊萃等,适以他事往秀篆,闻丘满观之父重悬赏格,有能脱伊子于危者谢百金。又值知蔡满起程日期,水路必由赤石岩买舟顺流而下,乃奔回木窖,率群不逞之徒二十余,执械至咸水溪口要之。蔡满主仆八人,马一匹,果乘小舟而来,黄伊日等蜂拥出水中,撞破小舟,将蔡满观并仆马,尽数捆拽至乡。问丘满观何在?则俱称携至平和县城,为伊亲谋备银一百二十两赎回,送还伊父矣。诸恶少失所望,心甚懊悔,然以其为命官也,势同骑虎,难于私擒私放。其乡中老成,讽令将蔡满八人送官,诸恶少许诺,遂捆缚解送。行未半里,蔡满忽高声曰:“余今信得生矣。”诸恶少闻之,密计彼生则我死,势不两全。至林密无人之处,竟将蔡满杀死,并及其仆。内一仆绝有力,见事急,大呼一声,绳索尽断,跳下数十丈深坑荆榛之中。恶少追之不及,乃得脱身,归报遇害状。蔡满妻痛哭剪发,驰诉饶平镇总兵官,吴六奇飞章以闻。奉文檄知县禹冒允,立拿黄伊日等凶犯二十余人严讯,律拟招解。乃诸恶少聚众负嵎,抗提不出。仍复讹言行剿通乡,遂致各乡男女,尽聚木窖土楼中。迄移营兵到乡提犯,愚民遂直以为行剿也,哭泣股战,不知所为。诸恶少自知罪不可逭,遂乘机积薪楼中,放火自焚。官兵赴救不及,凶犯焚毙无孑遗,祸延阖楼男妇千有余人。[77]

杨缵烈之所以得知这一事件,是因为这一事件的善后是由白堠举人、曾任湖广常仁县知县的杨漱弓做的。乾隆《大埔县志》中的《杨漱弓传》云:“前甲辰木窖乡被难,骷髅暴露狼藉。公捐赀买山场一所,收葬一百七十余函。复置田若干,付清水堂僧收租以祀之,并勒碑以垂久远。”[78]杨漱弓(1661—1726)为康熙三十六年(1697)举人,之所以会去处理距白堠近30里的木窖人的善后事宜,是因为其婶婶黄氏(1645—1731)是木窖人,自己之妻黄氏(1661—1736)亦为木窖人,可能还是这一灾难的幸存者,而杨漱弓则可能是木窖人亲戚中的功名、身份最高者,因而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处理这件事。

吴六奇出兵围剿木窖,是否真是因绑架杀人而引起?征剿时没有杀人,而全为自焚而死?自杨缵烈以传自“缙绅以逮闾巷”的“杂志”形式记载此事后,后来的嘉庆、同治乃至民国年间所编修的《大埔县志》,一直沿用此说。地方志中所载参与此事的吴六奇部将的传记,亦持此说。如康熙三年(1664)参将杨贞,“闽粤两总督檄剿大埔木窖贼,又与协镇邹瑞为之,原情定罪,从宽赦宥,分别良歹,予以自新。其乡民感恩图报,因而立生祠,额曰邹杨公祠”[79]。蔡凤,“会剿大埔木窖贼首黄以萃,屡著劳绩”[80]。由此观之,似乎“木窖贼首黄以萃”等确实做下大案,以致惊动闽粤两总督联衔下令围剿。而因剿木窖而立功受赏,亦反映曾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在沐教下村水口,确实有一座邹公庙,主神为邹瑞,至今仍被村民所祀奉。[81]

但关于这一事件,当地一直有另一版本的故事在流传。据当地传说,事件实由吴六奇差官勒索钱粮而引起的。

相传吴六奇驻兵三河后,以派军饷为名,派人到处搜刮钱粮。康熙三年,一群官差闯进木窖刮钱刮粮,被木窖村民驱逐,其中一人在逃走时坠崖死亡,从而惹起了一场天大灾祸。当时以杀人出名的饶平镇总兵吴六奇,拥有援剿无分疆界、先斩后奏的特权,兼当年游乞时曾因偷鸡盗狗受过木窖人的侮辱而怀恨在心,闻报官差在木窖出事,即调动军队,围攻木窖。村中黄、李、邓三姓一千多人,都聚集于村中一座高大厚实的土围楼内防守。吴军围楼后,除部分村民在邹瑞副总兵、蓝蓬标官的暗示下逃出外,其余与被焚烧的大围楼同归于尽。木窖遭此大劫,三十年断烟火。死难者骨骸三十六大缸,数十年后才被人收葬,葬于寨岗顶。[82]

根据当时的社会背景,社会流传的故事更具有真实性。“木窖”这个原指当地山深谷幽、森林茂密之意的地名,吴六奇在清剿之后将其改名为“沐教”,要当地人多“沐浴教化”[83]。一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二是强迫各地民众服从管辖。杨缵烈以绑架蔡满而不以抗官杀差为由来叙述这一事件,明显具有避重就轻和为吴六奇辩护的意味。

这一事件反映当时地方势豪假错官府名义,巧取豪夺,横征暴敛。同时这也是吴六奇所部能够“裹粮”四处征战,并捐资进行大规模建造战船以防台湾郑军等的主要原因。潮州学者曾楚楠在《吴六奇与凤凰山太平寺——兼论“狂僧告六奇事”》[84]中,曾对吴六奇大规模修城、办学、建庙等的资金来源不解。“木窖乡之难”发生的背景,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注解。而由白堠人去进行善后,其背后所反映的,则是白堠村在清远河流域社会地位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