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诗言志中不仅能窥探出个人的命运和前途,亦能从中洞晓一个国家的兴亡盛衰。我们知道《诗经》里的十五《国风》是各国的地方乐调,这里的言志者不是以个体而是以一个国家的整体出现的。因此,善观者便可从这些诗的情趣的雅俗、格调的高下、器度的宽狭、旨意的远近中看出其各自不同的前景。鲁襄公二十九年,吴公子札(即季札)聘鲁,请观于周乐。自《郐风》以下再未作弹评了。......
2023-08-30
诗以言志,古人们赋予诗的这种功能和使命,正为那时的谋略家们提供了一扇窥视对手心底隐秘的窗口。
鲁襄公二十七年(前546),郑伯在郑地垂陇(今河南省荥泽县东北)设享礼招待赵文子,当时陪同的有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印段、公孙段等七位郑国大夫。赵文子对郑伯说:“这七位大夫皆尚武力,请他们赋诗来表达国君对他们的恩赐之情,我也可以从中观察这七位大夫的志向。”于是子展赋《诗经·召南·草虫》,诗句中有:
“未见君子, (长久不见君,)
忧心忡忡。 (忧愁心头搅。)
亦既见止, (我们已相见,)
亦既觏止, (我们已相聚,)
我心则降。”(心儿不再焦。)
子展借此诗颂扬赵文子是“君子”。赵文子听后叹道:“好啊,这(指子展)才是百姓的主人。不过,‘君子’之称我尚不足以匹配。”
伯有赋《诗经·鄘风·鹑之贲贲》,此诗本是为讽刺卫宣姜淫乱而作的,诗中有“人之无良,我以为君”两句。伯有赋诗之意,显有刺郑君之嫌,这必然会引来郑伯的不满,故赵文子说:“床笫之言不出门,而何况在野外呢?这不是其他人应该听到的啊!”
子西赋《诗经·小雅·黍苗》之四章:
“肃肃谢功, (快快修建谢邑城,)
召伯营之; (召伯苦心来经营;)
烈烈征师, (筑城民工真火热,)
召伯成之。”(召伯用心来组成。)
子西赋诗之意,是把赵文子比作召伯。赵文子谦逊道:“有寡君在上,我又有什么能耐呢?”
子产赋《诗经·小雅·隰桑》,赵文子听后说:“我请接受其卒章吧!”卒章,即是最后一章,其云:
“心乎爱矣, (我爱你啊在心里,)
遐不谓矣。 (为啥总不告诉你?)
中心藏之, (思念之情藏心底,)
何日忘之? (哪有一天能忘记?)
赵文子欲借此诗卒章之意表达要用子产之见解教诲自己,并且永记心底的意图。
子大叔赋《诗经·郑风·野有蔓草》,诗中有“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之义,故赵文子说:“这是您的恩惠。”
印段赋《诗经·唐风·蟋蟀》,其诗中“好乐无荒”(不荒正业又娱乐)句反复咏唱三次,赵文子听后赞道:“善哉!这(指印段)是保家之主哟,我看到了希望!”
公孙段赋《诗经·小雅·桑扈》,诗句中有:
“君子乐胥, (恭贺诸君常欢乐,)
受天之祜。” (上天赐福运气好。)
赵文子说:“不骄不傲,福禄还会跑到哪里去?如能保持是言,想推辞福禄也是推辞不掉的呀。”
享礼过后,赵文子私下对叔向说:“伯有将有杀戮之祸了!诗以言志,志诬其上,其能久乎?因此,他必定先亡。”
叔向首肯道:“是这样的,他确实太骄奢了!所谓‘寿不及五稔(年)’者,说的就是这个人吧。”
赵文子接着说:“其余几位都是可以传位数世的大夫,子展一族大概能坚持得更久一些,因为他位居尊位而不忘抑己。印氏一定是最后才亡的,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过分使用百姓,灭亡在后,不也是应该的吗?”
诗以言志,明白人可以从言者那里洞晓其志,并以此预见其前途和命运。不明白的人则有可能不知所云,甚至对他人给自己的讥刺和警示都茫然无知,如此昏弱之人,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其前程之可悲,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就在赵文子出使郑国的这一年,齐国大夫庆封也出使了鲁国。由于其车子装饰华美,引起了鲁国大夫们的纷纷议论和谴责。孟孝伯对叔孙豹说:“你看庆封的车子是不是太华丽奢侈了?”
叔孙豹答道:“的确如此,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叫作‘服美不称,必以恶终。’”
叔孙豹在宴请庆封时,庆封显得傲慢无礼,叔孙豹于是赋《诗经·鄘风·相鼠》一诗赠予庆封,其诗云:
“相鼠有皮, (看那老鼠都有皮,)
人而无仪。 (却见有人没威仪。)
人而无仪, (却见有人没威仪,)
不死何为?”(为何还活不倒毙?)
此诗意旨应是很明确的,然据《左传·襄公二十七年》所载,庆封“亦不知也,”其智之昏暗可见一斑。这样的人对自己将要面临的困难和险境,以及针对这些不利的情况,如何做出正确的抉择,自然是“亦不知也。”
崔杼弑君不得人心,其地位已如累卵岌岌可危,庆封却贪眼前之利,去与崔氏分享齐国的左、右相,旋即便遭鲍氏、高氏、陈氏、栾氏的联合攻击,不得不出奔他国。他先逃至鲁,把光彩鉴人的车子献给了鲁国当权者季武子。鲁国另一大夫展庄叔见到车子后不由地感叹道:“拥有如此漂亮车子的主人必定会被毁坏,他庆封陷灭顶之灾确实是理所当然的啊!”
叔孙穆子设宴款待庆封,庆封不懂礼节,却在此遍祀诸神来。这使穆子极为不快,但又不好直说,于是让乐师给庆封奏诵《茅鸱》一诗,此诗与《相鼠》大抵相同,旨在讥讽不敬(据杜预注:“《茅鸱》,逸《诗》,刺不敬”)。可悲的是,庆封对此“亦不知”(据《左传·襄公年二十八年》)。
鲁国于是决定,对于庆封这样的人不值得以得罪齐国为代价而给予保护,这样庆封不得已又逃奔至吴,吴子句余将朱方(今江苏省镇江市东南)赐封给他,庆封聚其族定居于此。到这时庆封应该有所醒悟了,倘若他能修身理民,经过一番励精图治,或许在异国他乡还能安顿立足下来。然而庆封旧恶不改,为了继续过着其铺张挥霍、穷奢极欲的生活,他殚力搜刮,使其财产很快“富于其旧”。当子服惠伯告诉叔孙穆子“庆封又富起来了”时,叔孙穆子便直摇头,他预言道:“善人富谓之赏,淫人富谓之殃。大概是上天要彻底地惩除他,好让他将其全族聚在一起然后再一举歼灭之吧?”
果然正如叔孙穆子所料,庆封不久为楚灵王所擒,其族亦被全部剿灭。
由此可知,言志之诗并非仅仅是窥视他人奥妙的窗口,同时也成了反映窥视者自己的一面镜子。于是这里两者的关系实际上成了一种互为窥视的关系,即被窥视的言志者亦可从窥视者的所获之中反观其能力的大小、品味的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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