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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侯无礼,子产善辩,助其中兴霸业

【摘要】:大凡说的奥妙,在于由难为易。晋郑为大小之国,又有主臣之分,再加上晋侯的傲慢无礼,这就给子产之说造成了相当的难度。子产指出晋侯的无礼,却是与其先贤相比,与其霸业相关,这种“好心”的批评,自然难以引起晋侯的反感。在这里子产抓住了晋侯试图中兴霸业的心理,就如同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里,说便由难而转为易。韩非子明于说难,却拙于说易,故害于李斯之手。不知说难,是为不知说;不知说易,是为不知如何说。

郑国在子产当政之时,日子较之以前要稍稍好过一些。这是因为北方老牌霸主晋国内部异姓贵族势力的兴起,形成晋政多门的局面,权力之争削弱了晋国的实力,使它开始无暇外顾。南边的楚国虽然内部矛盾不像晋国那么突出,大权仍控制在楚王手里,但东吴的兴起和壮大,构成了对楚国生存的威胁,使楚这时有点自顾不暇了。

在这种特定的历史情形下,郑国的外交方针已开始悄悄地发生了些变化。子产认为郑国不应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他瞅准机会,也会去与那些霸主们理论一番,软弱之中,已慢慢地透出一点硬气来。

鲁襄公二十六年(前547),许灵公因与郑有宿怨,到楚国请伐郑,并发誓楚师不兴,他不回国,不久死在了楚国。而此时的楚国已失去了当年的雄风,出兵征伐已力不从心。但许灵公为请伐郑死在了楚国,如果不出兵去讨伐一下郑国,又有点说不过去,这一来不好向自己的同盟国交代,二来楚国今后再怎样去号令诸侯呢?正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楚国才迟迟出兵的。子产非常清楚楚人的这一心理,认为楚兵只是“昧于一来”,于是命令郑国采取不抵抗政策,使楚快意而归,从而使郑国免遭大劫。

鲁襄公三十一年(前542),子产陪同郑伯到晋国,晋侯以鲁国有丧事为由,没有马上接见他们。作为弱小的郑国,受到晋国这样的怠慢大概已不计其数了。这一次,子产没有像往常那样,忍辱负重地恭候晋侯的召唤,而是采取了积极主动的方式。诚然,作为小国的代表,子产不可能对晋侯的行为直言鞭挞,而只能用婉转巧妙的形式来表示。他首先命令部下把晋国招待诸侯的宾馆围墙拆除掉,他认为这种大胆的举动必然会引起晋侯的注意和责难,老虎不愿出来,可敲山震之;蛇不愿出来,可打草惊之。

果然晋侯憋不住了,派出晋大夫文伯前来责问,这样子产便找到了一个与之对话的机会。

文伯说:“敝邑政刑不修,寇盗充斥,于是才修了这高门厚墙,让客使无忧。今天您坏了馆垣,今后将怎样接待宾客?所以君主让我来向您请教。”

子产回答说:“郑国狭小,处在大国之间,大国责求贡献无时,因此敝国国君不敢宁居,只得收索敝国财物,亲自带来朝会贵国,适逢贵国国君没有时间,不得获见,又没获命何时得见。我们既不敢擅自呈上,也不敢让财物暴露于野、任其腐败,以重敝邑之罪。我听说以前文公为盟主时,自己的宫室卑小,没有可供游览的台榭,却把接待诸侯的宾馆修得富丽堂皇。宾馆好像国君的寝宫,仓库、马棚修缮完好,司空按时修路,泥工准时粉刷。诸侯宾至,甸人点燃灯火,仆人巡宫守夜,车马有处所,随从有代劳,各种服务细密周到。文公从不耽搁宾客的时间,忧乐与共,宾至如归。诸侯来宾从不害怕寇患,也不担心湿热。而如今晋君的铜鞮别宫方圆数里,诸侯的宾馆却像奴隶的住房,正门不能入车,又不能翻墙而进,盗贼公行,天灾难防,接见宾客没有一定的时间,何时召见也不得而知。如果不拆除围墙,财物没有地方收藏,就会致使腐败,这样反而要加重我们的罪过了。敢问执事,您将对我们有何指示?虽然晋君有鲁君之丧,但这也是敝邑的忧伤。如果能受晋君的恩惠而获命献上礼物,我们会把围墙修好了再走。”

文伯复命后,赵文子感叹道:“信如子产言,我们实在没有修德行,用像奴隶的住房来招待诸侯,这是我们的过失啊!”

于是派士伯向郑伯道歉,晋侯以隆重的礼节接见了郑伯,并设盛宴款待,回赠的礼物也特别丰厚。郑伯走后,晋国重新修造了招待诸侯的宾馆。

大凡说的奥妙,在于由难为易。晋郑为大小之国,又有主臣之分,再加上晋侯的傲慢无礼,这就给子产之说造成了相当的难度。子产首先遇到的麻烦是,他见不到要去游说的对象,于是只得用破坏馆垣这种异常的举动来引出晋侯的使者,从而为自己赢得一个说话的机会。子产对晋侯的无礼和薄待不能不说,不然郑国和诸侯今后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但又不能开口直说,因为如果惹怒了晋侯,小则危及个人生存,大则危及国家安全。怎么办?子产于是选择了从自身谈起,谈郑国对晋国的忠心,谈小国事大国那种唯恐失职得罪的心态。这当然是晋侯能够听进去的,同时这也开宗明义地表白了郑国无论是过去或现在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晋国。接着颂扬文公的功德,文公是晋国的偶像,他的业绩也是后来晋国历代君主们仰慕艳羡的、梦寐以求的。晋侯既然孜孜于霸业,想重振往日文公之雄风,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必须要像文公那样,只是可惜晋侯现在并没有做到。子产指出晋侯的无礼,却是与其先贤相比,与其霸业相关,这种“好心”的批评,自然难以引起晋侯的反感。在这里子产抓住了晋侯试图中兴霸业的心理,就如同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里,说便由难而转为易。

韩非子明于说难,却拙于说易,故害于李斯之手。不知说难,是为不知说;不知说易,是为不知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