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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时期的医学进步及药物尝试

【摘要】:养生之道和生理卫生的讲究 由于和人体疾病作斗争的迫切需要,战国时医学和生理卫生学都有了发展。这种“精气欲其行”、讲求“精气日新”的理论,是和当时著名的医学著作《素问》一致的。这具体地反映了经脉学说理论的发展由低级到高级的过程。病方上的药名,据初步统计有二百四十三种,不见于《神农本草经》和《名医别录》的接近一半,说明当时药物学已有很大成就。这是寻求防治传染病的药物的一种尝试。

养生之道和生理卫生的讲究 由于和人体疾病作斗争的迫切需要,战国时医学和生理卫生学都有了发展。

这时生理卫生学比较发展,是和当时道家讲究养生之道有关的。《吕氏春秋·十二纪》中春季三纪所附论文,都讲养生之道,大体是采取道家的学说。他们认为人体有三百六十节、九窍、五藏(脏)、六府(腑)。肌肤需要求其“比”(密致),血脉需要求其“通”,筋骨需要求其“固”,心志需要求其“和”,精气需要求其“行”。如果能这样,就“病无所居”了(《吕氏春秋·达郁篇》)。他们认为治身的方法,要“用其新,弃其陈”,要“精气日新,邪气尽去”,才能尽其天年,此之谓“真人”(《吕氏春秋·先己篇》)。这种“精气欲其行”、讲求“精气日新”的理论,是和当时著名的医学著作《素问》一致的。《素问》说:有所谓“真人”,“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上古天真论》)。所说“呼吸精气”,也是为了使得“精气日新”。《素问》还说:“嗜欲无度,而忧患不止,精气弛坏,荣泣卫除,故神去之而疾不愈也。”(《汤液醪醴论》)就是说,不讲卫生,使得精气不能流通,循环发生障碍,“神”就会消失,病就不能治好。关于饮食方面,他们认为吃东西要有定时,要不饥不饱,这叫做“五藏之葆”。如果吃得“味”太厚太烈,吃浓酒,这叫做“疾首”(病的开端)。“肥肉厚酒”实际上是“烂肠之食”(《吕氏春秋·尽数篇》、《本生篇》)。如果“味”太多太好,胃吃得太满,就要“气不达”,就不能长生(《吕氏春秋·重己篇》)。关于运动方面,他们认为如果“形不动”就要“精不流”,“精不流”就要“气郁”,“气郁”在人体哪一部分,哪一部分就生病(《吕氏春秋·尽数篇》)。如果“出则以车,入则以辇”,太舒服,这叫做“招蹶之机”(《吕氏春秋·本生篇》)。关于情欲方面,他们认为如果太放纵,耳、目、口要生病,身体要胕肿,筋骨要沈滞,血脉要壅塞,九窍要不通(《吕氏春秋·情欲篇》)。“靡曼皓齿”的歌舞,淫荡的音乐,这叫做“伐性之斧”(《吕氏春秋·本生篇》)。关于居住方面,他们认为“室大则多阴,台高则多阳”,过分的“多阴”、“多阳”也要生病(《吕氏春秋·重己篇》)。当时人们已认识到住处潮湿的严重为害。《庄子·齐物论》说:“民湿寝则腰疾偏死。”“腰疾”是说风湿侵袭而腰酸背痛,“偏死”是说风湿病严重,偏瘫而死。

当时人们已认识到气候失常能导致疾病的流行。例如《礼记·月令篇》说孟春之月“行秋令,则民大疫”;季春之月“行夏令,则民多疾疫”。当时人们还认识到四时气候的变化,万物的变化,对人有利,也有害。因此“养生”之道在于“知本”,必须“察阴阳之宜,辨万物之利以便生”,使得“精神安于形而年寿得长焉”。大甘、大酸、大苦、大辛、大咸是有害的,大喜、大怒、大忧、大恐、大哀也是有害的,大寒、大热、大燥、大湿、大风、大霖、大雾都是有害的(《吕氏春秋·尽数篇》)。

经脉学说的逐渐形成 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两种经脉学佚书,即《足臂十一脉灸经》和《阴阳十一脉灸经》;还出土了两种诊断学佚书,即《脉法》和《阴阳脉死候》;更出土了一种已佚的医方专书,即《五十二病方》。五种古医学佚书,合写在一个帛卷上。从这些医书的内容来看,都写成于《素问》和《灵枢经》之前。

《足臂十一脉灸经》和《阴阳十一脉灸经》的体例和《灵枢经》的《经脉篇》很接近,它分别记述了每一条脉的名称、循行过程、主病病候和灸法,但内容较《经脉篇》简略。《经脉篇》共列有十二条脉,较这两部佚书多“手厥阴脉”一条。大体上,《阴阳十一脉灸经》要比《足臂十一脉灸经》进步,而《经脉篇》更比《阴阳十一脉灸经》有发展。不但有新增的脉名、脉数,而且彻底改变了脉的循行方向。《足臂十一脉灸经》的脉的循行方向,由四肢末梢起始,止于躯体中心部(胸腹部或头部),即向心性的方向。《阴阳十一脉灸经》中这种循行方向的基本原则已不存在,开始出现个别的脉(肩脉和足太阴脉)的相反循行方向,由身躯中心部向四肢末梢部的方向循行,即远心性的方向。到了《经脉篇》就作了更大的调整,十二条脉中,六条(手三阳脉和足三阴脉)仍为向心性的循行方向,而其他六条(手三阴脉和足三阳脉)都改为远心性的循行方向。这具体地反映了经脉学说理论的发展由低级到高级的过程。这是相当长一个时期内不断总结实践经验而得到的结果。如果说,作为《黄帝内经》一部分的《灵枢经》成书在战国晚期,那末,这两种经脉学佚书,至少可以上溯到春秋、战国之际。两部灸经,都只用灸法,不用针法,但却有砭石疗法,可见它的成书时间,应在扁鹊施用针法之前。[1]

《五十二病方》中没有阴阳五行学说的痕迹,没有各个腧穴的名称,只提到“泰阴”、“泰阳”两个脉名;也只使用灸法和砭石疗法,不见针法。在使用灸法或砭石疗法时,只指出某一体表部位。病方上的药名,据初步统计有二百四十三种,不见于《神农本草经》和《名医别录》的接近一半,说明当时药物学已有很大成就。事实上当时已有汤剂、丸剂、散剂等,而且已有丸的名称。外治法在书中占很大比重,除了用药物外敷和灸法、砭法之外,还有药浴法、烟熏或蒸气熏法、熨法、按摩法、角法(类似后来的火罐疗法)等。[2]

传染病的预防 战国时代已注意到对传染病的预防。例如《山海经·东山经》说:栒状山有水,北流注于湖水,其中多箴鱼,“食之无疫疾”;又说:葛山有澧水,东流注于余泽,其中多珠鳖鱼,“食之无疠”。这是寻求防治传染病的药物的一种尝试。“疠”是瘤型麻风病。当人们接触麻风病人而抵抗力弱的时候,很容易传染得病,因而必须及时把病人隔离。我们的祖先很早就注意到这点。《秦律》已经规定:乡官发现乡里有麻风病人必须向官府报告,由官府派医生检查证实后采取措施。《秦治狱案例》有一条“疠”说:某里的里典(乡官)甲带同里人丙前来,报告说:怀疑丙患麻风病。讯问丙,丙说:头疮三年,眉毛脱落,不知何病。接着就命令医生丁诊断,丁诊断说:

丙毋(无)麋(眉),艮(根)本绝;鼻腔坏,刺其鼻不疐(嚏);肘膝△△△到△两足下奇(踦),溃一所;其手毋胈;令(号),其音气败,疠殹(也)。

“艮本绝”,是说鼻梁折断。这是说:官方医师根据病人没有眉毛,鼻梁折断,鼻腔损坏,刺鼻孔不打喷嚏,下肢从关节、膝部到脚向下瘫痪,并有一处溃疡,手上没有汗毛,呼号时声音气急败坏,从而断定病人患瘤型麻风。这说明当时医师对麻风的诊断已很有把握。《素问·风论》也说:“疠者,荣气热胕,其气不清,故使其鼻柱坏而色败,皮肤疡溃,风寒客于脉而不去,名曰疠风。”也把鼻梁坏、面色坏、皮肤溃疡等等作为麻风的主要特征。按照《秦律》,麻风患者必须迁到政府所设的“疠迁所”实行隔离。如果城旦、鬼薪(刑徒)患麻风,也应迁到“疠迁所”;如果有人犯有该判城旦的罪,还没有判决而患麻风,也应迁到“疠迁所”,或者迁到“疠迁所”以后再判死刑。如果麻风患者有罪,可以判决死刑,采取沉杀水中或活埋土中的办法(《法律答问》)。这说明当时已很重视防止麻风的传染。这样规定判决死刑的办法,也反映了当时法律的残忍。

气功”养生之道的开创 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战国时代开创了“气功”养生之道。这该与当时道家讲究养生有关。《庄子·刻意篇》说:“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伸,为寿而已矣。此道(导)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所谓“导引”,就是现在所说的气功。“吹呴呼吸”是说深长的呼吸。“吐故纳新”是说通过深长呼吸促进血液循环,达到加强新陈代谢的作用。“熊经鸟伸”是两种主要的导引动作,“鸟伸”是说像鸟那样把头颈频频上伸,“熊经”是说像熊那样前后左右不断动摇腰身。[3]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帛画《导引图》,有称为“信”的,“信”即“伸”,弯腰而两手俯地,像鸟那样把头颈上伸,该即描写“鸟伸”的导引法;还有称为“熊经”的,跨足直立而两臂向前凌空环抱,像熊那样前后左右动摇腰身,就是描写“熊经”的导引法。

图六十二 帛画导引图中的“信”(伸)和“熊经”(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

一九八四年湖北江陵张家山汉墓出土竹简《引书》说:“引背痛,熊经十,前据十,端立,跨足,前后俯,手傅地,十而已。”这是说导引可以治疗背痛,每次治疗可以使用“熊经”和“前据”两种导引动作十次。所说“端立,跨足,前后俯”就是“熊经”的动作,所谓“手傅地”就是“前据”的动作,是在“熊经”动作之后,两手向前伸再弯腰而两手俯地。

张家山出土《引书》讲到导引可以治疗身体各部分发生的病痛,《素问》讲到了导引的适应症有痿、厥、寒、热和息积[4]。同时,道家把导引作为养生、修道和延年益寿的方技,就是《庄子·刻意篇》所说“导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所以《引书》把导引称为“彭祖之道”。彭祖是当时传说中最长寿者,《楚辞·天问》说:“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王逸《注》:“彭铿,彭祖也。”

《庄子·刻意篇》所说“吹呴呼吸,吐故纳新”,就是讲究深长呼吸空气,从而加强全身“精气”的循环流通,起着“吐故纳新”作用,这是“气功”作养生之道的关键所在。这在古代称为“行气”,可以静坐或卧着进行。同时也可以配合身体的运动来进行,借助于运动来加强全身“精气”的循环流通,这在古代称为“导引”。《庄子》所讲到的“熊经”和“鸟伸”是早期运用的两种动作,这是由于模仿熊和鸟的特殊动作而得名的,后来就发展为许多模仿各种鸟兽动作的方式,如马王堆汉墓出土帛画《导引图》所描写的以及华佗的“五禽戏”等。这种配合一种动作的“导引”,就是现在“气功”中的所谓“动功”。至于不配合的“行气”,就是现在“气功”中的所谓“静功”或“内功”。

图六十三 战国行气铭文拓本

(采自《三代吉金文存》卷二〇,四十九页)

这种“气功”的发明和推行,看来不仅和道家所讲“精气”学说有密切关系,而且和当时医学家的“经脉”学说有重大关系。医学家认为全身分布有阴阳相对的“经脉”,是“精气”循环流通的主要通道,所谓“行气”就起着加强“精气”在“经脉”中循环流通的作用,所谓“导引”就起着导引“精气”在“经脉”中循环流通的作用。天津艺术博物馆藏有一件战国时代十二面小玉柱,上刻有《行气铭》,原为安徽合肥李木公收藏,被误称为“玉刀珌”或“剑珌”,铭文拓本曾著录于邹安《艺賸》和罗振玉《三代吉金文存》。这个小玉柱下端有圆孔上通,顶端不穿透,侧面又有小圆孔可以穿钉,可能是老人所用手杖上端装配的玉首。原文如下:

行气:吞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复,复则天。天其本在上,地其本在下。顺则生,逆则死。(《三代吉金文存》卷二〇,第四十九页)[5]

这是讲练习气功的“行气”方法,讲的是深呼吸的一个回合,就是现在气功疗法中所讲沿任脉和督脉的循环一小周天。这是说“行气”要先吸气吞下,吸气吞下就会使得气积蓄起来,气积蓄就会使得气伸长,气伸长就会使得气往下沉,气往下沉就使得气定在丹田里,气定下来就会使得气在丹田里稳固下来,气在丹田稳固一段时间就会萌生新气,萌生了新气就会成长,这时气的行径就回转到背脊向上运行,一直上升到头顶。“天”原来就有头顶的意思。这样“行气”一个周天,既上行到“天”,又下行到“地”,顺着这样“行气”便可以长生,逆着这样“行气”就要短命。

所谓“得道”的“真人” 这种“引气”方法,现在称为“内功”,古代称为“内业”。《管子·内业篇》就是专讲修养内心和修炼精气以求长寿之道的。这是齐国稷下道家的著作。他们认为“精气”就是“道”,天地万物都由精气产生和生长,人的生命也以精气为根本要素。我们在上章第四节已经指明。《内业篇》可以说是一篇最早讲气功的精辟论文。他们认为内心虚静,去掉欲望,排除外来的诱惑,专心保持积蓄精气,就能得道。“心静气理,道乃可止”。“修心静意,道乃可得”。“心能执静,道将自定。得道之人,理丞(烝)而毛泄,匈(胸)中无败”。这是说“执静”的内功,能够使败坏之气从肌肤毛孔中蒸发排泄出去,使胸中没有败坏之气,从而精气得以储存积累而延年益寿。他们说:“平正擅匈(胸),论治在心,以此长寿。”他们认为饥饱不能失度,如果失度,太饱就要赶快活动,否则气血就不能通达。

值得注意的是,稷下道家所作《心术》上下、《白心》、《内业》四篇文章,主张“道”就是“精气”,修炼精气就能“得道”,同时他们把“得道”的人称为“真人”。《心术上篇》前半是“经”,后半是“解”,说明这是他们的重要论文。经文说:“大道可安而不可说,真人之言不义(“义”读作“俄”)不颇”(“真”字原误作“直”,从《管子集校》改正)。解文对“真人”作了进一步的说明,说“真人”是“言至”、“言应”、“言因”而“言深囿”的。就是说得道的“真人”所讲的“道”,是达到了“道”的,应合于“道”的,因循于“道”的,因而讲得不偏不颇的。稷下道家这样讲究修炼精气,把修炼成功的称为“得道”,并把得道之人称为“真人”,把“真人”看作修炼成功的最高境界。《吕氏春秋》讲养生之道的几篇,都是采自稷下道家的。如《先己篇》说:“凡事之本,必先治身,啬其大宝。用其新,弃其陈,腠理遂通。精气日新,邪气尽去,及其天年,此之谓真人。”所谓“大宝”就指精气而言。所说“腠理遂通”,就是如《内业篇》所说:“理丞而毛泄,胸中无败。”这样的人《内业篇》称为“得道之人”,所以《先己篇》说“此之谓真人”。

民间医学的进步和名医扁鹊 这时医学已经分科。《周礼·天官》冢宰的属官有医师(大医师)、食医(管理营养卫生的医生)、疾医(内科医生)、疡医(外科医生),又有兽医。民间也已有各科医生,有带下医(妇科医生)、小儿医(小儿科医生)、耳目痺医(耳目科医生)等(《史记·扁鹊列传》)。这时疾医主要医治的流行病,春天有痟首疾(头痛病),夏天有痒疥疾(疥癣、疖子等痒痛的皮肤病),秋天有疟寒疾(疟疾),冬天有嗽上气病(咳嗽气喘病)。疡医主要医治的病有肿疡(癕肿的疮)、溃疡(溃脓的疮)、金疡(刀伤)、折伤(骨折伤)。医生诊断病情,“以五气、五声、五色眡其死生”(《周礼·疾医》),已经普遍采用“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等方法(《史记·扁鹊列传》),我国传统医学上临床观察的望、闻、问、切“四诊”方法,这时都已有了。

当时民间流行“灸”和“针”的治疗方法,人们常用烧灼艾绒的“灸”法来治一般病痛。孟子说:“今之欲王者(指希望统一天下的),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孟子·离娄上篇》)赵岐《注》:“艾可以为灸人病,干久益善,故以为喻。”人们又常用石制的针来刺的“针”法来治病痛。《管子·法法篇》主张对罪行不赦,认为“毋赦者有小害而大利者也”,“毋赦者痤疽之砭石也”。砭石是石制的针,用来刺经脉的穴位来治病。据说扁鹊使其弟子子阳急救虢太子的昏厥,“厉(砺)(针)砥石,以取三阳五会”,一会儿太子就苏醒(《史记·扁鹊列传》)。这已使用金属的针,所谓“砺针砥石”,就是用金属的针在磨刀石上磨得锐利,所谓“三阳五会”,是指手足三阳经脉和督脉的交会穴,皇甫谧《针灸甲乙经》以为就是头顶正中的百会穴,百会穴确是治“厥症”的特效穴位。说明这时针灸学已发展到成熟的地步。这时内科的治疗方法,有服汤药的,有用药物来熨帖按摩的,有用(针)石来针刺的,有服药酒的,中国医学上优良的传统医疗方法,在战国时已经奠定了基础。据说,病未深入的时候,一般用“汤”、“熨”的医疗方法,病到了血脉里得用“石”的医疗方法,病到了肠胃里可以用“酒醪”的医疗方法(《史记·扁鹊列传》)。至于外科病的医疗方法,有用敷药的医疗方法,要“以五毒攻之”,“以五药疗之”。也有用开刀的医疗方法,有所谓劀(刮去脓血)、杀(割去烂肉)等手术名目(《周礼·疡医》),又有剔(用刀来剔疮)、(开刀)等手术名目。《韩非子·显学篇》说:“婴儿不剔首则复(旧误作“腹”,从王先慎说校正)痛,不痤(恶疮)则寖益。”就是说:婴儿头上的疖子不剔掉就要更加痛,毒疮不开刀就要逐渐厉害。《尸子》说:“有医竘者,秦之良医也。为宣王割痤,为惠王疗痔,皆愈。张子之背肿,命竘治之,谓竘曰:‘背非吾背也,任子制焉。’治之遂愈。竘诚善治疾也,张子委制焉。”(孙星衍辑本下卷)说明这时的外科医生,能够“割痤”、“疗痔”、治背肿。这时已有防止冬天手上生冻疮而皮肤皲裂的药,叫做“不龟手之药”。据说宋国有人善于制作这种药,因而能够世代干着冬天漂洗丝絮的事(《庄子·逍遥游》)。

扁鹊,即秦越人,齐国渤海鄚(今河北任丘北)人[6]。曾从长桑君处得到许多“禁方书”(不公开的丹方医书)。相传晋大夫赵简子生病,五天不省人事,请扁鹊诊治,扁鹊断定“血脉治”(血脉循环正常),不出三天会好转。又有虢国太子得急病暴卒,扁鹊进去诊察,发觉他耳朵里有声音而鼻翼扇动,两股内侧还是温的,断定是“尸厥”(昏迷假死),可以抢救。扁鹊就用针法、熨法和汤剂结合治疗,过了二十天太子就康复。当时人“尽以为扁鹊能生死人”,扁鹊说:“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史记·扁鹊列传》)扁鹊主张早期发现病情,早日加以治疗,反对“信巫不信医”。他根据各地人民的需要而行医,在邯郸做“带下医”,在洛阳做“耳目痺医”,在咸阳做“小儿医”。秦国的太医令(官名)李妒忌他,竟把他刺杀了。

《素问》的医学理论 《素问》是我国第一部有系统的医学著作,相传是《黄帝内经》的一个部分。《素问》非一人一时之作,是一个学派在较长时期内写成的,主要部分写成于战国时代末期。《素问》八十一篇,原缺七篇。《天元纪》以下七篇《大论》,是东汉到南北朝时人作品,为唐王冰所补入。它假托黄帝所作。从它的思想体系看来,同当时的道家和阴阳五行家有着密切关系。

春秋时代的医师,已经开始运用“阴”、“阳”、“风”、“雨”、“晦”、“明”六气来解释疾病的原因。公元前五四一年秦国医和就提出了“淫生六疾”的理论,认为“寒”、“热”、“末”(四肢的病)、“腹”、“惑”、“心”六疾是由于感受六气过度而生(《左传》昭公元年)。《素问》对病源学说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它说:“夫邪之生也,或生于阴,或生于阳。其生于阳者,得之风雨寒暑;其生于阴者,得之饮食居处,阴阳喜怒。”(《调经论》)所谓“邪”,是指致病因素。这是说,致病原因不外乎外因和内因,外因是风雨寒暑的侵袭,内因是饮食起居喜怒的不节,因而造成阴阳失调,引起疾病。《素问》特别重视造成疾病的内因。它说:“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举痛论》)又说:“暴怒伤阴,暴喜伤阳。”“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阴阳应象大论》)。不但精神上的过度刺激和剧烈冲动,会影响身体而引起疾病;如果过度的劳心劳力,过度的追求享乐,纵情酒色,生活失常,也要导致疾病和早衰。

基于上述理论,《素问》作者首先重视疾病的预防。在预防体外疾病因素侵袭的同时,特别强调人体内在的预防因素。它一方面主张“虚邪贼风,避之有时”;一方面又认为“恬惔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上古天真论》)。预防疾病,固然要防止外来的致病因素乘虚而入;更重要的是要注意修养,保养“真气”,增强抵抗力量。它主张“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上古天真论》),目的在于克制情欲的冲动,防止内在致病因素的爆发。这种思想是和道家有相通之处的。

《素问》特别强调疾病的预防,较治疗更为重要。《四气调神大论篇》主张“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认为“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它把四季的运行看作自然界“生”、“长”、“收”、“藏”有规律的变化,认为人们生活在这个有规律变化的自然环境里,必须相应地按照自然界变化的规律调节起居生活和精神活动,使得身体内部的阴阳顺应自然界的阴阳而变化,“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这样就能保持健康,不生疾病,叫做“得道”。所谓“得道”,不是别的,就是掌握和顺应自然界变化的规律。这种理论,是和当时的阴阳五行家和道家有相通之处的。为了便于理解,我们把《四气调神大论篇》内容,列为一表如下:

《素问》不但用阴阳失调来解释病因,也还用阴阳学说来阐述人体生理和说明病理。它认为,五脏属于阴,必须“藏精气而不泻”;六腑属于阳,必须求其通达,“传化物而不藏”(《五藏别论》)。还认为,必须根据阴阳的变化来进行病理的分析,来判断虚实、寒热、内外等,从而确定辨证论治的准则。

《素问》认为“治病必求其本”,必须把病因、病型和病所三者结合起来,全面考虑治疗方针。病势轻的可用“扬”(宣散)的方法,病势重的可用“减”(减除)的方法,体质衰弱的可以用“彰”(补养)的方法,形体不足的要“温之以气”(用气来温补),精气不足的要“补之以味”(用味来滋补);病在高处的可用“越”(催吐)的方法,病在下处的可“引而竭之”(引导下泻),病在中间腹部发的可以“泻之于内”;有外邪入侵的可以“渍形以为汗”(熏蒸出汗),病在肌表的可以“汗而发之”;病情慓悍的可以“按而收之”(加以抑制而使其收敛),结聚盘踞的可以“散而泻之”(《阴阳应象大论》)。总之,把祛邪扶正作为治疗的纲领。

《素问》这些医学理论,奠定了祖国医学优良传统的基础。

[1] 中医研究院医史文献研究室《马王堆帛书四种古医学佚书简介》,《文物》一九七五年第六期。

[2] 钟益研、凌襄《我国现已发现的最古医方——帛书五十二病方》,《文物》一九七五年第九期。

[3] 《淮南子·精神篇》:“熊经鸟伸”,高注:“经,动摇也。伸,频伸也。”《淮南子·缪称篇》:“熊之好经”,高注:“经,动,导引。”

[4] 《素问·异法方宜论》说:“中央者,其地平以湿,……故其病多痿、厥、寒、热,其治宜导引、按。”《素问·奇病论》说:“帝曰:‘病胁下满气逆,二三岁不已,是为何病?’岐伯曰:‘病名曰息积。此不妨于食,不可灸刺。积为导引、服药。药不能独治也。’”

[5] 郭沫若《行气铭释文》《沫若文集》卷十六,陈邦怀《战国行气玉铭考释》(《古文字研究》第七辑)。

[6] 《史记·扁鹊列传》所记扁鹊事迹,年代错乱。《史记》说扁鹊先后为赵简子、虢国太子、齐桓侯治病。赵简子卒于公元前四七七年,而虢国被晋献公灭亡,在赵简子前一百多年。齐桓侯如果是田齐桓公,齐桓公立于公元前三八三年,又后赵简子九十多年。《战国策·秦策三》又说“扁鹊见秦武王”,秦武王卒于公元前三一一年,又在齐桓公之后七十多年。扁鹊年寿不应如此之长。有人认为扁鹊是春秋战国之际的名医,后来名医多自称扁鹊,传说者把他们的事迹糅合在一起,所以年代相差这样远。