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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存郑复陈：春秋韬略中楚庄王的重要决策
【摘要】：与郑国命运相似的陈国，亦是楚庄王北进称霸要征服的另一个重要目标。陈灵公假意表示改正，暗中唆使自己的两个儿子杀了洩治。于是庄王复封了陈国。“孔子读史至楚复陈，喟然叹曰：‘贤哉楚王！轻千乘之国，而重一言之信。匪申叔之信，不能达其义；匪庄王之贤，不能受其训。’”楚庄王存郑复陈，颇似齐桓公迁邢存卫，退兵待郑人修复城墙再攻取，又有点像晋文公退一舍而取原。
郑国位于晋楚之间，楚庄王要北上中原称霸，就得先征服郑国。晋国要想保住中原霸主的地位，遏制楚国的势力向中原渗透，也要征服郑国。于是郑国唯一能生存下去的办法，就是学做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夹缝中左右不是，举止维艰的个中滋味，郑国可谓备尝之矣。
公元前604年，楚庄王伐郑，郑服楚。
公元前603年，晋召诸侯会盟，郑又服晋。
公元前600年，楚庄王伐郑，晋郤缺救郑。郑怕与楚结怨，主动与楚媾和。不久，晋率诸侯之师伐郑，郑又服晋。
公元前598年，楚庄王见郑背约，伐郑，强迫郑与楚结盟。但郑怕得罪晋，又主动寻求与晋交好。
当时郑国执政大臣子良道明了郑国这种“墙头草”外交的宗旨：“晋、楚不务德而兵争，与其来者可也。晋、楚无信，我焉得有信？”（《左传·宣公十一年》）
这段晋楚无德而争，谁来我与谁盟的直白，是对“春秋无义战”“春秋无信盟”的绝好注解。
公元前597年，楚庄王想彻底征服郑国，率大军一举包围了郑国都城。郑人在大兵压境之下占卜是战是和，结果是以战为吉利。国人闻之，大哭。楚庄王见状，令军队后撤，待郑人修缮好城墙后，再进兵围攻，历时三月之久，楚庄王终于攻破城池，率军从皇门入城，郑襄公肉袒牵羊前来迎接，捧出郑的国书与地图进献给楚庄王，并说：
“孤不为上天所佑，不能事君，使君怀怒而至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如果将孤迁之江南，亦唯命。如果翦灭郑国分赐诸侯，使郑人男为臣、女为妾，亦唯命。如果君能惠顾前好，不泯郑之社稷，使郑复得改事君王，成为楚国的九县，这是君王的恩惠，也是孤之意愿。诚布腹心，望君图之。”
庄王左右皆曰：“不能同意这一请求！从郢都至此，士大夫久劳于外，岂可得国又舍之？”
庄王却道：“其君能卑贱下人，必能信用其民，前程未可限量。且所为伐，伐不服也，今已服，又有何求？”于是庄卫亲手挥旗，引兵退去三十里，与郑结盟讲和，郑襄公的弟弟子良入楚为质。
郑襄公一番“肉袒牵羊”的表演和一席言辞悲切、情意诚恳的言论，使郑国免于覆顶之灾，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外交才能。在当时特殊的环境中，郑国锻炼了一批善于辞令、巧于周旋的外交人才，子家、子产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正是这些折冲樽俎的优秀人物，使郑国在大国争夺的夹缝中得以顽强地生存下来。
与郑国命运相似的陈国，亦是楚庄王北进称霸要征服的另一个重要目标。
陈国的君主陈灵公是有名的荒淫国君，他与大夫孔宁、仪行父和大夫御叔之妻夏姬私通，三人并着夏姬的内衣，公然戏于朝廷。
大夫洩治谏道：“公卿宣扬淫乱，民众无所效法，且名声甚恶，望君有所收敛。”
陈灵公假意表示改正，暗中唆使自己的两个儿子杀了洩治。洩治犯颜直谏的精神固然可嘉，但他所谏的对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荒淫之主，这就有点不太明智。故孔子认为在上下邪僻、国濒危乱之际，洩治当不该自立法度以危己身，聪明的办法是卷而怀之，像陈大夫邓远那样率族远徙。
陈灵公除掉洩治，更加肆无忌惮，一次他与孔宁、仪行父三人在夏姬家中饮酒，当着夏姬的儿子夏徵舒戏言其貌似仪行父，仪行父也戏言其貌似国君。夏徵舒忍无可忍，待陈灵公酒罢出来时，于马厩伏弩射杀了陈灵公，孔、仪两人畏惧奔楚。
楚庄王借平定陈内乱为由，兴兵伐陈，杀了夏徵舒，将陈变成楚国的一个属县。
这时，楚大夫申叔时出使齐国回来，到庄王那里复命后旋即退出。庄王不满，指责说：“夏徵舒无道弑君，寡人率诸侯讨而戮之，国人皆贺寡人，你为何只字不提？”
申叔时回答说：“我可以申述一下吗？”
“当然可以。”“夏徵舒弑其君，罪莫大焉。讨而戮之，是君王的大义。不过，人们也可以说：‘牵牛抄近路践踏了他人的田地，田主就夺其牛。’牵牛抄近路的人，确实有过，然而夺其牛，惩罚就未免太重了点。诸侯跟随君王说是讨伐有罪，今却让陈变成楚之一县。用讨罪来号召诸侯，实质是贪求其国，这恐怕不行吧？”
经申叔时这么一说，楚庄王感到事情有点不妙。的确，像这样强占陈国，必使诸侯个个自危，楚国今后怎么能再去号令诸侯东征西伐呢？于是庄王复封了陈国。
“孔子读史至楚复陈，喟然叹曰：‘贤哉楚王！轻千乘之国，而重一言之信。匪申叔之信，不能达其义；匪庄王之贤，不能受其训。’”（《孔子家语·好生篇》）
楚庄王存郑复陈，颇似齐桓公迁邢存卫，退兵待郑人修复城墙再攻取，又有点像晋文公退一舍而取原。这是楚庄王借助礼义来征服诸侯的一次成功践履，在仗恃武力的同时，也凭借德攻。而这引起了中原诸侯的强烈反响，连以定夺是非自居的正统史书也开始对这个“蛮夷”之主另眼相待：“书有礼也。”（《左传·宣公十二年》）
这个向来不注重礼义德行的楚国，已经觉察到礼义德行的巨大力量，这标志着楚庄王开始朝着霸权的巅峰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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